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鬼見愁


    一間窗戶緊閉的臥室,一側的帳幃中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目光半閉的年青人。年青人的身體不時抽搐一下,額頭上滿是汗水。一個年青少婦含著眼淚,在床前輕輕給他擦拭。


    在這臥室中還有幾人,一個身材矮瘦的老頭,將手從年青人的手腕上取迴來。一句話沒說,先一步走出臥室。在臥室內的兩個中年男女對望一眼,帶著一臉的憂心跟著老頭走出去。


    “鄭大夫,仲兒怎麽樣了?”


    問話的是中年男子,男子身材高壯、眉粗目大。這個看起來很威武的男子,就是吳樂天現在特別關注的嚴顏。此時的嚴顏還未成老將,不過離邁入老齡已不遠了。姓鄭的大夫摸著胡須說:


    “他這次的病和以前的不一樣,心悸,盜汗,食欲不振,體虛乏力,乃腎衰之症。我開幾劑藥給他吃,在吃藥期間,盡量不要讓他出門走動,以免風寒入侵,切記。”


    “多謝鄭大夫,”嚴顏旁邊的中年女子謝過後,轉身就吩咐跟出來的兩個女子:


    “記住鄭大夫的話,都給我將窗戶關緊了,絕不能讓仲兒出來。”


    “記住了夫人。”兩女齊聲答完,中年女子說:


    “送鄭大夫出去。”


    兩女送鄭大夫出去沒一會,從外麵進來一個半百老頭,老頭對嚴顏說:


    “老爺,代將軍有急事求見。”


    嚴顏走出樓,很快出現在一個大廳,在這裏的一個比他稍矮、身穿一套灰色盔甲、臉色有些焦急的中年將軍起身迎上:


    “將軍,江陽的那幫賊軍攻我閬中。”


    “他們來攻我閬中?”嚴顏呆了片刻問:


    “知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


    中年將軍說:“聽來報信的弟兄說,隻是看見的起碼就有四五千。因為將軍說過賊軍勢大就撤退,他們打聽到賊軍到來沒有對抗,但還是被賊軍追到一些弟兄。剩下的弟兄,已經撤到臨江縣。”


    “這幫賊匪居然敢來攻我們?”嚴顏臉色雖有些憤怒,更多的是高興:


    “他們想必還不知道趙將軍要去清剿之事,我已接到趙將軍的通知,他們已經整軍出發。趙將軍還說準備去打他們一個突然襲擊,讓我不要將他們來的事情傳出去。”


    這個中年將領叫代成斌,代成斌呆了片刻後比嚴顏更驚喜:


    “太好了,他們舉兵來攻,完全是自尋死路。將軍,我們現在怎麽辦?”


    兩個傻瓜還以為這是巧合,嚴顏笑著說:


    “通知臨江縣的弟兄,全部撤迴江州。就讓他們暫時占據那兩縣,到時候我要他們全都給我吐出來。”


    代成斌問:“要不要讓那裏的百姓都撤了?”


    嚴顏搖搖頭:“不需要,天龍軍雖是賊軍,治軍嚴明,對百姓並無迫害。多派出斥候到四處打探。從現在開始,派兩曲兵馬輪番守城。”


    兩人在這裏商量,出去的鄭大夫走到一座酒樓門口,一個壯年男子擋住他的去路:


    “鄭大夫,好久不見。”


    “周掌櫃,”鄭大夫朝擋路的周福生迴了一禮:


    “周掌櫃有何事見教?”


    周福生看了眼旁邊的酒樓:“我還未吃早飯,正要去吃飯。相請不如偶遇,周掌櫃和我一道進去喝一杯如何?我還有些事請教鄭大夫。”


    周福生家在這裏也賣藥材,和開藥鋪的鄭大夫雖有些衝突,大家合作的機會更多。這個麵子鄭大夫沒有不給,兩人來到酒樓二樓,點了些菜,幾杯酒下肚後周福生問:


    “鄭大夫剛才去了哪裏?”


    鄭大夫搖搖頭:“嚴太守府上,給嚴公子看病。唉!嚴公子真是多災多難。前病才好轉,又生新病。”


    周福生哦了一聲問:“嚴公子有些什麽症狀?”


    “心悸,盜汗,食欲不振,體虛乏力,乃腎衰之症。”


    ……


    冬天的下午,陰沉沉的天空仿佛已到午後。一個看起來起碼有四十歲的胖子,背著一口箱子、杵著一根拐杖,來到一座大宅院前。這座大宅院和許多人家都不一樣,前方還有兩個身穿軍服、手拿武器的士兵守門。胖子來到門前,直接走上台階,朝一個中年士兵一禮:


    “麻煩通報一聲,南中隱醫鬼見愁拜訪嚴太守。”


    兩個士兵聽到這名字,深深吸了口涼氣。這時候有姓鬼的,隻不過非常少。隻聽這名字,兩人就不敢輕易得罪。前麵又一個隱醫的職稱,中年士兵迴了一禮:


    “鬼大夫稍等。”


    吳樂天也不想冒險,有些事他不能讓另外的人來做,必須要親自出馬。他想過,實在要是被逮到,就先真投靠趙韙。中途有大把的機會翻盤,雖然可能對他的名聲有很大影響,起碼命能保住。他在這裏沒等多久,出來一個中年女子。不用他開口問,中年士兵介紹:


    “夫人,他就是鬼見愁鬼大夫。鬼大夫,這位是我家夫人。”


    “鬼見愁見過嚴夫人,”這個拉風的名字在後世可能會很討揍,現在應該不會。嚴夫人臉色稍有些失望,迴了一禮,側身讓開:


    “鬼大夫請進。”


    吳樂天不知道嚴夫人為什麽會看到他就失望,等他一腳跨過不到米高的門坎時,感覺有些吃力,他才知道是什麽原因了。嚴夫人沒讓他輕鬆,邊走邊問:


    “聽說鬼大夫是南中人,以前沒來過江州嗎?”


    吳樂天搖了搖肥大的腦袋:“第一次來巴郡,以前我一直在南中那邊走動,平生最喜歡尋訪那些有奇難雜症的病人。聽說貴公子從小多病,找了不少大夫都沒能治好,想來替貴公子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嚴夫人暫時沒說同不同意,說了一句讓吳樂天非常無語的話:


    “鬼大夫的身體真好,你常在南中那邊走動,怎麽長了這麽一副好身體?要是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某個富家弟子。”


    吳樂天呆了半晌,雙腿機械性跟著嚴夫人走。想一想也是,有他這種身體的人,可以想成富家弟子、官員甚至和尚,很難朝大夫這個職業去想。


    “嚴夫人好眼力,不瞞嚴夫人,我自小家境殷實,又是個獨子,才長出這麽好的身體。隻是身體太胖了也不是好事,於是我就從醫,終於將其控製下來。現在身體雖胖,無病無災,也全得這身醫術。”


    吳樂天忽悠完,嚴夫人已經帶著他來到大廳。大廳中有三人,一個身穿便服,兩個穿著盔甲。嚴夫人對吳樂天的忽悠很滿意,對身穿便服的嚴顏說:


    “老爺,這位是鬼見愁鬼大夫,他是來為仲兒治病的。”


    吳樂天有點小激動,雖然嚴顏在三國時期並不是很有名氣。他現在見到的三國武將,最出名的要算嚴顏了。還在看嚴顏,嚴顏帶著幾分不耐對嚴夫人說:


    “以前上門來為仲兒治療的還少了嗎?結果將仲兒治得如何了?要不是鄭大夫,差點將他治沒了,你難道忘了嗎?”


    吳樂天現在才知道,原來嚴夫人去接他,是嚴夫人自己的主意。看到嚴夫人一臉委屈,他覺得應該站出來了。


    “嚴太守,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就知道了?你且讓我去看看令公子,不用你們說他的症狀,也不用把脈,我看能不能看出來。要是不能看出來,我轉身就走,絕不會在你府中逗留。”


    吳樂天這話說得太過,將另兩個將領也驚到了。一個臉上皺紋較多的老將說:


    “醫雖有望聞問切,能憑望就能看出病狀之人,我活了一甲子還未遇到過。將軍,不妨讓他試試,反正要是看不出來,大不了不讓他治就是。”


    嚴顏可能也覺得老將說的有道理,沒再拒絕吳樂天:


    “你要是能看出仲兒的病狀,就算治不好仲兒,我也視你為坐上賓。但話先說好,要是看不出來,你速速離去,休在此耽擱我們的時間。”


    吳樂天有些火了,他覺得嚴顏的為人太差,要是一般的人,可能轉身就走了。


    “去看過就知道了。”


    吳樂天跟著嚴顏幾人來到一幢小樓,走進二樓小廳,這裏有兩個女人,一個正提著一隻藥罐倒藥。見他們到來,一個雙眼紅腫、長相普通的年青女子傷心說:


    “娘,相公他吃過藥了,現在仍無起色。”


    “這位是鬼見愁鬼大夫,他有辦法治好仲兒。”嚴夫人也不管吳樂天是哪路神仙,病急亂投醫:


    “鬼大夫,麻煩你替仲兒好好看看,治好他,你就是我嚴家的大恩人。”


    “嚴夫人不用多禮,我們進去看看。”吳樂天朝拜下的嚴夫人虛扶一把,跟在少婦後麵進入裏麵臥室。


    讓吳樂天暗自感歎,躺在床上的年青人,都能趕上街上那些乞丐了。很瘦,臉色蒼白如紙。一對大眼睛半閉半睜看著他。他不敢表現得太過逆天,從遠走到近。怕對方有什麽傳染病,也沒敢走得太近,看了一會說:


    “我現在說的話,你們隻管點頭或是搖頭,不要說話。我問你,你是不是心跳得很利害,驚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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