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思千坐在副駕駛,眉頭皺得死緊,看著路燈燈影綽綽,總感覺哪裏不對。直到車子緩緩行駛,她才猛然想起,“天哪,今晚不是晉柔的生日麽?我們先行一步,接著秦大哥也跟來了,那晉柔一個人……”


    “莫深應該已經安排好了吧。”雖然這樣說,江慕炎卻還是下意識打著方向盤去了之前的酒吧,畢竟是好友在意的女孩子。


    童思千因為方向感不怎麽樣,所以不知道他已經去酒吧了,還因為聽到他這樣沒什麽感情的話有點不開心,“怎麽說晉柔也是我的朋友,她的生日我們缺席就算了,直接扔她一個人在那麽雜亂的酒吧算什麽事啊。”


    “囉嗦。”正值紅燈,江慕炎停下車子,掃了眼沉沉夜幕,想到女人的腳還不能使勁兒,歎口氣,“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也跟來,不是跟那個小姑娘很要好?”


    “再要好,我也得跟著你啊……”童思千小聲嘟囔。


    江慕炎耳尖,聽到了,勾起薄唇沒有說話。


    “好在慕錦這事是虛驚一場。”確實,如果慕錦真的出點什麽,估計那個叫做遲暮的小夥子恐怕不能這樣簡單的離開窠。


    江慕炎不予置否的輕輕應了聲。


    兩人到酒吧時,已經挺晚了,八.九點應該有了。


    酒保一件江慕炎就上前打招唿,“您是和那個叫做晉柔小姐一起的先生吧?”


    江慕炎看了他,不答反問:“怎麽了?”


    “我看她在兩個小時前出去了,連沒開封的蛋糕都沒帶。哦,是尾隨著秦先生一起出去的。”酒保擦著吧台,想著之前看到的,如數告知。


    童思千聽到這個,知道秦莫深應該已經提前送了晉柔迴去,放下心來,看了眼江慕炎,“既然這樣,我們迴去吧。”


    而江慕炎卻目光沉沉,微微點了點頭,一走出酒吧就給秦莫深打了個電話。


    秦莫深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想打趣一下怎麽才分別就想念,可才接起電話就聽到那邊開門見山的問——


    “你的妹子你送迴去了?”


    晉……晉柔?秦莫深一愣,接到童思千的電話,聽到是炎出事,他就急急趕來這邊醫院。走之前叫晉柔在酒吧等會兒,這個“一會兒”已經……他看了眼手表,臉色冷下立刻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我馬上去布魯。”


    “不用來了。”江慕炎聽到好友那樣的迴答,就知道出事了,“我們就在酒吧,但是她走了,酒保說尾隨著你出來的。”


    童思千聽江慕炎這話,就知道晉柔不是秦莫深送迴去的,一顆心無止盡的沉了下去,卻忽然聽到小聲的哭泣聲。警惕的環視一周,這才看到蜷縮在不遠處路燈柱子邊上的一團。


    江慕炎也發現了,他的視力好,所以已經看出那抱成一團的人是晉柔,對著電話咳了聲,“人還在,你來布魯,路上小心點。”


    也許是嚇壞了,童思千和江慕炎稍微靠近一點,抱著自己縮成一團的晉柔就大聲尖叫。


    這情況等到秦莫深趕來才稍微好了些,而且隻有他走上前,晉柔才不鬧。


    “我先送她迴去,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迴去。”秦莫深抱著晉柔,涼涼的觸感傳到手心裏,他心裏奇怪的不行,好像有點悶又隱約有點疼。


    “嗯。”看到晉柔不抗拒秦莫深的接近,童思千放下心來,又衝縮在秦莫深懷裏的晉柔輕聲打說:“小柔對不起,下次童姐姐再給你補一個美.美的生日。”


    晉柔的沒有迴應,腦袋隻埋在秦莫深的胸膛。


    秦莫深知道,獨自丟她一個人在這裏,畢竟晉柔視力恢複沒多久,又是這樣的地方還沒在包廂帶著。應該是收到了驚嚇,引發了換眼角膜之後潛藏住的後遺症。


    “沒事,你們放心。”秦莫深說著,和江慕炎對了個眼色,抱著晉柔走了。


    而童思千站在江慕炎身邊,看著車子揚長而去,心裏還有點不舒服,“晉柔沒事吧……”


    “人家招牌大醫生都說沒事了。”江慕炎用力的揉揉她腦袋,“我們迴去吧。”


    一路上保持著沉默,眼看著就要迴到別墅區了,江慕炎的臉色突然有些不好。


    車子保持著勻速行駛,市郊一路上人跡罕至,隻有冰涼的燈光在水泥路兩側孤零零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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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眼距離家的路程,十分鍾的車程,卻要走上半個多小時。江慕炎的薄唇抿起,“你的腿沒事吧?”


    “啊?沒、沒事……”一直沉默著,猶豫要不要開口問一下為什麽宋微和楚霽軒沒有問今天報紙的事,這會兒聽到男人的話,突然有點受/寵/若驚,“怎麽了?”


    “車沒油了。”江慕炎表情淡淡,隻餘薄唇微抿著。


    “哦,沒油了。”童思千點點頭,突然一愣,聲音轉眼間提升了八度,“你說什麽?車子沒油了!!?”


    江慕炎看了她一眼,那表情風清雲淡……卻看得童思千一顆心沉到最底下,看了眼窗外景色,更好是盤山公路在半山腰,她平時沒油注意也不知道離別墅還有多遠。


    看出女人的擔憂,江慕炎挑眉,“走路半個多小時就到。”


    童思千憋著氣,沒理他。汽車有沒有油儀表盤不是有顯示嗎,這會兒竟然……!


    見她這樣,江慕炎也不想再說,直到瑪莎拉蒂最後油燈枯竭……早有準備的江慕炎已經將車子停在了最右側。


    他又看了眼童思千,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最後一絲電了。江慕炎皺皺眉,為這樣的黴運,劃開屏幕翻出電話本,才找到柳詠的電話,就聽到“滴”一聲……


    低電量自動關機。


    對啊!可以打電話!童思千的眸子一亮。雖然一臉不理會江慕炎的表情,卻一直偷偷的關注身側那人一舉一動。這會兒知道這法子,連忙抬手摸口袋,卻突然想到她匆匆忙忙以為江慕炎的手機是自己的,就隻帶了他那個……


    而秦莫深一個電話打來,她把手機還給了江慕炎,也就是說……


    哦,no!童思千痛苦的抬手揪住自己的頭發……老天這太殘忍了,雖然和江慕炎並肩散步她並不討厭甚至是愜意而享受,但也要分地點和時間還有情況啊!


    尼瑪這會兒晚上快十點了,秋天的夜裏涼颼颼的哪怕她穿了件小西裝加長褲,也禁不住這風吹啊,好吧,退一萬步來講她身板硬朗能夠抵禦寒風,可、可她的腳……


    儀表盤依然響著警笛,童思千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無辜的看向江慕炎,那眼神充滿了疑問:現在怎麽辦?


    “要麽坐在車裏等過輛車,睡一覺到天亮。要麽……”


    “……”她不喜歡坐車裏睡覺啊……她哭喪著臉,“那我們選第二條,走路吧。”


    江慕炎見她這模樣,輕笑一聲,語調卻出奇的柔軟,“怕麽?”


    怕?這跟怕沒關係,她就是……擔心出醜,腳雖然現在不疼保不準待會兒複發,到時候走一半,她可不想拖累江慕炎。


    看到她搖頭,江慕炎笑幫她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到另一側幫她開。


    童思千小心的下車,甩上車門後拍了拍手。誰知下一刻就被一隻微涼的手給握住,她一愣,抬頭看他。


    兩側路燈昏黃,男人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江慕炎捏捏發呆的女人,“走吧,再晚一點會更冷。”


    “噢……噢……”沒錯,趁著腳不疼,迅速迴家才是正道!


    但顯然……童思千想的太簡單的。


    因為這一小段是盤山公路,所以兩人一直在大幅度繞圈,她的右腳雖然不痛,但因為瞻前顧後因此有些吃力。特別右側是圍欄,圍欄外是陡峭的山,童思千還恐高……


    而且雖然夜裏的風說不出多涼,但是帶來的一陣陣怪叫讓童思千心提著,下意識揪緊了男人的手。


    江慕炎自然能感受到那軟軟的手心起的一層冷汗,他看了眼她的腳,“什麽時候不行了跟我說一聲。”


    “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不行!”童思千硬著脖子叫囂,又聽到一聲“悠揚婉轉”的風穿過樹林的聲音,她咽咽口水,“還、還有多久啊……”


    “我們才……”江慕炎應著腳步緩了緩,轉身看了眼還在視線裏的車子,咳了咳繼續走,“快了。”


    童思千摟上他的胳膊,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了。江慕炎要脫衣服,童思千想到他那比自己還脆弱的身板,連忙搖頭,“我不冷,你自己穿著吧,我就是……就是……”怎麽辦,不能承認怕,也不能說腳痛……


    江慕炎看著她那模樣,突然想到什麽,


    停下動作,直接摟住了她站在圍欄前。


    “怎麽了?”童思千不知道他為什麽不繼續走,突然抱她。周身被環繞著,以往還覺得稍微冰涼的體溫在夜間此時,竟然出奇的溫暖。


    兩人對麵的是茂密的山林,陡峭的山茂盛的樹,因為一陣風,秋天的樹枝會撲簌簌搖晃落下幾片葉子,時不時傳來各種詭異的聲音。


    “你看……”江慕炎環著她,下頷抵著她的發頂。


    童思千看著對麵烏漆麻黑,隻有一點點樹影的山,茫然反問:“看什麽?”


    “夜裏的森林和白天是不一樣的。”江慕炎輕笑,吻吻她的發頂緊了緊摟著她的雙臂,“記得有一次,我跑到森林裏玩,繞了大半天沒出來,天色很黑。”


    “那個時候,有很多小動物夜間開始鳴叫。白天看起來參天的大樹,在夜晚那些樹幹像是猙獰的怪物對你張牙舞爪。小路落滿樹葉,有的地方柔軟濕潤,有些地方常年見光樹葉鬆脆,一踩還有‘哢擦’聲。”


    “我忘了一開始是怎麽進樹林的,因為還很小,最後抱成一團不敢亂走了怕越走越深。”江慕炎笑,察覺到懷中的人兒有話要說,“那個時候我還小,在草叢裏看到綠油油的眼睛,嚇得都屏住唿吸不敢出聲。”


    童思千勾唇,感受男人在自己頭頂噴吐著她熟悉而眷戀的氣息和溫度,微眯起眼,“原來你也會怕。”


    “後來我就不怕了,因為我試著閉上了眼睛……”江慕炎的聲音溫和,在夜間就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在彈奏著一個個音符,聽聽頓頓卻讓人心安,“千千,你聽……”


    童思千隨著他的話閉上眼睛。


    “秋天是弓杆,唿嘯的風就是弓毛,森林是琴弦。這是大自然饋贈給我們的樂曲,夜晚,是他們的盛典。”


    低低的聲音伴隨著那忽而婉轉忽而尖鳴的聲音,仿佛是個溫柔的指揮師,站在舞台的最巔峰,給所有不安著以慰藉。


    “還怕麽?”


    她感受到他微涼的唇嗬著熱氣在她耳廓邊,她縮縮脖子,睜開眼轉身對上他時,眼底已經盛滿了笑意,“我從一開始就不怕好嘛!”


    “口是心非。”江慕炎笑,刮刮她的鼻子。


    也許是氣氛實在太好,童思千對著他那盛著溫柔光芒的鳳眸,突然摟住他的背,踮著腳小心的吻上他的唇。江慕炎環著她腰間的手徐徐往上,一手摟著她的背,一手固住她的腦袋。


    兩人口舌交吻發出嘖嘖水聲,童思千腳有些軟,隨即被男人的舌頭伸入了喉間。她抵抗的嚶嚀一聲,睜開滿是水霧的眼。男人疏而長的睫毛微顫,鳳眸閉合著,似乎在享受著什麽眼角微揚。


    “真想……”也許是察覺到差不多了,江慕炎低低歎一聲,聲音帶了絲不尋常的沙啞,他靠在她的脖頸,感受她急促的心跳,輕輕笑出聲,“你很緊張。”


    “緊、緊張你個大頭鬼……”童思千磕巴,想要推開他,卻四肢無力,恨不得像隻樹賴一樣掛在他身上。


    江慕炎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勾起唇,眼底蓄起一抹邪笑,“要我抱你麽?”


    “誰、誰要你抱啊,我自己能、能走!”童思千也不再看他,甩開他的手作勢要走。一陣涼風吹過,耳根卻越發的紅了起來。


    江慕炎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然後彎腰,手臂穿過她膝窩,一把將她橫抱起。


    童思千低唿一聲,瞬間又別扭極了,“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我想抱你。”江慕炎微啞的聲音依舊,埋頭在她頸間蹭了蹭,然後才直起身子,抱著她往兩人的家走。


    他、他說他想抱她……


    哎呀好害羞怎麽辦!!童思千燒得一張臉都可以煮雞蛋了,走了好一段路,才微微扭了扭身子,“我自己下來吧。”想到男人自己的身體本來就不怎麽好,就算體能鍛煉沒有少,但怎麽說人家也剛發過病。


    “怎麽,這姿勢不舒服,想要我扛著你?”江慕炎挑眉,說著抱著她一聳,那微挑的眉和囂張的語氣,仿佛下一刻她不配合就要扛了。


    扛……童思千嘴角抽了抽,認命的摟著他的脖子由他抱著不再說話。


    可過了一段時間後,她又偷偷抬起靠在他胸膛的臉,耳邊是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入目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頷,童思千咧著嘴角


    ,笑得喜不自禁又隱晦,“江慕炎,我是不是該減肥了呀?”


    “你是嫌自己現在還不能被風吹走麽?”


    “……”誇一下她瘦會死麽!童思千額上落下三道黑線,又換了個話題,“那個陸霏霏你打算拿她怎麽辦噢?”


    “子不教父之過,當然是從她父親下手。”


    “可是……可是陸霏霏隻是單純的喜歡你……”也滿無辜的,童思千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猶豫,也不敢再看他了,乖乖的靠在他的胸口等待他的迴答。


    可是好半晌,都是沉默。


    在童思千有點昏昏欲睡時,一個輕飄飄的迴答在耳邊遊蕩後消散在風中——


    喜歡我的人那麽多,我喜歡的隻有一個。


    喜歡的隻有一個……童思千還想問什麽,卻睜不開沉重的眼皮,陷入了沉睡。


    才走了沒幾分鍾,柳詠就來接了。


    “大少爺,是秦先生跟我說的,您看您……”


    “噓——”江慕炎示意,又朝著自己懷中的女人怒了努嘴。


    柳詠了然的點點頭,連忙給他開車。


    車內暖意撲麵而來,江慕炎抬手摸摸睡著的女人的臉,涼涼的,帶著一抹夜間的溫度。


    有了車子很快就到別墅,江慕炎抱著她上樓,將女人放在沙發上,這才去浴室洗澡。


    喜歡的人隻有一個……說這話之前,他腦海裏一直有一個身影。他不知道那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和現在已經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睡著的女人是同一副容顏。


    他沒有忘記傅茉晴,也知道她遲早會迴來。


    可是……


    溫水衝刷在身上,江慕炎不知為何喟歎一聲,睜開眼,用力抓抓頭發。不打算再想,拿過沐浴乳往身上抹,卻突然看到磨砂玻璃外一個身影晃晃悠悠往這邊“飄”來!


    童思千的大眼睛此時正眯著,隻留有一絲縫以防自己摔倒,實在是困得很,她抬手推拉開磨砂玻璃,然後“飄蕩”到浴缸前,茫茫然,“便池怎麽這麽大了……我腳怎麽踩……會不會掉進去……”


    而某個已經關掉淋雨開頭的男人看著她這樣,嘴角抽了抽,“廁所在外間,左拐九步對上的門。”


    “謝謝。”童思千迷迷糊糊的應了聲,然後又搖搖晃晃的“飄”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帶上門。


    這是夢遊嗎請問!一身泡泡的江慕炎一臉黑線,隻能迅速衝完,去看看那女人會不會真的掉進廁所!


    他穿上浴袍,走出浴室,就看到女人搖搖晃晃的在走,嘴裏還數著“三四五六”這樣的話。


    算是徹底服了,江慕炎拍了拍她肩膀。


    童思千隨即睜開惺忪的眼,眼底有點幹澀,她眨了眨晃晃腦袋,然後就對上了江慕炎,一張白淨的小臉兒盡是迷茫和委屈,“我要上廁所,要憋不住了。”


    “清醒了?我是誰?”


    “江慕炎,你是不是也尿急憋壞了?”童思千抬手要去摸他的額,卻突然想到什麽觸電般收手,然後轉身急急往廁所走去,一個略帶著焦急語氣的話傳來——


    “不行,要是我也憋壞了就糟了。”


    “……”江慕炎額上青筋跳了跳,衝洗手間的女人大吼,“醒來就把你自己洗幹淨,不然別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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