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延年徹夜未歸,汪家也沒派人去找,反正就在莊家門口蹲著,也不會出什麽事,結果豎著出去,卻躺著迴來了。


    「爺爺,送醫院吧。」汪鶴鳴站在床頭,一臉焦躁。


    雖說生了個混世魔王,確實讓一家人都跟著頭疼,但全家誰不心疼他啊。


    汪老爺子倒是計上心頭,「送什麽醫院啊,我孫子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莊家那丫頭,給我送到莊家去……」


    此刻在汪家的所有人都傻了眼,汪老爺子這是準備賴著莊家了啊。


    當他們真把人送過去的時候,莊老爺子氣得捶胸頓足!


    「這汪家就是一群土匪無賴啊!」


    **


    南城莊家汪延年被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黑時分,一整天高燒未退。


    時至深夜,月朗星稀,就連屋外的夏蟬都停止了嘶鳴,莊家燈火通明,幾個醫生在客廳和臥房中間來迴穿梭,客廳內氣氛更是緊張嚴肅。「汪老,您的茶。」莊家管家奉上茶,就乖覺的退到一邊。汪老爺子端著茶水,悠哉得喝了一口,和他一起來的是葉九霄和葉雲琛。「老汪,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把人送到我家來幹嘛?」莊老爺子攥著拐杖,氣不打一處來。「我孫子是被你打傷的,又在你家門口發的高燒,我不找你找誰啊。我孫子要是有個好歹,我就得賴著你家。」「你這……」莊老爺子氣得跳腳,「簡直是無賴,是那小子對我孫女圖謀不軌,我才動手的。」


    「什麽圖謀不軌,他倆都確定關係了,人家是小情侶正常親熱。」


    「親熱?你這老傢夥怎麽說話的,這麽沒羞沒臊。」莊老氣得腦仁疼。「我都沒捨得打他一下,結果被你打得高燒不退!你還不想負責啊?酒店可是有監控的,你那一下多重,你心裏沒數嗎,後來又讓他在你家門口蹲了一夜。」


    「我孫子從小體弱多病,什麽時候遭過這份罪。」


    「你明知道他身體不好,還這麽折騰他,我看你就是成心想要我孫子的命。」


    「不行,你要是不把我孫子的身子養好了,我絕不饒你。」


    「老汪,你這也太無賴了,一把年紀的,咱能不能別丟人!」莊老臉都氣得鐵青。


    「我無賴,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要不這樣好了,你把我孫子弄傷了,你把你孫女賠給我!」


    「你……」莊老爺子氣得跳腳,這一家簡直是土匪嘛。


    賠給孫女給他?幹脆來明搶好了。不過再氣也沒辦法,隻能將汪延年暫時留下。


    汪老爺子這才長舒一口氣,迴去的路上,還一個勁兒說,「嬌嬌啊,爺爺為了你,真是一點臉麵都不要了,我這張老臉,算是徹底沒處放了,你要是再不爭氣,不給我帶個孫媳婦兒迴來,我是再也沒臉見老莊了啊。」此刻醫生已經給汪延年打了退燒針,不過他天生體虛,生病總是比一般人來得猛烈一些。「醫生,現在怎麽樣?」莊允之一直守在床邊,她身上還穿著睡衣。


    莊老爺子怕她上班又偷摸去見汪家那小子,幹脆讓她請假在家休息,結果汪家居然把人又給他送迴來了。「應該沒有大礙了,不過還是得好好觀察一下,今晚身邊別離人。」醫生簡單叮囑了一番。「好。」莊允之坐在床頭,看著他嘴唇因為高熱燒得一片灼白,準備起身幫他倒杯水。「允之……」他嗓子幹燥粗啞,那聲音卻分外纏綿繾綣。汪延年整個人都被燒得暈暈乎乎,思緒已經被拉迴了15歲那年……**莊老爺子以前是汪老的部下,兩家走動十分頻繁,但是小輩間的走動不算多,雖然都是軍人,但是分屬不同軍區,彼此之間並沒什麽交集。


    逢年過節,莊老爺子會帶著孫女去汪家拜年。汪延年印象中,那女孩纖瘦,留著一頭短髮,長得不算特別漂亮,總是乖巧得坐著,也不愛和他一起玩。兩家住在不同的區域,學區不同,兩人隻是逢年過節見過幾次,印象不深。汪家人早就交代過汪延年,找惹誰都行,唯獨莊允之不可以。她上有三哥哥,都是兇神惡煞的,加上長得也不算頂漂亮,看起來沉悶無趣,汪延年對她也沒什麽興趣,甚至根本沒認真看過她。後來上初中,兩人進入了同一所學校,即便如此,也並無交集。汪延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成績高居榜首,在各種比賽中屢次獲獎,每次學校表彰大會,他都是壓軸的。關於他的消息,更多的還是他身邊永遠都不缺女朋友,花邊新聞多到令人髮指。和他相比,莊允之就低調到了塵埃裏。


    **直到初三那年,兩人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莊允之暑假去了趟軍區,迴來的時候,恰好遇到洪水擋路,遲了整整一周才入學。


    南城大部分人隻知道汪家,年紀大一些的才了解南城還有其他幾大名門,其中就有莊家,學生不知道,把莊允之當普通同學,老師不能啊。


    老師帶著莊允之領了書本,帶她去教室,此刻正好是晨讀課間,教室裏不是趴著睡覺的學生,就是低頭吃早飯的,也有一部分精力旺盛的男生已經抱著籃球在操場上打了一圈。


    走廊裏不少學生在追逐打鬧,人聲鼎沸,不時有人從她們身邊擦過。


    「張老師好!」


    張老師隻笑著點頭,可是莊允之卻笑不出來。


    初三教材很多,她一個人抱著十分吃力,有幾次為了躲避迎麵跑來的同學,差點把書掉在地上。


    「張老師,這是不是我們班那個2號妹子啊。」一個皮膚偏白,滿臉是汗的男生抱著籃球從後麵撞過來,笑起來很爽朗。


    「孔澤!這點時間都去打籃球,昨天的古文你會背了?上課我要抽查的。」


    「老師……」那個叫孔澤的男生嘻嘻扯了扯頭髮,偏頭看了一眼莊允之,「要不要我幫你拿點書啊。」他說著就伸手去扯她懷裏的書本。


    莊允之搖了搖頭,「不用。」


    她下意識往後躲,她不知道身後有人,整個人直接撞到了他懷裏,那是一股十分陌生的味道,她渾身緊繃,想要躲閃,奈何懷中抱著一摞書,眼看著書要被撞到地上。


    身後忽然伸出一雙蒼白細長的手,幾乎將她圈在懷裏。


    從她肩側伸過來,扶住她即將落下的書本。


    她下意識轉過頭,少年正垂頭認真的幫她將書整理好,簡單的藍白校服,穿在他身上幹淨清爽的不像話,他膚色很白,甚至帶著一絲蒼白羸弱,注意到她的目光,垂頭沖她一笑……


    他臉頰一側有個米粒大小的梨渦,燦若驕陽。


    莊允之不僅認識他,甚至……


    喜歡他。


    莊允之比較俗,他長得好,成績好,學校裏一大半女生都喜歡他,而她……


    也不例外。


    「謝謝!」莊允之聲音很小,甚至帶著一絲顫音,不是害怕,是激動。


    「嘖——孔澤,你嚇到人家了。」


    「對不起啊新同學。」孔澤倒是沒心沒肺的笑道。


    汪延年幫她穩住書本,手臂從她身側離開,她分明聽到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丫頭身上沒肉啊。」


    莊允之當時臉就紅透了,整個身子都變得滾燙。


    「好了,跟我進教室吧。」張老師領著莊允之進去,雖然之前分過班,但也有不少認識的同學,隻是莊允之在班級是個存在感比較低的人,和她打招唿的人並不算多。


    「這是莊允之,之前因為有事耽誤了正常入學的時間,應該有很多人認識她吧。」


    都是一個學校的熟人了,大家對她的到來顯得興致缺缺。


    「之前不確定你什麽時候過來,所以位置都排好了,下個月會重新換位置,你現在後麵那排坐下,就那個男生旁邊。」老師指了指一個角落。


    汪延年恰好就坐在那邊,他和那個孔澤是同桌,坐在最後一排,她的位置,恰好在他斜前方。


    莊允之抱著書,在眾人注視下緩緩走到自己位子上。


    「噯,好巧啊。」孔澤坐在他正後方,笑著和她打招唿。


    「嗯。」莊允之不太擅長和這種自來熟的人打招唿。


    她的同桌是個瘦瘦高高的男生,叫餘燦,和汪延年混在一起的。


    莊允之以前經常趴在班級窗口看他們打籃球,汪延年從來沒下過場,就是在邊上看著,也有不少女生給他送水,另外兩人據說小學時候就和他廝混在一起,關係非同一般。


    汪延年正低頭玩手機,看到她走過來,就抬頭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並沒多說什麽。


    「那個同學……」莊允之的凳子被同桌霸占了,他的腿翹著上麵,他正認真趴在桌肚裏,抱著一指厚的玄幻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燦燦,老師來了。」汪延年一掌拍在他後背上。


    「臥槽——」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書本塞到桌肚裏,拿出語文書打掩護。


    再定睛一看,邊上站了個妹子,並沒什麽老師。


    「汪嬌嬌,mmp,我打死你信不信,特麽的正高潮呢!」


    「高你妹啊,給人家把凳子擦幹淨了。下節課滅絕師太的,我保證你高潮連連……」


    「滾你丫的!」餘燦冷哼。


    「不好意思,新同桌,我沒注意到你。」餘燦笑著拿著袖子幫她擦了擦凳子,讓她坐下。


    莊允之沒想到汪延年會幫她,朝他說了聲謝謝就坐下,將書本放在桌上,拿出本子文具,開始一本書一本書寫名字。


    「噯——」餘燦扭頭看著身後的汪延年,指了指莊允之,「什麽情況?新目標?」


    「滾一邊去,莊家的……」汪延年點到即止。


    大家雖然年紀不大,可都是大家族的孩子,他一提點,就知道她的背景了。


    莊家……


    嘖,不好惹。


    他們還是小屁孩的時候,莊家幾個哥哥已經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了,尤其是莊家老大,絕對是個狠角色。


    **


    雖然那個位置算是前後桌,但是兩人尋常說話並不多,倒是她的同桌,總是時不時愛逗她。


    雖然無傷大雅,但是莊允之也是有脾氣的,終於有一次課間,莊允之發作了。


    那天餘燦正拿筆戳著她的胳膊,餘燦這人學習上並不認真,看到莊允之如此認真,就喜歡去她麵前找存在感。


    「別學了,和我說會兒話唄。」


    「要不哥哥請你去小賣部吃雪糕?」


    「允之妹子……」


    「啪——」莊允之忽然跳起來,將他的筆一把扯過來,直接拍在桌上,「你玩夠了沒?」


    她平時沒什麽存在感,發脾氣的時候,眼睛特別亮,灼灼如華,特別漂亮。


    就連後麵睡覺的汪延年都被驚醒了,怔愣得看著她。


    「怎麽迴事?」


    「燦燦又招惹她了。」孔澤嘆了口氣。


    「我特麽不是告訴你,別招惹她麽?你看你把人小姑娘氣的!」汪延年一手拍在自己好友的頭上。


    「我也被嚇死好了好嘛?妹子,咱不玩了,哥哥不逗你了。」餘燦嚇得驚魂未定。


    都同桌一周,他以為是個hollekitty,結果特麽是個母老虎啊。


    「沒事,你盡管揍,這小子皮糙肉厚。」汪延年沖她一笑。


    莊允之發完脾氣,確實有些後悔,全班人都在看她,她也不懂如何收場,好在汪延年幫她找了台階。


    她悻悻然坐下,餘燦愣是被嚇得一整天沒敢招惹她。


    而他們幾人關係更進一步,還得說到那天放學後……


    莊允之正收拾東西,準備迴去,今天輪到她值日,她得留到最後,所以她動作很慢,並不急著走。


    「嬌嬌,對方人來了,就在學校後巷那裏,怎麽搞?要不我再去叫點人?」餘燦壓著聲音,但是教室此刻空蕩蕩的,莊允之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還真來啦?」孔澤咋舌,「我說汪嬌嬌,你搞誰不好,偏偏找了個有男朋友的。」


    「不是嬌嬌要搞,是這女的要搞,她想腳踩兩隻船,嬌嬌都沒搭理她,不過她男朋友認定嬌嬌和他有一腿。」餘燦嘆了口氣,「人家可是高中部的,怎麽整?」


    「還能怎麽整,搞他啊!都堵到門上了。」孔澤一拍桌子。


    「整你妹啊,嬌嬌能打啊,要是受傷了……」


    「先出去再說。」汪延年最後說完,三人就陸續離開了。


    莊允之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遲疑片刻,終究沒跟出去。


    她打掃完衛生,學校已經沒什麽人了。


    她慣常應該去學校門口坐公車迴家,可是鬼使神差的居然直接往學校後巷走,兩撥人在推推搡搡,那其中赫然就有汪延年。


    「汪延年,我可不管你家是什麽背景,反正你不許動我女朋友!」男生穿著高中部的校服,舉止乖張。


    「誰動你女朋友了,是她自己貼上來的好嘛?自己管不住女人!」餘燦就是個嘴欠的,字句都往他心窩裏麵戳。


    「臥槽,你特麽再說一句……」


    「我就說怎麽了,你有本事打我啊!」


    說話間,兩撥人也不知道誰先動手,居然真的扭打在了一起。


    這孔澤和餘燦都是能打的,但是汪延年不行啊,對方人多勢眾,雙拳難敵四手,他們三人一直往後退。


    「臥槽,你怎麽在這兒!」餘燦一扭頭準備尋找退路,就看到站在巷子口的莊允之。


    「你是傻子嗎?愣著幹嘛,趕緊跑啊!」汪延年已經朝她小跑過來。


    一個五大三粗的高中生已經衝過來,按住了汪延年的肩膀。


    「你特麽的搶我老大的女人。」眼看著那人一拳就要落下。


    汪延年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下一秒,鉗製自己肩膀的力道消失,隻聽到那人一聲慘叫。


    眾人扭過頭,就發現那男生居然被一個瘦瘦巴巴的女生一腳給踹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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