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助手祝瑾走了過來,遞給任天宇一個文件袋,裏麵裝著一撂照片。任天宇抽出照片翻了翻,其中有林薇薇、薑元和薑文靜。他單拿出薑文靜的照片,凝視良久,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下起雨來,細密的雨絲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任天宇看了看窗外的細雨,又看了看樓下薑文靜的方向,見姚珍正扶著步伐踉蹌的薑文靜向酒吧出口走去,頓時計上心來。


    “給我拿把傘來。”任天宇說。


    “傘?”祝瑾不解地問。


    “對,我要去送傘。”


    任天宇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姚珍扶著薑文靜好不容易走出酒吧,發現屋外下起了綿綿細雨。夜色中,街燈昏黃,路上的行人格外稀少,更少有車輛駛過。


    姚珍讓薑文靜倚牆而立,自己跑到前麵轉角,去攔出租車。


    薑文靜迷迷糊糊地站起來,晃晃悠悠地想往姚珍的方向走,可是步子還沒邁,身子就往一旁倒去。


    就在薑文靜將倒未將之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攬住了她。


    薑文靜的頭不由自主地順勢靠在了對方肩膀上,一把傘遮住了她頭頂的細雨。


    雨仿佛住了,薑文靜閉著眼睛,囈語著:“雨停了,好舒服啊……”


    “不能喝酒就別喝。”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薑文靜耳邊說,不,不是似曾相識,是最近很討厭,可又有幾分好聽的那個聲音。


    薑文靜瞬間清醒了些,她猛地抬頭,看見任天宇正撐著傘摟著自己。


    “任天宇?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裏?!”薑文靜詫異道,心下想,“怎麽又是他!難道我們……”


    這時姚珍終於攔到出租車,跑了迴來,看到任天宇與薑文靜這雨中相擁的一幕,吃驚地站在一旁。


    薑文靜見姚珍過來,用盡力氣掙開任天宇,姚珍趕忙上前扶住她。


    任天宇順手把傘塞進薑文靜手中,笑道:“這傘你們拿著吧,我還有。”


    姚珍愣了下,但見薑文靜左搖右晃,也顧不上多想,便道:“那謝謝你啊。”然後趕緊將薑文靜扶上車,自己也跟著鑽上車。


    姚珍拍拍不太清醒的薑文靜:“喂喂喂,薑文靜,你別睡,剛才摟著你的那男人誰啊?你們認識?”


    薑文靜一身酒氣,醉醺醺地說:“你說那個混蛋律師任天宇?”


    “混蛋律師?他就是上次法庭上把你問得啞口無言的那個律師?”


    “什麽啞口無言?誰啞口無言了?”薑文靜如同夢囈一般。


    姚珍看她醉得厲害,哄她說:“好好好,你最厲害,你沒有啞口無言行了吧。”


    “那當然,我才沒有啞口無言呢,他才啞口無言,他啞口無言……”薑文靜掙紮著還要說,卻斷斷續續沒了聲音。


    姚珍無奈搖搖頭,推了推她說:“他樣子挺帥。既然你這麽討厭他,應該不會喜歡他吧,不如讓給我……”


    薑文靜突然坐直,無比認真道:“不行!絕對不行!我不會喜歡他,你也不準喜歡他!聽到了沒!”說著,薑文靜一陣作嘔,眼看就要吐出來。


    姚珍趕緊扶住她,安撫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喜歡不喜歡,你還是趕緊躺下吧,別再吐我一身。”


    薑文靜捧起姚珍的臉,柔聲道:“嗯,乖,這才對。”說完,就倒在了姚珍懷裏,嘴裏還在不停念叨著,“混蛋律師在法庭上把我問得啞口無言,啞口無言……”


    看著出租車駛入夜色中,任天宇矗立在雨中良久,街燈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祝瑾輕輕走到他身旁,為他撐起一把大傘。


    “這麽巧,她就是薑文靜?!”祝瑾問。


    任天宇沒有說話,依然望著出租車的方向,若有所思。


    “挺可愛的一個女孩,你確定自己不會喜歡上她?”祝瑾又問。


    任天宇輕舒一口氣,意味深長道:“當然要喜歡,否則怎麽接近薑元。”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薑文靜的閨房。宿醉後的她正躺在床上,喃喃囈語:“叫我薑檢察官……叫我薑大小姐……不,叫我薑檢察官……”


    一臉擔心的薑元在床頭放下水杯,心疼地查看女兒的情況。聽了女兒的夢話,薑元已經了然於胸。


    “怎麽?昨天檢察院麵試怎麽樣?”薑元俯身,關切地輕聲問道。


    半夢半醒中的薑文靜悶悶不樂地長歎一聲說:“唉,不怎麽樣……”話說一半,她猛然察覺到不對,瞬間清醒了大半,謔地坐了起來,“啊?什麽?什麽檢察院麵試?”


    見是薑元在身旁,薑文靜心安了些,反正兩人也是心照不宣。


    頭還是有些疼,口幹的曆害,她端起水杯,將杯中水一飲而盡,這下腦袋徹底清醒了,隻是擔心該如何麵對樓下的馬姍姍。


    梳洗完畢,薑文靜裝作若無其事地下樓,見馬姍姍正黑著臉坐在餐桌邊,連忙殷勤地給她盛了碗湯,然後乖乖地坐到餐桌旁,心裏卻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馬姍姍瞅她一眼,冷冷問道:“昨天溜哪去了?”


    薑文靜神色慌亂,求救似地看向薑元。薑元趕忙搶著答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姚珍昨天打電話跟我說……”


    “讓她自己說。”馬姍姍沉著臉打斷了薑元的話。


    薑文靜見躲不過去,隻好硬著頭皮說:“昨天,姚珍讓我去她們家麵試時尚編輯……”


    “時、尚、編、輯?”馬姍姍一字一頓地說,疑惑的眼神上上下下掃了一遍薑文靜,“麵試為什麽要喝那麽醉迴來?”


    薑文靜一時語塞。薑元又搶過話頭:“你媽的意思是說啊,你昨晚是不是跟姚珍去喝酒慶祝了?”


    “慶祝?那是成功了?”馬姍姍又掃了薑文靜一眼。


    薑文靜仰著頭,虛張聲勢地說:“當然!我薑文靜出馬,什麽時候失手過……”說著她喝了口水,卻是嗆了半天。


    “你是說寧可去姚家當個時尚編輯,也不願意來公司幫我?”馬姍姍好像相信了薑文靜父女的話,可新的問題出現了。


    薑文靜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點,委屈道:“媽,不是你說讓我老老實實找個安穩工作的。”


    “姚家就比我們家安穩了?”馬姍姍又瞪起雙眼。


    也許是因為太放鬆的原因,也許是因為薑文靜氣不過,她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那還是當檢察官更安穩!”


    馬姍姍聞言,手裏的勺子“當”的一聲落進盤子裏。


    此話一出口,薑文靜自己都嚇了一跳,但再想撤迴,已經來不及了,索性豁出去了,反正為了奪迴職業選擇的自主權,與母親的衝突,遲早都是要麵對的。這樣一想,薑文靜反倒鎮靜下來。


    房間內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不行,總之不許去當檢察官!”馬姍姍語意堅決,態度蠻橫。


    薑文靜也冷下臉嘀咕道:“還有沒有點人權了!”


    “你說什麽?”馬姍姍咄咄逼人。


    “我說,這個家沒有人權!”薑文靜針鋒相對。


    ……


    母女倆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這讓夾在中間的薑元左右為難,裏外不是人,急得滿頭大汗。最後薑文靜飯也不吃,徑自上樓去了。留下薑元好言相慰火冒三丈的馬姍姍。


    好好的一頓早餐,就這樣不歡而散。


    上了樓,薑文靜把自己關進了臥室。


    她氣唿唿地坐到書桌前,一臉愁容地攤開複習資料,對著資料發狠:“我薑文靜就是要當檢察官,誰說也沒用!大不了明年再考!”


    正生著悶氣,地板上一把傘闖入了薑文靜的眼簾。


    “咦?這是哪來的?”薑文靜疑惑地拿起雨傘,努力迴想,卻始終想不起來。也難怪,自己昨晚都喝斷片了,怎麽迴家的都不知道,想想都覺得荒唐。


    昨晚一直是薑元在照顧自己,也許薑元知道雨傘是怎麽迴事,這麽想著,薑文元抱著雨傘悄悄下樓。見馬姍姍已經出門去了,她把雨傘藏在身後,湊到在廚房忙碌的薑元身旁,輕聲叫了聲:“爸。”


    薑元被冷不丁嚇了一跳,迴頭笑著說:“不生氣了?”


    “當然生氣了,不過我先原諒您一分鍾。”薑文靜做個鬼臉,從身後拿出雨傘,接著說,“這哪來的雨傘?怎麽在我房間?”


    “我還想問你呢,你昨晚迴來就抱著這傘,死都不撒手。”薑元白了她一眼。


    薑元這麽一說,薑文靜倒吸一口涼氣,昨晚在酒吧門前的種種隱隱約約浮現在腦海中,可又不能確定。她臉紅心熱地逃迴了自己房間,生怕被父親看出什麽。


    昨天是和姚珍一起的,她準知道怎麽迴事。關好門,薑文靜給雨傘拍了張照片發給姚珍,語音道:“珍兒,你見過這把雨傘嗎?聽說是我昨晚帶迴來的?”


    很快姚珍迴複:“提示你幾個關鍵詞:混蛋律師、雨中撐傘、啞口無言。”


    薑文靜看著信息,良久,她腦海裏模糊片斷的記憶,慢慢清晰起來,雨夜中的酒吧門口,任天宇為嘔吐的自己撐起雨傘,自己竟靠在他的肩膀上。而且,居然,還沒有厭惡的感覺。想到這裏,薑文靜懊惱至極。


    薑文靜拿起傘,撐開,放到地上。然後雙手環抱,在雨傘旁一圈一圈地踱著步思考著。這個混蛋律師搞什麽?竟然給我撐傘,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薑文靜猛地指著雨傘,質問道:“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麽?”然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捂住嘴,小聲驚唿道,“天呀!他不會……他不會是覬覦我的美貌吧!?”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姚珍打來電話,約她出去散心。“我這就去接你,二十分鍾後必須下樓!”姚珍也不管薑文靜答不答應,徑自掛了電話。


    薑文靜拿起傘,看了看,把它立在門邊,心想:“人家也是好意嘛……”


    姚珍駕著她的911準時出現在薑家樓下,帶上薑文靜,一溜煙消失在街道盡頭。


    一小時後,薑文靜和姚珍兩人貼著麵膜,躺在了美容院的按摩床上。


    姚珍這種以泡美容院、逛街購物為主要休閑的生活方式,薑文靜並不習慣,但奇怪的是,她們倆還就是一對不折不扣的死黨。這不,為了安慰薑文靜考試受挫受傷的心,姚珍用自己認為最放鬆的方式,幫她解悶。


    可屈從於姚珍,躺在美容床上的薑文靜渾身不自在,隻想著早點迴去複習。今年倒在麵試上,明年一定要順利通過。


    她正心煩意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摸索著接起電話,薑文靜懶懶地說:“喂——”


    掛了電話,薑文靜猛地從床上坐起,麵膜掉了也不管。她認真地看著姚珍說:“姚珍,我明年不考了。”


    “啊?這麽快就想通了?什麽電話這麽神奇?”


    薑文靜張開雙臂,幸福大喊道:“哈哈哈!我考上了!我被檢察院錄取了!”


    “真的!”姚珍也坐了起來,由衷地為薑文靜高光,“那我的好姐妹以後就是大檢察官啦!”


    “不過,”薑文靜眼睛骨碌一轉說,“明天早上你還要到我家接我,在一切手續辦好之前,一定不能讓我媽知道。”


    姚珍會心地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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