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鍾後,抵達豬籠城寨。


    豬籠城寨的大體結構與電影中同名的那片地方十分相似,一樣處於空闊曠達的鄉野,道路崎嶇,設施陳舊。一樣是零零散散的幾棟三四層的民樓,呈半包圍狀,緊密排列……還有最普遍的,就是在中間的小空地、毗鄰的樓層間,甚至家家戶戶的小屋裏,都伸展出的那些大小長度不一的晾衣竹竿,上麵掛滿了床被和衣服,錯綜複雜,隨處可見……


    “這裏麵的人,好像還不少。”


    視線透過鐵絲牆和繁茂的樹蔭,沈煉能清晰看到裏麵有不少正在打拳鍛煉、揮汗如雨的青年,和正在樹蔭下搖扇休息的老人,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孩童特有的那種清脆如鈴的笑聲……整個畫麵給人的感覺就像驅車走進了一個普普通通、老少和諧的社區,根本不像踏入血腥殘酷的末日中,一個幸存殘喘的狹小集聚地……


    “聽說以前這裏確實有很多住戶,最多的時候好像還住滿了所有的房間,非常熱鬧。不過,最近一年裏,新生‘社會’正式步入正軌,許多待遇不錯的招工廣告都發到了這裏,大凡有點實力,能找到出路的差不多都已經搬走,到裏環謀生了。”


    悟空看了眼寨子的方向,聲音尤其平靜:


    “乍一看,這裏麵好像很多人,其實還留下的已經不到三十個,大都年邁體弱,拖家帶戶……要不就是像我這樣還算喜歡這裏生活,不願過早離開的。還有就是像你這樣,才剛覺醒,對世界一無所知,用來做跳板的……總之,想一直留在這裏的實在是少數,畢竟這裏離‘荒野’隻有一牆之隔,不僅危險還很荒僻落後……”


    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他的臉上多了點笑容,繼續道:


    “雖然如此!但正所謂,禍兮福所倚,也拜這偏僻貧窮的環境所賜,來這裏的幾乎沒多少陌生人,因此根本不用擔心會有強人覬覦屍晶……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待著吧。”


    哈哈一笑,手中方向盤猛地一轉,腳踏油門,貨車嗡鳴一聲,沿著鐵絲牆穿向寨子的後方:


    “……進裏麵暫時不急,先把貨卸了。吳老六是解骨剔筋的高手,讓你開開眼!”


    沈煉靜靜的看著、聽著,並在大腦裏消化著一切有用的訊息,沒半句多言。


    寨子並不算很大,沒幾分鍾,貨車就來到了最後方。


    才剛一停下,搖動車窗,空氣中那股濃鬱爆表的血腥味就鋪麵而來,沈煉皺了皺眉,放眼看去。前方這片大約百平的空地上,隻有孤零零的兩間舊式磚瓦房,有一間甚至塌下了一角,眼看就要荒廢坍塌的樣子。周圍隨意的堆著各種屍獸的獸骨和皮毛,有許多還帶著血,或者黑色,或者紅色,簡而言之:一片狼藉。


    “猴子來了?今兒個早了點兒……”


    下車後,沈煉、悟空兩人剛將幾隻屍獸從車廂中托出,身後就傳來一個幹澀喑啞的聲音。隻聽聲線,真是像極了電影中的那些反派大boss,給人以陰冷、邪惡的感覺,話音一出口就好像有一陣陰風在心田拂過……


    悟空不以為意笑嗬嗬轉頭,帶著沈煉走過去,一拍肩膀:“有沈煉幫忙,就早迴來一會兒。”


    “哦?這位是……新人?”


    吳老六眯著眼睛打量沈煉,那目光就像在看一隻靜待解剖的屍獸,正琢磨著下刀的位置……


    但他的神態安然淡定,挑不出一點毛病。


    “這人很古怪……”


    看到這個頭發散落半灰白、麵容枯槁又瘦弱的大叔第一眼,沈煉就直覺這個人很有問題,隻是具體的說不出來。


    “那麽,還是老規矩?”


    悟空習慣性的一皺眉,但還是不得不接道:“……有勞六叔。”


    吳老六微微點頭,迴身進屋,再出來時,嘴裏叼了顆香煙,手上多了兩把大塊頭的解骨刀,看著就感覺分量不輕,閃著森森寒光,他弓著背慢慢走了過去……


    先處理的是獠豬,慢悠悠將它掛上鐵鉤、接盆放血、割掉豬頭、破開肚子、挖出髒腑、切斷四肢……動作慢條斯理、行雲流水!他整個人的氣勢也隨之散了出來……


    “看好了……”


    悟空輕聲提醒一句,自己便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沈煉也感受到微妙的氣場變化,聚精會神。


    丟掉口中香煙,用腳碾了碾,吳老六的目光兇狠起來,雙刀一正持、一反握,忽然,身體閃電般急動!


    豎切!橫斬!斜砍!上撩!重剁……


    “唰”


    “唰”


    “唰”


    “……”


    動作簡單粗陋,但速度卻快的不可思議。半空中雙刀狂舞,旁人卻隻能見到兩個黑色虛影在屍骨上連連劃動,連皮帶骨,連骨帶筋,整齊而下!而且每一個肉塊的大小形狀都相差無幾,幹脆利落地從屍體上落下,精準的滾落在旁邊的大盆中……這不但需要精確掌握屍獸的肌肉、骨骼和筋理,最主要的是要有一刀分筋、剔骨的巨力!實在難以想象,那副瘦弱、老邁的身軀中竟然能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簡直是一架人形絞肉機!兩把厚重的解骨刀在他手裏就像按了發動機的鋼翅,筋骨遇之即斷!


    沈煉情不自禁地感歎出聲:“厲害……”


    悟空則在一旁驕傲道:“這獠豬還算是比較低級地,你看著可能不夠震撼。我有一次親眼看到六叔用這兩把刀在十分鍾內將一隻兩米長、全身生鱗結甲地銅虎給分了屍……而且是在它還活著的時候……你是沒瞧見,當時在場地所有人都傻眼了……”


    “!!!”


    想了想,沈煉小聲道:“這是……【剔骨刀法】還是【解牛刀法】?”


    悟空驚奇地看了他幾眼,語氣帶笑道:“你還真能想,那個級別的武功哪有這麽好見到……六叔說這就是熟能生巧罷了……不過,照我估計,六叔就算比不上庖丁,也和那個刁不遇差不太多了……”


    沈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看的悟空一陣無語。他心想:真難得,這小子也有好懵地時候。


    兩人正聚精會神地觀摩,忽然,一陣勁風從背後襲至!


    沈煉不知是敵是友,所以隻是豎起刀鞘橫擋;而旁邊的悟空則快速轉身雙拳護臉,口中無奈道:


    “小二,這還有客人,別瞎鬧。”


    “……你再說!還敢亂叫!看我不打死你!”


    “‘小二’這名字怎麽了?‘小二’這名字多親近,小二、小二、小二……”


    “我……你!死!猴!子!你找死——”


    在沈煉無語的眼神中,這倆不著調的家夥全然不顧他的存在,就在吳老六的屠宰場裏打得熱火朝天……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小二?


    這就是他說的那個美女?


    沒想到這麽……嗯,這麽有性格。


    這個女孩年歲不大,看起來也就十八九,一頭烏黑長發被梳成了利落的單馬尾,長著正宗的瓜子臉,身穿緊身牛仔和白色t恤,勾勒出纖細玲瓏的腰肢,隻是……那人人都不例外的蒼白皮膚為她減了點分。


    總體來說,確實是個漂亮妹子,而且是個很厲害的漂亮妹子:身姿如遊魚,出掌連綿,掌勢如狂風!


    【猴棍】


    【形意八卦掌】


    這都是d級,人家這起碼是套完整的武功,哪像自己,就是些實用的軍陣招式……沈煉沒來由有點吃味。


    “你是新人嗎?不用理會他倆,越來越沒個正形……”


    沈煉心中一驚,這人離得這麽近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看來,這小地方還真有不少高手!


    站在他身後的是個慈祥和藹的老頭,笑眯眯的,滿臉皺紋,但站姿卻如一棵蒼勁的古鬆,精神矍鑠。


    “你叫什麽名字?”


    “沈煉。”


    “哦……d級……好名字,叫我瑞先生就行。”


    沈煉一聽就知道這位應該就是悟空說過的財迷了,可這瞅著也不像啊……


    “原來您就是瑞先生,悟空和我說過。”


    “這小子怎麽說的?如果是壞話你就不用說了……”


    “他,呃……”


    “看來還真是壞話……”


    沈煉當時就懵了,靠!這老爺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得出結論後,老人的笑容明顯更深了,滿是褶皺的臉後麵就好像藏了一隻人畜無害的老貓,這時候慵懶的伸出了利爪……悟空,千萬別怪我,實在是這老爺子太精明……


    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人趕來,瑞先生熱情地站在旁邊幫他介紹,原名無所謂,介紹的都算是比較熟悉的名字。


    “一見‘食物’迴來了,要分餐,這一個個來的倒是快……那個身穿汗衫的叫金山找,是個急性子,好武,但人還是不錯的。”


    “那個頭發油亮,身穿格嶺襯衫的叫一線天,不苟言笑,但武功尤其不俗!”


    “那個一身黑衣的老漢叫洪震南……”


    “那個……”


    老人說的興起,沈煉也在用心記,但就在這時,遠處一陣吉他聲伴著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像是在唱歌?


    “……曾經……年少……不懂事……”


    “……時間……慢慢……的流逝……”


    “……告訴我……你的……心事……”


    “……我們……可以……有故事……”


    ……


    那憂傷的旋律,那充滿磁性的歌聲……


    隻有用一個很接地氣地感歎詞來形容:哎呀我勒個去!


    沈煉抽動著嘴角:“老爺子這是在……緬懷青春?”


    瑞先生不屑一顧:“屁!那隻是那個老東西在日常抽瘋罷了!”


    沈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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