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到家裏,心情一直無法平靜。我把穆青送到她第二天就得搬走的出租屋裏,還給她買了一些吃的東西,又陪護了一會。她對我說,大哥,快迴去吧,真不好意思,耽誤了你一下午,一會我的室友就迴來了,會照顧我的。我給她留了電話,說,有什麽困難的話,可以打電話。她眼含熱淚地對我說,大哥,你人真好。

    我覺得在我這一生當中,我唯一做過的一件好事就是這件了。不過,我也得到了迴報,穆青在她身體恢複後就主動找到了我,請我吃了一頓大餐,然後又讓我爽了一把。我說,這成什麽了。她說,沒關係,就當是給你上次的勞務費。我說,我一天掙不了這麽多的。她說你咋這麽嘴貧呢,快點來吧,我也需要,隻要你不收我的費就行啊。我說,這次你可得小心了。她胸有成竹地點了一下頭,說,你就放心吧。我想,吃一塹長一智,穆青不會再懷孕了吧。然而,就在我們交往的一周年零兩個月後的一天下午,我忽然接到了她的電話,當時我們銷售部正在辦公室裏召開一個緊急業務會。經理說,都先把手機關了,開會期間不許接電話。然而他的話音剛落,穆青的電話就打來了,我的臉色有點難看,經理的臉色更難看。這時,我們策劃部的快嘴張娜沉不住氣了,她說,謝哥,你就接吧,經理剛發布完命令,還沒到執行的時候呢,要是這個功夫經理的電話響了,他也得接。經張娜這麽一說,大家都忍俊不止。經理看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快接。我忙站起身來,接過來,一邊接一邊往外走。經理嗬斥一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就在屋裏接。這時電話裏傳出穆青不滿的聲音,你怎麽才接電話呀,我說,我有事,你一會再打進來。穆青卻固執地說,不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我說,好了,一會你再打進來。她依舊不肯放棄,大聲地說,謝子函,我又懷孕了。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忙把手機關掉。四下看看,大家都在吃驚地看著我。我顧不得這些了,心裏在想,這怎麽可能呢?

    世間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不光是穆青又懷孕的事情,包括我來龍騰集團上班這件事情。

    我真的沒有想到,我會來到龍騰上班。龍騰是一個很大的企業集團,下屬有好幾個很有名氣的建築工程公司。本市最大的那家商業大廈就是出於其中一家的手筆。集團內部管理嚴格,業務遍及好幾個省市,資金雄厚,財大氣粗,用人更是嚴格。我能到其總公司的銷售部上班,純屬於一場意外。就像我與穆青的相識一樣。對於這次意外我是這麽解釋的,人的一生不可能總走黴運,總會有一次或者兩次好運降臨的。在穆青的出租屋裏,她把我脫了個精光,也把自己脫了個精光,我說,這怎麽可以呢。一邊說著,一邊把她按到在那張小窄床上,小床被我們壓得咯吱咯吱的響。完事後,穆青問我,好受吧,我說,你得把床換換,她說去你媽的。後來有一天,她對我說,謝子函,給我二百塊錢,我說,什麽,你不是說了,不要錢的嗎,再者說了,哪有這麽貴的,你又不是黃花閨女。她說,去你媽的,快給我錢,我去買張結實點的床。我說我身上就帶四十,她說那也行,先拿著,你再向周文雅要。我說我不敢,她說,你真雞巴完蛋。當晚我迴家,對周文雅說,我明天去東亞公司應聘,需要二百塊錢。她說,怎麽這麽多。我說東亞是一個大公司,報名費貴。她便從兜裏拿出兩張紅色的鈔票,一邊遞給我一邊說,這個月咱們的花銷怕是不夠了,我得加幾個班了,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我忙說,有好幾家大公司都看上我了,我快要上班了,到那時咱家就好了。

    我拿著二百塊錢,去找穆青,走在半路,我看到一個賣冰棍的,我說大媽,我買一根冰棍。賣冰棍的大媽很熱情,拿出一根還把皮給我扒了,我接過來就咬了一口,然後拿出一張一百的鈔票,大媽給您錢。大媽的神色一變,小夥子,要零錢,我說我沒有,兜裏最小的一張都是一百的,要不就是銀行卡了。大媽說,我一天也賣不了一百元錢,怎麽辦呢。我說,要是知道您找不開我就不買了,可是已經被我咬了一口,這可怎麽辦呢?大媽看我手中被咬了一大口的冰棍,沒有吱聲。咬咬牙,從口袋裏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一張,兩張,三張,四張,一共是四張,一張十塊的,一張二十的,兩張五塊的,我說,大媽,不夠。大媽也不吱聲,繼續往外掏,掏出幾個硬幣來,一共是八個,其中有一個五角的,我說,大媽還不夠。她依舊不吱聲,解開身上的褲帶,從裏麵的內衣口袋裏又拿出幾張鈔票來,這次的全是嶄新不錯號的綠票,五十元一張的,她用手沾了點吐沫,點出一張,又用手使勁地撚了一下,然後遞給我加上原先的那些碎鈔與硬幣,我接過來說,還差兩塊,我不要了。她說,這怎麽行呢。我說這怎麽不行,怪麻煩您的了,說著我走開了,一邊走一邊把冰棍扔到路邊的草坪裏。大媽對著我的背影說,真是一個好小夥子。

    見了穆青,我把一張一百的,一張五十的,一張五塊的還有五個硬幣遞給她,她說,怎麽這麽少,至少得二百,我說我那天不是給你四十了嗎,她說,你真他媽的扣,那四十我早花了,我說,那我也沒有了,你看我把零錢都給你湊來了,她說,你就摳吧,早晚一天周文雅得給你戴綠帽子。我沒有言語,心裏想,不管怎麽說,我這四十是剩下了,還是我有先見之明。

    到了舊物市場,我們一路走過去,穆青一個也沒有看上。她說,子函,太舊了。我說,要不先不買了,用這些錢給我買幾袋奶粉放在你那裏,穆青問買奶粉幹什麽用,我說我這兩天感到力不從心,兩頭忙活,我有點累,喝奶粉補補。穆青氣得使勁掐了我一把大腿,疼得我呲牙咧嘴沒敢吱聲。

    “大叔,您這張床,怎麽賣?”我和穆青終於在舊物市場的盡頭看上了一張紅漆斑駁的大床。

    “五百。”賣床的大叔伸出一個手掌來。

    “怎麽這麽貴,不買不買。”穆青一聽價格拽著我就要走。

    “別走,兩個年青人,價錢好商量!”

    看來這個老頭急於把床出手。他對我們說,他們搬家了, 這張床是他們結婚時買的呢,現在用不上了,他說扔了算了,可是老伴非得讓他來這裏把床給賣了。他來到這裏都五天了,沒有人問津,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買主。

    老頭最後說,你們要是想買的話,三百就賣你們,我可不在這裏受罪了。我說,二百,賣就賣,不賣拉倒。老頭說,好。穆青掏錢時說,大叔,我們運迴去得雇一個三輪車,少給你二十成嗎。老頭說,成。結果我們隻花了180元錢就把這張還算結實的大木床給買迴來了,除了進門時費了好大的勁外,一切順利。

    鋪好了床,我和穆青迫不及待地試了一把,穆青說,怎麽還有聲,我說,小多了。

    完事後,穆青忽然間一聲不響起來,我說,你怎麽了,她說,我明天吃什麽。我說,怎麽了,你不是還有點錢呢嗎,她說,都花了,你快給我弄幾個錢來,我的雪花膏都沒了。我說,你還讓我去向周文雅要嗎。她說,不,你去偷。我想想看,也隻有這個辦法了。於是我開始起身穿衣服,穆青問我,你幹嗎,用完就走嗎,我說,我迴去偷錢去啊,要不周文雅迴來就不趕趟了。穆青狠狠地捶了我的胸膛一把,然後抱著我就哭,我說,你別哭啊,我想辦法。

    穆青的爸爸已經過世了,母親體弱多病,還有一個哥哥,都三十了,還沒有討上老婆,一家人全靠穆青打工賺錢養活,可是自從上次她懷孕墜胎後,工作丟了,手中又沒有餘錢,眼看著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偏偏又找了我這麽個情人,既沒有工作,又沒有錢,我說,穆青,你再找一個有錢的男的吧,她說,你以為那麽容易就找到一個嗎,好幾年了,我一共才找到倆,我連忙問,那我算嗎,她說要是算你的話,就是仨。我說,怪不得你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呢。她說,去你媽的,快給我想法整錢去。我說,那你得讓我好好琢磨琢磨啊。

    後來,我的眼睛一亮,我說,有了。穆青連忙說,有什麽了,我說,你就等著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蝶舞滄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朱北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朱北寒並收藏蝶舞滄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