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宮女趕緊轉身跑開傳召宮人,在公孫穎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我一派風輕雲淡地坐了下來。


    伸手撚起一疊花糕,我甚至是閑情逸緻地觀賞起了花中景色,悠悠道:「你們愣著幹什麽啊,就算你們認為這花糕有毒,不願意吃,但今日難得花朝節,花兒總得去看吧。」


    公孫穎冷冷一笑,「是啊,花兒總得看的,就讓某些人先逍遙快活一陣子。」


    在這一片沉悶的氣氛中,各位妃嬪麵麵相覷,全都坐了下來看著亭子外的百花美色,現場安靜的連風吹動過來的聲音都能聽到。


    過了幾刻鍾,又有太醫趕了過來,聽到了公孫穎的請求,太醫一臉難色。


    公孫穎見了,厲聲質問:「怎麽迴事?我隻是讓你看一看這些花糕是否有毒而已,難道你不願意看,還是你根本就看不出來?」


    太醫連忙搖頭:「稟告皇後娘娘,試毒不僅僅是拿銀針試毒這麽簡單,還需要藉助其他工具,這些工具都存放在太醫院內。」


    「而且花糕品種繁多,需要試毒的話,就得全部都封存起來送到太醫院去。」


    公孫穎眉頭一挑,毫不留意餘力地貶低我:「那就全都封存起來吧,出了歆妃那檔事,我看在座的各位妹妹想必也沒有心情服用這花糕了。」


    她看向我:「不知萱貴妃意向如何,願不願意讓這些花糕都封存起來?」


    我眼裏劃過一抹涼薄:「皇後娘娘心中自有定論,您都已經有成算了,萱兒無話可說。不過----」


    我話語一頓,雙目銳利地看著公孫穎:「若是太醫證明萱兒的花糕沒有問題,皇後娘娘又該如何?」


    公孫穎皮笑肉不笑道:「本宮判斷有誤的話,自然會還萱兒妹妹一個清白,昭告後宮說歆妃的小產不是服食你的花糕所導致。」


    我悠悠地晃了晃腦袋,「不夠。」


    公孫穎眼睛微眯:「那萱兒你說說,你想要本宮怎樣。」


    「萱兒惶恐。萱兒怎麽敢和皇後姐姐提條件呢。」我裝作一副瑟瑟發抖地模樣,慌張地看著公孫穎,小聲道:「萱兒隻是想要皇後娘娘一句道歉。」


    我輕嘆了一口氣,神情悵然:「萱兒自從接到了皇後娘娘的吩咐,為了這百花宴上的吃食翻閱無數古籍,為此還夜不能寐,萱兒付出了這麽多的心血,皇後姐姐隻是一句話就----」


    後麵的話我沒有說下去,但想必所有人都明白我的意思,我這是在指責公孫穎處事不公!


    公孫穎冷冷一笑,站起身拂了拂袖子:「行,不就是一句道歉嗎,本宮又不是道歉不起!來人,封存花糕,擺駕太醫院!」


    不過就是一句道歉……這句話說得真是輕巧,但做起來卻難啊……


    公孫穎是皇後,處在她這個位置上,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容有失,她是後宮所有妃嬪的榜樣。


    若是公孫穎真的誤解了我向我道歉,傳出去了,她還怎麽在後宮妃嬪中抬起頭來?所有妃嬪都知道我壓了公孫穎一頭,都知道我一個貴妃逼得皇後親口道歉!


    我眉頭一挑,也跟著站了起來,猜想公孫穎根本沒有想到跟我道歉的後果,為了一時意氣,就將我的條件答應了下來。


    剛剛出了亭子,就有一位宮女跪在了看我們麵前,傳召了太皇太後的旨意。


    「傳太皇太後懿旨,請各位妃嬪擺駕萬康宮!」宮女如是說道。


    公孫穎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了我幸災樂禍地說:「萱妹妹,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歆妃才出事沒多久,太皇太後就收到了消息要見我們。」


    我不鹹不淡地迴應:「皇後姐姐,沒準太皇太後隻是找我們問問百花宴上的趣事罷了。」


    宮中凡事都講究一個氣勢,就算我現在身處下風,但在氣勢上卻不能被公孫穎壓下一頭。


    被人壓下一頭,就代表了心虛,代表了弱勢。


    那些見風使舵的宮人甚至是妃嬪們,見你弱勢就會改變策略,痛打落水狗這種事,宮中的每一個人都做過。


    反而我這種臨危不亂,身處陷境也不弱勢,才能讓人猜不透虛實……我垂了垂眸,眼裏閃過一抹精光,藏在袖間的拳頭微微捏緊,不到最後一刻,任何事情都不能蓋棺定論!


    公孫穎冷哼了一聲,似是被我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給氣到了,冷聲道:「走,擺駕萬康宮,某些人可要小心了,太皇太後可不向本宮這般好糊弄!」


    我笑吟吟地迴道:「皇後娘娘,萱兒還等著您的道歉呢。」


    公孫穎話語一噎,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倒是沒再說話,轉身繼續往前走。


    今日花朝節真的不太順利。可能連老天爺都不想我們花朝節這麽好過。


    再去萬康宮的路上,竟然有一位妃嬪在花朝廊上一不小心踩到了碎石磚,腳步一個踉蹌,就掉入湖水中!


    妃嬪掉入湖水中的那一聲尖叫著實嚇人,刺的我們全都停在了原地。


    等循著尖叫傳來的聲音看過去,耳邊就隻聽「撲通」一聲,眼前浪花飄起,那位妃嬪已經掉入了湖水之中。


    「啊!救命啊,我不會遊泳啊!快來救我……」那位妃嬪在水麵拚命拍打著雙手,劇烈掙紮著,喊了一會兒身子就不受控製地沉入了湖底。


    妃嬪們一陣慌亂,幾位宮女太監跳下湖中,一陣忙活,才將這位妃嬪給救了上來。


    隻是妃嬪被救上來之後,已經緊閉雙眼看上去快奄奄一息了。


    公孫穎蹲下身子,伸手撫了撫女子的鼻息,身子忽然一顫,急忙道:「快!快去傳太醫!」


    宮女立刻跑去太醫院請太醫,我眉頭一擰。先前叫來的那位太醫先一步離開了,就算路上遇到了,來來往往起碼也要一刻鍾的時間。


    可能沒等到太醫來了,這位妃嬪就死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想了想,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了圍繞在妃嬪身邊的宮女,蹲下了身子學著上一世人被水淹後的急救手段,把手放在妃嬪的胸口上重重按壓了起來。


    公孫穎瞧見了我的動作,在後麵尖叫道:「公孫萱,你在幹什麽,你要殺死這位妃嬪嗎?來人,快點把萱貴妃攔下來,她要當著我們的麵親手殺人!」


    這抹尖叫聲真是冤魂不散!


    我忍不住轉身吼道:「你給我閉嘴,我隻是在救她,等太醫來了都不知要到什麽時候,那時候她就算能活也活不成了!」


    「強詞奪理!你又不是太醫,沒有學過醫術,你會救人?你就是要把這位妃嬪給弄死,然後將她的死推到我身上是不是?」


    花朝廊是公孫穎布置的,這位妃嬪踩到了碎石磚才身子不穩跌落湖水中,真要追究起來,那絕對是公孫穎的過失,誰讓她之前沒讓人檢查地磚呢?


    公孫穎伸手指著我,大叫道:「來人,快點把萱貴妃給拖起來!」


    我沉了沉臉上的表情,幹脆不去理睬公孫穎,隻專心致誌地按壓著妃嬪的胸口。


    等過了好半晌,才有宮女走到我麵前,顫巍巍地抱住了我的手臂,不讓我繼續動作。


    我被她們抱住,剛站起了身,公孫穎就來到我麵前揚起手扇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聲,巴掌聲清脆響亮,她的動作太快,我來不及反應,猝不及防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巴掌。


    腦袋嗡嗡作響,身邊就傳來公孫穎兇狠暴怒的聲音:


    「公孫萱,你就是要利用這妃嬪害死我,我告訴你,想要陷害我,門都沒有!等太醫過來,這位妃嬪是被水淹死的還是被你打死的,一切都自有定論,你逃不掉的!」


    我甩了甩頭,動了下身子,宮女立刻放開了我的手。


    我甩了甩手臂,就算被人打了,也姿態閑適,絲毫不見被打的弱勢。


    我抬起頭看著她,見她微微扭曲的表情,心中升騰而起的怒火忽然消失了,公孫穎現在真像一個瘋狗,逮著誰咬誰。


    我輕輕地笑了笑,「皇後娘娘,話可不要說的太滿。」


    我話一落,倒在地上的妃嬪忽然有了動靜,吐出了一口水來,吐了好一會兒,妃嬪睜開了雙眼。


    公孫穎眼睛一瞪,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喃喃道:「不可能……我摸她的鼻息時她明明已經沒氣了,怎麽又會活過來呢……」


    怎麽能有人這麽蠢呢,自己找自己的茬……


    我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皇後娘娘,既然之前你摸她鼻息時她就沒氣了,那萱兒後麵對她進行急救,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陷害你的心思,畢竟她在你心中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位妹妹是在您布置的花朝廊中掉入湖中的,如果她真的死了,過失就在您身上。萱兒冒著被所有人誤會的危險,都要將這位妹妹給救下來,結果您卻打了我,萱兒真是心寒吶。」


    我幽幽開口,這時候太醫才姍姍來遲。


    公孫穎臉色一片僵硬,見太醫診斷這位妃嬪說沒有事時,才幹巴巴地說了一句:「是本宮誤會萱兒妹妹了。」


    我冷冷一笑,我挨了這麽重的巴掌。可不是為了換公孫穎一句簡單的誤會!


    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麽,結果又有一位宮女跑來傳召太皇太後的旨意。


    公孫穎看了看我,宮女一說完她就趕緊接話道:「各位妹妹,太皇太後著急見我們,我們不要讓她久等,一切等去到了萬康宮在說。」


    她話一說完,就趕緊抬起腳步走動了,絲毫不給我張嘴說話的機會。


    我盯著她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被打到的臉頰,那一巴掌的勁可真是狠啊,嘴裏傳來了一抹腥甜味,裏麵應該是出血了。


    伸手用力按了按我的臉,讓它更痛,更快地腫起來,一抹計策浮現上心頭。


    一去到太皇太後的萬康宮,我們才剛行完禮,太皇太後就坐在高位上,眼眸銳利地盯著我向我發難。


    「萱貴妃,聽說歆妃吃了你的花糕導致小產了?」


    我一時有些拿不準她的意思,我現在是夏侯冽的寵妃,如果太皇太後想要修補和夏侯冽的關係,應該是對我釋放出善意才對。


    隻是一來到萬康宮她就這麽氣勢洶洶地質問我……我垂了垂眸子,決定走一步算一步。


    我跪在了地上,手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啜泣地哭道:「太皇太後,萱兒冤枉啊,萱兒製作的花糕沒有任何問題。」


    「清者自清,若是太皇太後不相信萱兒,盡可等到太醫診查出花糕的判定結果,看花糕是否有毒!」


    太皇太後眼眸微閃,威嚴肅穆道:「我自然是相信萱兒的,不過相信是一迴事,事實又是另外一迴事,若花糕真查出來有什麽問題,你就是禍害皇家子嗣,哀家必定嚴懲!」


    公孫穎立刻跟著附和道:「是啊,本宮也必定嚴懲!否則一有妃嬪懷孕別人就想著去除掉,後宮會亂成什麽樣子?花糕若真有問題,萱貴妃必須得打入冷宮當中!」


    太皇太後緩了緩臉色,沉聲開口:「謀害皇家子嗣可是重罪,而且萱貴妃還是第一個起頭的,必須得嚴厲懲罰,才好絕了其他人的心思,打入冷宮還算輕的了。」


    公孫穎想了想:「太皇太後,不如這樣,先將她革除貴妃之位,打入賤籍為奴,若是她肯悔改,之後在打入冷宮不遲。」


    太皇太後微微頷首,「這樣子的刑罰倒是可以了,隻有重刑,才能讓其他妃嬪知道謀害子嗣是一項重罪!」


    結果還沒出來呢,她們就迫不及待地討論如何發落我,嗬嗬……這幅吃相真是難看!


    太皇太後和公孫穎就是盯死我的花糕有問題,按照她們這種架勢,就算花糕沒有問題,她們也能硬生生地說出問題來,將謀害皇子嗣的名頭栽到我身上!


    我仍是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態,昂了昂頭看向太皇太後,發誓道:「太皇太後,皇後娘娘,若是萱兒製作的花糕有問題,萱兒願意滿門抄斬以證清白!」


    此話一出,公孫穎眼睛一瞪,身子都輕輕顫了起來,「滿門抄斬就不必了,這是你自己犯下的罪孽,何必牽連無辜?」


    我嗬嗬一笑,聲音雖是沙啞卻透著一股堅定:「謀害皇家子嗣可是一項重罪,為了隔絕後患,我這第一起的刑罰自然是越重越好,萱兒懇請太皇太後到時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公孫穎臉皮一顫,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時,我搶先道:「公孫家是我的族人,萱兒犯下了錯誤,她們為何不與我一同承擔,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滿門抄斬並不為過!」


    公孫穎雙手緊握成拳,臉色一片鐵青,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在古代裏可沒有比這更重的刑罰了。


    我身為公孫府的庶長女,滿門抄斬抄的自然是公孫府,株連九族株的自然是公孫一族全家上下!


    公孫穎身為我的妹妹,就算是皇後又如何,真滿門抄斬的話,照樣會淪為刀下亡魂。


    太皇太後眼裏精光一閃,一時沒有應下我的話,而是輕描淡寫道:「一切都等花糕的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我在心底冷嘲,現在才記得要等花糕的結果出來,之前耍威風的時候怎麽就不記得了?


    我將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聲響。


    寂靜的萬康宮內,迴蕩的是我堅定有力的聲音:「太皇太後,萱兒有一事要稟報!」


    太皇太後沉默,我繼續重複著這一句話:「太皇太後,萱兒有一事要稟報!」


    我跟她仿佛是倔上了,等我第三次說出了這句話,太皇太後才悠悠開口:「萱兒,你有何事稟報,什麽事比花糕的事還重要?如果沒有花糕這件事重要,那就壓後在說。」


    我抬起頭來看向她,笑吟吟道:「太皇太後,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因為事關皇後謀害妃嬪,也勉強能和花糕這件事一樣重要了。」


    「公孫萱,你不要血口噴人!」公孫穎忍不住怒道。


    太皇太後眉頭一挑,掃了公孫穎一眼,看向我:「什麽事情,說來聽聽,哀家倒是要看看是誰要汙衊皇後。」


    這種赤裸裸的偏心,太皇太後簡直是不要做得太過分!


    我嘴角勾起一抹諷意:「來萬康宮的途中,我們經過皇後特意命人布置的花朝廊,結果有位妃嬪走著走著,忽然有一塊石磚鬆動了,那位妃嬪踉蹌之下墜入了湖中。」


    「宮人們將那位妹妹救了上來,我不顧被人誤解上前去施展方法救援,沒想皇後娘娘竟然以為我是要陷害她,親手打了我一巴掌!」


    我看著太皇太後,伸手撫摸著自己已經腫起來的一邊臉,「求太皇太後為萱兒做主,替萱兒討迴一個公道!」


    我伸手按了按腫起來的臉頰,真是疼啊,一定是腫成了包子……用力按了按,嘴唇輕張,一直被含在嘴裏的血水流出嘴邊,看上去就像吐血那樣。


    「皇後娘娘不感謝萱兒及時將那位妹妹的性命給救迴來,免了她的過失之責就算了,竟然還恩將仇報打了萱兒,萱兒這心,好寒吶!」


    我啜泣地哭喊道,再次將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求太皇太後為萱兒做主,替萱兒討迴一個公道!」


    不一會兒。太皇太後的聲音響起,「皇後,真是如萱兒所說的那般,你冤枉了她,還打了她?」


    公孫穎慌張地搖頭道:「不是的,太皇太後,當時情況緊急,那位妹妹又生死不明,萱貴妃貿然說要替那位妹妹救治,我就以為她是想要將妹妹給害死嫁禍到我的頭上。」


    公孫穎說著說著,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哽咽地說:「太皇太後,本宮是真的不知道萱兒妹妹竟然會一點醫術,所以才會如此認為。」


    「等我打了她之後,那位妹妹才悄然轉醒,那時候本宮意識到自己誤會了萱兒妹妹,隻是萱兒妹妹卻是一句解釋的話都不願意聽本宮說了。」


    公孫穎淚眼朦朧地看著我:「萱兒妹妹,是本宮錯了,本宮不該如此激動,本宮應該多相信你一點,你會醫書這件事怎麽也不跟本宮說說,惹得本宮誤會了你。」


    太皇太後明白了整件事後,悠悠開口:「行了,是萱貴妃你身懷醫術卻從來沒有告知於人,皇後以為你會嫁禍於她也是人之常情。」


    「你若早點跟人說你會醫術,今日這一掌捆不就能避免了嗎?」太皇太後拿起桌上的一盞茶輕酌了幾口,「皇後也是無心之失,她現在也跟你道歉了,算是還了你的公道。」


    我在心底嗤笑了一聲,一句道歉換來我被人打一巴掌,這買賣怎麽看,怎麽都劃算至極啊……


    「太皇太後說的是,皇後娘娘誠心悔改,萱兒也看在眼裏,並且日後還會效仿皇後娘娘知錯就改之心。若是我不小心因為誤解打了一些妃嬪,必定會第一時間與那些妃嬪認錯。」


    公孫穎臉色微變,太皇太後眼睛一睜,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擱在了桌上,臉色陰沉:「萱兒這是還要繼續追究皇後的責任了?」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太皇太後說的是什麽話?萱兒明明是以皇後做榜樣啊,日後我打了那些妃嬪,知道自己是誤會了她們,我一定誠懇萬分的道歉。」


    「砰!」


    太皇太後的手重重地打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盞也跟著向上跳動了幾下,她目光陰鷙地看著我,皮笑肉不笑道:「萱貴妃真是好學。」


    我謙虛迴應:「都是太皇太後和皇後娘娘教的好。」


    「公孫萱,你----」公孫穎終究是沉不住氣,被我這一通明裏暗裏的諷刺,臉頰漲得通紅,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被太皇太後擺了擺手給止住了。


    太皇太後意有所指地說:「行了,任何事情等花糕這件事查明之後,再來處理吧。」


    公孫穎聞言,看著我冷冷一笑,倒是沒再做任何動作了。


    我低垂著頭,嘴角輕勾,想要這件事就這麽過去?絕對不可能!不過現在不是爭論的好時候。我在心中記上了這一筆帳,等日後來報。


    等待的過程並不難熬,幾刻鍾之後,就有太醫來到了萬康宮。


    太醫一進來,朝各位妃嬪行了一個禮,太皇太後迫不及待地問道:「花糕的檢查結果如何?」


    太醫沉吟了一會兒,道:「啟稟太皇太後,花糕檢查出來後,並沒有什麽不妥,那些花糕裏添加的都是對女子養顏美容的食材,吃進去對給為妃嬪還會有好處。」


    太皇太後臉色一滯,皺眉問:「那為何歆妃還會小產,她小產的原因查明了嗎?」


    太醫看了我一眼,低垂著頭恭敬迴道:「歆妃小產的原因已經查明了,也是因為花糕。」


    公孫穎眼睛一亮,「快說,花糕有什麽問題?」


    太醫斟酌再三才開口:「花糕正常來看是沒有問題的,隻是歆妃吃到的花糕是藏紅花糕,藏紅花容易讓孕婦小產墮胎。而歆妃的胎兒才一個月,她的身體又羸弱,所以就----」


    太醫話語一頓,沒再說下去了。


    公孫穎看著我,聲音諷刺夾雜著一絲興奮:「公孫萱,這就是你說的花糕沒有任何問題,你看,這不就是有藏紅花嗎?歆妃是吃了你的藏紅花糕才流產的!」


    我跪在地上,挺直脊背平靜道:「我製作的花糕沒有任何問題,皇後娘娘,您沒有聽太醫之前說的話嗎,我的花糕都是正常的,服用下去還會讓女子養顏美容。」


    「藏紅花是很好的美容聖品,我不信在做的各位不知道,在花糕裏添加藏紅花實屬正常。」


    公孫穎眯著眼睛,厲聲開口:「歆妃懷有身孕,你那藏紅花糕放誰麵前不好,怎麽就放在了歆妃麵前?」


    「這樣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你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歆妃懷有身孕,用這藏紅花糕除掉歆妃!」


    我仍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之前皇後懷疑我製造出來的花糕有毒,現在太醫已經證實了我的花糕沒有問題,至於歆妃----」


    我話一頓,反問道:「花糕都是整碟擺在那裏的,我並沒有強迫歆妃吃下花糕,她好拿不拿偏偏拿了藏紅花糕,這關我什麽事?再說了----」


    「歆妃懷有身孕她又不說,我根本不知道歆妃不能吃藏紅花糕,如果我知道她懷孕了,絕對不會在花糕裏添加了藏紅花。」


    「狡辯,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公孫穎眉頭一豎,怒道:「你做了藏紅花糕,歆妃有孕,剛好吃到你的藏紅花糕導致小產,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分明是你故意算計!」


    的確,說出來也太過巧合了,連我都不相信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話,那就是----


    有人算計我!


    我心底一沉,到底是誰算計我。


    之前我傳召禦醫,後宮妃嬪也跟著傳召了禦醫來看身子,歆妃也不例外,應該就是在那時候,她就被查出來有身孕。


    歆妃沒有對外傳出去,那就是對太醫下了封口令,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讓太醫主動告訴那人歆妃有孕,對我進行算計?


    我掃視了所有人一圈,最終將目光定在了太皇太後身上。


    太皇太後這時也看向我,目光一片晦澀,她冷聲問道:「公孫萱,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我深唿吸了一口氣,話語鏗鏘有力:「萱兒還是那句話,我製作的花糕沒有任何問題,太醫也證實了我的話,隻是歆妃有孕,她又不小心拿到了藏紅花糕。才會造成小產。」


    太皇太後聲音冰冷:「哀家從不相信任何巧合,後宮中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巧合,而是人為,不管你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哀家自會稟告皇上讓他定奪。」


    太皇太後高聲開口:「來人,將萱貴妃押入天牢,暫且革除貴妃之位,擇日問審!」


    公孫穎絲毫不放過痛打我的機會,也跟著興奮地附和:「來人,快點將公孫萱押入天牢!」


    有太監跑到了我麵前要將我給抓住,我眉目含煞,冷冽地掃了他們一眼,那些太監被我的氣勢所懾,一時身子僵在了原地。


    我站了起來,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神情傲然:「清者自清,萱兒從來沒有陷害歆妃的心思,願意押入天牢接受大理寺的審查。」


    我看著太皇太後和公孫穎:「若是萱兒被奸人所害坐實罪名,還請太皇太後不要忘了萱兒之前的提議,謀害皇嗣是大罪,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一點也不為過!」


    我轉過身子,脊背挺得極直,「帶路!」


    「聖旨到----」忽然就在這時,太監公公尖銳刺耳的聲音在萬康宮內陡然響起,將滿是冷凝遲滯的氣氛給狠狠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萱貴妃賢良淑德,端莊得體,為花朝節所製花糕口感甚好,頗得眾位官員稱讚,特此賞紋銀一千兩,珍珠二百盅,陰陽雙魚環佩一對……欽此!」


    我心裏驚訝,麵上卻喜怒不形於色,彎腰跪在了地上,接旨:「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公公將聖旨放在了我的手中,親手將我給攙扶了起來,笑嗬嗬地說:「萱貴妃。您製作的花糕味道鮮美,皇上品嚐過後,還賞賜給了一些群臣,群臣們都讚不絕口。」


    「皇上龍心大悅,特此寫下這封聖旨讓我親自傳諭到你麵前,之前我去到了臨華殿,並沒有找到娘娘,多方打聽才知您在萬康宮。」


    周公公和顏悅色地對我說了一堆話,最後道:「萱貴妃,天色不早,快快迴去準備,皇上今日要擺駕臨華殿。」


    這一句話,明晃晃就是說皇上今日要在臨華殿裏宿下了。


    周公公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妃嬪全都臉色微變。


    我朝周公公笑了笑,聲音溫婉:「勞煩周公公幫我帶話給皇上,今晚臣妾恐怕是不能侍寢了。」


    周公公神情閃過一抹疑惑,「為何?」


    我開口解釋:「在花朝節上,歆妃吃了我的花糕而小產,太醫檢查出我花糕裏有藏紅花。太皇太後和皇後認為我是故意謀害歆妃,要把我押入天牢擇日等大理寺問審。」


    周公公挑了挑眉,「一切都沒定論,萱貴妃提前被押入天牢並不合規矩,我現在就去稟告皇上,皇上定會派人調查個水落石出。」


    周公公話一出口,就立刻轉身準備離去,這時候太皇太後忽然開口:「慢著,周公公!」


    周公公身子一頓,轉過身來恭敬地看向太皇太後:「不知太皇太後還有何吩咐?」


    太皇太後輕輕一笑,「周公公,你說的對,一切事情都沒定論,哀家就讓人將萱貴妃押入天牢,未免太過急躁了。皇上還在和群臣商討事情,這些後宮之事先不要麻煩他。」


    太皇太後皺眉看向我,佯裝怒意:「萱兒,你就是倔性子,哀家何時說過現在就要將你押入天牢了?」


    她朝我伸出了手。「快來哀家身邊,萱兒心地善良,哀家是絕對相信你的。」


    太皇太後這臉變得真快,快得讓身旁的公孫穎接受不了。


    公孫穎不可置信地看著太皇太後,伸手指著我:「太皇太後,明明公孫萱陷害歆妃的證據確鑿,根本不需要調查,您----」


    太皇太後臉色一沉,打斷道:「皇後,你說的是什麽話,哀家何時說過萱兒陷害歆妃了?」


    她的聲音緩了緩,「太醫不是說了嗎,萱兒製作的花糕並沒有問題,歆妃懷有身孕自己不說,吃錯了花糕而導致小產,要怪就怪她為何不說!我是絕對相信萱兒品性的,她不會做出陷害人這種事!」


    公孫穎眼睛一瞪,臉上滿是震驚。


    嘖,就連我也是吃驚啊……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嗎……


    周公公這時開口:「等皇上處理完政務,花朝節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會稟告給皇上,一切事情都等皇上處置。」


    周公公話一說完就離開了,我則留在了萬康宮,與太皇太後互相噓寒問暖,諧和的仿佛之前的爭鋒相對從來沒發生過。


    公孫穎沉不住氣,某一刻她忍受不了地站了起來,找了一個由頭離開了。


    臨走前,她還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說----這件事沒完!


    我嘴角輕勾,眼底一片涼薄,她打我一巴掌的事情,我也還沒討迴來呢……


    到了晚膳時分,我離開了萬壽宮擺駕臨華殿。


    還沒到達殿中,遠遠就看見臨華殿內一片金碧輝煌,耀眼的燭火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火紅朦朧的光暈,莫名讓我想起了天上的瓊樓玉宇。


    我乘著步攆,忍不住用手互相摩擦嗬著氣,初春的夜晚還是有些寒冷的,好在我外麵又披了一件襖子,才讓我身體不至於冷到發癢。


    走出步攆,我剛踏入臨華殿內,忽然愣了愣。


    眼前,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站立在屋前,他穿著一身明黃的龍袍,手不知何時帶著兩個玉扳指,襯得雙手比玉還要白淨。


    他抬起頭仰望天空,我也忍不住仰頭看去,月明星稀,沒有南蠻繁星滿天的夜晚漂亮。


    在我仰頭間,夏侯冽來到了我的身邊,抬起手替我攏了攏身上的襖子。


    「冷嗎?」他的聲音清冷,又帶著絲絲沙啞,明明語氣冷淡,卻又說出了情人間低聲呢喃的味道。


    他的聲音對於我而言真是無可救藥的毒,隻光聽著,我的身子就忍不住酥麻了一下。


    我搖了搖頭:「不冷。」


    夏侯冽「嗯」了一聲,神態自若地牽著我的手走入屋內,屋內已經擺好了晚膳,非常豐富,我和他都默契地沒有提今日花朝節發生的事。


    與我而言,夏侯冽下達的聖旨就說明了他的態度,更何況……


    我眼神微冷,歆妃肚子裏那孩子來的不明不白,流掉也好,起碼還能保住皇家的威嚴!


    「娘娘,您還沒迴來的時候,皇上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你迴來了。」用過晚膳,我去洗漱時,成沁忽然俯身在我耳邊道。


    我愣了愣,垂了垂眸想著心事,好半晌才迴:「成沁,我知道了。」


    成沁替我揉著背,和我說些體己話:「小姐,我看皇上對您是真的好,您就留在皇宮裏不要離開吧……」


    說到這裏,成沁嘆了一口氣。「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奴婢知道你想要和皇上過南蠻那種日子,但皇上雄才大略,既然已經坐上了皇帝這個位子,就不可能更改了。」


    我眉頭輕蹙,成沁的話讓我聽得有些不明白,離開?我為什麽要離開……


    我目光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喃喃道:「夏侯冽喜歡我,我也愛他,我為什麽要離開他啊…」


    是啊,為什麽要離開?


    心驟然跳快了幾步,腦袋又有些刺痛了起來,我忍不住縮了縮身子伸手撫了撫額頭,頭有些暈。


    成沁的話語從我耳邊傳來,有些縹緲:「小姐,您之前跟成沁說的那些話,讓成沁差點以為您要離開皇宮,既然小姐您並不打算離開,成沁也就安心了。」


    「小姐。您就好好跟皇上過日子吧,過個幾年生下個一男半女,您在宮中也算有依靠……」


    我眉頭狠狠皺著,頭暈沉的厲害,我跟成沁說了些什麽,才會讓她有我要離開皇宮的感覺?


    我低下頭迷茫地看著在水中浸泡的手,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沐浴完迴到寢室,夏侯冽再一次化身為狼,一個勁兒地說我在勾引他。


    我心中微窘,得吧,洗個澡抹了點香露也算勾引的話,那宮中的其他妃嬪早就不知勾引他多少迴了。


    一番顛鸞倒鳳,我依偎在他懷中喘息著,不一會兒就睡去了。


    第二日醒來,已經是臨近午時。


    我打著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最近起的是越來越晚了。


    越國新皇繼位沒多久,一切都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後宮也才剛建成。宮裏妃嬪隻有十幾個,所以規矩也沒多嚴苛,等以後宮中妃嬪多了,就要每日去皇後宮中晨拜了。


    「砰----」我剛洗漱好,房屋的門就被人推了開來。


    抬頭看去,成沁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地看著我,眼神閃爍不停,但礙於有外人在場,她抿了抿唇並沒有開口說話。


    我眼裏微微沉吟,將身旁伺候的宮女全都給喚了下去。


    宮女一走,成沁立刻將房屋的門給關上,來到我身邊低聲道:「小姐,成沁收到消息,說是朝會上有官員站出來彈劾您,說您禍害皇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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