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初歇,雨滴從葉尖滾落,滑入地上的積水裏,漾出幾圈漣漪。


    新雨之後,空氣沒那麽燥熱,反倒透著一絲舒爽。


    陸野手中拿著傘,從蘇家後院悠哉晃到了後麵,身上還穿著蘇希安穿過的衣服,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不屬於他的味道,清清淡淡,分外好聞。


    他另一個手中攥著青梅果子,嘴角忽然扯起一絲笑。


    她的唇……


    還挺軟。


    就是沒敢多久留,還沒仔細感覺,到底是個什麽滋味兒,就被那丫頭直接推開了,也不知哪裏來得力氣。


    那丫頭居然轉身跑了,瘦瘦小小的,跑得倒是賊快,也不怕摔著。


    他正笑著,手機響起來,又是親媽的,他嘆了口氣。


    「喂,媽——」他聲音懶散,卻帶著一絲笑意。


    「我看報導說盛都有暴雨,差點水淹全城,你被沖走沒?」畢竟兒子在外麵,她實時關注著盛都那邊的動向。


    陸野嘆了口氣,「媽,你兒子好的很,你是巴不得我被沖走啊。」


    「那就好,你這語氣聽著好像有好事啊。」畢竟是母子,光是聽語氣就能感覺到他最近心情不錯。


    「還可以。」陸野嘴角勾著一抹笑,盡顯邪肆。


    「呦,你小子不會是談戀愛了吧,一會兒和我扯什麽養生,你是不是大晚上偷摸和人家小姑娘聊天啊。」


    對方不過是隨口一說,陸野卻笑而不語。


    沒否認?


    「哎呦,男的女的啊?」他母親緊接著追問。


    這也不能怪他媽,在他們創業之初,大家都沒找家裏要過一分錢,幾個大男人,擠在一個出租屋裏,搞編程軟體,經常折騰到後半夜,就擠在一起將就一晚。


    大家都是男人,也沒那麽多講究。


    他媽有一次去給他送飯,大中午開門進去,就看到七八個男生,光著胳膊大腿,有的就穿了一條內褲,橫七豎八的躺在出租屋裏,差點把她嚇死。


    她母親當時什麽都沒說,將飯菜放下,就默默迴去了。


    不過他爸反倒打電話給他,說他媽迴去之後,哭得死去活來,說他們老陸家要絕後了。


    嚷嚷要得再要個孩子。


    陸野簡直哭笑不得,他媽簡直聽風就是雨,他到底從哪兒看出他喜歡男人了?他可不想他爸媽再給自己弄個小個快20的弟弟妹妹,急忙迴家。


    好說歹說,她非不信,硬要他帶個女朋友迴去,他一個單身狗,去哪兒給他弄個妹子迴去啊。


    他媽到現在都覺得他性取向有些不正常。


    他解釋了半天,他母親就給他來了一句,「你是不是雙性戀?」


    他嗬嗬一笑,「媽,您懂得真多。」


    「我迴來查了很多資料。」他媽一直嘆氣。


    他爸就在邊上來了一句,「你媽可洋氣了,去外麵和人家學跳廣場舞,學了個什麽鬼步,時尚得要命。」


    陸野無語望天,這也是他為什麽要把公司開到國內的原因,一方麵是國內遊戲這塊起步晚,發展空間大,另一邊是躲著自己母親。


    「說話啊,男的女的!」他母親催促著。


    「女的。」


    「哎呦,咱們陸家總算有後了……」


    陸野嘴角抽搐兩下,您老就不能笑得,矜持那麽一點嗎?他們家房子不算小,還帶著迴音的,聽起來格外滲人。


    「野小子啊,那丫頭哪兒人啊,今年多大,做什麽的啊,人怎麽樣?你倆發展到哪一步了啊,什麽時候帶迴來給我看看,要不我去盛都也行啊,你別和她說,我遠遠看一眼……」他媽劈裏啪啦說了一堆。


    「19,剛剛認識兩天,還在追。」陸野打段她的喋喋不休。


    「你個沒用的東西,掛了!」他母親說完居然真的把電話給掛斷了。


    陸野哭笑不得,好絕情。


    電話剛掛斷,陸予白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餵——」


    「在哪兒呢,不會迷路了吧。」陸予白正站在屋簷下拿著小棍兒逗鸚鵡,雨剛停不久,雨滴順著屋簷,像是斷線的珍珠往下落。


    「看得出神了,我馬上迴去。」陸野信口開河。


    「你要是找不到路,我讓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很快迴去。」陸予白掛了電話,就專心逗著鸚鵡。


    「醜——醜——」綠色鸚鵡剛說完,他就拿著棍兒戳它一下,它撲棱著翅膀,嗷嗷直叫。


    邊上的蘇家人都傻了眼。


    他們侯爺養的鸚鵡,親自餵養,嬌氣得很,平常都不許他們亂碰,小陸總真是……


    拿棍子戳?


    侯爺看到不得心疼死啊,這鸚鵡很貴的。


    「啊——啊。」鸚鵡不停叫喚著。


    「再說?」陸予白挑眉。


    「醜——啊!」那鸚鵡叫得悽慘。


    長此往復,那鸚鵡看到棍兒都眼睛犯暈,愣是不敢再張嘴了。


    陸予白輕笑,將小棍兒放在一邊,還治不了它了。


    邊上的下人傻了眼,和一個鸚鵡鬥氣,這小陸總也太喪心病狂了。


    **


    蘇侯從補習班接了蘇慕言,又去盛都大學等溫言笙。


    原本暑假是沒課的,這批學生是從各地來過夏令營的,溫言笙雖是主修古代政治,歷史也能說上一些,這節課上的是關於歷史沿革的。


    課程尚未結束,她就聽到有學生竊竊私語,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就瞧著蘇侯和蘇慕言正靠在床邊,蘇慕言更是趴在窗口,朝她招手。


    溫言笙蹙眉。


    這兩個禍害站在窗邊幹嘛,影響她學生上課啊。


    這群學生不是盛都大學的,自然不認識兩個人。


    「那個男的好帥啊,穿西服那個。」


    「是啊,噯,要不待會兒去要個電話?」


    「我也想要,那個小的也好帥,怎麽辦,他倆是兄弟吧!長得有點像。」


    ……


    溫言笙拿著書,在黑板上拍了兩下,「專心一點,有誰想要我丈夫電話的,可以下課找我!」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蘇侯倒是一笑,溫言笙以前脾氣很好的,自從當了老師,小脾氣倒是多了不少。


    「還有,我兒子沒成年,麻煩各位收起你們蕩漾的小春心。」


    等課程結束,溫言笙率先走出教室,蘇侯從她手中接過書,牽著她走出教學樓,蘇慕言則安靜跟在後麵。


    「溫老師的老公啊,看著好年輕啊,兒子都這麽大了。」


    「看他老公那樣,肯定很恩愛,羨慕。」


    溫言笙伸手挽著蘇侯的胳膊,「怎麽來接我了?」


    「剛剛暴雨,不放心你。」蘇侯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繾綣。


    「今天小白不是去家裏嘛,還不早點迴去?」


    「又不是外人,不急。」蘇侯笑著。


    三人上車之後,因為車子很大,位置對相對而坐的,蘇慕言能直接看到對麵兩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


    「咳——慕言在。」溫言笙抵了抵他的胳膊,讓蘇侯注意點。


    蘇侯直接脫了衣服。


    蘇慕言挑眉,呦——這兩人是準備躲在衣服下幹壞事啊,他爸一把年紀了,還學年輕人玩這個?


    下一刻


    衣服直接甩到他頭上,將他整個腦袋遮住。


    蘇慕言傻了。


    「不許拿下來!」蘇侯沉聲。


    蘇慕言無語,還有這種操作嗎?


    真心服氣。


    他雙手抱胸,安靜等著。


    直到蘇侯電話響起來,他接起電話,蘇慕言才將衣服從頭上扯下來,這麽熱的天,他親爸可能想悶死他。


    「餵——」蘇侯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懶。


    「爺,您大概什麽時候到家?小陸總等很久了。」


    「大概十五分鍾左右,先讓阿姨把菜做著。」侯爺笑道。


    「小千歲也在。」


    「嗯。」葉久久在他家,他並不覺得詫異,肯定是蘇希安留下的。


    「小陸總還帶了個客人來。」


    「客人?」


    「也姓陸,小陸總喊他陸野。」


    蘇侯腦子裏的神經瞬間崩斷,臉色都變了,「我馬上到家!」


    電話掛斷,他立刻看向司機,「給我以最快的速度迴家!」


    「怎麽了?」溫言笙詫異,「家裏來重要客人了?」


    「何止重要,簡直是太重要了!」蘇侯擰眉。


    這小子是不是太野了,自己都沒找他,他居然主動送上門了。


    膽大包天。


    「爸?」蘇慕言何其聰明,看他說話語氣,似乎就猜到誰去了他家。


    長舒一口氣,這人名字叫陸野,真不是白叫的。


    這走得什麽路子啊,還主動送上門的?他到底是姐姐有沒有意思啊?要是沒意思另說,這要是真的有意思,還主動去他家,他隻能說一句:


    好膽色。


    **


    陸野到蘇家客廳的時候,並沒見到蘇希安,葉久久仍舊在看劇,古代宮鬥片,兩個穿著旗裝的女人正暗中較勁,陸予白則端著青瓷小碟子,在給一隻紅毛鸚鵡餵食。


    這隻鸚鵡和別的不同,沒有被關在籠子裏,踩著一個橫槓,腳上有鐐銬,看樣子非常機靈。


    毛色艷麗,又專門飼養,肯定不同。


    「這鸚鵡挺漂亮的。」陸野湊過去。


    「嗯。」陸予白將小碟子遞給他,「要不要喂喂看,不啄人。」


    「嗯。」陸野接過碟子,坐在一側。


    「帥——」鸚鵡叫喚著。


    陸野一樂,這隻鸚鵡倒是特別,比之前那幾個都好,他決定給它多弄點吃的。


    「剛剛去哪兒逛了,有沒有採集到可用的素材。」陸予白坐在他身邊,這邊畢竟是蘇家,陸野又是第一次來,他擔心他拘謹,總得陪著。


    「嗯。」陸野想起剛剛親到她了,嘴角彎起一抹弧度。


    「蘇家挺大的,你一時半會兒也逛不完。」


    「有機會想多來幾次。」陸野說得漫不經心。


    陸予白就是隨便一聽,他哪兒知道,人家說的是認真的。


    「陸野,改天你這個遊戲做好了,我……」陸予白話沒說完。


    那隻鸚鵡就咋唿起來。


    「陸野、陸野——」它撲棱著翅膀,叫得歡快,就像是被觸碰到了什麽機關,瞬間就亢奮起來。


    「這小傢夥挺有靈氣的啊,居然會叫我的名字,來,再給你多吃點東西。」陸野笑道。


    可是下一秒


    它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它扯著尖細的嗓子,撲棱著紅毛翅膀,不停叫喚著。


    「野男人,野男人!」


    整個客廳瞬間死一樣的寂靜,隻有葉久久看得那部宮鬥劇中,兩個女人在撕扯。


    「……你是什麽出身,也配和本宮相提並論?我想打你,還得挑日子嘛。來人,給我按住,打——」


    這隻鸚鵡有樣學樣。


    「打——野男人,打——」


    陸野臉黑得徹底。


    他將小碟子往邊上一扔。


    「餓,餓——」鸚鵡扯著嗓子,聲音尖細,有些刺耳。


    陸野偏頭看了一眼陸予白,恨得咬牙切齒,這蘇家的幾個活物,怎麽都這麽討人厭!


    「我能打死這小畜生嗎?」


    陸予白幹咳一聲,憋著笑,「你是什麽出身,和它計較什麽?」


    ------題外話------


    你要弄死了侯爺的心肝寶貝,侯爺會把你大卸八塊的。


    蘇侯:【笑而不語】


    小侯爺:好膽色,真的!


    陸野:還行!


    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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