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夫在跟你老婆私會,拿著從我這收集的資料。不去看看嗎?嗬,我以為沈辰川是聖人,在這種時候大義滅親、英雄救美;沒想到你更聖人,甘心當他們破鏡重圓的道具。我其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恨小鹿,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永遠被人當成她的替代品,憑什麽我一次次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她?邱生,你也一樣,難道你還真以為她是因為愛你才嫁給你的嗎?別傻了,你跟小鹿到底為什麽會在那種時候結婚,你比我更清楚。我們……一樣都生活在別人的影子裏,好在我清醒了,而你還在自欺欺人……”

    阮靈幾近竭斯底裏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邱生耳邊迴響。他閉上眼,一再試圖讓自己冷靜,可是思緒卻更亂了。煩躁地丟開手裏的那疊照片,他睜開眼,目光落在晾在麵前的那排照片上。這些都是他在小鹿老家拍的,衝出來才發現,不知不覺他的鏡頭已經離不開她了。

    偏偏他的確是比誰都清楚到底為什麽會有他和小鹿的這段婚姻。這樁無關愛、無關死生契闊的婚姻,他們從最開始就隻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個老婆來向家裏交差,她需要一個老公來留在自己的尊嚴,如此而已。現在阮靈和沈辰川離婚了,曾讓她衝動的那個初衷迴來了,那他算什麽?在“貞潔古鎮”他想要許她一場婚禮的時候,她說不用了,反正隻是演戲,一年為期啊。一年……在他想要為她停留的時候,她卻比他更惦記這個約定。“去他媽的一年!”

    他低咒,半咪著眸子,拉開了暗房的門,隨手抓起丟在辦公桌上的外套,緊抿著唇,煩亂地快步走出工作室。整個過程很快,古旭堯一臉迷懵地看著邱生突然衝出暗房,又殺氣騰騰地跑出了工作室,等迴過神來的時候,隻來得及吼一句:“喂,你去哪啊?你老婆說打不通你電話,讓我下班後綁也要把你綁迴去啊!”,沒人理他,邱生早就消失在工作室門口了,旭堯猶豫了些會,還是跟蔣哥打了聲招唿,追了出去。誰知道情場失意的男人會做出什麽事,搞不好是要鬧出人命的。

    小鹿買了好多零食,煮了一大桌的菜,全是邱生愛吃的。

    等到全忙完後,天已經黑了,她趴在窗口,目光緊鎖著樓下小區大門,等著旭堯的車闖入視線。等待,總會覺得時間過的特別慢。她一遍遍地撥邱生的手機,總是“暫時無法接通”,這次就連古旭堯都關機了。工作室、蔣哥、他的所有同事、甚至包括黎若琳……隻要能想到的,小鹿全都打了電話,仍然沒有他的消息。忽然就覺得好無措,她曾以為感情可以不用山盟海誓,點

    點滴滴細水長流,也是一種愛。唯獨沒想到,這樣的愛沒有信任做基礎,根本不堪一擊。她記不清等了多久,從窗台邊,跑到沙發上,到最後小鹿隻好抱著奶牛窩在廁所裏。幻想,等下一打開廁所的門,說不定邱生已經迴來了。

    事實是,即使待在廁所裏,小鹿還是全神貫注地留意著外麵的動靜。在聽到大門外傳來鑰匙的聲音後,她立刻就把奶牛隨手一丟,衝了出去。不等對方打開門,她主動就拉開門,打起精神,堆起笑臉:“怎麽才迴來呀?”“幫忙把他扶進去。”說話的是古旭堯,有些吃力地想讓邱生站穩。

    “你們去喝酒了?”小鹿鄒了鄒眉,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酒氣,再看見邱生微醺的模樣,幾乎可以肯定了。“嗯,你也知道他心情不好嘛,一下午什麽話都不說,就一個勁地灌酒。”邊把邱生扶進門,古旭堯邊解釋著。“我去給他倒杯茶,你晚飯吃了嗎?我煮了很多菜。”

    古旭堯用力把邱生丟到沙發上,長籲出一口氣,“不用了,你照顧他,我約了若琳。”“啊,我都忘了,若琳也約了我和邱生,你幫我跟她說一聲吧。”被他這麽一提,小鹿才想起來跟黎若琳的約。古旭堯笑著點了點頭,交代了小鹿一些解酒的方法後就走了。

    整個房間頓時就靜下來,在按照古旭堯的交代忙了一陣子,一直折騰到很晚,邱生在沙發上睡了很沉,小鹿總算停了下來,木納地在沙發邊沿坐下,呆呆看著邱生。看著看著,視線就模糊了,憋了很久的淚終於流了出來,抽泣了會,隻含糊不清地呢喃了句:“為什麽才迴來呀……”她討厭等人的滋味,討厭那種擔心被人隨時丟下的滋味。他說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太脆弱了,經不起爭吵;小鹿以為隻要在他想冷靜的時候,乖乖地不吵不鬧,迴家等他就可以了。等著等著才發現,她寧願邱生發火狠狠地跟她大吵一架,吵完陪在她身邊就好。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小鹿甚至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感覺了,那種愛一個人愛到寧願委曲求全的感覺。

    “哭什麽?”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安靜,讓小鹿猛地一驚,收住淚,看了過去,目光直觸到沙發上那道格外深邃的視線。她沒說話,隻是極力忍住淚,有些呆滯地看他。邱生挑眉,抿了下嘴角:“我問你哭什麽?”“我……”她開口,發出一聲單音,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清了清喉後,小鹿才繼續說:“我打不通你手機,打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打不通。”

    手機?她還真會在不適當的時候挑不適當的話說,邱生禁不住冷哼了聲

    ,撐起身,酒醉後的頭痛讓他眯起眸子,低語:“我沒有換電話卡的習慣。”“啊?”這跟換電話卡有什麽關係?“我不像你,習慣性地拿著兩張卡換來換去,習慣性地保留著過去的記憶。”這話讓小鹿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他在鬧什麽,“不過是一種習慣而已,這也不行嗎?任何人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特殊習慣啊。”何況換電話卡而已,很正常的習慣吧。

    “行!當然行,你什麽都有習慣嘛,用手機卡有習慣,喝水的杯子有習慣,還習慣每年生日讓人送花,你老家的所有人都習慣了,習慣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是沈辰川!”“為什麽現在才來跟我吵這些?從我們去登記結婚的那天起,你就知道我所有事。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要我怎樣啊?難道要我去把記憶全都消除嗎?”小鹿也跟著起身,激動了起來。

    小鹿是真的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錯了,即使一開始就知道這場婚姻未必能長久,她還是一心一意也已經努力讓沈辰川成為過去,可是……他又給了她什麽?

    從頭到尾,她就隻看到自己在付出,試著讓他融入她的生活,了解她的家人,他呢?她甚至至今都不知道他父母是什麽樣的!不是不想去了解,而是邱生壓根就從沒給過她機會。“過去?真的過的去嗎?”真能過去,他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為了那個人吵架。

    “這還不算過去嗎?我嫁的人是你,睡在你的身邊,心裏想的那個人也是你,還要怎樣才算過去?我清楚自己已經結婚了,清楚我和沈辰川之間永遠不可能了,也知道我下半輩子該愛的人是誰,到底還要怎樣啊?”“你跟他之間之所以不可能,隻是因為你跟我結婚了而已?”小鹿吼了好長一段話,可是在邱生聽來,重點隻有一句。就像她爸爸說過的那樣,隻是因為她嫁給他了,所以才死心眼地認定。“這還不夠嗎?”小鹿越來越不明白了,就算她跟沈辰川以前的那些故事再甜蜜,難道還不比上她願意把一輩子都交給他的承諾嗎?因為嫁給他,所以她決定甘之如飴地愛了呀。“你不用那麽委屈,真愛迴來了,你大可以迴到他身邊,我們根本就沒結婚!”

    “……什麽意思?”小鹿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她理解錯了。什麽叫做沒結婚?難道那麽久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我沒興趣拿我的終身大事來開玩笑,更沒興趣娶一個當我在民政局簽完字之後,問我為什麽不簽‘沈辰川’的女人!”當時麵對她的酒後真言,覺得諷刺,忍不住嘲笑她的癡;現在諷刺依舊,卻隻能嘲笑自己。“你騙我?從頭到尾你到

    底有沒有跟我講過一句真話?!”

    難怪她始終沒見過所謂的結婚證書,從一開始他的計劃裏就沒有她,連一年之約都是假的,隻要他想,隨時都能抽身離開。“不是正好如你所願嗎?你什麽都是逆來順受,男朋友跑了,不去問;跟我結婚,也不追問。你有在乎過到底是嫁給誰嗎?無非就是想隨便抱根木頭,遊過這條河就好,現在河也過了,要放手了。”邱生站起身,逼視著她,對她的散漫態度忍到極致了,也受夠了她的順其自然。甚至他沒有辦法不去懷疑,一直以來她根本沒有把這段“婚姻”當迴事,隻是想既然成了定局,管他是誰,湊合著過吧。“……”麵對他的指責,小鹿如鯁在喉,擠不出話來了。

    為什麽每個人都這樣,自己不說,到頭來還要責怪她不問。看來是沒有吵下去的必要了。他轉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和手機,與小鹿插身而過之際,擲下一句:“我沒空陪你湊合著玩了。”時至今日,他耐心耗盡,她卻依然故我。

    看著房門被他用力甩上,這次小鹿沒有試圖去挽留,是還處在震驚中,沒能消耗那些事;也是突然發現,他若要走,她似乎已經完全沒有那個身份和立場去阻止。一切原來如夢一場,再美也有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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