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負責扶著姚老夫人的一個身壯力大的嬤嬤高聲問著, 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了然地道:“您是在說他啊。他是太子妃身邊的青楓公公。”


    “青楓?”


    姚老夫人把這個名字細想了會兒,終是記起來自己好似見過他。旁的時候不論,單就在寧王府那次設宴,這人好似就在太子妃身邊伺候。


    可是那時候她沒太留意個小太監。更何況, 那時候的青楓大多數都在低著頭跟在太子妃身後, 恭敬且順和,不太抬頭來看,就也沒法瞧見他的相貌。


    姚老夫人正心驚肉跳地看著他的側顏, 忽地見他緩緩一笑朝著這邊轉過頭來,與他身邊的另一位公公說了幾句話。


    這樣看到正麵後, 姚老夫人倒是沒覺得那容顏有多麽眼熟了, 好似就是個平常的尋常漂亮少年人而已。


    可是想到之前瞧見的那個側顏,她的心裏還是不由得打了個突。有心想要詢問更多,可是看到了周圍都是太子妃的人後,她那些話終是沒有說出口來, 盡數咽了迴去。


    腿上一陣陣地抽疼。姚老夫人心煩意亂,就高聲喊姚德燦。


    姚德燦被塞住了嘴不能開口,隻能嗚嗚嗚地應和著。


    姚老夫人沒料到自己女兒遭受了這樣的對待,推著那扶她的嬤嬤說道:“快去把太子和太子妃叫來!我有話和他們說!”


    嬤嬤有些猶豫,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姚老夫人想要塞點銀子給嬤嬤, 讓這嬤嬤趕緊去幫忙辦事。誰知摸了摸身上才發現自己並未隨身帶著這些東西。而要她把自己的首飾送給個不過是傳話的人,她又覺得不甘願。因此這事兒就這麽暫且耽擱了下來。


    這一耽擱,就直接到了將要到洞口的地方。


    常家和姚家其餘的人都聚集在了此處, 正吵吵嚷嚷個不停歇。


    原來除了剛才相遇的姚家母女還有鎮國公他們外,其餘的人早在往裏走的時候就兜兜轉轉迴到了山洞口的附近。


    大家都有些走累了。既是到了這裏,眼看著那雨也不算大,索性就在這兒歇著。隻不過需得擠一擠,免得有人在洞口的話就會被風刮進來的雨掃到。


    誰知這就出了分歧。


    姚家人說把這一塊地方分成兩半,兩家人各占一半。


    他們人少,自然覺得這樣劃算。可是常家人多,對這意見就十分不同意了。


    依著常家的意思,這兒需得按人數來均分。有多少的人,就占多少的地方,公平。


    但是姚家人一想到這麽多人平分下來的話每個人占據的地方就少了不少,心裏便不太自在,不想答應。


    於是兩家人就爭執起來。直到阿音帶著鎮國公他們迴到這兒也還未有個確定的答案。


    先前阿音進去的時候,眾人還在那些洞口裏麵兜兜轉轉,並未瞧見。如今看到太子妃也從裏麵出來,眾人驚愕不已,趕忙上前行禮問安。


    阿音原先是和冀行箴在一起的。因為不太放心常雲涵這邊,且冀行箴還和她叮囑了件事情,所以她特意過來一趟。眼看鎮國公和常夫人已經改變了態度,她終是可以放下心來,這便離了這兒迴到冀行箴那邊去。


    臨行前,阿音特意往姚老夫人那兒多看了幾眼,見姚老夫人時不時地望向青楓那裏,她心裏有了數,就和鎮國公府眾人道了別,出去往冀行箴那兒行。


    姚老夫人和姚德燦是被太子妃命人押出來的。出來的時候,兩人狼狽不堪。一個頭上流過血,如今傷口閉合,頭上、發間還有臉上都留下了幹涸的血跡。偏腿上還有些燒傷,有一塊一寸見方的地方都燒壞了皮膚露出嫩肉,乍一看過去著實可怖。


    另一個則是口中被塞了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布子,臉頰被劃傷,一道道的血印子留在臉上,配著她那憤恨不已的目光,著實有些駭人。


    阿音並未把她們兩個帶走。


    倒也不是她心軟想要放過這二人。而是在路上的時候,常夫人與她說,這會兒出來後就要當即與姚家老夫人談及常雲涵和離之事。


    阿音不想常雲涵的事情再繼續拖下去了,她可不願自己的好姐姐在姚家受苦受難,因此就答應了常夫人暫且留下她們兩個便於商議事情。


    她將要離開前,姚老夫人揚聲問道:“太子妃可否借傷藥一用?”


    阿音駐足迴頭看她。


    姚老夫人指著頭上的傷還有腿上的燒傷道:“我這些總得處理一下罷?”


    阿音看著旁邊常雲涵。即便是低著頭,常雲涵的臉頰也依然清晰可見的腫起著。


    阿音慢慢收迴視線,與姚老夫人搖頭說道:“如今下著雨,即便有傷藥也無法去車子裏拿。老夫人稍微等等罷。”


    姚老夫人憤怒地道:“我們是受了太子殿下的誠懇邀請方才過來參加冬狩。太子妃這態度,莫非覺得我這傷勢與你無關?”


    阿音不答反問:“難道姚老夫人還要我為你的傷勢負責不成?”說著又朝姚德燦那裏看了看,“不若姚老夫人和大皇子妃跟我來。到了那邊清靜一點,我們可以好好商議下這事兒該怎麽處理。”


    姚老夫人正要開口,身邊的姚德燦拉住了她的手猛掐一把。


    姚老夫人吃痛怒瞪她。


    此刻姚德燦口中的布子已經被她自己拽了下來。她低聲與老夫人道:“母親,這個女人最是狡詐,她的話千萬別信。跟她走了,人就完了!”


    姚老夫人自然更信自己女兒的話,如今便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阿音的提議。


    阿音也懶得和她多糾纏這些,和她微微頷首示意後,她便決然離開。


    她們說話的空檔,常家人見到了姚家兩個主子的悲慘狀況,心下大喜,說話聲音大了,態度也開始更加囂張。


    姚家也是見到了老夫人和姑奶奶的樣子,反駁的時候便顯得有氣無力。


    這個時候鎮國公常老太爺高吼了幾聲怒斥一番,常、姚兩家的後輩就一個字兒都不敢多說了,戰戰兢兢地立在旁邊聽他說話。


    “多大的事兒?這地方統共就這麽大,各占一邊就行了。”鎮國公心裏有事,也不耐煩去分得太過細致,大致劃了一塊地方,常家大一些,姚家少一些,就作罷。


    眾人倒也順著他的意思做了。


    常夫人看姚家母女兩個在那邊嘀咕著不知道在說什麽,便上前去把想要和離的意願講與姚老夫人聽。


    姚老夫人自打鎮國公打破石壁衝過來的那一刻起,就明白常夫人一定會和她商議這事兒。


    不過有些事情,她心裏有自己的主意,旁人不能隨意幹涉。


    “和離是不成的。”姚老夫人心裏不痛快,板著臉道:“若是真想離了姚家,那便休妻罷!”


    “你欺人太甚!”常夫人怒而起身,“你待我女兒非打即罵,我們還未與你理論。你竟是獅子大張口,居然敢說出這樣不近人情的話來!”


    姚老夫人聽了後十分憤怒,“我不近人情?我若是不近人情的話就得拘著她一輩子,死活不讓她離開!我德宇有甚錯?娶了個媳婦兒多年不生育,如今我們還沒抱怨她什麽,她倒好,反咬一口就準備幹幹淨淨走人了?沒這樣的道理!”


    姚老夫人氣憤難當。


    不過常夫人反倒是冷靜了些。


    如今這事兒既是鎮國公答應下來,她也心中肯了,那麽姚家的態度就也沒那麽重要了。鎮國公府再不濟也要比護國公府勢強。既是決定下來,總會有法子解決的。


    現在將要過年。為了讓女兒過個舒舒服服的好年,不若這些天理先著手處理此事。把這個辦妥了再去置備年貨。


    常夫人主意已定,就不太想要看到姚老夫人那口是心非的樣子,隻朝她露出個淡笑這便轉身離去。


    行出一段路後,常夫人駐足想了會兒,又怕自己的考慮不夠周到,轉了方向往鎮國公那邊行。


    鎮國公聽聞後,倒是沒有即刻與她多說什麽,而是讓她叫來了常雲涵。


    常雲涵剛才一直靠在石壁邊上靜思。常書白守在她的旁邊看護著她。


    聽聞祖父讓自己過去,常雲涵片刻也沒耽擱,當即就去了鎮國公那邊。


    鎮國公常老太爺看著憔悴萬分的孫女兒,心裏痛惜萬分,與她道:“如今你母親身子有些不適。等到冬狩完後,你就跟著一起迴國公府去,照看照看你母親罷!”


    他這口中說的國公府和母親,分明指的是鎮國公府還有常夫人。


    常雲涵沒料到祖父會這樣說,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靜靜地愣在了那裏半晌沒動彈。


    鎮國公歎息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一起迴去罷。你在那邊不容易,就不要再過去了。家裏終歸是有你的地方。你在家裏待著,等他們肯放你走了,咱們再和他們商議。”


    話裏話外的意思,居然是說常雲涵可以一直在常家住下去。那邊不同意和離,那就隨她們不同意去。左右是不放常雲涵過去受苦了。


    常雲涵心中思緒翻湧,一時間忍耐不住,像是兒時那般撲到了祖父懷裏,痛哭不止。


    “您待我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什麽也說不出,隻能不住重複著這幾句話。


    鎮國公心裏也是百感交集,輕撫著自家孫女兒的後背,緩聲道:“好孩子。不哭,咱不哭啊。”


    想到剛才常書白與他說的話,常老太爺歎道:“其實這事兒也得虧了太子妃。若非她執意要幫你,我和你娘還有你弟弟也不曉得你處境這樣艱難。迴頭也要和你爹說一聲。”


    說到此,想到姚家母女兩個的惡行,常老太爺再一次堅定道:“你就在家裏住下去!她們什麽時候同意和離,咱們去和她們把文書簽了。若是不肯,就在家裏一直待下去!”


    “一直待……下去?”


    “對。”常老太爺放輕了語氣和自家受苦多年的孫女說道:“她們家急著抱孫子,看你不肯給她家賣力了,少不得想要急忙尋了別人家的好姑娘來生嫡子。”


    常老太爺往姚老夫人的方向看了眼,語氣十分篤定地道:“你放心。咱們就這樣拖著。左右你不著急,單看誰先熬不過去同意下來!”


    常雲涵含淚點了點頭,喃喃說道:“謝謝祖父。謝謝祖父。”


    雖然阿音不肯送傷藥給姚家母女,但是她剛迴到冀行箴那邊,就遣了錦屏讓她去馬車上尋一個兩寸高的小瓷瓶。而後讓錦屏把一那小瓷瓶送去給了常雲涵。


    ——常雲涵這次傷在臉上,可得好好敷藥。不然的話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目送錦屏走遠後,阿音總算是鬆了口氣。


    冀行箴看她放鬆下來,方才拉了她的手在一旁坐下。


    “如何?”冀行箴問道:“你可曾留意過?”


    “是。”阿音應聲道:“我剛才留意了下,果然如你所說,姚家老夫人不時地去看青楓,好似十分驚愕。尤其是青楓側麵對著她的時候。後來我要過來了,她還在盯著青楓看。”


    “那就八.九不離十了。”冀行箴喃喃道。


    阿音不解。


    如今山洞裏麵沒有桌椅,隻有突出的大石可以落座休息。


    阿音就往冀行箴那邊挨了挨。笑著問他:“你來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了?為甚要讓青楓特意去姚老夫人那邊給她看?”


    冀行箴並未即刻答她,而是笑著給她把鬢邊被風吹亂的發仔細理了理。


    “因為有些事情太過巧合,讓我不得不在意。總要自己確認一些了方才能夠繼續行事。”


    冀行箴說了半晌都是在兜圈子。阿音不幹了,扭過身去不理他。


    冀行箴輕笑著拉她入懷。


    阿音顧忌著周圍還有旁人在,左扭右扭就是不肯遂他的意。


    冀行箴無奈地歎息道:“要不這樣罷。等會兒天晴了後,你想法子讓姚老夫人和寧王妃見一麵。然後帶了青楓過去和她們說說話。”


    “姚老夫人和寧王妃?”


    阿音聽了後仔細思量了下,待到想通一些事情後,心裏猛地劇烈一跳,不敢置信地看著冀行箴:“你該不是說……”


    “或許呢?”冀行箴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或許就是這樣呢?”


    阿音思來想去,一來拗不過他,二來她自己的心裏也十分好奇,最後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雨來得突然,去得也還算快。阿音和冀行箴相聚方才一炷香的時間,雨就慢慢停了下來。不多久,烏雲散去,太陽初現。


    玉簪在旁不住歎道:“這雨去得也是莫名其妙。居然一下子天就大晴了。”


    “大晴了好。”阿音笑道:“不晴的話還怎麽狩獵?”


    玉簪忍不住嘟囔:“都這麽些時候了,還狩獵啊?”


    話一出口,她忽然想到今日來的目的便是這個。於是趕緊閉了嘴,再不敢隨意嘮叨。


    阿音這便去了寧王府的方向去尋寧王妃。


    兩人寒暄了一小會兒後,阿音笑著與寧王妃提議道:“不知王妃可有興趣在外麵走走?如今剛下了雨,空氣正清新著。難得在山林間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如循著路稍行一段,也可看看著山雨過後的場景如何。”


    寧王妃笑道;“那敢情好。左右無事可做,幹坐著倒不如走一走。”


    因著下雨,所以路途十分泥濘。這樣的話狩獵的困難就增大了許多,有些隨身攜帶的東西還有狩獵的行程都得重新安排。


    這是冀行箴和其他男人們的事情,女子們無需考慮這許多,所以靜等他們收拾完後再去匯合就可以了。所以寧王妃才有這“左右無事可做”一說。


    阿音和她說好之後,兩人便順著山林邊的小道往前行去。


    其實這條路再往前的話,便是姚家和常家待著的那個山洞。姚老夫人畢竟是國公之妻,且身上帶著燒傷。冀行箴未免事情出現轉變,還是讓人送了傷藥過去。隻不過是很普通的傷藥,與常雲涵受到的那瓶藥是天差地別。


    想到冀行箴先前的叮囑,阿音心中浮起萬般思緒。她邊往前走著,邊迴頭看了遠遠跟在身後一直低垂著頭的青楓一眼,而後仿若無事一般繼續和寧王妃笑著說話。


    ——青楓本名姓崔。


    巧的是,姚老夫人娘家也姓崔。還有寧王妃。


    她們兩人同出身於崔大將軍家,是嫡親的姐妹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藝興燦烈愛我 投的手榴彈!~


    謝謝 新月如鉤 投的三個雷!~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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