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看了那幾個黑衣人一眼,兩男兩女,最佳搭配,就是雞皮鶴發地,老得都透出了死氣,尤其是那身寬袍黑衣,罩在瘦骨嶙峋的他們身上,怎麽看都覺得陰森森地,讓人心裏滲得慌,特別是當這樣的人扯著嘴角向你笑的時候,怎一個驚心動魄了得!


    小石僵硬地別過了臉去,沒有理他們,他也用不著去理會他們,因為李響現在正在和他們周旋,他不禁覺得佩服,李響他看著病怏怏地,沒想到還有這勇氣,難道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他原以為像他這樣的紈絝子弟見了這樣的人,不被嚇個屁滾尿流的就算好了,卻不想他還能和他們談得頭頭是道!


    好吧!雖然進衙門的那一刻,他一直在心裏詛咒他,以為這幾天可能會過得很悲催,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家夥這些天也確實沒對他怎樣,盡管他就算想怎樣也不可能怎樣,但好歹沒那麽做是吧!那他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以後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也就是了!


    就在這時,夏羽冰他們都走了進來,而沈琉光一反常態,當先一步便走到了前麵,而那幾個黑衣老者見了沈琉光,立馬就放低了姿態,恭敬地對沈琉光道:“枯木逢春見過小姐。”


    枯木逢春?小石忍著笑意,硬生生地把嘴裏的茶給咽了下去。


    夏羽冰瞥了眼小月,也在憋著笑,不知是笑誰。


    “就你們幾個來接我嗎?”沈琉光皺眉問道。


    其中一個尖下巴的老者站了出來,道:“老夫人說了,有沈家的人來接,還沒人敢不放在眼裏,有我們四人足以。”說著老者的脊背仿佛挺得更直了。


    聞言沈琉光便無話了,在她眼裏,就算這些人武功高強,那也不過就是自家的家奴罷了,如非必要,她一向都不會和這些卑賤之人說話。


    見氣氛忽然沉默起來,四人中的一個老婆子站了出來,接著道:“老夫人聽說小姐和同門之人一起下山了,故想盡地主之誼,想邀大家前去做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小石看了眼默契得一同沉默的眾人一眼,才晃悠悠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向那老婆子道:“勞煩你們老夫人了,那晚輩們也隻好打擾了。”


    “如此甚好,路途遙遠,隻好請大家早點上路了。”


    小石聽著這尖細的聲音,隻覺得從後背就冒出了一身涼氣,悄悄退後了幾步,還是少和這幾人說話比較好,不然得折壽!


    李響看著將要離去的眾人,心裏不是滋味,不禁想到,不如把他們放倒,再把小石帶走,但這種想法一閃而過便被他否定掉了,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不是僅僅隻靠著祖上,族裏這麽多人,不是哪個阿貓阿狗都可以做到他今天這一步的。


    因此他並沒有反對,隻是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一眼小石,順便把懷裏的信摸給了小石。


    路上,晴光萬裏,絲絲薄雲牽牽繞繞,太陽正吐露著光輝,花兒草兒的無不聳拉著腦袋,就連野外的各種鳴唱也偃旗息鼓了。


    突然,就在小石一時不察之時,淩雲奇快無比地就掏出了小石放在胸口的信,等小石發現時,淩雲早已躲在了一邊,正笑個不停。


    “你要信,直接說就成,我怎麽可能不把信給你呢?”小石一臉笑容地對著淩雲道。


    “那沒事呀!我拿了也一樣,還省得你給我了,你說對不對呀!”淩雲邊說邊眨眼道。


    小石有些無語,“對,您說的都對!”


    淩雲聞言美滋滋地就拆開了信,隻是,一打開就傻眼了,這,這寫的都什麽呀,山山水水的,沒病吧!不過還是大聲念道:“唯有舊時山共水,依然,暮雨朝雲去不還。”


    小石聽到後遂放了心,好在沒寫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要不然又得被取笑了。


    “這什麽意思呀?”淩雲問身邊眾人道。


    蘇木見無人說話,便頗有興致地說道:“這是李響在向小石表明決心。”


    “決心?什麽決心呀?”淩雲覺得很奇怪,這山呀水呀的,雨兒雲兒的,哪就扯上決心了呢?


    蘇木笑笑道:“這舊時,說的是這是古時的舊觀念,而山共水,說的便是男女,而依然兩字,說得是,即使如此,他的心仍然不改,至於最後一句,說的便是他的心就如那晚上的雨,早上的雲一樣一去不返了。”


    水雲兒看了眼蘇木道:“說得不錯,隻是我覺得還有別的解釋。”


    “哦,願聞其詳。”蘇木疑惑道。


    “我覺得它也可以解釋為,即使有從前如山水般和諧的景況,但在朝夕變換後,也依然有逝去的可能。”


    蘇木沉吟了一會才道:“隻從詩麵上解,確實可以如此,隻是結合送詩人的情況,我覺得第一種更符合些。”


    水雲兒並沒有因遭反駁而生氣,隻是道:“焉知它所代表的又不是指對方呢?若說是指世事無常,對方的態度也會隨時間而變化也未嚐不可。”


    淩雲看著忘乎所以的兩人,又看了眼漠不關心的小石,覺得有些無趣,總之,她是一句也聽不懂,還不如找小月說話,還可以解解悶。


    眾人三三兩兩的,間隔落得很長,蘇木第一次發現水雲兒竟然還會作詩,他從前隻覺得她是高傲的,不想她還挺有些才氣。


    ……


    七天後,鎮江郡,沈府。


    經過連日趕路,眾人終於到了鎮江郡。因為要登門拜訪,所以淩雲提議,先上街逛逛,好給老夫人挑挑禮物,不然空手上門總不是太好,眾人都沒有意見。隻是沈琉光畢竟和他們不同,是以先行一步了,隻留下了兩人,而眾人毫無異議,反而非常的樂意。


    就在夏羽冰他們還在挑禮物的時候,沈琉光早已到了沈府。


    沈府內,沈琉光難得的一反常態,身上少了生人勿近的冷漠和高傲,溫順地挽著沈老夫人的胳膊在花園裏閑逛。


    “這三年,琉兒吃苦了,也不知道你爹咋想的,竟讓你去別的宗門學武,別的宗門再好,能趕得上自個兒宗門嗎?”


    沈琉光聽後,麵色僵硬,怪她爹?要怪也應該怪她的寶貝女兒,要不是她,他爹怎麽可能讓她離開家裏,當然,這話她不能對老太婆說,別看她明著好像有多寵她,一旦她女兒開口,就把她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她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一心隻想得到他們愛護的沈琉光嗎?


    沈老夫人見沈琉光神色有異,還以為說到她傷心事了,忙道:“怎麽,是不有人欺負你?你給外祖母說,有外祖母在,誰敢欺負你!”


    沈琉光順勢欲泣道:“外祖母要給我作主,我一人在外,他們欺我無人,都欺辱我。”


    “豈有此理!誰這麽大膽,你放心,外祖母一定會給你做主的!”


    “外祖母最好了!”說著沈琉光就破涕為笑起來。


    “外祖母就你一個外孫女兒,不疼你疼誰?你給我說說,都誰欺負你了?”


    沈琉光委屈道:“外孫女兒在入門比試時就被人欺負了,隻是比試,她就把我滿頭的秀發都給削斷了,而且這還隻是開始。”


    “什麽?什麽人這麽膽大妄為?還隻是開始?”她原本還奇怪,自己外孫女兒的頭發又蓄了三年,怎麽就沒以前長了?


    “是,是水家的水雲兒,她還說……”


    “說什麽?”


    “說沈家不就是個寡婦嗎?她水家才不會放在眼裏!”


    “什麽?她真這樣說了?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沈琉光看著被氣地一口氣沒順上來的老太婆,忙幫著拍背,心裏卻痛快無比,還夾雜著絲絲冰冷,聽到別人罵她兩句就受不了了?可聽到她被人欺負時,卻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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