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方老親自將溫言笙送到溫家,吃了午飯方才離開,他一走,溫言笙才終於拿迴了自己手機。


    「笙笙啊,你外公怎麽迴事?感覺悶悶不樂的?」身著暗紫華服的美貌婦人,柔聲開口。


    「沒什麽啊。」溫言笙抿嘴笑了笑。


    「是不是蘇家那老二身體又反覆了?」


    溫言笙正在開機,得空抬頭看著自己母親,「媽,您認識二哥嗎?」


    「我怎麽不認識啊,當年他母親懷孕,就糟了不少罪,人家懷孕都會發胖,她倒是硬生生從九十多斤,折騰了八十斤不到,還難產,險些在手術台上送了性命,那孩子更是先天身子孱弱。」


    「這身子弱的都沒法用藥,後麵也是你外公用人參,一點點給他吊著口氣,不然……」婦人無奈得搖頭。


    「當年他出生我還沒嫁人,就他出生那幾年,你外公幾乎是住在蘇家的,就連過年都沒迴來,後來他潤之姐,就是他母親產後抑鬱,沒多久就走了,也是可憐,當時他才那麽點,連一聲媽媽都不會叫……」


    「可能是母子連心吧,那孩子連夜高燒不退,差點就走了,接連幾個月也是不停哭著,他那身子哪裏禁得住那麽哭嚎,一不小心,就得背過氣去。」


    「潤之姐臨走之前,把他性命交託給了你外公,那麽聰慧美麗的人,要走的時候,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她也沒多說什麽,也沒讓你外公拚死也要保住他的性命,她隻說……」


    「這孩子苦命,我是沒法看他長大了,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隻求方叔憐惜他,多疼他點!」


    溫言笙垂眸,淚如雨下。


    「潤之姐走後,你外公幾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就連我結婚當天,匆匆送我到鄴城,連杯喜酒都沒喝到,又匆忙往迴跑。」


    「當時醫院的醫生都說,這孩子可能活不長久,一直用那麽名貴的藥材吊著,恐怕也難撐幾年,你外公偏是不信,也是潤之姐在天有靈,這一轉眼,他都28了。」


    溫言笙即使沒見過蘇侯的生母,也知道是個多靈慧的女子。


    「你外公年輕時很胖的,從蘇侯出生,一個月之內就瘦了二十多斤。」溫夫人無奈的一笑。


    「他沒空管我,一直和我解釋,說那孩子孤苦,他必須多照顧,讓我多理解他,其實我怎麽可能不理解啊!」溫夫人早就眼眶猩紅,說話更是斷斷續續,泣不成聲。


    「你可能不知道,當年我出嫁的時候,蘇家派人送了禮物過來,說是潤之姐給我的,當時她已經過世兩年多了,那裏麵還壓著一封信。」


    「她說自己時日無多,卻讓你外公一直照顧蘇侯,忽略了我,她不能幫我做什麽,隻能送我一點禮物,讓我務必收下。」


    她信的最後幾句話,我還記得很清楚,她說……


    「吾兒尚在,如非不得已,豈敢輕言生死。」


    說完這句話,溫夫人已然潸然淚下。


    溫言笙咬著嘴唇,即使緊繃著自己,她身子還是抑製不住的輕輕顫抖。


    她當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該是有多麽絕望和無助啊。


    「笙笙?」溫夫人抬頭看著自己女兒,「你的名字就是從這句話中得來的,豈敢輕言生死,所以你叫言笙,言生……」


    溫言笙心下微動,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她以前還覺得奇怪,溫家是有族譜的,每個人的姓名,都是按資排輩,長幼有序,早就規定好的輩分,為什麽她的名字如此獨特,與同輩的堂姐妹都不一樣,原來出處在這裏。


    「你說好好的,我怎麽和你說起這個了!」溫夫人抬手擦了擦眼淚。


    「那二哥到鄴城這麽長時間,您怎麽都沒去看他?」


    「我倒是想啊,聽說他和潤之姐長得挺像,我就怕控製不住自己,惹得自己傷心就罷了,還弄得他難受,不是不想,是不敢!」溫夫人長舒一口氣。


    難怪之前溫言笙和她提起蘇侯要來養病,她前後忙著張羅,連自己身體都不顧,這反倒人來了,卻愣是一次麵都沒露過。


    「對了,聽說他又病了,身體沒事吧?」溫夫人抬頭看著溫言笙。


    「已經養好了,沒什麽事。」


    「那就好!」溫夫人嘆了口氣,「他這身子若是真能調理好,那真是上天保佑。」


    溫言笙用力點頭,抬手將被淚水暈花的手機屏幕擦幹淨,這一打開,就看到了蘇侯發來的信息。


    這麽長時間,也僅有一條。


    「到家之後,和我說一聲,我很擔心你,你要是不想和我說話,就發個簡訊,我說過給你時間考慮,不會逼著你的。」


    溫言笙剛剛遏製的眼淚,又忍不住順著臉頰滾落而下。


    他愛她,專情而又長情。


    溫柔到卑微。


    溫言笙轉身迴房,簡單洗了把臉,確定自己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方才給蘇侯打了個電話過去。


    蘇侯此刻已經迴到了半山別墅,正看著滿目群山,愣神發呆,還在思量著溫言笙什麽時候會給他迴一條簡訊,沒想到卻意外等來了她的電話。


    「餵——」他聲音仍舊清潤溫柔,「笙笙……」


    自從知道她的名字來歷,當他這麽喊自己的時候,她的心底就莫名多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蘇侯等了半天,確定電話沒掛斷,才試探性又喊了一聲,「笙笙?你還在嗎?」


    「嗯,我在!」溫言笙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


    可是蘇侯是誰,雖然隻有短短三個字,他也聽出了她口氣中的不同尋常,「哭了?」


    溫言笙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死死咬著嘴唇,愣是沒敢開口。


    「因為我昨晚親你了嗎?還是受了別的委屈?方爺爺說你了?還是……」蘇侯語氣有些急,「你別哭,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我,那也沒關係,你把我當長輩,那我們就做長輩,你別哭啊!」


    溫言笙牙齒顫著開了口,「你都親過我了,現在還想當我叔叔?」


    蘇侯眉心微蹙,「那不當叔叔……」


    「你若不想見我,那……」蘇侯停頓良久,「以後就當陌生人,我不會去打擾你的。」


    溫言笙聽他說這話,心裏澀得很。


    「我知道我這樣的身體,讓你跟著我,挺委屈的,所以你做什麽決定,我都能接受。」蘇侯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他此刻心裏亂得很,她在哭,而他沒有一點辦法……


    「別哭了,更別因為我哭,我心裏很難受,卻又抱不到你。」


    溫言笙剛剛聽自己母親說了那麽一番話,忽然蹲在地上,就大哭起來……


    蘇侯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完全慌了手腳。


    「笙笙?」


    他不知道她出什麽事了,就連安慰的話,都無從開口,隻能不停喊她的名字。


    而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傷心的事,哭得他心煩意亂。


    「爺?」蘇家人看他這般模樣,心裏也急啊,這臉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了。


    「備車!」蘇侯當機立斷。


    「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問那麽多幹嘛,我讓你備車!」蘇侯有些急了。


    「二哥!」溫言笙哭了一會兒,方才覺得舒服了一些,「你別過來!」


    「那你到底是怎麽了?」


    「就忽然想到昨晚外公那麽兇,有點後怕。」


    蘇侯失笑。「溫言笙,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你到底怎麽了?」


    「我真的沒什麽事,你身子剛好,留在盛都好好養病,別亂走了。」


    蘇侯沉默片刻,「方爺爺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


    溫言笙哪兒敢將外公叮囑自己的話告訴他,「她說讓我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和你開始,你自己不也說,會給我時間考慮嗎?」


    「你確定不會躲著我?會接我電話?會迴簡訊?也會和我見麵?」


    蘇侯將自己內心的不確定一股腦兒的都問了出來。


    溫言笙倒是撲哧一笑,「你又不是瘟疫。」


    「溫言笙,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蘇侯試探性開口。


    溫言笙不知該怎麽迴答他這話,倒是沉默了許久。


    「昨晚我那麽做,你會覺得討厭嗎?」


    等了好久,蘇侯都沒等到她的迴答。


    「笙笙?」這丫頭又在幹嘛?「我在問你問題?」


    「我……」溫言笙有些懊惱,「我剛剛在搖頭。」


    蘇侯無奈一笑,「我們是在打電話,你搖頭我能看得見嗎?」


    溫言笙咬了咬嘴唇,「我一時忘了。」


    「那你會讓別人也這麽對你?」蘇侯循序漸進。


    「當然不會,昨晚那是我的初吻……」溫言笙急著脫口而出,他把自己當什麽人了。


    蘇侯饒是看不到她,也知道她此刻急切的模樣,輕笑出聲,「嗯,我知道了。」


    溫言笙有些惱怒,什麽叫他知道了?就這樣?


    難不成昨晚那個不是他的初吻?


    思及至此,溫言笙心裏莫名不是滋味。


    不過蘇侯已經確定自己在她心裏位置的不同,就不是很急了,他本來就打算徐徐圖之,不急於一時。


    當溫言笙掛了電話,這心裏還是有些憋悶。


    隻是抬手摸了摸嘴唇,昨晚的一幕幕不停在腦海中迴響,那溫熱的觸感仿佛還殘存在唇邊,莫名羞紅了臉。


    **


    半山別墅


    西門在網上看到葉雲琛的視頻,樂不可支,恰好趙琪華又讓他給蘇侯送點禮物過去,他驅車到方家,卻得知蘇侯已經迴半山別墅了,溫言笙居然迴鄴城了?


    這是吵架了?


    西門越發好奇,隻是當他到半山別墅的時候,除卻幾個在打掃衛生的下人,壓根連蘇侯的人影都沒看到。


    「你們侯爺呢?」


    「出門了。」


    「去哪兒了?」西門將禮物放在桌上,都是結婚的時候,別人送的補品,都是上等品,趙琪華把補品篩選出來,就讓他給蘇侯送來了。


    「我們不清楚,侯爺沒說。」


    「那我等會兒吧!」西門轉身去外麵的玻璃花房逗鳥兒。


    隻是直到天黑他也沒見到蘇侯迴來,這才給他打了個電話,「喂,侯二,你人呢?」


    「有事?」


    「我在你家,等你呢!」


    「那你別等我了,我在鄴城!」


    西門差點爆粗口,這都等了他一個下去了,他居然告訴自己,他在鄴城?


    「我說你們侯爺出遠門,你們不知道啊!」西門心裏有火,就朝著蘇家留下的下人發泄。


    「侯爺出門,我們哪兒敢過問啊,倒是西門少爺您,怎麽不早點給我們侯爺打電話,您早點打電話的話,也不會在這裏等這麽久了。」


    「哎呦我去……」西門著急上火,這蘇侯欺負自己就罷了,怎麽連蘇家的下人都開始氣自己了。


    **


    而此刻的溫家,已然燈火通明,溫言笙剛剛吃了晚飯,正在床上都蘇大壯。


    蘇侯離開的時候,蘇大壯和阿寶並沒帶走,被她接迴來,一直養在家裏。


    「哎呦大壯,為什麽給你取名蘇大壯啊,是不是你的主人也希望自己長得像你一樣白白壯壯啊!」


    一想到蘇侯長得又白又妝,那畫麵莫名有些鬼畜,溫言笙樂不可支,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一看到是蘇侯的電話,差點沒把她嚇死,這說曹操,曹操到啊。


    「喂,二哥……」


    「你在做什麽?」


    「沒什麽事啊,在逗蘇大壯玩。」


    「汪汪汪——」蘇大壯聽到蘇侯的聲音,急忙喊了幾聲,找存在感。


    「行了別叫了。」溫言笙將她放到床下,「二哥,你吃過沒?」


    「還沒?」


    「這都快八點了,你怎麽還不吃飯?那藥也沒喝?」溫言笙聽了這話,倒是莫名有些氣悶,「好不容易把你身子養好了,不是讓你這麽折騰的!」


    難怪外公一直叨叨他不聽話。


    蘇侯聽了她這話,非但沒生氣,倒是一笑。


    「有什麽可笑的,趕緊去吃飯吧。」


    「想等你一起吃。」蘇侯嘴角緩緩勾起。


    溫言笙一愣,侯二哥這是在給她說甜言蜜語?


    「別鬧了,你快吃飯去吧!」


    「我在你家樓下。」


    溫言笙怔愣片刻,直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樓下居然真的停著一輛不屬於她家的車子。


    車窗徐徐降下,借著昏黃的燈光,那張清雋柔和的臉,越發清貴雅致,他手指握著電話,朝她勾了勾手指。


    「下來吧。」


    溫言笙拿了件外套就匆匆往樓下跑。


    「笙笙?你幹嘛去啊?」溫夫人正在樓下看電視。


    「有點事,出去一趟。」


    「你怎麽連衣服都不換啊!」溫夫人話都沒說完,這人就跑得沒影了,「這丫頭最近怎麽迴事?總是這樣。」


    「不是說談戀愛了嗎?你管那麽多幹嘛!」身側的男子一笑。


    「那人是不是就在外麵,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幹嘛啊,時機成熟,她肯定會把人帶迴來的,那小子不親自過來,你還親自去看他啊,你這丈母娘倒是夠猴急的。」


    「女兒的終身大事,怎麽能不急啊。」


    「緣分到了就到了,急也沒用,早就和你說了,別催她相親……」


    「你本來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嗎……」


    這屋裏兩人吵吵鬧鬧,此刻的溫言笙已經跑了出來。


    他站在車邊,青色大衣,白色毛衣,清眉淡目,風華超然。


    「你怎麽就過來了,也不提前說,啊——」溫言笙話沒說完,蘇侯上前兩步,就把她緊緊摟到了懷裏。


    「之前電話裏忘記和你說了句話。」蘇侯抬手撫著她的頭髮。


    「什麽?」


    「你之前和我說,那是你的初吻?」


    溫言笙臉一紅,羞怯的微微點頭。


    蘇侯倒是笑了笑,「很好,我也是!」手臂收緊,將她更緊得抱在懷裏,紊亂了一天的心緒,方才得意平復。


    如果不算上小時候那次的話。


    溫言笙本就因為被他抱在懷裏而心跳失序,此刻更是因為他這句話,心亂如麻。


    ------題外話------


    又給我自己哭慘了,在家被我爸說,到學校被室友說,室友問我是不是想家想哭了,我……


    其實關於名字這個由來,很早就想說了,隻是一直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


    所以說,他倆的緣分從溫言笙還沒出生,就已經註定了。


    媳婦兒的名字,也算是婆婆取的吧。


    *


    今天坐車真的特別累,最近修改論文感覺整個人都很疲憊,求抱抱,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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