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弄過石虎。不是打不過,是弄不過。


    身體素質的巨大差距是無法越過的硬門檻。石虎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大個子,可謂又高又壯,我被他貼身後更難以抵抗他的巨力,他強壓著把我按到了水龍頭下,冰冷的水流淋透了我,也刺激我的神經。


    骨子裏的暴躁被衝刷溜走,失去的理智重新占據主導,掌控身體。


    我用手拍拍石虎,示意他放開我。李銀健在一邊說道,我操,望子你他嗎發起瘋來真恐怖。


    康哥皺著眉頭擔憂的說,望子,事情好像鬧得有點大了。


    事情真的大了。我掃視周圍,一些看熱鬧的學生甚至不敢跟我眼神接觸,我看到被我按到便池裏麵的王浩宇哼哼唧唧的一直沒起來,還有兩個被我用胳膊肘擊倒的學生也是坐在地上。


    外麵吵吵鬧鬧,有人進來報信說政教處那邊來人了。這時候已經沒法大事化小了,我隻能把損失和責任降到最小。於是我幾步走上前拉過王浩宇說,你知道應該怎麽說吧,敢訛人要錢,我下次就把你按到糞池裏麵!


    王浩宇直點頭說知道怎麽做,懂規矩。我鬆開他的衣領想把他扶起來,可是他是一直捂著小腹,根本直不起來。


    政教處來的人是個年輕的胖子,叫張馳。張馳推開人群,用肥胖的手指指著我們在場的幾人說,打架的人主動點,我不想費功夫挨個調查,三樓政教處,走吧。


    不過沒有還沒上樓,王浩宇就不行了,捂著肚子疼的直冒汗,張馳上去摸了摸,掏出手機就給急救車打電話。


    政教處隻有我跟李銀健還有康哥,張馳一臉笑眯眯的拍著我的臉頰說,陳望,你真牛逼。我掌管政教以來,從沒見過你的名字,沒想到你是第一個在學校搞出最大事的人。肋骨錯位,軟骨組織損傷,就不知道他們心裏會有多大的陰影麵積。


    李銀健不服的說,主任,是王浩宇他們先挑事的。被打成那樣也是活該。


    “哦?”張馳拉長了聲音看著李銀健,慢慢走到李銀健旁邊,猛地一腳就把李銀健踹倒在地說,我有讓你說話嗎?要我教教你什麽叫尊師重道麽?


    政教處的老師領導打人不是什麽稀奇事。這也是他們教導學生的一種方式。


    我擔心李銀健那小體格扛不住張馳這胖子的揍,抬頭笑著對他說,張主任,真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今天這事兒都是我一人做的,他們隻是幫我助威的。


    張馳迴身一巴掌甩我臉上說,所以我他嗎才說你牛逼,一個人把三個人打進了醫院。


    我頭歪了一下,沒做任何反抗,竭力的保持臉上的表情還是笑臉。暴躁褪去理智迴歸,我想的會多很多,他是老師,我是學生,動手揍了張馳,我會徹底斷了學業,沒有哪個學校會喜歡接收一個打老師的學生。


    高考對於我甚至很多人來說,是最好的出路。我沒有任何可以依靠,沒有家庭沒有背景,隻有一個人。我可以不在學校學習,因為很多知識我都會,就算不會,我可以自學。但是我不能沒有高考的資格。


    張馳狠揍了我一頓,處罰就在他揍我的這段時間出來了。我被留校察看,迴家檢討一周,立刻離校。李銀健和康哥分別是記大過處分。


    我迴到教室收拾幾本書就準備迴去,張欣雅一手扶著自己的下巴說,真沒出息。


    沒出息?她是想說我處理王浩宇的事情太讓她失望了?或者,她更想說的是,我很沒出息的居然會迷失理智變的暴虐無常?


    我不想再思考了,我隻覺得我的腦袋要爆炸一般,充滿了糾結。糾結於要做個什麽樣的人。


    康哥和李銀健把我送到門口說,望子,放學找你去。李銀健更是沒心沒肺的說,操,望子你真爽,可以多放一周假了。


    出了校門,走在街上,我不知道去哪裏,毫無方向。


    心裏慌亂的好像一團麻,腦袋亂的如同一鍋粥。我要做個什麽樣的人?還如同之前那樣的壓抑隱忍用心計算計人嗎?可是釋放的張揚,那感覺真的很爽。


    我很迷惘。青春期的迷茫好像一層霧遮蓋住我內心。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貧民區,眼前的人兒頓時讓我眼前一亮。


    一襲清秀的衣著,幾縷秀發隨著微風飄在額前,眼神明亮好像星辰。畫板簡單的支在地上,纖細白皙的手指有節奏的在紙上描繪。


    孫繪雅,那個我見過就讓我喜歡的女子。


    四下無人,我想起那天鼓足勇氣與她含蓄的表白,她還沒有給我答複。心中的混亂加上莫名的情緒,我就覺得她是與眾不同的,我上去粗魯的一把拉住她的手,霸道又強勢的把她按到了身後的牆壁上。


    孫繪雅麵上一絲慌亂都沒有,那雙仿佛能察覺人心的眼睛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你不害怕?”我壓低了身子問她。


    此時此地,我跟她的姿勢可以用曖昧形容,如果我再近點,就可以將壁咚這個詞變成現實。


    孫繪雅眨著眼睛看著我,好聽的聲音從她的唇角發出,“為什麽要害怕?你現在在緊張,在煩躁。”


    我用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說,我想要你,很想要你。


    我喜歡她,喜歡那副淡然的神情和優雅的身姿,也正是那份淡然和優雅,讓我更想占有她。


    “被玷汙的女神就不是女神了。”孫繪雅輕易的拿開我手說到。


    我無法想象,她這般人物究竟是如何修煉的,一個女子,無論心境或者智慧,把很多所謂自稱泰山崩於前的君子甩了不止十條街。


    被玷汙的女神就不是女神了,好智慧的迴複。我那天曾經表露過愛慕她,現在她隻是一句話反問我,就是這樣愛慕她嗎?


    被她這樣感染影響,我煩躁的心境稍稍安靜下來,我好像隻野獸般看著她說,告訴我,怎麽走?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有這麽厲害的可以洞察人心的眼光,但是她能明白我問的是什麽意思。


    告訴我,怎麽走。不是要她告訴我怎麽迴去孫阿姨那裏,我想知道我到底要怎麽前行,我前行的方向,我要做個怎樣的人。


    孫繪雅低身撿起畫板說,如果你知道去哪,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自己靜下心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問我方向。


    我愣了愣,隨即靠著牆壁說,心靈雞湯?我不需要。


    我看的書不少,各式各樣的心靈雞湯感人故事看的太多了,可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找不到自己前行的路。


    孫繪雅放好畫板在她的畫架裏似乎在翻找什麽,她嘴角露出好看的笑意說,不不不,我可不賣心靈雞湯,我隻有心靈砒霜,你需要嗎?


    心靈雞湯,心靈砒霜?哈,孫繪雅這句話讓我忍不住笑著說,就算是砒霜,隻要是你端給我的,我也喝下去。


    孫繪雅拿起一幅圈起的畫紙遞給我,很平靜的說,這個社會,看臉,也看運氣,看天賦,看腦力,看實力,看家庭,什麽都沒有,隻有看自己的努力。可這努力,並不是要逞英雄打架鬥毆。之前我有看到急救車從你來的方向開過,再看你的樣子,是罪魁吧。


    她背起那副畫板也不理會我的呆滯繼續說,第一次看到你時,在夜裏,你對一名女妓伸出援手;第二次看到你時,在山裏,你心中有心思卻沒對一名孤身女子做任何不堪的事情;這次看到你,在你眼中,我隻看到煩躁,還有內心深處的暴虐。別多想,我隻是一名普通人,僅僅是見過的人多一些,經曆的事情多一些;也別誤會,我說這些不是對你有格外的青睞,河山大好,能不走歪路,還是不要走歪路的好。


    一番話,一幅畫。我靜靜的看著她身影消失不見,一番話讓我心境仿佛豁然開朗。打開手裏的畫,我除了佩服孫繪雅之外,更想的,不是她引導我不走歪路的想法,而是獲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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