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開始太子李承乾怎麽做都讓李世民不滿意,即使做的很好也是要挑出刺來,讓李承乾慌張無措,繼而屢屢犯錯,這些作為太子少師的房玄齡都清楚的,所以和孔穎達魏征於誌寧等人不同,他是不怎麽嚴詞批評的,因為他清楚,那是李世民要有意打壓太子。所以無論李泰怎麽蹦躂,他依舊是太子的堅定支持者。現如今太子變皇帝,沒有了之前的暴戾和歇斯底裏,此刻又尊師重道,他還是很欣慰的。


    房玄齡品一口茉莉花茶,嗯了一聲點點頭:“很是芬芳,唇齒留香。”


    “朕就讓人做了兩筒,一會兒給先生帶一筒迴去。”


    房玄齡含笑點頭:“老臣聽聞陛下專寵蘇妃?”


    這句話滿朝文武也就數人可以開口詢問,畢竟房玄齡是太子少師有教導之恩,況且是當朝宰相,自古後宮與朝堂都不可能完全分開,他問於情於理都有資格。


    李承乾沉吟一下,覺得還是和房玄齡交交心,也就無奈一笑:“先生知道,朕年少時有些荒唐,自覺太早太頻繁對身體不好,所以最近雖然宿於立政殿,但是也隻是休息。”


    房玄齡微微一愣,隨即眼角皺紋都已笑出,含笑點頭:“陛下如此年輕卻懂得節製,懂得萬事有度,老臣甚慰。”


    李承乾:“另一個,先生也知道蘇氏溫婉,沒有那麽多心思,而最近朝堂上風波不斷,朕殫精竭慮深恐有失,如果後宅不寧恐怕也牽累心思,也就沒有他顧。不成想昨日崔良娣指使宮女毆打內府局少監要拿內府局賬冊,朕想來崔良娣也有引起朕注意的意思。隻是此人實在惹人厭煩。”


    房玄齡微微點頭,都用上此人兩個字了,到底有多厭煩可見一斑。


    隨即還是勸解道:“陛下還是要給人希望,給希望的同時,也明確讓對方知道自己喜好什麽,厭煩什麽,也是給對方一個機會。不論結果如何,如果一個人完全沒有希望,恐怕會生出許多不該發生的事來。”


    李承乾點頭受教。


    “老臣希望陛下能盡快調理好後宮,用更多的精力處理朝堂政務。”隨即自嘲一笑,“老臣老了,精力不濟也愛嘮叨,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李承乾:“怎麽會呢,先生是國之棟梁,朕還希望先生多多操勞。不過先生這麽一說朕倒是想起來,朕想禦醫每半年為各位朝臣檢查一**體,調理身體,不知可好?”


    杜如晦早就走了,魏征年初走了,房玄齡好像也就是這幾年,還有不少老臣也已經非常老邁,這些都是定海神針,都是國之棟梁,如果能及時醫治,定期體檢,希望他們能多活幾年,即使不在朝堂,但隻要人活著,有些人心裏就得惦記著別把他們惹急了。


    房玄齡沉吟半晌點點頭:“也好,陛下也可讓皇宮拿藥,這樣恩典更親切一些,同時……誰如果不吃,陛下就得心裏盤算盤算對方為何不吃。有害人之心者,心中更會擔心他人有害己之意。”


    李承乾沉吟一下苦笑搖頭:“還是算了,剛剛是朕顧慮不周,也不能給先生看病體檢了,或者是先生體檢有什麽問題再去坊間尋找醫師確認一遍?”


    “確認?禦醫的醫術還是很高的。”房玄齡看著李承乾的臉色,心中愈發猶豫,“難道其中……”


    李承乾點點頭:“朕在半個月前偷偷請來坊間名醫陳正骨診治朕的腳疾,陳正骨所言,朕的腳疾並不是很難,稍微好一點的醫師應該能治好。”


    啪嗒一聲,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但房玄齡卻猶自未覺,雙目赤紅駭然盯著李承乾,渾身顫抖的越來越厲害。


    李承乾嘴角喊著苦笑微微點頭。


    “他~們~怎~麽~敢!怎~麽~敢!”


    房玄齡咬牙切齒,額頭青筋暴跳,一字一頓冷冽異常。


    他們怎麽敢!


    “先生消消氣。”李承乾連忙扶住房玄齡,“陳正骨說了,現在也能治好。”


    “能治好?”房玄齡愣了一下,有些緊張有些期待緊盯著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點頭:“能治好。”


    “那現在陛下~”


    “他不給朕治。”


    “不給治?”房玄齡蒙了。


    “對,他覺得朕名聲不好,不給治。”


    “這……你……陛下……”房玄齡一拳杵在左掌心,“陛下高官厚祿大肆封賞啊,實在不行就拘禁起來,不信他不給治。”


    李承乾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朕覺得他就是一個標杆,他覺得朕的名聲不好,不給朕治。那麽朕就讓他看一看,那些所謂的道聽途說的惡名是不是真的,朕究竟是一個萬民稱頌的好皇帝,還是一個惡名遠播的昏君!到時候讓他主動找朕來,主動給朕治。”


    房玄齡愣了一下,後退兩步鄭重躬身行禮:“陛下胸懷,臣愧不能及!”


    這是皇帝啊,皇帝殘疾了,有醫者說能治不給治,房玄齡自問自己都很難做到放任其離開,而且還要做一個明君,讓一個普通醫者折服。這一刻,房玄齡因李世民之死,心中那些怨恨散去大半。


    對待一個市井間的醫者都這樣,如此寬廣的胸懷,如此仁厚之心性,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兩人落座閑聊片刻,房玄齡笑道:“原本臣還是想勸解一下最近宮中的動靜,沒想到還有此事,倒是臣孟浪的,陛下能沉得住氣,老臣深感欣慰。”


    最近宮中請退出許多人,動靜不小,也就是現在朝堂關注的都是論戰,才沒有被放在心上。


    “也有一個意思是放更多宮女出去,他們大多妙齡,在皇宮裏也是空耗青春,我朝人口數量不足,放他們出去也算是為增加人口做貢獻了,戶部還少了許多支出。”


    房玄齡欣慰的手捋長髯:“陛下寬厚。對了,朝堂與東宮還有所不同,之前東宮詹事於誌寧盡心盡力,而如今中書令……陛下不主動找他要奏疏,恐怕他也不會主動遞上來,中書省現如今已經壓了好多奏疏,臣讓人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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