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打量旁邊這個身材矮小相貌猥瑣的男人,滿嘴的大黃牙,一身衣服髒兮兮的,看他的樣子似乎與陳碧茹很熟悉。


    難道是陳碧茹以前的客人?我心裏暗想,麵上不動聲色的把陳碧茹拉到我身後對那個男人說,大哥,你有什麽事兒嗎?


    對於未知的人或者未知的事,我習慣先摸清底子,這樣才好了解如何妥當處理,而且或者是由於演義小說看多了,萬一真是個什麽世外高人或者扮豬吃老虎的人呢。


    那猥瑣的男人斜著腦袋撇了我一眼,滿嘴唾沫星子直飛,他很張揚的說,你誰啊你,我陳碧茹她爸,你是她對象?就這麽跟我說話?


    陳碧茹她爸?聽到這話我當時就一臉懵逼,我迴頭瞄了眼陳碧茹,要多水靈漂亮有多水靈漂亮,再看看這個男人,真是要多猥瑣難看有多猥瑣難看。老天爺這麽會開玩笑?就是基因突變也不可能如此天壤之別吧。


    但是他既然自稱陳碧茹她爸,而陳碧茹也沒有第一時間說不是,於是我臉上的唾沫星子都沒擦,立馬一副謙和的樣子笑著說,叔叔不好意思啊,誤會了,我隻是陳碧茹她……


    我想說隻是陳碧茹的朋友,因為這完全是陳碧茹的家事,我一個外人瞎摻和不是多管閑事麽。


    可是我話還沒說出口,陳碧茹貼著我後背的身子不停在顫抖,她的雙手緊緊的摟著我的腰,力氣很大有點疼。我扭過頭,隻看到她眼中噙滿了晶瑩,那眼神之中,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含義,乞求,絕望,不要走,幫幫我……


    這一瞬間,我驟然感覺心髒抽搐了一下。心疼。


    我知道此時是在意氣用事了,我最初與陳碧茹交好,然後教給她技巧怎麽勾引男人賺錢,目的隻不過是為了利用她,利用她可以在我有要求的時候能夠聽我的,幫我做事。


    此時我忘了自己的初衷嗎?要變成那種可笑的憐憫心爆棚的人嗎?可我激烈的矛盾心裏還是被某一麵戰勝了。


    我轉過頭深吸口氣,很自然的笑著說,叔叔,我叫陳望,是陳碧茹的男朋友。


    我心裏在告訴自己,我隻是用這種方式讓陳碧茹更加對我感恩戴德。


    陳碧茹她爸並沒正眼看我,而是嘖嘖嘖的說,一看你就是個窮光蛋,我家小茹這麽漂亮,不能白給了你,現在兜裏有錢沒?老子餓了一天了,先掏錢,掏不出來讓小茹現在就去賣一次。


    這他嗎是身為人父能說的話?我即便平時再沉穩的性子,乍聽到這話也是氣的差點就直接揍他。哪個當爹的上來就要錢?還一副理直氣壯的,還他嗎能說出口讓女兒去賣?!


    陳碧茹一手把著我腰,好像就有了膽氣,她指著那個男人大喊道,黃建民,我上個月剛給家寄錢迴去,你怎麽還跑來要錢?我媽就是吃十副藥也不可能花這麽多錢。


    後爸?我壓著滿肚子怒氣開始思量,後爸要錢,家裏有媽媽要照顧,陳碧茹後爸的話裏話外顯然知道陳碧茹是做什麽賺錢的,這他嗎是個什麽家庭組合,我越想越亂,卻聽到陳碧茹跟她後爸已經吵吵了起來。


    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陳碧茹的後爸黃建民居然猛地橫躺在地上開始哭嚎,那樣子好像哭喪似的,他胡亂揮著手大叫大喊,我命苦啊,啊,辛辛苦苦把閨女拉扯大,沒人管我了,家裏還有個躺在床上的婆娘,我自己也得了病,啊,我不活了,讓我死吧,讓我死了算了……


    人都喜歡看戲湊熱鬧,黃建民這麽一鬧,瞬間周圍就圍滿了人,不少人開始指指點點,有些人甚至直說,看這姑娘打扮的這麽漂亮,卻是個狼心狗肺的人,連自己的老爹都不管。


    陳碧茹的臉憋得通紅,半天說不出話,周圍人的議論更讓她好像崩潰一般直接撲到我身上,她把頭埋在我胸口不停的顫抖,我能感覺到胸口一大片濕潤。


    但這樣也不是個事,我拍拍陳碧茹的後背輕聲安慰她幾句,然後我蹲下身子扶著黃建民,姿態特別低的說,黃叔叔,有事咱們好好說,你別這樣鬧,對大家都不好。


    黃建民嗬愣了我一眼繼續裝哭大喊。我忽然晃過個念頭,伸手把兜裏剩下的幾百塊悄悄的塞到黃建民手裏說,黃叔叔,我現在隻有這麽多,你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我注意到黃建民用手指隱秘的摸了幾下錢,應該是在摸幾張,然後他嘴上又哭號了會,聲音突然特別低的說,三天。


    我把他扶起來說,保證三天之內給你個滿意的結果。


    緩兵之計,管他三天之後到底會不會有交代,至少現在別在街上鬧,大晚上的下班吃了飯散步的人很多。


    黃建民骨碌一下,搖頭晃腦的走了。


    人生入戲,全靠演技,這話真是一點不假。


    人群散去,我正打算走,陳碧茹哭哭唧唧的扯著我說,望子,你能幫幫我嗎?


    我此時恢複了平時的狀態,笑著說,今天我幫你解圍已經很費力了,而且我們交易的內容不是都說好了嗎?


    我雖然偶爾興起了會做點好事,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是做不來。


    陳碧茹牢牢抓住我不放開說,師傅我求你了,你隻要幫我這次,你想要我怎樣都行。


    突然我看到王巧巧在前麵的服裝店出來站在路邊,一輛轎車緩慢的在她麵前停下,是王樹田?


    我一把拉過陳碧茹躲在個胡同裏,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他們看到,現在我一看到王樹田心裏還有些發慌,就會想起那天在ktv的事情。


    ktv?對了,王樹田既然也去那種地方,說明他對女人也是有需求的。我低頭看了眼陳碧茹,細長的雙腿,姣好的五官,柔美的腰肢……


    等轎車揚長而去,陳碧茹還在抹眼淚,我迴頭對她說,餓了吧,吃點東西吧,你想讓我幫忙,也得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這樣我才好幫你。


    路邊的燒烤炸串攤子,陳碧茹腳下叮咣的踢著七八個空啤酒瓶子,是悶倒驢,啤酒裏麵酒勁很大的一個牌子。


    她邊哭邊說,邊說邊笑,我抿著啤酒靜靜聽她說。


    陳碧茹的故事,很慘,也很常見。與成千上萬做這行的女孩一樣,不堪迴首。經曆的細節或者稍有不同,但人生的軌跡出奇的類似。


    親爹是個賭徒,在陳碧茹五歲的時候,欠了一屁股債,不還錢就砍手,親爹直接把她們娘倆一起賣人抵債。是親爹。


    母親對陳碧茹很好,後爹對她們娘倆都不好,好吃懶惰,偷雞摸狗,什麽都做,動不動的會打罵,家裏的活更是都要陳碧茹幹,每天張嘴閉嘴都是錢錢錢,年少的陳碧茹終於忍受不住,跑出村子來到城裏,做了這行。


    每月陳碧茹都會郵寄錢給家裏,自己用身體,用青春換來的錢。


    我放下酒杯問道,你為什麽這麽順從,不知道反抗嗎?


    陳碧茹搖著頭醉昏昏的哭著說,我想過啊,我有想過反抗,可是黃建民他用我媽媽威脅我,我要怎麽做啊,媽媽從小就保護我,疼愛我,現在她生病了,我怎麽能丟下她不管。


    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到了嘴裏,伴著清涼的啤酒,一口都被她喝了下去。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嚐到眼淚的苦澀,但是我知道,青春的苦澀,她已經吃夠了。


    我伸過去一張紙巾說,黃建民隻想要錢,掉進錢眼的人。


    有人愛錢,愛的不擇手段,就好像李銀健喜歡看那片子,喜歡的死去活來。


    陳碧茹擦著臉憤怒的說,他何止是掉進了錢眼裏,他整個就是個吸血蟲,周扒皮,我每月都會把錢寄給家裏,可是他從來沒好好照顧過我媽媽,就那麽一直拖著,每次要錢都說我媽媽又病重……


    她有點喝多了,舌頭開始打卷,說話都不利索了,我問道,你知道他用錢都做什麽嗎?


    陳碧茹慘然一笑,吃喝嫖賭,他占全了,嗬嗬,那個人渣,從來都要吃好喝好,有錢了就找女人玩,望子,你知道嗎,我為什麽會走上這條路?


    我靜等她下句,我知道喝多的人是控製不住她們想說的話的,這時候更不要跟醉酒的人說話接腔,不然會沒完沒了。


    陳碧茹舉起酒杯啪的摔到地上抱著腦袋哭著說,我他嗎十幾歲就被他給搞了,嗚嗚,我草他嗎的,我才十幾歲啊!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滿嘴黃牙親在我身上的樣子,我現在每天晚上睡覺就會做惡夢,夢到他從我身上爬起來係褲帶的樣子……嗚,嗚……


    我感受心髒不停的在抽搐,不自禁的伸手拍著陳碧茹的肩膀,希望可以給她點支撐,此時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甚至無聊的。


    我買了單扶著陳碧茹,她已經喝的太多了,路上吐了好幾次,還有點要耍酒瘋的架勢。我就近開了個旅館,把她放到床上脫了鞋子,就準備迴去。


    可是陳碧茹撲的一下抱住了我,哭號的聲音更大了,望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髒,你為什麽從來都對我沒有欲望要求?


    我沒有覺得她髒,這是實話,事實上我對這行的女孩子真的沒有鄙視。我之所以對陳碧茹沒有欲望和要求,因為我在之前還沒想到有什麽要求。


    為了她的身子?我不是嫖客。


    我想把她的手鬆開,卻沒想到她的力氣的力氣出奇的大,我不想傷到她,被她那麽大的力氣一帶,把我也給撲倒在了床上,她的身下。


    她好像隻四爪章魚,牢牢錮住我,她的頭枕在我胸口哭哭的說,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可憐我一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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