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畫舫張燈結彩。


    “井”字露台此時已經撤掉了小花園,搭了一個小舞台,下首擺滿了二十幾張椅子。畫舫內的貴人吃了酒席,陸陸續續聚集到了露台上。


    此時,洞簫哀怨低沉的聲音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才女安冬兒的洞簫悠揚,宛如從遙遠的時空飄來,穿林度水。洞簫起,古琴音鏘鏘伴隨著飄出,號稱琴仙子的秦如煙一出場,琴簫合鳴,賓客不由鼓掌稱頌,自然也有傾慕的目光落在兩人傾國傾城的臉蛋以及曼妙綽約的身體上。


    隻是下一刻,越清寒白衣長裙,用摻揉了絕頂輕功的曼妙舞姿從空中緩緩飄落,玉足輕輕一點,雙臂如仙鶴展翅,身姿以不可思議地動作舞動,時而靜如空穀,時而動若脫兔,時而眉目傳情,時而盈盈孑立,時而長袖翻飛,時而衣裙舞動,她的舞姿伴隨著琴簫和鳴在自由的旋舞……


    有人露出迷醉之色,有人拍案叫絕,有人瞠目結舌,亦有人忘了身在何處。


    這時,眾人紛紛吆喝,有賞十兩銀子,有賞二十兩,都爭相搏出風頭。


    “好!曼妙絕倫!本官賞五十兩白銀!”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婢女在一旁唱和:“太常寺李大人賞銀五十兩!”


    這一聲吆喝似乎水入油鍋。這家夥竟然是官身?不過賞銀也忒寒磣了點……


    “五十兩也敢出手掙名頭?本公子賞二百兩!”一位華服公子站起來,高聲喊道,眼光瞟向太常寺的官員,滿臉鄙夷。


    婢女唱和道:“安陽巨賈錢公子賞銀二百兩!”


    太常寺官員滿臉羞愧。眾人哄笑,一個做官的竟比不得一個商賈大方。


    “賞五百兩!”一位老者舉起手,神色悠然道。


    眾人一聽,倒抽了一口涼氣。


    此時,自有婢女上前接了賞銀。


    一直唱和的婢女笑道:“請樊翁移步舞舫正廳,我家小姐親為樊翁彈曲獻唱。”


    有心人一聽這老者姓樊,又出手闊綽,聯想到當今太後的娘家樊氏一族。隻不知這老頭跟樊家有何關係?


    沒人敢找這老頭兒的茬,舞台上越清寒瞬間蓮步搖曳,落下舞台,對樊老頭盈盈一禮,與婢女引著他迴了舞舫船廳。


    兩人落座,有婢女奉茶伺候,越清寒在一旁彈了一隻新曲《化蝶》。


    樊老頭聽得如癡如醉,末了問道:“這曲子是否與市麵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話本《化蝶》有些關聯?”


    越清寒裝出詫異之色讚歎道:“樊翁睿智,隻是這麽一聽,便認出曲子的出處,奴家欽佩萬分。”


    樊老頭擺擺手,謙虛道:“最近市麵上流行三個話本,《西廂記》、《杜十娘》、《化蝶》,聽說書商賣到了斷貨,而黑市上隨意一本都賣到了二兩銀子。


    據說,這本書的出處便在這兒,而姑娘談的又是新曲,曲風委婉多變,飽含綿綿情愫,一聽自然就能猜到……”


    越清寒頷首道:“一個話本的價格被抄高了近五倍,這是物以稀為貴……”


    “前日三倍,今日變成五倍,明日又是多少倍?此可謂暴利。”


    越清寒笑道:“樊翁多慮了,價格隨行市波動倒也沒什麽,書商過些天就會再印出一版來售賣,到時候黑市的暴利自然彌散。”


    樊老頭點點頭,思索道:“不知那話本的著者陸雲是何許人?此人有大才也。”


    越清寒搖搖頭:“陸公子才情不俗,奴家僅與他有一麵之緣,亦不知他府邸於何處。”


    樊老頭自然不信,但也不好深究,站起來,仔細欣賞主牆上一幅神韻十足的水墨畫,似被吸引,駐足良久,嘖嘖稱奇。


    轉而問道:“這幅《夜宴雲舞圖》聽說有達官貴人出到了一千兩銀子,越姑娘還不打算出手麽?”


    越清寒搖頭笑道:“樊翁說笑了,是眾人哄抬,這幅畫雖是元香妹妹傾情而作,可哪裏又會值那般多的銀子?那人看得出咱們姐妹特別喜歡,沒有賣掉的意思,故而哄抬價格罷了。”


    樊老頭亦搖起頭來,似乎不敢苟同越清寒所言,輕笑道:“不管是不是哄抬價格,對這幅畫作,老夫越看越喜歡。姑娘若是肯割愛,老夫願出兩千兩銀子,如何?”


    越清寒皺起眉頭,她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乃是當朝國舅的遠房表親,算是皇親國戚。隻是她不明白,今日他處處試探所謂何來?


    莫非他是在試探自己的真實身份?


    越清寒暗自搖頭否定,自己的真實身份一直掩藏得很好,不可能泄露。


    但是一想到對方是樊氏望族的身份,一言一行在她眼裏就變得有了深意。


    當朝皇帝久病臥榻,朝堂黨爭日益激烈,一派以皇太後和國舅為首,稱為樊家派係。另一派以太子、長公主以及大將軍霍蒼為首,乃真正的皇家嫡係。


    太子年幼,有監國之名,但根基弱小,朝政大事多由國舅暗中把持,雖是輔國之名,但實為攝政!


    眼前之人是權傾朝野的國舅之遠房表親,而自己是長公主殿下從小培養的“羽靈衛”,暫時離開皇宮棲身清河以收集各類情報。自己與樊家派係陣營不同,還是小心謹慎,虛以為蛇,莫要露出半分破綻才好。


    她心中暗定了主意,嘴上道:“謝樊翁為此畫作抬價……”說著,盈盈一禮,甚是感激與喜悅。


    樊老頭一愣,突然笑道:“哈哈,原來如此。也罷,君子不奪人所愛,既然姑娘待價而沽,那老夫就等等吧。”


    “如此,謝過樊翁。”越清寒盈盈施了一禮道:“奴家盼著它今後能值萬金,如此一來,畫中眾姐妹便聲名不衰,必衣食無憂矣。”


    樊老頭也不生氣,搖頭笑道:“雖說元香姑娘的畫值錢,可要說值萬金卻是不能。再者說,四位仙子天生麗質,有傾城之貌,且各有技藝,又何須借畫留盛名。”


    越清寒道:“樊翁所言在理,亦謝樊翁謬讚,奴家即入樊翁法眼,待奴家再與樊翁舞一曲如何?”


    樊老頭撫掌笑道:“好,越姑娘的舞姿天下無雙,百看不厭,姑娘願再舞一曲,老朽求之不得。”


    越清寒燦然一笑,身影閃動,翩翩起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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