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那個……”吳俊猶豫著開口, 可一向能說會道的嘴突然就像是笨了起來, 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像樣的話來,左想右想,把手裏的拐杖一扔,對著魏堯和雲招福就深深的鞠躬,道歉:


    “王爺恕罪, 小人不懂禮數, 衝撞了貴人, 小人保證今後一定不會再這樣狗眼看人低, 狗仗人勢了。”


    魏堯和雲招福兩兩相望,陳亮將軍的頭上已經堆滿了黑線,暗地裏踢了吳俊一腳:“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說誰是狗呢?你是狗,那我成什麽了?”


    吳俊一隻腳不方便, 拐杖已經被他扔了, 現在還被舅舅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腳, 一時沒站住,就跌坐下來, 茫然的迴顧自己的用詞,抓著腦袋歎氣:“哎呀, 舅舅你知道我讀書不行,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嘛,我知道錯了, 想求王爺和……的原諒。”


    這小子雖然身上毛病不少,又傻頭傻腦的,但所幸還沒有笨到家,知道不能在眾人麵前暴露了雲招福的身份,魏堯看了一眼雲招福,意思像是在詢問她想怎麽處置,雲招福能怎麽樣呢,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啊,對魏堯點了點頭,然後便對那人抬了抬手,又對一旁送別的陳亮將軍福了福身,陳亮將軍拱手迴禮,雲招福便不言不語的上了馬車。


    魏堯讓吳俊站起來,拍了拍他肩膀:“今後你小子給我好好打仗,千萬別再犯我手上,下迴可就沒這麽好運氣了。”


    說完不等吳俊反應過來,魏堯便與陳亮將軍兩廂抱拳告別,魏堯也上了馬車,車隊緩緩前行,在掃清了積雪的中間道路上,往南行走,吳俊讓人把他的拐杖給拿過來,拄著拐杖,走到陳亮將軍身旁,語氣十分疑惑,低聲問道:


    “舅舅,那王爺和王妃到底是原諒我了,還是沒有原諒我呀?”


    陳亮將軍反手就是一個爆栗子,打在吳俊的頭頂上:


    “誰他麽原諒你了?誰讓你小子出來的?不是跟你說了,在營帳裏反省一個月,等徹底認識了自己的錯誤之後才能出來嗎?”


    吳俊捂著腦袋,委屈道:“我就是反省完了,徹底認識了錯誤才敢出來的嘛,舅舅你下手也太重了,我腦袋上本來就有上……”


    不管這小子多渾,但至少做錯了事情還知道反省和認錯,那也還算有就。


    **************


    雲招福和魏堯返程迴京,肯定不需要像她從京城出來尋找魏堯時那麽緊張匆忙了,而且心情也完全不同,在路上跟魏堯說說笑笑,魏堯去過不少地方,每到一個地方,他都能跟雲招福說一些風俗民風之類的,讓雲招福增長見聞的同時,更加覺得路途坦蕩起來。


    前麵馬車裏歡聲笑語傳出,先前下過一陣雨,不過旁邊剛巧有一座破舊的山神廟給他們躲雨,而像是前兩天,天上突然起了大風,原以為會驚著馬兒,可無巧不巧的,往前走了十幾步,就看見一座小山凹,剛巧可以讓他們的車隊躲進山凹裏,等風小些再上路。


    周平覺得十分神奇,對秦霜秦夏問道:


    “我說你們從京城出來到西北這條路上,是不是也這麽順暢?”


    順暢的都有點讓人難以置信的感覺。


    秦霜秦夏知道周平是什麽意思,當初她們都隻是聽說自家王妃運氣不錯,但是自從跟她一起上路一來,秦霜秦夏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麽叫做運氣!


    點了點頭,秦霜跟周平分享她們在路上發生過的事情,讓周平和身後那些護衛聽得瞠目結舌,一個個都在心裏佩服不已。


    “怪不得都說定王妃運氣好,這迴我算是見識到了。”


    一個護衛從旁說道。他這迴跟著王爺他們一起去突襲蕭國大營,撿迴了一條命,對雲招福這個王妃是衷心服氣的。


    “可不是嘛,不說別的事情,就單說王妃誤打誤撞救了我們的事情,這樣換做第二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我們藏的那幾條藤蔓,特別隱蔽,刺客在山上山下搜了好幾天都沒有搜到藤蔓的位置,可誰會想到王妃隻是稍微絆了一腳,就找到了呢?如果不是王妃趕到的話,我們現在估計早就泡死在水潭裏了。”


    這些護衛,全都是跟著魏堯出生入死的心腹護衛,知道這迴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們的命其實根本就是定王妃救的,如果王妃不勇敢離開京城,到西北來找王爺,他們又怎麽可能活命呢。


    現在跟著王妃上路,這一路暢通無阻的爽快感,更加讓他們對王妃的運氣佩服不已。


    周平也感觸良多,他是跟著魏堯時間最長的那個,幾乎從小就跟在他左右,自家王爺的運氣是出了名的不佳,沒想到,娶了王妃以後,就直接逆轉了過來,不簡單啊。


    馬車裏,雲招福趴在窗戶邊上,悠閑的看著外麵的風景,魏堯躺在軟墊上看書,陳亮將軍送的這馬車,確實十分舒適,據說是軍中專門做戰車的軍工做出來的,不僅迅速,請便,最關鍵的是穩妥,魏堯身上有傷,還未複原,的確不能坐那種顛顛簸簸的馬車,但這一輛,雲招福坐在上麵,幾乎感覺不到什麽顛簸,魏堯就算靠在那裏看書也毫無影響。


    魏堯見雲招福已經趴在窗子邊上看了好一會兒了,不禁提醒道:


    “這外麵要麽是雪,要麽是樹,你都看一路了,有這麽好看嗎?”


    雲招福維持趴在窗口的動作,唿出一口寒氣:“看一眼少一眼,京城有京城的秀麗,西北也有西北的豪邁,咱們迴了京城以後,也不知道何年馬月才再有機會出京城遊玩,現在我就多看幾眼,把西北的印象完全加深,等以後在京城待厭煩的時候,就把這些一望無垠的美景從腦子裏調出來想想也是好的。”


    魏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抬眼看了看她,問:“你很喜歡西北嗎?”


    雲招福想了想:“談不上喜歡吧。但這也是世間的風景呀。”


    “那你可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地方?”魏堯一邊翻頁看書,一邊跟雲招福閑聊。


    提起這個,雲招福確實有話說:“若要說特別喜歡的話,那我肯定最喜歡揚州啦,江南的天氣,煙雨朦朧,一到春天,花紅柳綠的,氣息聞著都特別香,隨便走到哪一處,都有種天然去雕飾的感覺。”


    魏堯也去過江南,聽了雲招福的話之後,便勾唇笑了起來:


    “江南確實如此。”


    “沒錯沒錯。我最喜歡的就是江南了。當初我爹在冀州和揚州為官,冀州也算是北方,不過我沒什麽印象,我出生以後,我爹就轉任到了揚州,我是在揚州長大的,那裏有很多美好的迴憶。印象中就是江南的菜好吃,景色美麗,吳儂軟語,姑娘特別溫柔。”


    雲招福不遺餘力的向魏堯介紹自己心目中的江南,魏堯聽的高興,若有所思的點頭惆悵道:“聽起來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呢。”


    魏堯語氣也頗為向往,雲招福一歎:“唉,地方不錯,隻可惜不屬於咱們了。我們迴了京城,你肩上又得壓上千斤重擔,咱們還得再夾縫中求生存,江南的美景,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到。”


    這一迴雲招福離京,是為了去找魏堯,正因為找魏堯,所以她才能鼓起那麽大的勇氣,隻要魏堯在京城,雲招福也不會想離開,所以,江南的美景,就隻能留在腦中慢慢的迴憶了。


    魏堯見雲招福一副長籲短歎的樣子,從書架上換了一本書,隨口迴了句:


    “未必沒有機會。”


    這句話聲音很小,雲招福在車窗邊上,本來就有車軲轆的聲音和風聲,有些沒聽清,轉頭對魏堯看了一眼,以為他會重說一遍,然而他卻沒有,估摸著不是什麽重要的話,雲招福便繼續迴過目光,往車外看風景了。


    魏堯低頭看書,隨手往雲招福那兒拋去一條毯子,正好蓋在她的肩膀之上,雲招福被嚇了一跳,裹著毯子給了魏堯一記大大的白眼,便不再理他,車廂裏安靜下來。


    從西北到京城,他們一行人走走停停,在路上遇見好看的風景,就留下多看會兒,遇見好玩的市集也留下多玩會兒,雲招福樂不思蜀,原本隻要一個多月的路程,他們足足走了三個月,迴到京城的時候,都已經是四月草長鶯飛的天兒,正兒八經的,從冬天走到了春天。


    因為魏堯是提前迴京的,並且沒有確定的歸期,所以皇帝沒有派人在城門外候著,魏堯迴京以後也不著急,沒有先去皇宮複命,而是連衣裳都沒換,就帶著雲招福往相府去了。


    相府的門房看見一輛風塵仆仆的馬車停在門口,先是沒反應過來,後來看見周平和秦霜秦夏才勉強認了出來,驚喜的迎上前,果真看見魏堯扶著雲招福從馬車裏走下來,門房老張見了雲招福,立刻就老淚縱橫起來:


    “王妃啊,您可算是迴來了,您這一去多時,可把老爺和夫人愁壞了。”


    老張的話讓雲招福更加愧疚,將老張扶起來,問道:“我爹娘在府裏嗎?我走得急,沒能當麵與他們說,這不剛迴來就來跟他們請罪來了嘛。”


    確實是來請罪的,雲招福已經做好了要給雲公良和範氏臭罵一頓或者兩頓,三頓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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