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很安靜,邱生愜意地坐在一旁,事不關己地繼續埋首工作。

    另一邊,沙發上,關係奇怪的三個人麵對麵坐著。小鹿的眼神始終落在沈辰川的手上,那雙摟著其他女人的手。

    那個女人,叫阮靈,是和小鹿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親如一家人。一年前,工作調動,也去了國外。這一年,她們始終保持著聯係,可小鹿卻從來不知道她跟沈辰川原來更有聯係。

    這注定是一出有驚卻無喜的重逢戲碼,序幕在沈辰川和阮靈如無其事地微笑間拉開,開場白是沈辰川的那一句:“我們是來給你送請帖的。”

    接著,那一封請帖遞到了小鹿麵前。

    刺目的紅,偌大的“囍”字。

    新郎:沈辰川。

    新娘……阮靈……

    小鹿像個傻子一樣,死命地掐自己,盼望著這隻是一場荒唐的夢,等夢醒了,沈辰川就迴來了,迴來實現他當年的承諾,娶她的承諾。

    結果,痛到連眼淚都掉了下來,請帖還在,那兩人還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家客廳沙發上,等著她的反映。已經形容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了,小鹿隻能啟唇,艱澀地擠出無力的質問:“為什麽?”

    她想要得到很多解釋,他們為什麽會在一起?為什麽直到結婚前夕才知會她?又為什麽承諾過的話可以轉身就忘?可結果阮靈隻是笑著給出了一個輕描淡寫的迴答:“我懷孕了,所以他爸媽就希望我們能盡快把婚禮辦掉。”

    對於這樣敷衍性的答案,小鹿不想理睬,她直勾勾地看著沈辰川,等著他開口。結果失望了,他始終低著頭,臉色凝重,不發一言。

    “恭喜。”

    這句很大度的祝福出自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邱生,小鹿轉頭,忍著哽咽看他,這個總是欺負他壓榨他的男人,這一刻讓她覺得暖暖的,他的解圍,至少讓她找到了台階往下走。

    站起身,邱生走到小鹿身邊,很自然地拉過她,摟進懷裏,翻看了下那張請帖,挑眉,衝著沈辰川勾起一抹冷笑:“式樣太俗,看來你的品味不怎麽樣。”

    這一語雙關的話讓在場的人都陷入了尷尬,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說那張請帖的樣式,還是在說阮靈。

    小鹿了解的邱生是那種即使把場麵搞得冰冷冰冷,足以養北極熊,他也總有辦法自己救場。比如此刻,就在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的時候,他又一次開口了:“如果那天小鹿有

    空,會準時出席你們的婚禮,賀禮也一定會精心準備。不好意思,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就不送你們了。”

    “不用客氣,那我們先走了。”雖然不清楚這個男人的身份,但對方顯然已經用男主人的身份下了逐客令,沈辰川也是知趣的人,起身含笑,有禮有節地告辭。

    臨走前,偏偏有人似乎覺得還不夠。阮靈在關上門的瞬間,又補充了句:“小鹿,你會來吧?”

    “……”來幹嘛?砸場?

    “我希望你能來,我們想要你的祝福。”

    房門被關上的瞬間,阮靈最後的話也隨之傳入小鹿耳中,她瞠目結舌在沙發上傻坐著,眼神恨不得想把房門射穿。眼眶裏一直凝著淚,她偏執的不願意讓淚奪眶而出,就這樣始終忍著,忍到快要崩潰的時候,依舊強顏歡笑,“你幹嘛看著我,幹嘛還摟著我啊。”

    想起一旁還有邱生,又想起他的手在停留在她的肩上,小鹿別扭地聳肩,揮開他的手,強忍著淚傻笑,卻掩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邱生冷眉斜睨著她,默不作聲。

    “我插!你說,那兩個人是不是太他媽的非凡了?”她假裝若無其事地破口大罵,伴著陣陣抽泣的幹笑:“哈……笑死人了,哈哈,居、居然還讓我去參加婚禮……”

    “你哭出來可以嗎?這樣很醜。”邱生用一句話很不留情麵地撕開了她的偽裝。

    “哭出來會好過一點嗎?”小鹿已經忍不住了,顫抖著下顎,問。

    “我怎麽知道,我沒被朋友背叛過,也沒人甩過。”

    “哇……”這句很殘忍很不含蓄的話,讓小鹿放聲大哭了起來,眼淚鼻涕一起往外流,“你到底……是、是不是人啊,不安慰我也就算了……還、還講這種話……你很幸災樂禍是不是?都是你不好,一直……一直說什麽我再等下去,就等著……被他的孩子叫阿姨吧,現在你如願了,一定很……很開心是不是?”

    “嗬,你覺得呢?”他反問,答案就刻在他的表情上,一覽無遺。

    那分明就是一道很明快的笑容,顯示著他此刻心情好到非凡,在小鹿看來刺眼極了,自然也更刺激了她的淚腺。

    小鹿哭了很久,哭到精疲力竭,仍然沒有覺得好過些,再也哭不動了,她隻好拉著邱生轉移陣地,買了很多啤酒,窩在邱生的暗房裏,不停地喝、不停地抱怨。

    “喂,你知道嗎?我原來好討厭這個城市,空氣差

    ,物價高,人有市儈,更我老家不能比。為了阮靈我才考這裏的大學,為了沈辰川我才愛上這裏……兩年半,我堅持不搬家,就算房東把租金漲了又漲;我死都不換手機卡,就算手機掉了好幾個,每次還非要把卡補迴來,你知不知道補手機卡的手續好煩呀;唔……我好像還有好多堅持是為了他的,咦,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起先,邱生很安靜地做個稱職的聆聽者,但漸漸地,他按捺不住了,“你之前說不搬家是因為我住在對麵。”

    “呃……”小鹿搖頭晃腦地打了個酒嗝,“這種話你也信呀,真笨。”

    笨?嗬,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邱生蹙起眉心,發現他的確不該笨到坐在這邊看她撒潑。

    想著,他毫不留情地推開小鹿,動作絲毫都沒有憐香惜玉的成分,站起身,剛想要離開。有雙白白嫩嫩肉乎乎的手忽然緊攥住他的褲腿,手的主人聲情並茂、唿天搶地:“難道連你也不要我了嗎?我已經很慘了呀,不是說人間處處有真情嘛,你就這樣丟下一個被友情和愛情同時遺棄的女人嗎?你忍心嗎?”

    忍心,很忍心。

    邱生用行動迴答了她的問題。顯然,對於小鹿那段很類似偶像劇對白的話,他沒有絲毫動容。

    眼看已經走到暗房門口了,就當他的手剛觸上門把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小鹿難受的低哼,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句頗有幾分傷感的喃語,“我們去結婚吧,別愛了,太傷了。”

    別愛了,太傷了。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邱生會無關痛癢地一笑而過。

    可是,由一個平時傻乎乎、凡事都大而化之、每次笑起來還非要露牙齦的女人說出口時,反倒讓人覺得心有些許的痛感。

    邱生停住腳步,轉身,俯瞰很沒美感地醉倒在地上的小鹿,聽著她一遍遍地重複著“沈辰川”這三個字。醒過神之後,他眯了眯眼眸,蹲下身,輕拍了下她的臉頰。

    沒反應。

    最後,邱生索性把她從地上揪了起來,直接拖出了暗房。

    “走,去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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