楊師道這句話可就誅心了。


    孔穎達講究中庸和規矩,李承乾為人豪邁且寬厚,顯然孔穎達是看不上李承乾的。現在李承乾文采又這麽出眾,簡直名垂千古了,他孔穎達還不見得青史留名呢,心生嫉妒也是順理成章的嘛。


    事實擺在這兒啊,而且楊師道沒有說兩人任何一句壞話,這可信度就太高了!


    況且你要說孔穎達在上層的文學地位肯定比楊師道高,畢竟所謂的上層人士認為詩詞是小道。但中層下層文人心裏的地位,楊師道能把孔穎達甩出去八條街。


    楊師道為了四輪馬車也是拚了!


    不過閑人就是閑人,出了這麽大的事,兩人不說著急麻黃的與朝臣尋求對策。楊師道和一幹人吟詩作賦飲酒作樂,唐儉和一個根本就不認識的醉鬼擺上棋盤酣暢淋漓的大殺四方。


    孔穎達親書皇帝李承乾十宗罪討伐檄文,韓王李元嘉於潞州起兵誅違逆匡社稷,兩條消息在長安城爆炸性的擴散。


    長安城內宵禁時間又是子夜,在子夜前這兩條消息滿天飛,甚至傳遍長安城。


    國子監內有學生詢問孔穎達,孔穎達站在庭院中沉默不語。


    他在開始的時候很喜歡李承乾的。


    說他不尊師長?太子太師李綱腿腳不便,可以坐轎子進東宮,年僅十歲的李承乾扶著李綱進殿。李綱病逝,十二歲的李承乾親自為其立碑。


    說他殘暴?李承乾從不主動為難自己的弟弟李泰,是李世民縱容李泰。


    李承乾因患上腳疾並且李世民的打壓性情大變,孔穎達是理解的,甚至覺得這是對他最大的考驗。


    但正因為他很喜愛這個弟子,才更加怒其不爭,甚至兩月來從不上朝從不拜見皇帝。


    這個考驗他沒有通過,而是選擇了另一個極端的方式。


    有人找到他,孔穎達一怒之下寫下十宗罪,希望借此打醒他。寫完之後也曾後悔,但不能認。被傳檄文至天下也是憤怒,現在又被傳到長安,就隻能**著。


    其實心底裏最希望的是李承乾登基後求見自己,被自己罵一頓消消氣,自己就迴家養老算了。可惜李承乾沒有來。


    房玄齡迴到國公府聽到這個消息,手指使勁擰擰眉心。這個老友啊,一心隻有經史子集,被人利用了,一生也就完了啊。


    這一場天下大亂,李承乾勝了,孔穎達必將被駁斥的體無完膚。李承乾敗了,還有子不教父之過,你是師父,你沒教好。左右你孔穎達落不了好。


    不過現在緊要的不是這些,而是如何應對。


    再次揉揉眉心。


    找誰商量?


    可以信任的是程咬金尉遲敬德李靖,這些都是武將,找他們商量,他們的說辭不用問就知道,誰傳就殺誰。


    “楊相呢?請他來府上一敘。”


    老管家弓著身:“老爺,楊相正在曲江池醉仙閣飲酒作樂吟詩作賦。”


    房玄齡額頭青筋突突跳:“莒國公,找他來府上一敘。”


    管家再次躬身:“莒國公一起去的,聽說正在和人下棋。”


    房玄齡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這倆混蛋啊!


    你倆不是閑的蛋疼,是老夫遇到你倆很蛋疼!


    都特麽什麽節骨眼兒了,一個吟詩作賦,另一個下棋……


    管家看房玄齡神色,連忙補充了一句:“其實兩位公爺也做了點事的,曲江池那裏也有謠言,不過大多數人都覺得能寫出《將進酒》這等豪邁詩詞的人不會是那種十宗罪的人,肯定有誤會。楊相……楊相說……衝遠經史子集乃是大家,講究中庸和規矩。李承乾嘛~豪邁卻寬厚,文采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管家猶豫一下,還是將楊師道的說辭說了一遍。


    房玄齡愣了一下。


    詩詞見心性啊,怎麽沒想到這一點?


    站起身拽著胡須在書房裏來迴走溜,片刻後猛然轉身:“立即派人去中書侍郎岑文本府上,要他著人連夜書寫《將進酒》,明天一早傳遍天下。別說老夫不是中書令,中書令那個大閑人正在吟詩作賦。”


    “是。”


    “立即派人去問問英國公,韓王謀逆是真是假有沒有征兆,不是說之前隻有九位藩王嗎?”


    這特麽是自己女婿啊,前一陣還好好的呢,現在你率先造反。你特麽勝了老子也死了,你他麽敗了老子閨女死了,真是個缺心眼的!


    不過房玄齡就是房玄齡,此刻來不及想什麽獨善其身,想的是一定要盡快做出應對,以免對大唐造成難以磨滅的損失。


    經曆過隋末戰爭的房玄齡對於內亂所造成的慘狀有著切身的體會。就以瓦崗寨洛陽開倉放糧為例,實際上隻發出去六百石糧食,不是不發,而是沒人領,洛陽根本就沒多少人了。可見當時的慘狀。


    房玄齡派人去問李勣,李勣此刻心裏憋著一口氣差點給憋死。


    全長安一百多萬人,各個都比我兵部八百裏加急牛逼!


    兵部八百裏加急一天一夜都到不了長安,一千裏地呢,又是山又是水還有野林子的。結果潞州早上起兵,晚上長安一百萬人都知道了。這要不是謠言或者是提前預謀,你們都比兵部先知道,兵部的人可以集體抹脖子了。


    從老夫先來。


    讓他最鬱悶的是,這些傳言的目的是擾亂民心軍心,而自己卻無法應對。皇帝不在家,禁軍和長安的執金吾自己無法命令,所有國公都無法命令,隻能靠他們自覺執行壓製,而恰好,他們還是世家的人,想要憑借自覺簡直是做夢。謠言不到半天傳遍長安,是有人刻意傳播的,沒準他們也在推波助瀾。


    而讓他最焦急的是皇帝李承乾。


    潞州造反,皇帝怎麽辦?當初隻以為是九路藩王造反,如果真是十六路那可就是徹底的災難。


    況且皇帝沒有坐鎮長安,兵部沒有調兵虎符,即使天下府兵,即使長安左近十餘萬大軍,卻動也不能動,現在怎麽辦!


    你為什麽這個時候要出行!


    被圍困在茅津渡怎麽辦!


    但他現如今隻能著急上火,卻無法采取任何行動,因為謠言隻是謠言,他需要的是兵部的文書情報。


    兵部尚書李勣,怎麽也想不到他等的八百裏加急居然是趕著馬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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