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人已經徹底被嚇懵了,看著葉九霄將她身上的毛毯拿去。


    顧華灼本來裏麵是穿著禮服的,此刻已經被踩得麵目全非不說,肩頭袖口,均有不同程度的撕扯,也正是因為這禮服較長,才導致她一直被扯在地上,一時沒爬起來。


    肩頭被剮蹭的有些紅腫,她微微咬著嘴唇,伸手按住了肩頭。


    「別看了。」聲音幹燥而又嘶啞。


    與那個總會輕輕柔柔喊自己九霄的聲音,完全不同。


    葉九霄直接脫了風衣,裹在她身上。


    手指扯過風衣的邊緣,將她嬌小的身子緊緊裹住。


    衣服上都是他的溫度,很暖和,暖和到讓人眼睛都莫名泛起一陣酸澀之感。


    葉九霄垂眸在她額前吻了吻,「我們迴家。」


    「嗯。」


    說完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緊緊摟在懷裏。


    如珍如寶。


    警局外麵早就圍了一大群記者,他們隻遠遠看到葉九霄抱著一人上車,車子飛快從派出所大院駛出,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隔著數百米的距離,他們就能感覺到從葉九霄身上散發出來的淩厲殺氣。


    這會兒誰要是敢衝上去。


    等於找死。


    顧華灼縮在他懷裏,手指扣住他的衣服,一刻都未曾鬆手。


    **


    直到顧華灼到家,葉家眾人早就被客廳等著了,隻是瞧她被葉九霄護在懷裏,小小的一團,就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也都沒敢開口,生怕又嚇著她。


    「我讓人把衣服都準備好了,你給灼灼換一下。」


    大家似乎統一口徑一樣,沒人去問什麽,隻默默跟著葉九霄到了樓上。


    陸舒雲是跟進去幫忙換衣服的,隻是她一被放上床,裙擺微微上移,她便瞧見了那摔得滿青紫的小腿,膝蓋上更是遍布淤紫,磕得都是血汙,看著都觸目驚心。


    她腳上穿著一雙從警局拖拉出來的棉質拖鞋,之前的高跟都不知道飛去哪兒了,一直腳踝高高腫起,一片黑紫色,看得陸舒雲鼻子發酸,她家這好好的孩子出門,怎麽幾個小時不見,就變成這樣了。


    「我自己來吧。」顧華灼從葉九霄手中扯過衣服。


    「我來。」葉九霄聲音啞得低沉,已經伸手開始幫她將後側的拉鏈打開。


    換衣服的過程難免磕碰,顧華灼也都強忍著,剛剛嚇得有些懵了此刻整個人舒緩過來,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沒有一處是好的。


    「我去弄點熱水,給你擦擦身子。」葉九霄說著直接走到洗手間,關上門,顧華灼看著自己雙腿雙手,眼底也是一駭然,更別提他們看到自己這般模樣會作何感想。


    「麻麻,你換衣服了嗎?」小包子從始至終都十分乖巧的站在門口。


    「嗯。」顧華灼急忙將褲腿放下去,扯過被子,直接蓋在身上。


    小包子輕輕推門而入,在床頭站定,看了她好幾眼,才小心翼翼的挪到床邊。


    手腳並用爬到床上,捧著她的臉,輕輕吻了一口。


    那柔軟的觸感,還帶著他身上特有的奶香氣,讓她一瞬間紅了雙眼。


    他十分小心的捧著她的臉,一口一口啄著,毫無章法,卻又格外小心。


    「粑粑說,親親就不會痛了。」小包子認真的看著她,「麻麻,還痛不痛?」


    顧華灼微微搖頭。


    小包子小手撫著她的臉,幫她擦了擦微紅的眼眶,「麻麻,是不是被嚇壞了。」


    「你已經迴家了,沒人敢欺負你的,我會保護你的。」


    顧華灼鼻尖酸澀,「嗯。」


    「軒軒,從床上下來。」葉九霄已經擰了毛巾出來。


    小包子立刻從床上趴下來,就站在床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媽,麻煩你把軒軒帶出去。」顧華灼聲音嘶啞。


    「軒軒,走,跟奶奶出去一下。」陸舒雲知道顧華灼並不想讓小包子看到自己身下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可是我不想出去。」


    「乖。」


    「一會兒麻麻痛了,誰給她親親啊……」


    「我們待會兒再來,聽話……」陸舒雲半抱著將小包子抱了出去。


    葉良疇和葉老爺子站在外麵,也是久久未動。


    「爸,我看灼灼的傷還得處理一會兒,要不您去樓下歇會兒。」陸舒雲瞧著葉老爺子一直拄著拐杖,神情略顯疲憊。


    「沒關係,站一會兒,不打緊。」葉老爺子嘆了口氣。「就是苦了那孩子,這到底是哪兒飛來的無妄之災啊。」


    「我托人問了,就是例行詢問,不知怎麽的,就傳得沸沸揚揚,說她……」葉良疇手指微微收緊。


    「這分明就是有人要搞事情啊!」葉老爺子氣得直跺腳,「現在這些記者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把一個小姑娘圍在中間,是想幹嘛,逼著她承認自己殺了人,他們才甘心!」


    「爸,您小點聲。」陸舒雲抱著小包子。


    「這個行業是早該整頓了。」葉良疇眸色幽邃。


    **


    此刻屋內


    葉九霄看到她裸露在外的雙腿,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她皮膚本就白,這些淤痕就顯得更加明顯。


    「要是疼了,和我說一聲。」葉九霄坐在床頭,從她膝蓋開始,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顧華灼哪兒敢和他說,其實真的很疼。


    幫她擦好身子,水盆裏的水已經是一片渾濁,葉九霄去了藥膏,給她塗抹。


    「灼灼……」


    「嗯?」


    「疼了就喊出來。」


    她的嘴唇已經被咬得爛掉了,卻還死死咬著,這女人到底是有多倔。


    他抬頭,對上那雙泛著水汽的眸子,微微湊過去,輕輕吻住。


    他的吻細密溫柔,從眼瞼、鼻尖,一路往下,然後輕柔的吻住她咬爛的嘴角……


    「我們是夫妻對不對?」


    「嗯。」


    「所以在我麵前,你不用有所繃著逞強,你隻需要安心做個小女人就好,疼了就哭,別咬著嘴巴,我看著心疼……」


    顧華灼眼眶一紅,「九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記起來?」


    「記起了一部分。」


    「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麽就把我給忘了!」顧華灼抬手去捶打他的胸口。


    「別打了,手不疼啊。」葉九霄攥住她纖細的手腕。


    顧華灼隻紅著眼眶看著他。


    「你知道在最危險的時候,人的本能會去守護最珍視的東西,可能你在我心裏太珍貴了,所以他想把你藏起來,怕你受傷害。」葉九霄抬手摸著她的小臉。


    「慢慢都會想起來的,就算現在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隻知道,你是我妻子,是我心尖兒上的人就好了。」


    顧華灼伸手輕輕摟住他,「我知道你心疼我。」


    「我就是怕我哭出來,你更心疼……」


    葉九霄的心在這一刻是真的痛了。


    比之前更甚的那種疼,就像是有人拿著針尖兒,一點點戳著他心髒。


    「那也不要忍著,這身上本來就沒幾處好的了,你倒是厲害,居然還把嘴巴咬破了。」葉九霄輕輕揉著她的頭髮。


    兩個人上藥過程顯得十分冗長艱難,過了一個多小時,方才結束。


    葉九霄一推門出去,就看到他們幾個人居然還站在門口。


    「灼灼怎麽樣?傷得重不重啊?」葉老爺子神色最為焦慮。


    「已經塗了藥,剛剛可能哭得太兇了,已經睡了。」


    「睡了好。」葉老爺子嘆了口氣,「小九啊,這口氣我是怎麽都咽下不下去,這算怎麽迴事啊,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想將禍事往灼灼身上引啊。」


    「我知道。」


    「人家小姑娘好好的嫁到我家來,這才多久,就傷成這樣,我們葉家沒好好護著人家啊。」


    葉九霄沉默。


    「這事兒你給我好好查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這都算計到我們家頭上了。」葉老爺子氣得捶胸頓足。


    「粑粑,我能去看看麻麻嗎?」小包子扯著葉九霄的衣服。


    「你這……」葉九霄這會兒才有功夫關注小包子,這一垂頭,就看到他兩隻眼睛哭得異常紅腫。


    「我說我眼睛進砂子了,你信嗎?」小包子說得十分認真。


    「你進去吧,聲音輕點兒。」葉九霄拍了拍他的腦袋。


    「嗯。」小包子一聽這話,立刻小跑著進了房間。


    顧華灼其實並沒怎麽睡著,隻是不想再讓他們繼續擔心你,索性就裝睡了。


    他能感覺到小包爬到了床上,又開始重複剛剛的動作,對著她的臉,就親了好幾口,然後鑽進被窩,攥著她的手,蹭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


    顧華灼涉嫌一起謀殺案


    盛都惡性推搡事件


    在一瞬間就徹底引爆了網絡,盛都這邊分局派出所,在第一時間進行了情況說明,指明顧華灼隻是被帶去問話,並非是嫌疑人。


    這下子網民就炸了,既然不是嫌疑人,何至於如此大張旗鼓,而當時推搡的記者和路人更是成為所有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有人曝光了一組顧華灼被帶上警車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眼神空洞無神,全無往日的活力,而這組照片雖然在第一時間被人刪除,卻被人截圖,導致大量轉載。


    警方迫於壓力,說當時去現場的,有一部分並非正規隊伍中的在編民警。


    而一些被扒出當時在場的記者,同樣被迫出來道歉。


    任是這般,也並未得到大家的認可。


    反而是當天晚上,整個盛都所有派出所分局的局長,全部都被統一叫出去開了會。


    因為這個事件,已經導致了警民關係的進一步緊張,公眾甚至懷疑警方有濫用職權的嫌疑。


    當這些人趕赴上頭開會的時候,看到主持會議的負責人時,也是齊齊傻了眼。


    這葉良疇又怎麽會在這裏……


    殊不知和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新聞出版那邊的諸多領導人。


    會議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三點多,新出了不少規定。


    無非就是關於整頓警察與記者內部。


    **


    葉九霄倒是出去了一小會兒,等他迴來,顧華灼已經睡著了,隻是睡得很不踏實,額頭滲出一絲細密的冷汗,緊緊攥著被子,身子微微發抖。


    小包子不知如何安撫她,瞧著葉九霄迴來,立刻向他求救。


    「灼灼?」葉九霄將東西快不放在床頭。


    顧華灼好似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著粗氣。


    「九霄……」她伸手扯住他的衣服,「你迴來了。」


    「餓不餓?」


    「有點兒。」


    「我抱你下樓吃點東西。」


    「這已經淩晨了。」顧華灼指了指牆上的鍾。


    「我媽煨了湯,就放在廚房,我去裝一碗給你。」


    「嗯。」


    當葉九霄把湯端上來的時候,顧華灼聞著那味兒,鼻子就酸了。


    「這個不是……」


    「嚐嚐看。」葉九霄拿了調羹,餵她喝了一口,「我媽說燉了很久,就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很好喝!」


    「那就多喝點兒。」


    **


    葉良疇迴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陸舒雲合著衣服就在客廳熬了一夜。


    「你迴來了?」


    「嗯。」葉良疇嗓子有些嘶啞,「孩子還沒醒?」


    「半夜醒了一次,喝了點湯。」


    「能吃點就行。」


    「我特意打電話給了親家母,她說灼灼喜歡喝這種湯,我就特意燉了,就是不懂味道怎麽樣,不過她喝了一碗,應該還行,我也給你裝一碗。」


    「這人家閨女嫁到我們家,不能委屈著她。」


    「我知道。」


    倒是這天天不亮,新的規定就直接落了下來。


    顧華灼哪兒知道,因為她,這盛都的風向是變了又變,此刻儼然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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