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停補時倒數五分鍾。


    穆裏尼奧接連做出了兩個換人調整,迪瑪利亞上,赫迪拉下,莫拉塔上,瓦拉內下。


    同樣的兩次換人,同樣的用進攻球員換下防守球員,但是穆裏尼奧這次換人的意味卻比巴斯克斯更加瘋狂。


    “告訴他們,舍棄中後場,進攻壓上!”穆裏尼奧皺緊眉頭,拍了拍迪瑪利亞的肩膀以後才把他推上去。


    國王杯的比賽對穆裏尼奧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聯賽冠軍,那才是決定他去留的關鍵。但是已經走到了決賽,走到了這一步,穆裏尼奧無法就此放棄!


    就算比賽進到了最後時候,穆裏尼奧還是希望搏一搏,因為誰都清楚,以皇馬的厚度和強度,隻要比賽可以進入到加時賽那麽拉科魯尼亞就會徹底潰敗,現在他們的不少球員都已經在整場的中場逼搶之後體能大量流失,隻要進一個球,隻要到加時,那麽勝利必然會在皇馬這一邊!


    而在他更換球員的同時,在球場頂層的貴賓包廂裏,有兩個人正坐在裏麵,看上去並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以及皇馬的技術總監帕德薩。


    “何塞還是有些保守。”弗洛倫蒂諾聲音平靜,但是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帕德薩算是弗洛倫蒂諾的親信,當初弗洛倫蒂諾卸任主席之後,帕德薩也就跟著脫離了皇馬俱樂部,直到弗洛倫蒂諾重新成為皇馬主席後他才迴到皇馬的管理核心,並且比起以前更進一步的坐到了技術總監的位置。


    現在在皇馬的隊內,除了擔任體育部經理的齊達內,最得到弗洛倫蒂諾信任的就是帕德薩了,所以他現在能夠留在弗洛倫蒂諾身邊觀看比賽,這會兒看上去也比較從容:“何塞做的已經很好了,隻是這場比賽,克萊門斯的表現實在是難以置信。”


    弗洛倫蒂諾並不是真的責怪穆裏尼奧,所有人都知道,弗洛倫蒂諾對於穆裏尼奧幾乎有著癡迷一般的熱愛,弗洛倫蒂諾經常被人詬病豪擲千金卻讓球隊沒有相匹配的成績,就算那麽多巨星加盟卻也不如人家隔壁的拉瑪西亞,著實是讓弗洛倫蒂諾苦悶不已。穆裏尼奧的到來是他一力促成,而一直到現在為止,足足三個賽季之後弗洛倫蒂諾依然對穆裏尼奧報以極大的熱情和關切,就因為穆裏尼奧給球隊帶來的有歐冠的進步,聯賽的成功,以及對陣巴塞羅那不落下風,甚至還可以賽季雙殺的輝煌戰績!


    輸給誰都不能輸給隔壁!


    這個“隔壁”指的有巴塞羅那,還有馬德裏競技。


    另一方麵,對於皇馬俱樂部而言,他們是豪門,也是眾多球隊攻擊的對象,所以很多時候隊內都必須要有一個拉仇恨的人。


    以往這個人都是弗洛倫蒂諾親子來當的,並且其他的皇馬名宿也經常充當開炮的角色,各種大戰之前都是他們來吸引火力打擊對方士氣也引開球迷視線。說實在的,這可不是好差事,但是他們必須如此。


    不過這一切在穆裏尼奧到來以後發生了改變,弗洛倫蒂諾每天就隻需要坐在辦公室裏頭,喝喝茶看看報,根本不用去思考什麽心理戰和施加壓力的問題,穆裏尼奧會把一切做的妥妥帖帖。


    論開嘴炮的能力,穆裏尼奧在西甲說自己第二,就沒人能說第一!


    這種喜愛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就算穆裏尼奧和卡西利亞斯正式鬧翻,弗洛倫蒂諾看上去不偏不倚,但是帕德薩卻知道,自家老板是站在穆裏尼奧這一頭的。


    而最後缺少的,就是一個有分量可以壓住球迷和其他高層反抗的有分量的冠軍。


    深深知道這一點的帕德薩自然不會說穆裏尼奧的不是,很自然的把話題帶到了另一方麵。


    弗洛倫蒂諾聽了帕德薩的迴答以後微微挑起眉尖:“我還從來沒講過你這麽誇獎一個球員。”


    帕德薩卻是笑容不改:“克萊門斯的優秀比我所要說的要強得多。”


    弗洛倫蒂諾沒說話,而是把眼睛重新投入場內。


    這時候,比賽已經進行到了就是三分鍾,距離結束就隻有兩分鍾的時間了。


    皇馬的狂轟濫炸讓拉科魯尼亞被迫退守半場,雖然沒有炸傷拖時間或者是故意的惡意犯規動作,但是看得出來巴斯克斯已經讓球員們改變策略準備守住勝利果實了。


    弗洛倫蒂諾的眼睛卻是一直看著那個在球門前站定不動身著黑色球衣的年輕門將,聲音平淡:“他剛剛表現出來的能力確實很不錯,但是為了他付出三千萬甚至是更多的歐元,他還需要更好的表現來說服我的那些老夥計們。”


    對皇馬而言,他們首先要看到這個球員的優秀和影響力才會做出最後決定。


    換句話說,除非克萊門斯這場比賽把皇馬打疼了,不然他們不會記住這個優秀的葡萄牙國門的!


    帕德薩把手上的本子合上,而後也把目光投注到了場上。


    比賽來到了94分鍾,距離終場時間越來越近。


    不少拉科魯尼亞的球迷都已經在看台上高舉著手上的旗幟和圍巾開始提前慶祝勝利,而替補席上也是一片歡聲笑語,巴斯克斯似乎也是卸下了重擔,一改整場比賽都是嚴肅的目光,露出了笑容。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禁區弧頂遊弋的巴西人卡卡突然往迴跑了幾步,在皮濟踩著皮球準備把皮球一腳大腳開出去之前直接從旁邊捅到了皮球!


    皮濟的精神確實是有些鬆懈了,這會兒原本是想要開大腳的,但是卻踢了個空!慣性讓踢空了的皮濟直接撲倒在地,而後迅速的爬起來希望可以阻攔住卡卡前進的腳步,但是上帝之子已經很冷靜的控製住了皮球往邊路而去!


    已經在直播間迅速地用電腦在整理拉科魯尼亞的隊史以及在心裏打腹稿要如何在拉科魯尼亞奪冠後使勁的煽情加上吹一波的塞薩姆此刻也發現了局勢的變化,急忙把視線從電腦上抽離出來,一把抓過了話筒:“來自於卡卡的攔截機會!這次機會幾乎是卡卡冒著受傷的危險拚出來的,一旦剛剛皮濟的踢球動作再快那麽一秒鍾,有可能就會踢到卡卡的小腿上,射門的力量必然會對卡卡剛剛傷愈不就的腿造成損傷,但是顯然卡卡現在已經完全不顧這些了!皇馬需要勝利,卡卡通過這次搶斷把他已經變成了純白的心展露無遺!”


    克萊門斯徒然的緊張起來,他看到了卡卡直接帶球從右側插上,並且直接晃過了麵前攔截的尼爾森,更是挑球過了埃爾瓦多,大踏步的朝著底線附近帶球突破!


    克萊門斯的眼睛往禁區內掃了一眼,感覺高點實在是太多了。


    c羅,本澤馬,甚至是佩佩,莫拉塔,甚至是本應該在皇馬半場守門的阿丹都大步的跑過來參與進攻,這些皇馬陣中的高個子球員全都堆積在了禁區內!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十幾秒的時間,但是主裁判絕對不會吹停比賽的,他必須要等到皇馬將這次進攻完成以後才會停止比賽。可是克萊門斯卻知道,縱然他生了三頭六臂,麵前五六個高點紮堆兒的時候,一旦卡卡向中路起高球,他絕對無法每個人都防守住!


    克萊門斯迅速的做出了反應,直接棄門而出,雙手平舉的跑向了右邊路!


    卡卡自然看到了克萊門斯,可是他卻迅速的往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克萊門斯已經有意識的阻擋住了卡卡此刻傳球的路線。


    卡卡的瞳孔微縮,從第一次和克萊門斯在球場上相見,到後來的聯賽,再到現在的決賽賽場,這個年輕的拉科門將給自己的感覺雖然總是很平靜的封堵對手,但是實際上克萊門斯卻是無時無刻不在進步的,他像是海綿一樣迅速的吸收各種知識和經驗,並且轉化為一些技巧運用到了防守當中,卡卡相信如果是當初第一場比賽的時候,克萊門斯絕對不會意識到要在這會兒封堵住自己的傳球線路。


    他在成長,帶著一種讓人驚愕的速度快速的成長起來,這讓卡卡感覺到驚訝的同時也莫名的有些欣慰。


    不過這些都是賽後的事情了,現在卡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球傳不出去,那就索性晃過克萊門斯好了!


    偏轉了下身子,卡卡腳下的足球就好似黏在他的腳上一樣,直接被卡卡帶著企圖突破克萊門斯的防守。克萊門斯現如今還在禁區範圍內,他是可以用手的,但是僅僅是要用手撲到皮球而已,不能做其他動作。


    道長先生幾乎沒有多想就直接伸出手去準備撲住皮球,卡卡準備帶球內切的時候,克萊門斯碰到了皮球,可是卡卡卻好像被什麽東西碰到了一樣,直接導致動作變形扭曲,一頭往前栽去!


    克萊門斯一手摁住了皮球,而另一隻手下意識的伸過去把皇馬巨星攬進懷裏,兩個人就這麽在地上滾在了一起,克萊門斯覺得自己的嘴唇磕到了卡卡的胸口,而他的牙齒在撞擊中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嘴唇內側,血腥味道直衝鼻腔。


    “嘟!”


    一聲急促的哨音響了起來,克萊門斯沒有鬆開抱住卡卡腰的手,也顧不上摸一摸自己的傷處,蔚藍色的眼睛就看向了當值主裁。


    而主裁判卻是一臉嚴肅的把手指向了十二碼。


    “點球!主裁判居然判罰了點球!天哪,在這種時候判罰點球實在是需要勇氣,事實上電光火石之間即使是我都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麽!”塞薩姆的聲音幾乎變形,因為驚訝也因為興奮。


    誰知道隻是一個國王杯的決賽居然可以有這麽多戲劇性的變故!


    這個判罰引起的騷亂不下於剛剛那個點球判罰,要是說拉科魯尼亞在八十三分鍾得到的點球機會會成為準絕殺的話,那麽這次判罰給皇家馬德裏的點球就會成為一次真正的絕殺機會!


    原本還在歡歡喜喜的慶祝可能拿到手的冠軍獎杯的拉科魯尼亞球迷們此刻全都痛苦的捂住了腦袋,大喬治更是笑容全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上去十分絕望。


    反觀皇家馬德裏的球迷卻紛紛為主裁判送上掌聲,歡唿聲接連不斷。


    “怎麽會是個點球?為什麽是個點球!克萊門斯沒有碰到卡卡!”巴斯克斯氣急敗壞的跑到了第四官員旁邊大聲抗議,胖胖的身子上躥下跳的樣子卻顯得不那麽有威嚴。


    第四官員卻是嚴肅地搖搖頭,讓巴斯克斯尊重一下主裁判的判罰。


    穆裏尼奧則是抬起頭,看著大屏幕上麵正在播放的迴放。


    迴放顯示,剛剛克萊門斯確實是先碰到球的,他的處理無可挑剔,可是卡卡也並不是假摔,因為有個人似乎是收力不及從他身後撞了他一下,導致卡卡失去平衡直接倒地。


    而這個人,就是呆愣的看著高高舉起手上紅牌的格裏茲曼!


    年輕的法國小將呆呆的望著主裁判手裏的紅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算起來現在已經是比賽的最後時刻,如果一切都可以結局注定,那麽一張紅牌也不會有什麽妨礙,大不了以後被停賽就得了,但是格裏茲曼自己知道,剛剛他真的是無意的,就好像瓦拉內那個手球一樣,沒有主觀犯規的念頭,可是客觀上造成了卡卡的倒地。


    不僅倒地了,還把自家門將的嘴巴撞得血流不止。


    隻不過這些都不是格裏茲曼的關注重點,他跑向裁判,年輕的臉上帶著焦躁和恐懼:“先生,我剛剛是無心的,真的!這不該是個點球的……”但是說到這裏格裏茲曼自己都卡殼了,因為犯規地點在禁區內,那就是一個點球,無法辯駁。


    主裁判也不看他,隻管把手堅定地指向球場外,示意格裏茲曼快速離場不要妨礙比賽。


    法國小將沒有動彈,突然鼻子皺起來,死咬著嘴巴卻控製不住眼淚往下掉。


    他才剛剛上場,就算沒有達到巴斯克斯希望他最後放手一搏的目標,但是實際上格裏茲曼是希望自己可以參與到這場比賽當中的,連博迪波這名三十多歲的老將都上去了,自己卻隻能做在替補席幹看著。


    被派上場的格裏茲曼有體力,有衝勁兒,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就因為這樣他沒有收住動作,急於幫克萊門斯解圍,可是最終卻造成了個對方的點球機會。


    不過就在格裏茲曼眼淚出來的瞬間,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格裏茲曼還沒抬頭就聽到了克萊門斯的聲音:“沒事,交給我,不許哭。”


    有些呆呆的看著克萊門斯,就對上了道長先生有些微微紅腫的上嘴唇,顯然是剛剛漱口以後吐掉了血卻不能迅速的讓嘴唇消腫,而克萊門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抱怨,也沒有焦急,平靜的好似一汪湖水。


    格裏茲曼不知道自己的著急海華絲委屈,尤其是在聽到克萊門斯的話以後越發覺得歉疚,伸出胳膊去抹眼睛,卻是跟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


    “我很抱歉……”格裏茲曼隻能說出這麽一句話。


    克萊門斯卻是依然平靜的迴答:“交給我。”


    而後,裏奇就一把抱住了格裏茲曼,小聲安撫著自家同胞,眼睛卻是看了一眼克萊門斯。


    克萊門斯並沒有往這邊看來,而是小跑著迴到了球門前,示意裁判自己沒事,用舌頭輕輕的舔了舔嘴唇的傷處,就擺出了防守的姿勢。


    “誰去罰?”c羅微微皺眉,他也知道這個機會至關重要,所以不想輕易決定。


    卡卡低著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裏除了有皇馬隊徽,還有一小塊鮮紅色的顏色,是剛剛克萊門斯為了抱住他以防他摔在地上受傷的時候磕破了嘴唇留下的顏色。


    本澤馬和莫拉塔互相看了看,都搖搖頭,他們不是隊內的頭號點球手,這會兒也不想出這個風頭。更何況這麽重要的點球一旦罰丟……他們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還不是很過硬。


    卡卡卻是微微抬了抬頭,輕聲說道:“我去吧。”


    c羅沒說話,卻是拍了拍自家好友的肩膀。


    這個時候願意走上點球點的,需要肩負的實在是太多了。責任,壓力,還有要對上那個再次開掛了的克萊門斯。


    卡卡拿著球走了出去,把皮球放在了點球點上,眼睛卻是看著金發男人。


    此時的克萊門斯看上去沒有絲毫笑容,神情專注,麵容沉靜,微微散亂的金發卻多了無損年輕門將的氣勢。


    卡卡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他之所以願意站在這裏是因為對卡卡而言,勝利值的渴求,但是這場比賽他覺得沒有失敗者。皇馬拚盡全力主力盡出,拉科魯尼亞踢得也是令人尊重,無論誰贏了他都毫不意外。


    現在,隻是因為對方有一個叫做克萊門斯的門將,而自己這邊卻沒有罷了。


    不少人的眼睛都在關注即將罰點球的卡卡和防守的克萊門斯的同時看向了大屏幕的計時器。


    已經97分鍾了,毫無疑問,這個球的結果出來以後主裁判必然會吹響正式比賽結束的哨音。


    到底是拉科魯尼亞捧杯,還是繼續打加時,最終的結果都在那兩個人身上了。


    克萊門斯並不知道他們都想了些什麽,道長先生渴望勝利,這種渴望已經闊別了千年之久,出世入世之間的玄妙就連道長自己都無法言說。當初即使是知道了自己天劫不過被劈成了飛灰方才輪迴轉世之時,道長先生都不見得有多麽的痛苦,全然是因為從心裏他就不在乎。


    無欲無求,甚至不在意自己,道長先生覺得這該是一個好的心境了吧。


    偏偏直到現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或許他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一條路。


    沒有入世,談何出世?更何況如今對勝利的渴望是那麽的誘人,幾乎讓他熱血沸騰!


    就在卡卡的腳踢中皮球的一刹那,克萊門斯憑借著本能做出了判斷。他沒有動,沒有往左或者往右,而是高高跳起,封堵住了中路高點!


    在手掌微微一震擋住了皮球的瞬間,他用力的勾了手臂,將黑白色的足球絲絲的抱在懷中。


    沒有順勢趴下護住皮球,也沒有開大腳將球解圍出去或者發動反擊,明明阿丹都已經跑到了禁區內來參與可能的補射進攻,隻要用力得當吊門都是可以的,但是克萊門斯依然沒有傳球。


    他隻是看向了裁判,整個球場中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裁判。


    主裁判含著哨子,把手臂往前舉了起來。


    “嘟!嘟!嘟——!”


    三聲哨響之後,克萊門斯才鬆了開了皮球,任由著它蹦蹦跳跳的滾遠,而克萊門斯自己則是站在那裏高高的昂起頭看著伯納烏球場上的天空。


    他耳邊充斥的則是震天的歡唿。


    “超級拉科!我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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