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上來一拳直接招唿我臉麵,我瞬間沒反應過來,臉上重重的挨了一下,頓時感覺火辣辣的疼。


    “滾下來。”那人兇厲說道,“毛的規矩都不懂,還敢坐著?”


    我捂著自己臉頰,心底說不氣是假的,但我還是壓下火氣,畢竟這地方與外麵不一樣,我從書中多少也了解到關於這地方的情況,似乎是有獨特的規矩。


    那人很有力氣,也很囂張,我已經安靜站在一邊了,他卻像撥弄雞崽子一樣來迴扒拉我腦袋說,“還挺老實,就這逼樣的還敢在外麵弄出見血的事?”


    我想了想說,“我第一次進來。”


    ‘啪’那人一巴掌扇過來,頓時給我打的一個趔趄,“第一次進來,我才更給你好好講講道理,講講規矩。”


    也許他是見我居然沒倒在地上,不由分說的繼續手腳並用,連打帶踹都朝著我身上來,我本來是大病初愈,這番折騰讓我渾身都如同散架一般。


    我趴在地上痛苦喘氣,那人卻是一腳踩著我頭上,一手提著桶涼水往我身上唿唿澆來。


    這時一直坐在靠窗台邊的人沉穩說道:“二航,差不多夠了,再弄會出人命的,他身上有傷。”


    二航恭敬迴道:“好咧平哥,那就不弄了。”隻不過他放下水桶的同時又狠狠給我腹部來了一下,這才悻悻迴到自己的位置。


    我全身都酸痛,被修理的根本起不來,隻能勉強抬抬頭看到周圍的人都一副心安理得正常的模樣。


    這就是牢房裏的規矩麽?


    我在地上緩了很久,直到夜幕來臨,才拖著疲憊又充滿疼痛的身子迴到自己的位置,感覺身子發冷。


    依靠著牆壁,我忽然察覺不光是身子發冷,心底似乎都在發涼。


    我難道就這樣一輩子關在這座充滿圍牆的地方嗎?那樣的話還不如當時就死掉算了。


    外界聯係全無,我甚至都不知道言與書周子卿她們究竟如何了,是真的被燒死了嗎?我明白我不敢想,當時我在醫院醒來時首先是想到她們了,可是不敢往下想。


    她們都是被銬在車上的,汽油來源就是轎車的郵箱,瞬間的火苗會不會真的吞噬掉她們的生命?即便活下來了會不會也已經沒了年輕女孩子最自豪的嬌嫩皮膚和美貌?


    越想越心慌,還有小笛,還有跟著我一起去反而被揍的不知如何的馬學東,我沒在這裏看到他,那他應該沒事吧。


    我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跟紅玫瑰身邊待的久了,我發現自己也很喜歡揉太陽穴了,真的可以緩解緊繃的腦袋。


    夜越來越晚,我卻毫無睡意,微弱的月光透過窗台照進獄間,床鋪上發來陣陣鼾聲,磨牙聲。


    我起身走到窗台旁邊,隔著鐵窗望著外麵,稍遠處就是無盡的黑暗,微弱的月光根本照不透,而我望的時間略久,甚至感覺都要被那黑暗吞噬了。


    真是諷刺,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進到這裏,會真的如同以前看過的插圖一樣站在鐵窗裏孤零零的望著外麵的自由。


    忽然我手上似乎摸到了什麽,拿起一看,是一本書,接著微弱的月光我仔細一看,卻看到讓我很驚奇的書名,《烏合之眾》。


    法國作家古斯塔夫·勒龐的作品,講的是大眾心理學,或者說是群體與個人之間的關係。


    我真的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看到這樣的書籍。


    “放下我的書。”一陣沉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驀然驚到,迴頭一看真是之前說過一句話就讓二航收手不打我的平哥。


    平哥正剛坐起身,不知道他從哪裏掏弄,啪嗒點燃了火機深深的吸著香煙。


    我迴想之前,他正是坐在窗邊看著書,隻不過當時我根本渾身無力,也看不清是看的什麽書。想到這裏,又想到他一句話就能讓人收手,還能看出我本來就受過傷,我心底忽然有了些想法。


    於是我安靜放下書,誠意說道:“平哥,謝謝你之前仗義相助。”


    平哥吞吐香煙,因為沒有太多光亮,我無法看到他的神態表情,也沒法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著我,好一會他說道,“用不著謝我,我沒幫你。”


    話說到這份上就有點尷尬,我本來也不是那種臉皮特厚特別能插科打諢的混子性格,而平哥顯然也跟那種喜歡聽溜須拍馬的人不一樣。


    能在這種地方看那種有深度的書,做事行為一定是不一樣的。


    我想了想還是問道,“平哥,那個這裏有能看書的地方嗎?我好久沒看書了。”


    平哥手中的煙頭亮光直立不動,沉穩的聲音道:“是學生?”


    我點頭說:“嗯,喜歡看書,當初在圖書館就沒看完這本,那時候就特別喜歡這裏講的一句話,‘掌握了影響群眾想象力的藝術,也就掌握了統治他們的藝術’。”


    這些的確是真的,這本書是當初跟隨小笛做她跟班管家時候,在她那個學校圖書館看到的,其實以前也聽過這本書名,隻不過一直沒有完整看完。


    想來,自從經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已經很久沒安靜看完過一本書了。


    書,有時候也是孤獨的代名詞。


    而我,從小的生活就很簡單,孤獨,遭白眼,輕生,以及挨打。


    雖然挨打這件事似乎到現在給了我很強的身體素質和抗擊打能力。


    平哥一陣沉默,好半天他似乎是自言自語,略嘲諷的語氣,“嗬。大學生?狗屁。”


    他把煙頭彈到地上然後躺下說,“沒有,這裏不是養老的地方,想養老得去隔壁養老院。”


    我心裏略有失望,不過也沒表現出來,臨迴到床上時,我走過那個閃亮的煙頭,一腳踩滅。


    ……


    我發現自己要適應這裏的生活了,操.蛋的強大適應能力。


    每次跟豬一樣。


    時間完全都是被規劃好的,早晨一遍鈴聲,列隊集合,簡單晨練,然後吃飯,接著做些奇怪的工人活,中午吃飯,午睡,下午則是集體看某種類似洗腦的東西,宣揚自己要對得起社會雲雲,晚上吃飯,稍許的隨意時間,然後集體關燈,睡覺。


    我一直覺得人與豬的很大不同,就在於人每天過的都是有意義,至少是有計劃的,這種完全被規劃,時間上完全不能自己掌控的生活,也創造不出價值的生活,真的很豬。


    而我更開始害怕的是,這樣的生活,會把我心底的某些東西都消磨掉,我很害怕自己是個廢物。


    或者說,我已經感覺自己是個廢人了。


    於是我開始更加有意無意的就靠近平哥,或者跟著平哥,他手裏有書,有新鮮的思想,這些都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是個活人。


    而且我發現還有一點,平哥不用每天都做尋常牢犯做的事情,比如各種體力活,當然還有一個人也不做這些,這個人長得很高大,渾身腱子肌,一眼望去就很威猛,甚至因為他三十多的年紀,無聲中就給人一種壓迫,與他的名字很般配。


    閻猛。


    他是見過除了石虎之外體質身高最給人壓迫的人。


    但他與平哥相似,幾乎每天都不說話,一句話都不說的那種。


    而平哥我也開始漸漸了解到,他叫曹書平,書不離手。


    那個最開始我剛進牢房時給了我一頓暴揍的二航也很少再找我麻煩,似乎是因為我總是湊在平哥身邊。


    就這般在監獄生活了一個多月,很平淡無奇。


    生活畢竟不是拍電影,何況國內與國外也不一樣,更不要提越獄之類的事情,幾乎所有的看守人員都佩戴真槍實彈,高牆環繞。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這裏的看守人員並沒有外麵傳的那樣不堪,他們很多時候都沒任何表情,幾乎是擺明了說不要跟我交談。


    有獄霸牢頭,沒有窮兇酷吏。


    閻猛與曹書平果然是我所在的這間牢房的頭子。


    又過去了幾天,牢房裏時常會突然少個人,然後又突然有人犯事被關進來。


    這次又被關進來一個人,長的很白淨,甚至很俊美,細皮嫩肉的,如果在外麵應該算的上小鮮肉。


    按照慣例,二航依舊是打頭前的那個,但這次明顯與以往不大一樣。


    進來的這人在二航幾巴掌下就乖乖說自己叫安俊亮,不過當二航問他是犯什麽事兒進來的,這人說完之後幾乎所有聽到的人都露出了鄙視的表情,甚至連大多時候不動聲色的曹書平都皺了眉頭。


    安俊亮鼻青臉腫鼻涕一把說道,是因為謔謔了個小姑娘被抓進來的。


    在這種地方,性事兒本來就是最特殊的話題,沒有女人,都是男人,某些生理方麵根本不可能滿足解決,當然這也弄的有些人口味都變了。


    但是談到了這方麵,許多人都是很有意思聽的。


    於是二航又是一頓揍,安俊亮就開始老實說他的事情。


    原來他是一個影視學校的學生,後麵被人相中,養起來了,養他的人四十多,正如狼似虎的年紀。


    不過安俊亮才二十多,就用腳指頭想吧,安俊亮當然是圖她的錢而不是她的身體,有更年輕的身體誰會喜歡皮膚都鬆弛某處都下垂的老女人。


    但是這女人家裏有個丫頭,蘿莉年紀,安俊亮到底是找到機會給弄了,這下徹底惹毛了那人,於是就給抓進來了。


    一眾犯人都聽的津津有味,雖然很多人眼中看著安俊亮更多的都是鄙視和瞧不起,不過這經曆還是很讓人瞎想的。


    而這次,二航似乎不光是簡單修理安俊亮的意思。


    等安俊亮說完,二航冷著臉說,“把你衣服都脫了,自己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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