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音聽聞後倒是有些意外了, “尋我何事?”


    也不怪她這樣疑惑。隻因這位四弟妹往常的時候和她一直不太和睦。


    還記得頭一次相見的時候,邵璃把程子潔平白無故地好生說了一頓。因了那事兒,阿音和邵璃一直不太對付。即便邵璃曾經示好,阿音心裏也清楚,那是由於她太子妃的身份。


    如今再看邵璃這般說辭這般的樣子, 倒不像是在作偽。


    阿音起了幾分好奇心, 奇道:“四皇子妃尋我何事?”


    “就是為了冀筗的差事。”邵璃道。


    冀筗的差事,阿音了解幾分。


    之前安定了些後,冀筗主動入宮來見冀行箴, 求冀行箴給他安排個差事。


    “我現在已經開府單過了,既然要擔負起一家老小的生活來, 我總得有個差事才行。”


    一向大大咧咧的冀筗麵對著冀行箴說出這樣的話語時, 頗有些羞赧,微微垂著眼簾顯得有些局促。


    “我知道我的課業不算好,做什麽都不太成。不過,您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 嗯,就幫幫弟弟我吧!”


    冀筗和冀行箴說起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裏是有點底的。他知道冀行箴看上去冷漠了點,可實際上是個很好的人。


    原先一直在宮裏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開府單過做了一家之主後, 他才知道當家主的不容易。


    那麽多的瑣事,那麽多的大事,零零總總加起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兒。


    他做一家之主都這樣了, 冀行箴既要管好宮裏的事情,還要管好朝中上下的事情,那得有多難?


    想他在宮裏的時候,雖然總鬧脾氣鬧別扭,但冀行箴都沒有和他計較過什麽。冀筗就知道,自己來求個差事,這位三哥是一定準了的。


    果然。


    聽了冀筗的話後,冀行箴並未多說什麽,甚至於沒有多問他幾句,隻稍微抬了下頭,點頭道;“好。”


    冀筗這便迴了皇子府,安心等著冀行箴的安排。


    冀筗文課一直不是特別好,武課倒是還算不錯。冀行箴就給他安排了個六品整儀尉的差事。


    冀行箴之所以給冀筗安排這個位置,一來是因為冀筗各方麵不太突出,隻靠著皇子身份強行安插個要職的話,怕是壓不住陣。所以六品不算太低不算高,頗為合適。二來是因為冀筗為人有些衝動不夠圓滑,從底下做起的話,能夠把人情往來和差事慢慢熟悉起來。


    更何況整儀尉的差事不算難辦,慢慢熬的話,資曆上去了也能升一升官。


    再說了,如果冀筗差事辦得好的話,不用冀筗開口,冀行箴也會給他安排更好的地方去。單看冀筗做事如何了。


    阿音聽聞邵璃這樣說,愈發不解起來,說道:“我聽行箴說冀筗做事不錯,踏實肯幹。不知四皇子妃是何意?”


    她不太了解邵璃。


    依著以往對邵璃那個脾氣的了解,或許這次邵璃來是覺得冀筗的差事品階太低了些?


    畢竟邵璃以前是個掐尖要強的。按照她以往的行事做派來看,許是如此。


    邵璃從阿音眼中看出了些許的提防來。


    她知道自己往年的時候和這位太子妃關係不算和睦,兩人之間這般帶了些疏離也是正常。更何況冀筗和冀行箴也一向不是特別親近,她們兩人就更沒甚話題好說了。


    “太子妃許是想錯了我的意思。”邵璃笑道:“我這次過來,是特意謝謝太子妃的。”


    她朝著昭寧殿的方向遙遙地指了下,“太子殿下那邊我過不去道謝了。就來太子妃這裏道謝。還有。”


    邵璃笑容又深了些,看著阿音道:“我也想謝謝太子妃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那些話?


    阿音迷茫了。


    她曾經對邵璃說過什麽來著?


    邵璃一看阿音這般的狀態就曉得對方是沒記住。


    不過,太子妃沒記住不要緊,她記住了。


    當日寧王亂黨被擒被殺之後,太子妃在四皇子府多待了會兒。看看冀筗的傷勢後方才離去。


    彼時太子妃曾對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冀筗是個很好的人。他雖然看著莽撞了些,但心思單純,又是個一心為著家裏人的。往後你就能慢慢知道了。隻希望你們兩個少些爭吵,這日子或許就能越過越順當。”


    托太子妃的福。


    他們的日子確實是越來越好了。


    其實邵璃當初真的是很不甘心於嫁給冀筗的。


    京中有才有貌家世不錯的少年郎不知凡幾。雖然冀筗頂了個皇子的高貴身份在,但邵璃其實看中的是才學和上進心。


    偏偏冀筗是個各方麵都不太突出的。因此,邵璃就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可是成親那天的意外讓她看到了不一樣的冀筗。


    冀筗和諸多兒郎們一起奮勇拚搏。


    那時候他沒顧及自己的皇子身份,也沒有懦弱地躲在後麵。即便受了傷,他依然衝在最前麵,拿著一把刀不住地往那些人的身上揮去。


    待到那些人盡數被擒,看到受傷的冀筗後,邵璃倒是覺得他瞧著順眼了許多。


    她覺得他是個男子漢,能夠托付終身的漢子。


    其實,在經曆過那樣的生死大劫後能夠好好地活下來,她還有什麽不能放下的呢?


    後來再聽了太子妃的那番話後,邵璃更加地有意去和緩兩個人間的關係,自此與他夫妻和順。


    當時的阿音,是以嫂子的身份來勸慰她的那幾句。


    如今看阿音想不起來了,邵璃反倒是起了捉弄的心思,眨眨眼說道:“您想不起來了?”


    阿音皺著眉,“嗯。”


    “既然想不起來了,那我就不告訴您了!”邵璃掩口又笑,“可見啊,‘一孕傻三年’這話可真是沒得說,太準了!”


    阿音登時哭笑不得,“這都被你發現了。我好似記憶力是差了不少。”


    她這話倒也不是平白說的。平日裏有時候放些東西,拿些東西,之前還想的好好的,一轉眼就能忘記了剛才的那些事兒。


    邵璃沒想到阿音還真順著她的話說了那麽兩句。


    原先就有人和邵璃講過,太子妃其實是個脾氣很好的人,而且性子也直爽。


    說這話的就是邵帆。


    邵帆和馮旭他們都是常書白、冀行箴、阿音他們的友人。自然和這些人熟得很。


    現在邵帆也時常來宮裏玩,見了阿音後還會送她幾個小物件,說是送給未出生的小外甥的。


    ——他們一幫少年,因著當年一句“常十妹妹”的笑言,時常把阿音當做他們的妹子一樣來看待。說起未出生的小寶寶時候,就用自己的舅舅身份。


    先前邵璃聽了哥哥的話後不覺得,如今和阿音相處親近點了才發現,這太子妃其實真的很好說話。


    邵璃就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也不提當初是什麽話了。”她笑著指了阿音道:“左右您記性不好。說不定一轉眼兒就能把我提過這句話的事情給忘了呢!倒是省了我的事。”


    阿音無奈地直歎氣,“你就跟著他們一樣欺負我罷!”


    邵璃哈哈大笑。


    一番話下來,兩人間的關係和睦了不少。


    左右沒事,倆人就討論起了如今京城裏時興的花樣子。


    說了半晌後,兩人愈發地興致勃勃。甚至於都說好了各自要做一身什麽樣的衣裳。


    這時阿音忽地想起了一事,語氣悲苦地說道:“早知道不說這些了。”她指指自己的肚子,“穿什麽都不好看。”


    “怎麽會。”邵璃說道:“隻要衣裳設計得好了,什麽樣的身材都能有好看的衣裳。宮裏若是沒有人能做好的話,我倒是知道有一家鋪子裏的繡娘十分不錯。我嬸嬸有孕的時候還是從她家做的呢。若是太子妃不介意的話,改天我帶了她來進宮見您,給您量身做幾套?”


    “這敢情好!”阿音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連眼神都亮了幾分,“我可是愁著穿衣裳不好看呢。你這就來幫忙了。”說著又吩咐人,“把南地送來的果子給四皇子妃拿一筐,送去四皇子府。”


    這些果子有些是洪都王府送來的,有些是南邊兒上貢的。林林總總加起來,好多種類。


    邵璃看君眉領命下去準備東西了,忍不住拊掌大笑,“哎呀,這可真是好。居然有果子吃!”


    她眼睛一轉,探身到阿音跟前,問道:“若我今兒沒和太子妃談論花樣子,說要給您帶繡娘來裁衣,這果子怕是就沒我的份兒了罷?”


    “倒也不會不給你。”眼笑嘻嘻地上下比量著,說道:“不過,原先可能給你這麽多。現在給你了一大筐。量多量少不同而已。”


    看她這麽實誠,邵璃笑得更暢快了。


    這時候門口的珍眉喊了聲:“殿下和四殿下來了。”緊接著,就是她向冀行箴和冀筗行禮問安的聲音。


    冀行箴撩了簾子進屋來,看著阿音眉眼彎彎的模樣,知她心情不錯。他的心情就也跟著好了起來。


    “做什麽呢?”冀行箴挨著阿音另一邊落了座,“剛才大老遠地就聽到你們在笑。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事情?說來我聽聽。”


    阿音自然不會把自己那“一孕傻三年”的事情講出來。不然的話,冀行箴這家夥還指不定能笑成什麽樣子。她隻說道:“邵璃說要請繡娘幫我做衣裳呢。”


    這些女子間的小事,冀行箴是不去搭理的。他不過是看到自家小嬌妻笑意盈盈的樣子很好看,所以想要多看會兒方才問了那麽幾句。


    見阿音心情很好地講述著剛才的事情,冀行箴就微笑地看著她,又拉了她的手在掌心中把玩。


    先前邵璃是挨著阿音坐的,不過冀行箴來了,她就不敢隨意落座了,趕緊站了起來。


    冀筗隨冀行箴身後而來,進屋的時候剛好見到了邵璃起身那一幕,就招手示意讓她到他身邊去。


    邵璃便笑著行至他身旁。


    冀行箴隻顧著和阿音說話沒留意到,阿音卻是看到了那兩個人杵在那裏站著,就指了旁邊的椅子說道:“你們坐著說話。站著不嫌累麽。”


    冀筗自幼和阿音一起長大。比起冀行箴來,他和阿音相處起來其實更自在些。


    見阿音讓他坐,他也就不客氣了。就拉著邵璃一起往那邊去。


    邵璃不肯。


    她朝太子那邊看了看,很是猶豫。


    冀筗見狀就悄聲與她說道:“你不用緊張。三嫂說了行,三哥就絕對不會說不行。”


    邵璃聽了後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


    冀行箴淡笑著迴頭看冀筗。


    冀筗心裏緊張得直打突,卻還是硬撐著強笑道:“我看三哥你那麽疼阿音,自小就疼她,所以想著,嗯,應該沒事罷?”


    他最後一句說得小心翼翼。


    冀行箴勾了勾唇角,側首問阿音:“你說呢?”


    阿音挑眉橫了他一眼。


    冀行箴被她這樣子逗笑了,抬手輕勾了下她的鼻尖,與冀筗說道:“你嫂子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冀筗嘿嘿笑著,撓撓後腦勺,與邵璃道:“我就說罷。”


    那模樣兒,整個兒像是做了好事後討糖吃的孩子。


    邵璃一個沒忍住,直接說道:“看你那傻樣兒!”


    冀筗臉紅了紅,本想說媳婦兒你怎麽能大庭廣眾下這樣說我呢,後來一想,太子殿下都那麽大方地承認自己聽太子妃的,他有甚好計較的?


    於是冀筗就毫不在意地繼續傻笑著,也沒斑駁。


    邵璃本就心情很好。如今見狀也是跟著笑了。


    夫妻倆又坐了會兒後便要告辭離去。


    阿音就送他們出院子。


    邵璃趕忙推辭,“這可不成。您就在屋裏待著罷。我們有手有腳的自己走就行。”


    冀筗也道:“是啊是啊。我們自己走罷。”


    阿音今日和邵璃閑聊之後當真是開心不已,有心送他們一送,就堅持著自己先前的決定。


    冀行箴見她高興,就幫忙勸了一兩句,“她喜歡就讓她走這一趟罷。左右不過是到院門那邊,也沒幾步路。”


    說著,他就上前去扶了她,夫妻倆一同往前行。


    冀行箴還有許多政事要處理,就和阿音商量著,他和她一同到了景華宮的院門口,便讓萬嬤嬤扶了阿音迴屋子。


    兩個人有商有量地說好了,阿音就繼續和旁邊的邵璃說話。


    剛走到院門口,阿音還沒來得及折轉迴去,這就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喊道:“妹妹!可是好久不見了!”


    這帶笑的聲音阿音一聽就知道是誰,也還沒看過去了,當即就道:“小白,你嗯麽來了?”話音落下的時候,她才看到了來人。


    常書白大步往這邊行來,邊走邊道:“我尋行箴有事,剛才去了昭寧殿沒找到人,聽說來景華宮了,就來這邊找他。誰曾想就剛好遇到你。”


    常書白說著,轉眸一瞧,還沒看到冀行箴呢,就先搭眼看到了阿音旁邊的女子。


    他登時臉色微變。


    阿音和常書白那麽熟悉了,他這般模樣她自然曉得是什麽意思,就道:“怎麽?小白你和邵璃……”


    “不是她。”常書白咬牙啟齒地說道:“是她家旁的人。”


    “旁人?”阿音有些不明所以。


    冀行箴抿唇不語,目光清淡地看向冀筗。


    冀筗連連擺手,趕忙辯解,“三皇兄,你可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冀筗不住地朝邵璃打眼色。


    邵璃看著常書白那陰晴不定的臉色,頓了頓,有些明白過來,語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常公子說的是邵珊?”


    若說她家有什麽人惹了常書白的話,想必就是邵珊了。


    前些日子鎮國公府舉辦宴席,她帶了堂妹邵珊去參宴。當時邵珊和常九公子間鬧了些小矛盾出來。


    “別提那個人。”常書白的眼神愈發冷了些,如此說道。


    他先是問過了阿音的身子狀況,曉得阿音最近很是不錯,這就上前和冀行箴說了幾句話。語畢,兩人和阿音道了別,一同往昭寧殿去。


    已經走出去幾步了,常書白還不忘迴頭和邵璃說:“你把你家裏人看緊些,別沒事就亂跑!沒的讓人頭疼!”


    說實話,常書白並不是個小氣的人。


    這點邵璃是知道的。畢竟邵帆與常書白那麽熟悉。


    但看當日在鎮國公府的那些事情,常九公子不應該氣成這樣才是。


    邵璃壓根不知道邵珊又做了什麽,心下緊張,忙和阿音道:“太子妃,我今兒需得趕緊迴去,好迴家一趟問問怎麽迴事。就不多叨擾了。改日我再來找您說話。”


    阿音知曉她的顧慮,就道:“路上小心些。”


    邵璃應聲後,拉著冀筗步履匆匆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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