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微微發顫,幽藍色的劍光在雨勢裏都暗淡了下來。


    聚寶號商隊裏的這個老骨頭是個硬茬子,自己的飛劍之術,短時間居然無法斬下他的人頭。


    停駐在半截老樹幹上,黑袍人影的心力有些雜亂。他大部分的力量都用來維持困住“寸青”飛劍的裹屍布。


    破飛劍法,祭出後雖然廢掉了劉奉安的一手飛劍絕技,但也拖住了他超過五成的心力。


    此時此刻,一旦卸力,讓“寸青”脫困,對劉奉安無疑是如虎添翼。


    ……


    邪性的裹屍布裏,劍鳴聲掙紮。


    “寸青”依然沒有放棄突圍,能夠克製飛劍的秘寶,消耗也是巨大。


    劉奉安老道的江湖經驗,讓他迅速做出了判斷。


    雨幕裏,這名老劍客的衣袍上多出了四五道劍傷。可手持一縷寒氣,劉奉安的神色卻欲發精神起來。


    “飛寒”軟劍是劉老的底牌,如今飛寒劍祭出,在劉奉安的身前三寸位置,凝聚出一股淡薄寒氣。


    寒氣讓落下的雨珠都凍成了冰渣子,靠著身前的三寸寒氣,飛劍一旦殺來,速度就會稍慢一分,被飛寒劍的寒氣咬住後,劉奉安的劍術足夠劃開飛劍,最多……以傷換劍……


    ……


    飛劍,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速度。


    對於善飛劍的劉奉安來說,用飛劍殺他,隻要速度慢了一分,就會被這經驗老道的老劍客咬住機會。


    沒有放棄對“寸青”的控製,裹屍布裏的小小飛劍一直在試圖脫困。


    劉奉安之前的經驗判斷是正確的。


    隨著“寸青”的反抗,這把襲擊自己的幽藍色飛劍,在後來幾次暗殺過程中,速度稍慢了幾分,甚至微微發顫。


    ……


    幕後那個禦劍者,想必心神有大半都困在了裹屍布上。使他控製這把飛劍的心神,逐漸微弱。


    劉奉安緩緩吐納一口濁氣,他手上的“飛寒”劍舞成了一縷柔風,生死關頭,劍客問劍,看的就是誰的心神更穩。


    背後的那個人,隻要飛劍再出一次錯誤,劉奉安就有機會咬住他的飛劍,到時候讓“寸青”掙脫,鎖住他的氣息後,斬他!


    ……


    現場的局勢,落入了一種時間戰。


    比的就是誰撐得時間更長,劉奉安能夠耗盡對手的心力,反咬飛劍襲殺,就是大勝。


    倘若對方撐得時間更長,飛劍遲遲無法掙脫。


    到時候,劉奉安無力駕馭“飛寒”軟劍,他的寒氣領域一散,飛劍就會摘下他的人頭。


    ……


    “老東西經驗還真老道,破飛劍法困住他的飛劍持續不了太久,拖了這麽久,小崽子那裏應該得手了吧?”


    ……


    看著劉奉安靠著老道的經驗,差點幾次將自己的飛劍咬住,樹幹上的黑衣人默默唾了口唾沫星子。


    他在這裏拖住了聚寶號唯一一個開竅的劉奉安,哪怕護衛的武人再多,這時候沈家的小崽子也應該到奈何橋了。


    遲遲沒有等到消息,讓他的心神浮躁起來。


    破舊的裹屍布裏,“寸青”掙紮的厲害。


    心裏剛剛準備卸下壓力,用飛劍改變目標,殺幾個人發泄一場的時候,一滴水猛地滴落在他的額頭。


    ……


    一瞬間,斷斷續續的記憶畫麵讓黑衣人的眼神一厲。


    他收到了情報,而這個情報讓他的心情變得很陰寒。


    微微一握拳,飛劍在再次斬向劉奉安的時候,驟然改變了路徑,一抹劍光,四五顆人頭砸進爛泥地……


    “他娘的,情報到底是怎麽給的……


    聚寶號裏還藏著一個開竅的高手,還有能攔住丁修的刀客。


    暗殺那邊失敗了,讓老子現在灰溜溜的撤走?”


    ……


    透過一滴水傳遞過來的情報,使飛劍的劍客心情變得越來越雜。


    沈家小公子的暗殺失敗了,商隊裏還藏著埋伏好的高手。


    現在的局勢,已經不利於他們下手。


    撤!


    這個撤退的消息,讓一直被劉奉安咬住飛劍的劍客,恨得牙癢癢。


    ……


    他咬了咬嘴唇,一縷鮮紅滲出。


    靠著這短暫的疼痛感,他迅速做出了判斷。


    空中裹屍布上邪氣變得更盛,一瞬間壓住了掙紮的“寸青”飛劍。隨著“寸青”被鎮壓,持劍的劉奉安一口黑血吐出。


    飛劍是一名劍客經過心血祭煉的寶貝,裹屍布邪氣大漲,侵入“寸青”飛劍裏,這股邪氣也隔空傷到了劉奉安。


    空中,幽藍色的小劍抖索出一朵劍花。


    劍光拉長,劍刃上居然燃燒起藍色的鬼火。


    殺!


    既然要撤退,怎麽說也得殺一個夠本。沈公子沒有死掉,哪就殺一個聚寶號的供奉,開竅的劉奉安是聚寶號最強的高手。


    斬了他的腦袋,才不枉費今晚這麽久的布局。


    “寸青”被裹屍布鎮壓,甚至反噬了劉奉安的心神。


    這樣的大好局勢,很難出現第二迴。


    煉飛劍者,都是劍比心思快。


    剛剛下定決心,他的飛劍就暴露出最強的底牌。借著劉奉安被“寸青”反噬的一瞬失神,燃燒起藍色鬼火的飛劍,整柄小劍在夜色裏遁成一縷火光飛星。


    飛劍的速度被燃燒到極致,劍身上的火光讓劉奉安的“飛寒”寒氣都克製不住,硬生生刺穿了三寸寒氣領域,劍斬劉奉安的頭顱。


    ……


    “鐺”


    ……


    兵鐵碰撞的聲音響起,大雨裏劉奉安的身軀屹立。他那把飛寒軟劍,失去了劍氣的加持,在手上軟趴趴的垂落下來。


    老人的身體一動不動,他整個人隻剩下微弱的唿吸聲。


    可以清楚的看到,劉奉安的心口有一點血色蔓延。


    看著失去氣息的劉奉安,隱藏在樹冠裏的黑衣人剛欲發笑,卻感覺心口一疼。


    他的眼眸猛地縮小,在他的心口也綻放出一點血紅,和劉奉安心口的傷一模一樣。


    ……


    “咳咳……可算咬住你了……”


    ……


    虛弱的聲音從劉奉安嘴裏發出,老人緩緩抬頭,他的嘴裏咬住一把燃燒著藍色火焰的小巧飛劍。


    火焰將劉奉安半張臉的皮膚燒的刺啦做響,死死咬住飛劍不鬆口,甚至崩掉了幾顆老牙。


    此時此刻,老劍客的模樣淒慘。


    可劉奉安的眼神裏卻寫滿了驕傲,他目視飛劍斬來的方向,那裏有一滴血紅,是根小指大小的赤紅飛劍,無柄唯刃……


    飛劍無雙的劉奉安,靠著飛劍吃了一輩子飯。


    但誰說,他沒有第二把來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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