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迴過神來,居然被人近身到耳邊說話才察覺到有人,這要是對我有什麽歹意的人,隻怕我現在已經倒下了。


    都怪剛剛太沉迷其中了。


    皎潔月光下,紅玫瑰在玫瑰花叢中抿著紅酒的姿態雖然誘人無比,但這裏可不是我知根知底的地方,我不能有任何放鬆精神的時候。


    我轉身剛要說話,但對方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跟我來。”


    月色下,李老板俊秀的麵龐露出和善的笑意。


    是的,就是妙春樓的李老板,那位將辰玉贈送給我的瀟灑公子。


    我的猜想果然沒錯。


    從辰玉說她自己就是南雲人,到黃老賊無意中說這戶主人家的祖上是隴西望族,直到白天那條薩摩安靜的趴在辰玉腳下,我已經隱隱想到了妙春樓的李老板就是這戶人家的子弟。


    而且是嫡係的那種。


    隴西望族,不說秦漢上古之前,就說隋唐之際,最為出名的李淵、李世民,便是隴西望族,建立唐朝時更是將李姓奉為國姓。


    《李氏源流》中有一句,‘言李者稱隴西。’雖然其他地方也有李氏,比如趙郡李氏,河北趙縣附近,但唐朝之後趙郡李氏已經稍被隴西李氏壓了一頭。


    所以隴西望族不是別家,隻有隴西李氏。


    而今看到李老板親自現身,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想。


    無怪這位妙春樓李老板如此風流瀟灑。


    “陳望,我就說過,我們會有機會再見麵的。”李老板領著我坐在了一處稍高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下方莊園裏的紅玫瑰。


    我同樣看向下方,紅玫瑰旁若無人般漫步在玫瑰叢中,踩著嬌嫩的玫瑰,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她一向穿著的紅袍仿佛在宣示著她才是這片玫瑰園的王者,盡管看不得她的嘴唇,但我知道,一定是無比豔紅的嘴唇,染著血的唇。


    “世界真不大。”我點頭笑道。


    “你沒有疑問?”


    “你會說嗎?”


    李老板抬頭看看月亮,從身後拿出一瓶汾酒爽朗的喝了一口笑道,“可說我能說,不可說我不言。”


    “你將辰玉送給我是為了什麽?”


    李老板笑笑將手裏的汾酒遞給我,“別問那些能破壞如此美景氛圍的問題,那樣會很尷尬的。”


    我接過,同樣喝了一口,辣味和刺激的味道很淡。


    “常言道一迴生二迴熟,陳望至今還不知李老板名諱。”


    “李星宇。”他望向仍在玫瑰叢中的紅玫瑰說道,“名字不過就是個代號,沒什麽用。”


    我將酒瓶遞給他,“名也許沒用,但姓有時候很重要。”


    “姓氏,有時候是累贅。”李星宇搖著酒瓶說道,“我祖上確實是隴西的,除了我生來就擁有你今天看到的表象,我們這種人其實不比掙紮在底層的人幸福多少。”


    我對此無言以對,或許你有你的苦衷,但我現在越發的想要這種生活,想要達到這種層次。


    他忽地抬頭望向夜空,將手裏的汾酒統統倒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把酒言歡何其幸哉,但隻有酒沒有美人卻是欠缺了。”


    我看著下方說道,“美人如畫,已經足夠了。”


    “不夠不夠,畫中的女子太虛,不如摟在胸前更踏實。”李星宇側頭輕聲道,“星瑤,找找辰玉,順便再拿一副酒具來。”


    陰暗處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沒了動靜。


    “紅姐,為什麽說紅姐是差點成為王妃的女子?”


    我在剛剛的一瞬間甚至有想李星宇是不是與紅玫瑰訂過什麽婚約之類的,畢竟李星宇的這種生活,稱之為帝王般也不為過。可仔細看李星宇的態度,一琢磨就不是那麽迴事了。


    “這是一晚上說不完的,我沒有親自跟隨過他們,很多東西隻是聽人說的。那個男人隻差一點就成為了王,隻可惜,功敗垂成。”


    我見李星宇這番三言兩語,他今天晚上顯然是不會具體說曾經究竟是發生過什麽。於是我換話題問道,“你是早就認識我?”


    李星宇迴頭望了望暗處,搖頭說道,“不早,我是聽說過你的名字,也有打算找機會認識認識這個叫陳望的人。但確實是在妙春樓是第一次見你。”


    “從紅姐的嘴裏知道我的?”


    “是,也不是。”李星宇搖搖頭說,“陳望,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還真沒有人一口氣問我這麽多問題。”


    我悵然笑道,“我總要弄個明白,不然心裏總尋思這個事。”


    “別尋思了,再怎麽想也沒用。”李星宇隨手摘了一片葉子抿在嘴邊,“將辰玉送給你,暫時不會對你有害處的,你盡管放心了。”


    而正在這時,星瑤和辰玉同時端著一份酒具來到了我們身後。


    星瑤我見過的,那天請吳友傑和煙鬼去妙春樓是她接待的我們。她將酒杯放下,安靜倒上酒,“主人。”


    辰玉的表現就不如星瑤那般自在,她同樣的動作,卻慢了半拍。


    我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到底不是我自己的人。


    李星宇抿著茅台酒,全然不在意,他一手忽地將星瑤抱在懷裏,將酒杯對給了星瑤,這才說道,“佳人在懷的感覺原來是如此美妙。”


    我心裏不敢相信,聽他的意思,難道他從來沒有碰過女人?


    “二十歲之前,規定我不準碰女子,抱著都不行。”李星宇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道,“不讓抱就算了,偶爾碰一下還是可以的。前幾天我剛二十生日。”


    我見他那般抱著星瑤,心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同樣一把摟過辰玉。“那李兄可真是暴遣天物了,這般迷人的女子居然二十年都不得擁入懷中。”


    辰玉的身體起初還有點僵硬,但她很快柔軟的仿佛要融化一般,比星瑤在一旁的動作更讓人賞心悅目。


    她將我手裏的空杯倒滿,借著我的手品到自己嘴裏,而後,紅唇反而印了上來……


    李星宇忽然玩笑道,“真有點後悔將辰玉送給你了。春夏秋冬日月星辰,辰玉可是最棒的。”


    我不客氣說道,“既已送哪有要迴的道理。李兄可是還有七個呢。”


    李星宇瞅了瞅紅玫瑰已經不在的玫瑰叢中,感慨道,“就算再有七十個,我更想要那位玫瑰女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兄怎麽不親自……?”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李星宇親了口星瑤滿是遺憾道,“恨自己不早出生個十年八年的。”


    我拍拍辰玉站起身,望向下方說道,“其實,年紀不是問題。紅姐的美,又有誰不想占有守護。”


    “太疼,會紮到的。”


    會紮到嗎?紅玫瑰,玫瑰,都是帶刺兒的。


    但對我沒任何關係,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也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心底對紅玫瑰更多的是尊敬和佩服,還有的是對美的欣賞多過男人對女人的肉欲。


    她今夜真的美。


    我們又喝了幾杯而後各自迴到住處,隻是今天偶然見到的那副美如畫的景色,我卻無法酣然入睡。


    夜,夜如何其?


    夜未央。


    我想周子卿了。


    想周子卿安靜淡然的捧著《詩經》輕捋秀發的模樣。


    都如畫中女子一般美,隻不過是兩種類型的美。


    第二天,我們沒待多久,就在老管家的安排下,開著車隊來到國界處。


    李星宇沒有露麵,仿佛昨天晚上隻出現一次就消失了,連同星瑤也不見蹤影。隻不過辰玉似乎隱約有了點改變。


    一應手續證件都有老管家辦理好了,他對紅玫瑰恭敬說道,“請您務必保重,莊園會等待您再次駕臨。”


    紅玫瑰轉頭望向國內方向,唇角微微有了弧度,“再次麽,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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