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了大廳,還沒看見人,我就先聽見了公孫大夫人略有些討好的聲音。


    「三皇子,稍等片刻,我已經派人通知萱兒了,她很快就會來的。」


    我腳步一頓,沉吟了一會兒,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在一處拐角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公孫大夫人的聲音又響起:「不知三皇子來找萱兒,所為何事?」


    三皇子笑眯眯的聲音傳來:「我今日前來,隻是想向萱兒姑娘求證一些事情罷了。」


    我眼眸微閃,求證一些事情?


    有什麽事情好求證的,難道是為了求證李德光是不是在我麵前說過,他是三皇子的人這句話?


    李德光是三皇子的人,而我那時卻否認,還叫人當場打了李德光……若三皇子知道,隻怕覺得我打他的人,是在打他的臉……


    心裏轉過千般心思,我整了整臉上的表情,踏步走入了朱紅色的漆門拐角。


    公孫大夫人率先看見我,連忙笑道:「萱兒,快點過來,三皇子找你問一些事呢。」


    她一邊說,一邊向我走來,抓住我的手,暗暗用力把我推向了三皇子的方向。


    我還未說話,公孫大夫人又道:「你們先聊,我去膳房給你們準備茶水點心。」


    大夫人話一說完就立刻往後退去,走的比誰都要滑溜。


    我心有些沉重,公孫大夫人一走,我就要單獨麵對三皇子,形式隻會更加險峻。


    抬頭一看,三皇子臉上的笑容仍是一片和氣,而站在他身後的秋月和李德光,一個眼裏散發看戲的光芒,一個眼裏則迸射出了陰冷的光。


    我手微微一握,暗暗咬了咬牙,不行,寡不敵眾。再這樣下去我會陷入被動當中!


    三皇子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萱兒小姐,我聽手下說----」


    「砰!」的一聲,我一把在他麵前跪了下來,打斷了三皇子的話語,眼眸含淚地看著他道:「萱兒求三皇子為我做主,還萱兒一個清白!」


    三皇子眼裏閃過一抹錯愕,隨後很快反應過來,饒有趣味地說:「還你一個清白?你為何這麽講?」


    我仇恨地看著李德光,伸手指向了他:「就是這一個人,昨日在虞美人門前輕薄我,說要把我帶迴他的李府中去,我說我是五皇子的妾侍,他不信,還說五皇子看不上我!」


    「士可殺不可辱,我堂堂一位公孫家的大小姐,竟然當眾被他抱住,使勁手段都掙脫不得,要不是官差拿著封條及時趕到,萱兒很有可能已經被、被----嗚!」


    我哽咽了一聲,淚流滿麵,那模樣有多悽慘就有悽慘。


    三皇子眼裏閃過一抹精光,偏了偏頭看向李德光,探究地問:「可有此事?」


    李德光連忙搖頭,臉色微白:「殿下,我沒有!我、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五皇子的妾侍……」


    「你說謊!」我恨恨地打斷他,聲音嘶啞:「你當那些官差全都瞎了眼嗎,他們來的時候,你正抱著我說要把我帶迴李府,要我伺候你!」


    「我說了我是五皇子的妾侍,你反而說你一點都不怕五皇子,還說五皇子看不上我,又說你是三皇子的人!」


    我轉頭淚光閃爍地看著三皇子,頭重重地往地上一磕,整個大廳都迴蕩著我的聲音----


    「求三皇子為我做主,李德光分明是想要挑釁你和五皇子的關係!」


    李德光驚的退後了幾步,迴神後也趕緊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三皇子,德光萬萬沒說過這些話啊,求您明察!」


    我寸步不讓,啜泣道:「人證物證俱在,三皇子若有不明,盡可把那些官差喚過來一問便知!」


    見三皇子眼中的沉思之色,李德光急了:「殿下,官差都是五皇子的人,也就是公孫大小姐的人,公孫大小姐擺明了要誣陷我,不可信啊!」


    嗬……真是好笑,我誣陷他?


    今日三皇子攜著他和秋月上門,擺明就是要敲打我一番,給我一個下馬威!


    現在好了,劇情反轉了,我搶先一步指控他,李德光就反過來說誣陷?


    那可好,我就偏偏誣陷給他看!


    我抬頭看著三皇子,哽咽地說:「三皇子,這李德光分明是要挑撥你和五皇子的關係,什麽叫官差是五皇子的人?難道五皇子會因為我是他的女人從而偏袒我嗎?」


    「好,就算官差是五皇子的人,不能作證,那秋月呢?秋月當時就站在一旁,將整件事看的清清楚楚,她不可能不知道,李德光在知道我是五皇子人時,仍繼續選擇輕薄我!」


    我將目光射向秋月,秋月一臉愕然,似是沒料到我會殃及她這條小池魚。


    我的心底一片冰涼,既然選擇看戲,就要有被戲裏的人拉進去的覺悟!


    三皇子也把目光看向了秋月,「秋月,真如萱兒小姐所說的那樣,李德光知道她的身份後,還選擇輕薄她嗎?」


    秋月臉色微白,目光遊移不定:「我、我……」


    她臉上一片掙紮,支吾了半晌,眼裏才閃過一抹堅定的光。


    我見她目光有些冷的看著我,心髒重重一跳,腦子還沒想好,嘴就搶先道:


    「秋月,你可要好好想想昨日之事,這關乎到了我的清白,也關乎到了五皇子的臉麵啊!」


    秋月如果說完全沒有這迴事,那就是我撒謊。


    既然說了謊,就要接受懲罰……我是五皇子的人,三皇子若懲罰了我,就等於是打五皇子的臉……而偏偏,三皇子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五皇子臉麵的機會……


    秋月如果站在我這邊,指控李德光,三皇子為了表麵和氣,就會把李德光給拋出來……


    希望秋月能把這一切關節都想通,不要這麽蠢的讓夏侯冽又丟一次臉。


    秋月微張的嘴巴又還合了起來,臉色猶豫不定。


    我跪在地上細細啜泣著:「求三皇子明鑑,莫要因為一個小人而與五皇子生了嫌隙啊!」


    三皇子沒看我,隻一個勁兒地盯著秋月:「秋月,當日發生的事情,是否真如萱兒小姐所說的那樣?」


    秋月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地低垂著頭,小聲道:「就如萱兒小姐所說的那樣。」


    我心一鬆,頭再一次往地板上重重一磕,響亮如鍾鼓----


    「求三皇子為萱兒做主。懲治李德光這個小人!」


    李德光更加慌了,哭起來那叫一個悲,仿佛死了爹娘一樣:「三皇子,不是她們說的那樣啊,我根本就沒有輕薄過萱兒姑娘,三皇子,求您明察啊!」


    求饒,想都別想!


    我盯著李德光,聲音帶著絲絲哽咽沙啞:「我是五皇子的人,萱兒被你輕薄過後本就無言麵對五皇子,但萱兒腹中還有五皇子的孩子,就算再怎麽受委屈,為了孩子萱兒也得堅強起來!」


    「還好有官差及時趕到,不然萱兒就會被你拉入李府中,不知過上什麽日子,我是公孫大小姐這件事整個晉州都知道,為何你不知道?為何你不信我?」


    我厲聲道:「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挑撥三皇子和五皇子的關係!萱兒沒有說謊,今日就算我頭撞樑柱,血灑公孫府,也要證明自己並未說謊!」


    「好!好一個公孫大小姐!」我話一說完,三皇子就給我喝起了彩來。


    他眼眸泛起一抹異色,看著我的目光就算在看新大陸那樣。


    「萱兒姑娘不愧是公孫府的人,繼承了公孫府的貞烈,就憑你今日這番話,本皇子信你!」


    我心一跳,繼承了公孫府的貞烈……這話聽著,可不是什麽好話……


    李德光臉色巨變,身子狠狠顫抖了起來:「三皇子,不可聽信婦人一家之言啊!」


    三皇子站起身,將李德光給抓了起來,把他壓到我身前。


    「公孫小姐發下如此毒誓,你也能學她那樣,頭撞樑柱,血灑公孫府來證明自己的沒有說謊嗎?」


    李德光頓時話語一噎,等他說他也能的時候,已經晚了。


    「哢----」劍從鞘中拔出的聲音響起,我隻感覺眼前有抹銀光一閃而過。


    下一秒,耳邊傳來「噗嗤」一聲,待我反應過來,眼睛已變得一片血紅。


    臉上被濺到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了地板上,我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李德光的右手臂竟然被三皇子給削了下來!


    李德光痛苦扭曲的表情就在我眼前,他與我如此的接近,接近到手臂濺射出來的血都噴到了我的臉上。


    耳邊全是李德光痛苦的哀嚎,三皇子和氣的聲音顯得突兀刺耳,他笑眯眯地問我:「萱兒姑娘,他是用哪隻手來抱著你的,是這隻右手,還是左手?」


    我心裏劃過一抹心悸,三皇子雖是笑著,但眼神卻一片冰冷。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在我麵前砍掉李德光的手臂……


    是了,今日他帶著李德光和秋月過來,本來就是為了給我找茬,結果臨到頭卻被我搶先一步指控……他對我的話無可辯駁,但他也不會讓我好過……


    一個沒見過市麵的閨閣女子,看見這血腥的一幕會是什麽反應?


    驚嚇、恐懼、甚至會成為她一身的夢魘。


    可惜啊,我在心中冷笑,在流民暴亂時,我經歷過的危險與驚嚇不知是這的多少倍,我怎麽可能害怕呢……


    我心裏冷靜的毫無波瀾,麵上卻裝出一副劇烈喘息的樣子,小臉煞白一片,似是要暈過去。


    三皇子仍要給我一個下馬威,他不顧我驚恐的表情,慢條斯理道:「對了,你說他把你抱住,人一般要兩隻手才能夠抱住啊,你是我五弟的女人,怎麽能被人輕薄後又不反擊呢……」


    三皇子一把拉過我的手,把劍柄放入我手中,指著像死狗那樣被他狠狠踩在地上的李德光,「來,把他另一隻胳膊給削去,報仇!」


    李德光拚命地叫著,還真如狗那樣汪汪的狂吠,我顫著手,劍差點都要滑到了地上,還是三皇子緊緊握住我的手,劍才沒有滑。


    我搖頭哭道:「三皇子,萱兒不、不行的。萱兒不殺人……」


    三皇子笑眯眯地說:「萱兒姑娘,這你就誤會了,這怎麽是殺人呢?這是報仇。」


    「來,把劍對準這裏,輕輕地一削,那輕薄你的手就會沒了,這樣以後再也不敢有人輕薄你了。」


    一股巨力從我手上傳來,漸漸往李德光完好的左手臂伸去,我心重重一跳,恐懼變成了哀求,「三皇子,萱兒不行的,不……」


    眼角的餘光一瞥,正捕捉到三皇子眼裏閃過的興奮,這個變態,似乎很享受強迫別人做不喜歡的事情。


    劍尖一碰到李德光的手臂,我忽然大喊:「三皇子,我是公孫家的大小姐,怎麽能親自報仇呢,讓秋月來給我報仇吧。讓秋月來幫我!」


    想要我動手?我偏不如他的願!


    下意識的,我覺得三皇子讓我砍掉李德光的手沒這麽簡單。


    這話成功引得三皇子動作一頓,眸子看向早已被嚇得癱倒在地上的秋月。


    秋月臉色慘白的厲害,趕緊搖頭:「這是萱兒姐姐的仇,秋月怎好代勞?」


    「唔!」我忽然痛苦地叫了一聲,用沒握劍的手捂著肚子,哀嚎道:「肚子……痛!我、我的孩兒……」


    身子趁勢軟軟地倒了一半,若不是三皇子的手一直狠狠捏著我的手,我都能全癱倒在地上了。


    「孩子、痛……大夫,快,快去叫……」我裝作喘不過氣道。


    三皇子眉頭一皺,下意識放開了我的手,我的身體全都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他正要開口說話,公孫大夫人焦急的聲音就從門處傳來了----


    「萱兒,你怎麽樣了?」


    她進入的時機掐的真好,怕是一直都在外麵偷聽。


    我肚子裏的「胎兒」是五皇子的孩子,命可比我這個「母親」金貴,若是真在公孫府裏出了什麽事情,五皇子那邊絕對不好交代。


    公孫大夫人恨不得我現在就流掉了這孩子,但前提是孩子不能在公孫府裏流!


    她再怎麽討厭我。首先也是公孫家的大夫人,其次才是公孫穎的母親。


    我喘著口氣說道:「痛、痛……」


    公孫大夫人抱住了我,又順手將我手中的劍給拂了下來,整套動作自然的讓人挑不出一個錯字。


    她連忙往外喊:「來人啊,快點去叫大夫!」


    我心一個激靈,這下才反應過來,要真隨便叫一個大夫,我的肚子可就露餡了!


    剛想著怎麽把自己送去老神醫那邊,大廳這時又走進了兩個人,是公孫諾和夏侯冽。


    我心徹底一鬆,眼睛一閉裝暈了過去。


    接下來好一陣兵荒馬亂,大夫是五皇子去請的,給我診斷出來隻是情緒受驚引起了腹痛,胎兒安然無恙。


    大夫一走,五皇子等人也從我房子離開,大夫人也跟著走了,我這才悠悠地醒了過來。


    成沁見我醒來,連忙給我遞上溫熱的麵巾,擔憂道:「小姐,你沒事吧?當時你送過來滿臉都是血。差點把成沁給嚇暈了去,我還以為那血是你的。」


    我接過麵巾擦了擦臉,輕輕舒了一口氣,還未迴答,門又被打了開來,夏侯冽一臉陰沉地看著我。


    在門口處我還看見了秋月和三皇子,我心一動,藏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把腿,淚水就立刻就出來了。


    我委屈地啜泣著:「五皇子,萱兒、嗚!我腹中的孩兒……」


    夏侯冽拂了拂袖子,冰冷道:「都出去,我要單獨給公孫大小姐說一些話。」


    成沁身子一顫,下意識想要護在我麵前,我搶先開口:「成沁,你出去吧。」


    聲音雖哽咽,但語氣很堅定。


    成沁猶豫了一會兒,一步三迴頭的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門一關,我臉上的悲戚柔弱的瞬間一收,掀開被子摸了摸剛被捏過的地方。一不小心捏的太過用力,不一會兒就青紫了。


    夏侯冽臉上的冰冷也收了起來,變成平常那副清冷的模樣,他走到我麵前,伸手覆在了我的手上,替我揉著那片青紫。


    「真笨,自己都能把自己弄傷。」他頗有些嫌棄地說道。


    我臉立刻垮了下來,「還不知道是誰過來,害的我要自己弄傷自己呢!」


    夏侯冽伸出了另一隻手輕捏著我的臉,「下次盡量不會了。」


    得了,這句話我已經不當真了,跟在夏侯冽身邊,危險已是常態,我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在我恍神間,夏侯冽一把將我抱住,頭往我耳邊湊了湊:「媚煙,今天做的不錯,你成功把夏侯尊給氣著了。」


    我嘴角抽了抽,定定地看著他:「夏侯冽,被三皇子這種人惦記著可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冽淡然地往我臉上又捏了捏,破壞了我嚴肅的表情,「我知道,不過小大貓爪子這麽利,是時候出去撓撓別人了。」


    我眉頭微蹙,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想要把我放出去對付三皇子?


    手上忽然一涼,夏侯冽將一個布袋塞到我手中,「這是你要的防身之物,用法我都寫在裏麵了,不過----」


    他話一頓,聲音有些慎重:「你碰這些東西時一定要做好準備,稍有不慎,幾秒內就能要了你的命,我救不了你。」


    我用力迴抱著夏侯冽,低聲道:「你放心,我比你想像中的還要惜命,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夏侯冽輕「嗯」了一聲,薄涼的唇覆在了我的額頭上,有些酥,有些癢。


    淺淺一吻,他放開了我,轉身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思緒被他一個猝不及防的吻給攪亂了。


    忽然,夏侯冽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我:「媚煙,忘了跟你說一件事,三日後迴京,我們走的是水路。」


    我臉色大變。


    我曾在水裏溺過兩次,我討厭水,一點都不喜歡。


    也曾想著要學會遊泳,但這幅身子是一個天生的旱鴨子,每次撲騰入水中都差點溺去。


    「小姐,小姐?」不知過了多久,成沁憂慮的聲音傳來,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小姐,是不是五皇子跟你說了些什麽傷人的話?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去。」


    我恍然迴神,「你為何會這麽說?」


    成沁咬了咬唇,猶豫開口:「奴婢在後院裏,不小心看見了五皇子把秋月小姐抱在懷裏,五皇子看著對秋月小姐……很是憐惜。」


    我愴然一笑,眼裏有著濃濃的悲傷。


    演戲啊……在古代裏,人人都是影帝呢,不會演戲的人,是活不下去的……付出了真情的人,也是活不下去的……


    成沁有些急:「小姐,你別傷心啊,五皇子他、他----」


    她話語一噎,氣憤道:「小姐,大不了我們就跟嬤嬤說的那樣,進入了皇子府後,找個由頭讓主母把你貶出去,離開五皇子自己過!」


    我輕輕一笑,心底劃過一抹暖流,起碼在這古代裏,還是有一兩個人真心對我好的,不是麽?


    「成沁,我乏了,我想要休息一下。」我輕輕開口,成沁識趣的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卻沒有睡去,而是睜著眼想著如何安全地度過水路,起碼最重要的一點,我要防止就算跳入了水中,也不會溺死過去。


    我沉思苦想了一晚上,老天不負有心人,晚上做夢讓我夢見了前世的遊泳圈。


    第二日一醒來,我就立刻命成沁給我找幾根能漂浮在水中的木頭。


    成沁給我找來了很多木頭,我將木頭掛上重物,一根一根的試驗著,很快就挑選出了最能承載重量的木頭。


    隨後又命嬤嬤給我找來工匠在木頭上麵打洞,用結實的繩子穿過去,做到繩子能把人給拖起來。


    因為動靜太大,整個公孫府都知道剛認迴來的大小姐在弄些小玩意。


    這兩天,我迴絕了所有人的見麵,就連公孫諾也不見,隻一頭紮進木頭當中。


    終於在第三日要離開時,我發明出了一個簡易版的「遊泳圈」。


    去到碼頭後,夏侯冽對我手裏拿著的那團木頭挑了挑眉,問道:「這些是什麽?」


    我柔弱期盼地看著他:「這些是賤妾發明的一些小玩意。」


    「嗬……」耳邊傳來一聲輕諷。是秋月來了。


    她挽著三皇子的手,娉婷裊裊地走到我身邊,「萱兒姐姐,這幾日你弄出了這麽大的陣仗,沒想弄出來的隻是幾根木頭,這些木頭有什麽用處嗎?」


    我淡淡一笑:「什麽用處都沒有,我隻是覺得好看罷了。」


    秋月意味深長道:「萱兒姐姐真是閑情逸緻,連續整了好幾天的喧譁,公孫府上的人也別怨言,秋月看了好生羨慕,什麽時候才能像姐姐這般想弄什麽就弄什麽。」


    呸,她怎麽不光明正大的說我玩物喪誌,閑的發慌?


    這古人說的話啊,一句話得繞好幾個彎才聽明白。


    我朝她福了福身,溫婉道:「秋月妹妹說笑了,三皇子如此疼你,你想做什麽想必都不會說你的。」


    三皇子笑眯眯地攬著秋月,看向夏侯冽道:「萱兒小姐這句話說得中聽,有秋月這等可人在身邊,我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捧在她麵前。」


    他這一番話。成功讓夏侯冽麵無表情的臉更加黑了。


    是了……夏侯冽對外一直都是愛慕秋月的……心愛的人在別的男子懷中,他心裏會是怎樣的悲痛……


    三皇子鬆開了秋月的手,特意拍了拍夏侯冽的肩膀,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道:「來,此次進京,你我所走的路線不同,下次再見就要一月後了,我們好好說一會兒話。」


    三皇子拉著夏侯冽走去了別的地方,其他奴僕也跟著一同走了,碼頭一時之間空空蕩蕩,隻剩下我和秋月兩人。


    在我麵前,秋月麵對三皇子怯弱的眼神變了,她陰冷的看著我,「媚煙,你別以為我不在五皇子身邊,五皇子就會被你勾走,他答應過我,不會再碰你的!」


    我輕輕一笑,俯下身子在她耳邊道:「秋月,你真看的起你自己。論容貌,我自問勝你不止一籌。孤男寡女,稍稍碰一下,幹柴烈火就燒起來了。」


    秋月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她惡狠狠地盯著我:「媚煙,五皇子不會喜歡你的,他從頭到尾都厭惡你,要不是因為你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會把你抬進府邸!」


    我心裏劃過一抹深思,難道五皇子要我假裝懷孕,還有這方麵的問題?不是三皇子硬是逼迫他抬我進府麽……


    「媚煙,你就是我的替身,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他愛的人隻有我,隻有我一個!」秋月情緒有些激動,在我耳邊咆哮道。


    夏侯冽果然是她的毒,明知致命卻越陷越深的毒……


    我輕嗤了一聲,「替身就替身吧,我不在乎,你也比我好不了哪裏去,一個被三皇子弄過的破鞋。五皇子每次看見你,心裏怕是都會膈應吧?」


    秋月眼眶猩紅地瞪著我,失身在三皇子身上是她無法訴說的痛,理智一下子消失,她的腳往前一踹,眼看就要落到我的肚子上!


    我趕緊往後退了幾步,沒想原來我已經不知不覺退到了碼頭的邊緣,腳一踩空,整個身子都跌落在了河裏。


    我有些慌張,嘴還嗆入了好幾口水,還好手中一直抓著我研發出來的「木頭救生圈」,我才沒有沉入河底。


    我的身體穩穩漂浮在河中,才抬起頭看向秋月,「你瘋了!」


    秋月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眸底一片冰涼:「我隻恨沒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淹死!」


    心髒重重一跳,忽然想起在虞美人裏偷聽到秋月與夏侯冽說的話,她看著公孫穎把我推入了湖中,眼睜睜地看著我在湖裏拚死掙紮……


    親手養大的小羊,是什麽時候搖身變成了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呢……


    我用力抓住木頭,一眨不眨地盯著秋月。我恨自己心軟,我恨自己對她還殘留著一絲溫情……


    我狠狠咬了咬嘴唇,血腥味霎時充盈在我的口腔,我要記著今日她的狠,日後,連同以前的,連本帶利的還迴來!


    周圍有動靜傳來,秋月連忙變了個臉色,朝著我焦急地喊:「萱兒姐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掉進河裏了啊?宣兒姐姐,你沒事吧……」


    我很快就被人救了上來,夏侯冽在別人麵前對我都是冷漠無比的,他問也不問一句話,任由我濕漉漉春光乍泄的上了船。


    上了船,他把我帶進了房間,手抓住我的衣服想要將其脫下來。


    我雙手捂著身體警惕道:「你要幹嘛?」


    夏侯冽臉色一黑,冷冷道:「被別的男人看光了身子你很開心?還不趕緊換一身幹淨的衣服!」


    我癟了癟嘴,忽然覺得有些委屈,「那你看見了,又不把衣服脫下來給我穿!」


    沒錯。我是故意這麽說的,夏侯冽在外表現都很冷漠,原因我明白,但我還是忍不住要說出來,就算身子被看光,也有他的功勞!


    夏侯冽臉色一黑,手重重地扯向了我:「趕緊把衣服給脫了!」


    我耍起了脾氣來,硬著語氣說道:「我不脫!」


    夏侯冽冷冰冰的盯著我幾秒,竟是轉身離開了。


    我嘴巴微張,就這樣……走了?


    哪知夏侯冽站在門口處便停了下來,「哢噠」一聲脆響喚醒了我呆滯的思緒,他再次轉身,向我走來。


    我眼睛一瞪,原來他不是離開,而是把門給鎖了!


    心裏升起了一抹慌張急促感,他每走一步,我就退了一步,直到退無可退,我跌落在了床上。


    我吃痛地叫了聲,下一秒夏侯冽就欺身而上。牢牢把我禁錮在懷裏。


    他的聲音很冷,又帶著股沙啞,「媚煙,你是我的女人,你給我記住了,以後身子都不能給別人看!」


    我瞪著他,衣服濕了曝光了又不是我故意的,再說這件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


    心裏又急又氣,我用手拍打著夏侯冽:「你放開我!不要碰我……」


    我的掙紮似乎觸怒到了他,他的薄唇帶著股憤怒撕咬著我,輕而易舉的將我給鎮壓,然後便是沉淪……


    再一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成沁給我打來熱水,一臉心疼地看著我:「小姐,五皇子怎麽能這樣對你?」


    我注意到她的目光,順著往下看了看,鎖骨處一抹青紫的咬痕在白皙的皮膚下襯得有些觸目驚心。


    成沁的聲音有些憤怒:「小姐,五皇子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吧,你還懷有身孕,三個月都不到,行房事怎麽還如此粗魯!」


    我眨了眨眼睛,從成沁嘴裏聽到懷孕行房事,怎麽聽怎麽都有股怪異感……


    我輕咳了聲,眸子一片淡然無波,「難得五皇子肯要我,這比一切都好。」


    成沁聞言,看向我的目光更加心疼了,「五皇子也真是的,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沒一個輕重……」


    聽她這麽說,我心情忽然又有些好了。


    是啊,沒個輕重,毛手毛腳的,最好讓我身邊的人都認為他是一個無情的負心漢,哼。


    在床上休息了半日,我忍不住跑出了房間去看看船上的風景,走到了甲板上,微風徐徐吹來,給炎熱的天氣帶來了一絲清爽。


    走著走著,我忽然看見了五皇子和一位船員在說話。


    我撇了撇嘴,剛想轉身,耳邊卻飄來了一句話:「海上多海盜……」


    我腳步一頓,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偷聽,但甲板上一覽無餘,沒有任何遮掩的東西,我便稍稍放慢了腳步輕輕走了過去。


    越靠近,船員的聲音更加清楚的傳來:「今年航運發達,海上盜竊者也更多,走江淮一路都不會太過平靜,五皇子,你確定不立上幡號?」


    夏侯冽清冷的聲音傳來:「不用,如今世道不太平,豎立起皇子旗幟太過引人耳目,更加容易吸引一些要銀子不要命的海盜,還是將船隻偽裝成的普通的商船就行了。」


    他話一說完,忽然轉頭看向了我。


    我腳步一頓,訕訕一笑,「好巧啊,你也來船上透氣?」


    夏侯冽玩味地看了我一眼,「一點都不巧,我不向你可以整日都待在房裏,海上航行危險頗大,得時刻守著。」


    我瞪了他一眼,在其他人麵前還真是一點都不給我麵子。


    船員悄無聲息地退下了,甲板上就隻有我和夏侯冽兩人。


    我先是問道:「三皇子他們在哪裏?」


    夏侯冽覷了我一眼,將頭轉向前方一片蔚藍的河域,「他要跑去見一些人,跟我們走的是不同航線。」


    我眼裏若有所思,怪不得三皇子上船之前會說出那番話。


    我繼續問道:「海盜會找上門來嗎?」


    夏侯冽聲音微涼:「一半一半吧。」


    我眉頭一皺,還想問些什麽,他忽然打斷我說的話,「媚煙,這次如果你掉入了河中,我可能分不了心跳下去救你。」


    我心重重一跳,無法分心?為何會無法分心……


    肯定是夏侯冽那邊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給拖著,我自問自己在夏侯冽心中也算有點地位,那比我還重要的……


    我身子一顫,難道是這座船艙裏的人?


    我早聽夏侯冽說過,這艘船雖然是商船,但也載了一些身份高貴的客人……也就是說,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夏侯冽可能也得保護船上那些人!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夏侯冽,你放心吧,這次再掉入河中,我也不會被沉溺的。」


    夏侯冽眉頭一挑,仿佛是再問,為什麽?


    我嘴角一勾,將幾日來的研究成果展示給他看,向他說明這東西的作用。


    夏侯冽邊聽,邊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我心裏一急,便親自把「遊泳圈」給套上,打算再次解釋原理。


    「媚煙,你這樣就算穿好了?」夏侯冽好奇地問我。


    我點了點頭,指著掛在腰上的浮木:「木頭遇水會在水中漂浮,也能夠承載著我的重----」


    話還沒說完,屁股就被人重重地踢了下。


    「啊!」我驚唿一聲,猝不及防被踢入了河中,嗆了好幾口河水。


    「夏侯冽!」我抹了把臉,在河中憤怒地叫道。「你是有病吧?!」


    夏侯冽蹲在甲板上笑意清淺地看著我:「現在看來,你這玩意效果還真不錯。」


    我剛要說話,結果一陣水花從我身邊升騰而起,我又被嗆了好幾口水。


    夏侯冽也跳下了河裏,「聽人說河邊能夠挖寶,來,我帶你去看看。」


    來不及拒絕,我就被他推到了另一邊。


    後來我才知道,他哪裏是為了帶我挖寶啊,分明隻是想要試驗一下我的「遊泳圈」能不能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


    怪不得我當時就納悶了,怎麽夏侯冽遊得這麽慢……


    雖然在河裏遊泳的開端非常莫名其妙,但在炎熱的天氣下感受著涼涼的河水,也是一件暢快的事情。


    我手在河中劃了劃,感覺沒有力氣了,便全都交給了夏侯冽。


    返迴船上時,都是夏侯冽在推著我。


    一上船我就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去到房間,就聽到成沁在跟南嬤嬤抱怨:


    「嬤嬤,五皇子太狠心了,小姐懷有身孕。怎麽能讓她在河水中泡這麽久?!」


    我推開了門,成沁這才止住了聲音,連忙攙扶著我走向床邊。


    嬤嬤也學著成沁那樣,教訓我:「小姐,五皇子胡鬧就算了,你怎可跟著他一同胡鬧,你要多想想你懷中的孩子啊!」


    我心裏無奈,麵上悽然地說:「五皇子難得肯看我一眼,我怎好拂了他的意?」


    剛好我說這話時,房門閃過了一道身影,我隱隱看到了一抹青色衣袍。


    好說歹說,才把成沁和嬤嬤說退下,今日遊了許久,身子早已感到疲憊,我用完晚膳,很快就歇息了。


    睡到半夜,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我一醒來,便看見成沁驚慌地推開了門,「小姐。不好啦,有海盜上了我們的船隻!」


    我心一凜,趕緊讓成沁把南嬤嬤也叫過來,快速往身上套了件衣服。


    南嬤嬤就在我隔壁,她一進來,我就命她們把重物拖到門口擋著。


    剛在門邊堆了個桌子,門就被人拍響,門外的人驚慌叫道:「快把門給打開!我要進去,救我----啊!」


    我身子輕輕一顫,抬頭往門的縫隙看去,一灘鮮紅的血逐漸流入了房中……


    「砰!」一聲巨響傳來,門被人拍的仿佛要散架那樣,外麵拍門的人一定是海盜!


    我身子狠狠打了一個激靈,厲聲道:「快!繼續找東西把門給堵上!」


    嬤嬤和成沁迴過神來,立刻繼續搬著東西,如果不是力氣不夠,她們連屋裏的床都想搬去堵。


    一搬完東西,我就吹滅房子裏的蠟燭,室內一下子陷入了漆黑當中,一片寂靜。我們三人團團抱在了一起。


    外麵打燒搶劫的聲音異常明顯,每每有人尖叫,都能讓我們好一陣發抖,時不時還會響起劇烈拍門的聲音,門亂顫的好幾次都讓我以為下一秒就會被砸爛。


    還好以前流民暴亂的時候我們也經歷過一次險情,這次再遇上,每人都有了經驗,沒有人敢發出一句聲音。


    我們身子瑟瑟發抖了一個晚上,不知不覺,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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