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廳內,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線,熏暖黯淡,將整個會場都籠罩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可是此刻的氣氛卻緊張詭譎。


    廳內安靜如斯,隻有湯琳低低的抽泣聲,她原本穿著一條紫色的裙子,此刻染了酒水,上半身已經完全浸成灰黑色,頭髮濕漉漉還滴著水,她腳邊更是紅白交織的一灘泥濘水漬。


    她哭得身子輕顫,委屈到了極致。


    原本打扮精緻,現在卻狼狽不堪,一身汙漬,男人滿眼錯愕,自己不過離開一小會兒,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轉念一想,定然是被人欺負了,目光環顧四周,落在對麵本就和湯琳對峙的陸野身上,目露兇光。


    陸野低頭摩挲著袖扣,他爸那麽兇,他都沒在怕的。


    他可是從小被嚇到的,難不成他以為瞪自己兩眼,自己就真的會怕?簡直天真。


    那男人眯著眼,自己那麽瞪他,他居然無動於衷,這人是心裏太強大,還是臉皮太厚。


    「哎呦,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我就離開一會,就弄成這樣?」說話的男人,五十出頭,大腹便便,穿著西裝,看起來莫名有點油膩感。


    「……爸。」她忽然想起剛才被蘇希安叫人按住潑酒的畫麵,又迴想周圍人譏誚的眼神,隻覺得再也無顏見人,哭得更是悽厲。


    「別哭別哭……」湯正豪看自己女兒哭得如此悽慘,心疼得不行。


    他急忙脫了衣服給她披上,湯琳這輩子都沒這麽委屈過。


    活了二十多歲,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欺負,委屈悲憤不平,一齊湧上心頭,她自己都沒想過,有一天會當眾痛哭失聲。


    雖然有些丟人,可她實在是繃不住了。


    「琳琳,趕緊擦擦眼淚,這麽多人看著呢。」後出現的女人,伸手撫著她的後背,看似安慰,可是那目光卻時不時往陸野那邊瞄。


    「找個板凳,坐下看戲吧。」葉久久憋著笑,本以為今天晚宴肯定很無聊,沒想到尚未開始,就有大戲可看。


    葉擎軒等人也並沒打算先插手,而是都尋了個地方,就那麽悠哉的坐下了,葉傾犀甚至抱了個果盤,好不愜意。


    蘇希安隻覺得那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實在眼熟,可她畫著濃艷的妝容,看不清本來麵目。


    穿著一條緊身的黑色禮服裙,後背完全裸露,與大多數女賓相比,她的衣著顯得非常暴露性感,大家來參加晚宴,選擇衣服都是大方得體為主,她這穿著,實在不妥。


    不少男人總會下意識多看兩眼,而女賓多是露出鄙夷之色。


    「怎麽穿成這樣出來了,我看那裙子,連屁股都要遮不住了,這女人你們認識嗎?簡直丟人。」


    「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來蹦迪的。」女人都是輕蔑不屑,根本瞧不上她。


    「不認識,好像是跟著湯總來的,這家中還有髮妻,居然帶著一個這樣的女人出來,現在的小三兒都如此囂張嘛?穿成這樣幹嘛?出來勾引男人?」


    「你們注意到沒,我剛才好像看到她右邊頭髮遮掩的地方,有個牙印。」


    其中一人輕哼,「沒看到湯總的領帶都是歪的嘛,我就說嘛,自己女兒出了這麽大事,鬧成這樣,怎麽一直沒出現,原來是出去鬼混了,這點時間都等不及嘛。」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居然穿成這樣參加晚宴,還真帶的出來,那湯總都能當她父親了。」


    ……


    那湯正豪安慰了一番湯琳,忽然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陸予白。


    「小陸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他麵含慍色,一副質問的語氣。


    這是陸家的地盤,出了事,主人家又在場,肯定得先找他詢問,要個交代。


    陸予白聳肩,沒出麵幹涉,反而指了指陸野。


    一側坐著吃瓜群眾,差點笑噴。


    陸予白這人是不是太腹黑了,在你們家地盤出事了,現在不居然不出麵幹涉,反而讓雙方正麵交鋒,這是真不嫌事兒大啊。


    湯正豪畢竟年紀大了,關注新聞不多,他一不認識陸野,二不認識蘇希安,隻覺得自己女兒在這麽多人麵前被欺負了,那就是當眾打他的臉,這件事要是不解決,那他以後還怎麽混。


    指不定有更多的人要騎到他們家頭上,湯家甚至會會淪為業界的笑柄。


    「小陸總,事情發生在你的地盤上,你不管嗎?」湯正豪還是有些腦子的,先問了陸予白。


    陸予白攤了攤手,「我覺得你們自己解決更好,我也是剛到,發生了什麽,我並不清楚。」


    簡單幾句話,說得自己也非常無辜。


    湯正豪輕哂,隻要陸家不插手,這小混蛋還不是任自己揉捏,「小陸總,那您待會兒可別插手!」


    「可以!」


    圍觀群眾實在不懂這陸予白玩得什麽套路。


    就算和陸野不睦,這蘇希安可是蘇家人啊,這都不管?任憑雙方撕扯?他圖什麽啊。


    「小陸總,先生夫人馬上就到了,真的不管嗎?」經理擦著額頭的冷汗,他剛在後麵做統籌工作,得知事情原委,立馬就跑來了。


    「有什麽好管的。」陸予白居然看了一眼經理,「去,搬個凳子給我。」


    「小陸總……」經理急得亂轉,忽一偏頭,就瞧著盛都過來的各個小祖宗,居然齊刷刷的端著板凳,都在看戲。


    「噯,你們這兒有瓜子嘛。」葉傾犀偏頭看向經理,嘴裏還吃著甜點。


    「沒有。」經理無語,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毀得可是他啊,他都急死了,這幾位居然還有心思嗑瓜子?


    「嘖,小叔,你們家經理,架子好大啊。」葉傾犀咯咯直笑。


    陸予白悶笑,「去給她弄包瓜子。」


    「小陸總啊……」經理都想喊他爹了,「您還是幹預一下吧。」


    「有些事還得他們自己解決,急什麽。」陸予白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對了,看到小姐了嗎?」


    「不曾。」經理看了看四周,「小姐不是和您一起來的嗎?」


    「說是和我們玩不到一起,跑出去了,這丫頭不知去哪兒了,你派人找找。」


    「嗯。」經理心不甘情不願的準備離開。


    「別忘了我的瓜子。」葉傾犀眯眼笑著。


    經理嘴角抽搐兩下,這群人是真的心大。


    其實他們不插手,無非是想看看,陸野會怎麽處理,要是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隻想借著別人家的聲勢。


    這人也不值得深交。


    **


    湯正豪深吸一口氣,伸手扯了扯領帶,陸予白既然表態了,那就說明這件事他不管,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就是你們欺負我女兒?」他肚子有些大,還有點謝頂,偏又個子不如陸野高,往他身邊一湊,那對比,簡直堪比大型車禍現場。


    「爸……」湯琳咬了咬牙,「是這個男人!」


    她可不敢和蘇家來硬的,隻能從陸野這邊開刀了。


    蘇希安無辜得眨了眨眼,這女人不是睜眼說胡話嘛,欺負她的人分明是自己啊,估計是想挑軟柿子捏。


    她那點心思,在場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我……」蘇希安剛想開口,陸野就偏頭看了一側的蘇慕言,他一直站在蘇希安身邊,未曾離開,「扶你姐去那邊坐會兒。」


    「姐。」蘇慕言擰眉。


    「你去坐吧。」蘇希安怎麽可能安靜坐在一邊。


    而此刻湯正豪已經衝到了陸野麵前,因為身高不如他,還得仰著頭,那模樣,反倒有些滑稽,「對一個女孩子出手,你還算個男人嘛。」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湯正豪剛剛就低聲問過自己女兒,這男人什麽來歷,她隻說一個搞遊戲的鳳凰男,「怎麽著,把我女兒欺負成這樣,你還覺得你很能耐了?」


    「一個搞破遊戲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這事可不僅僅是湯琳哭啼這麽簡單。


    在場的人不少人認識他,這件事他要不妥善解決,以後在商界他就無法立足了。


    「這件事,是……」蘇希安手指攥緊,真不愧是父女,都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是千般指責。


    「我就說,什麽樣的人家,才能教出這麽囂張跋扈,滿口胡言的人,現在看到你,我也不覺得奇怪了,上樑不正下樑歪。」陸野截斷蘇希安的話,忽一抬手,就把她護在了身後。


    「小兔崽子,你胡扯什麽!」湯正豪可從沒被一個毛頭小子指責過。


    「你女兒自己做了什麽事,你大可問問在場的人,我人模狗樣?」陸野哂笑,「一個來參加被人晚宴,卻忙著和小姑娘偷情找樂子的男人,你說誰更噁心?」


    「你……」湯正豪瞳孔倏然放大,錯愕得張大嘴巴。


    「他都能當你女兒了吧,老牛吃嫩草,不覺得塞牙啊。」


    人群頓時爆出了一陣鬧笑。


    這人嘴巴這麽惡毒,塞牙?


    他咋不上天!


    有些事,大家都看得出來,隻是無人道破而已,沒想到陸野膽子這麽大。


    「麻煩你下次搞完,把自己清理幹淨,衣服上還有口紅印。」陸野眸子冷冽,嘴角帶著一絲嗤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的位置。


    剛剛他穿著衣服,無人注意,外套一脫,那口紅印就十分明顯了。


    對麵的女人,身子僵直,無數雙眼睛宛若刀子一樣割過來,她臉都白了。


    「佳琪?」湯琳詫異得看著身側的人,「你和我爸……」


    「琳琳,你別聽他胡說,我和叔叔就是聊了點事情而已,你也知道我最近遇到點麻煩。」說話這人正是之前在直播平台被陸野狠虐的女主播——楊佳琪。


    「你這混小子,滿口胡言,無憑無據的,你這簡直就是汙衊!」湯正豪氣得渾身發抖,周圍人幾乎都在搖頭嘲諷。


    看湯琳和這女人的對話,兩人可能是朋友。


    居然上了女兒的朋友?真是奇葩。


    「汙衊?大家眼睛又不瞎,要不迴頭調個監控看看?據說這場周年慶,除卻洗漱間內,就連走廊都裝了監控。」陸野挑眉,「湯總若是不怕,我們找人調一下?」


    湯正豪被一噎,肥碩的臉,憋得通紅。


    「同樣的道理,這裏發生了什麽,你清楚嗎?你知道孰是孰非嗎?一上來就指著別人鼻子罵。」


    「年紀不小了,說話卻半點教養沒有,難怪會教導出這樣的女兒。」


    「我也不怕告訴你,就她做的事,潑點酒算什麽,我還想抽她來著。」


    眾人深吸一口涼氣,這人說話未免太乖張了吧。


    這湯正豪在業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他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和他對著幹,沒有一點好處啊。


    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不想著息事寧人,反而還在挑釁,這是真不怕死啊。


    「小混蛋!」湯正豪氣得渾身發抖,先是被他揭穿醜事,這會兒又當著他的麵揚言要打他女兒,「你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今天要是不弄死你,我就不信湯!」


    他說著抬手,手指握拳,就朝著陸野的臉揮過去。


    蘇希安眉頭蹙起,伸手想要將他拉開,卻被蘇慕言拽住了胳膊,就這一秒的時候,那拳頭已經朝著陸野麵門襲來。


    距離他的臉,就自有四五厘米的時候,陸野忽然抬手……


    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拳。


    湯正豪瞳孔放大,下一秒,陸野手指猝然收緊,他手掌寬厚,手指修長,半包著他的手,下一秒,忽然用力一擰!


    「哢嚓——」清脆的骨裂聲。


    隻聽到湯正豪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嚎叫聲,宛若殺豬一般,也就不到一秒的功夫,他整個身子就被陸野擰了過來,胳膊扭曲的被他按在身後。


    湯正豪疼得說不出話,臉上一陣青白。


    對麵的湯琳完全傻了,而楊佳琪更是一臉驚懼。


    湯正豪此刻是背對著陸野的,因為胳膊被他擰著,他要是不轉過身,這小子的力道,可能會被他的胳膊卸下來。


    陸野俯身,下巴幾乎是擦著他肩側衣服的。


    他唿出的氣息,好像業火般,落在皮膚上,湯正豪驚得渾身發顫,額頭盡是虛汗。


    「湯總,你知道我等你出手,等多久了嗎?」他聲音不算大,卻因為帶著煙嗓,聽起來低沉嘶啞,落在他耳邊,好像催命符般。


    「我本來還在想,該如何教訓你。」


    「你這就撞過來了,嘖,這可如何是好。」這人和楊佳琪關係不清不楚,指不定蘇希安之前的事情,他也參與了一些,陸野豈會輕饒了他。


    「你……」湯總大口喘著粗氣,胳膊處穿得疼痛感,好像將她整個身子都麻痹掉,「……你故意激怒我?」


    「要是我先動手,就你們家的這素質,說不準得訛上我,我不是第一次被人碰瓷了。」陸野意有所指。


    楊佳琪渾身僵硬,他這分明是在說自己直播的事情。


    她抓緊手中的包,心頭狂跳,可是她一抬頭的時候,目光居然和陸野的撞到了一起。


    他的眸子深邃幽閉,好像深淵寒潭,帶著刺骨的寒意,涼風瑟瑟,那眼中的黑色,好像能瞬間把她吞沒。


    「湯總。」陸野眯著眼,「敢指著鼻子罵我的人,你是第一個,若是再有下次,我會直接擰斷你的胳膊。」


    湯正豪唿吸急促,大口喘著粗氣,「你……你簡直……小陸總,你就那麽看著嘛!」


    陸予白正低頭捏瓜子,「不是湯總說,讓我別插手嗎?」


    湯正豪臉漲得通紅一片,他本想趁機教訓一下這個小兔崽子的,沒想到挖了個坑,倒是把自己給埋了。


    「小陸總,小……」湯正豪覺得自己胳膊快要廢了。


    陸野輕笑,「湯總,帶著你女兒,趕緊從這裏,給我滾出去,迴家好好教育她,不該說的話,別胡說,小心……」


    「禍從口出!」


    他忽一抬頭,視線與湯琳相撞,寒意浸骨。


    ------題外話------


    老牛吃嫩草,不怕塞牙?


    社會我野哥,你厲害……哈哈


    *


    我又來求票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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