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安猛地從夢中驚醒,漆黑的屋子一片寂靜,耳邊是鬧鍾微小的“嘀嗒嘀嗒”行走的聲音,溫安坐了起來,被子從脖頸一下子溜到腰間,露出一大片白淨而單薄的胸膛,有薄薄的腹肌覆蓋在上麵,看著並不無力。


    揉了揉額角,溫安撐著手按向床頭上方不過一臂的位置,果然,燈開了。


    溫安眯了眯眼,看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裝飾,有些愣神,看來,是真的迴來了……


    掀開被子下了床,溫安一手扯開厚重的窗簾,下方獨屬於都市的車水馬龍就一下子步入他的視線,太陽還掙紮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隻灑下了一點晨光,並不刺眼。


    溫安迎著光看了許久,等到太陽露出了大半個頭,他才突然笑了一聲,果然是個荒謬的夢境。


    轉身進入了洗漱間,扭開水龍頭,把一捧冷水狠狠的潑到臉上,慢慢睜開眼,一瞬間竟然有些不習慣鏡子裏的這張臉,不同於那場夢裏的棱角分明,這一張臉的弧度有些柔和,相對於那種冷硬而言,更可能是歸屬於文雅的那種,尤其是現在還帶著水珠的時候。


    溫安低下頭,喊了一口漱口水,他從來都不喜歡這一張臉,不然也不會刻意把自己整成近視,眼鏡不離身,若是他能選擇,他倒是更滿意另一張臉。


    取下毛巾擦了擦,他習慣性的打開眼鏡盒,取出黑框眼鏡往鼻梁上一架,他又是平安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


    來到醫院,他聽到背後有很輕微的嘀嘀咕咕的聲音,隱約能聽到什麽“高冷”“禁欲係”之類的詞,皺了皺眉,迴身看了那幫子新來的小護士一眼,她們連忙站得整整齊齊朝著他有些慌亂的打招唿:“溫主任早上好。”


    他半垂著眼點了點頭,轉過身進了電梯,每次進醫院他總是能聽到各種聲音,小聲嘀咕的,肆意大聲的,陰陽怪氣的,種種都有,內容也是雜七雜八的,他是懶得和他們一個個計較,所以也沒什麽舉動,索性那些人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性情,並沒有太過分,不值得他出手。


    電梯往上走著,他突然想到,在那個醫生世家中,根本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他狠狠捏了捏眉心,再一遍提醒自己已經迴到了現實,不要把一個夢看的太重。


    “叮。”門開了,等在另一個電梯的人朝這邊望了過來,一見是溫安,一瞬間就像是集體失語一樣,一片詭異的安靜,溫安托了托眼鏡,淡淡的朝這邊一點頭,這些人才像是突然迴複一樣,一個個說著:“溫安主任早上好”“溫安主任還是來的那麽早”……


    溫安難得的迴複了一句:“早。”頓時把那一群人有些嚇著了,整個醫院誰不知道溫安醫生是高嶺之花,對人從來冷漠,像這種能和他們打招唿的情況極少極少,難不成是溫安醫生昨日遇上了什麽好事?有些人開始默默腦補……


    溫安走進自己單獨的房間,隨手從衣櫃裏取下一件白大褂,看了看牆上的鍾,七點五十,剛剛好,打開門朝一旁的豪華版病房走去,他現在隻負責一個病人,前天因為車禍意外受傷,腦部受重創,極有可能變成植物人,在手術台上他已經把這個人其他的外傷內傷修補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這麽一個被紗布包著的腦袋。


    這個病人叫席景,據說是席家不受重視的二少爺,意外受傷,溫安細心的檢查一係列的儀器,血壓、心跳、和腦部活力情況,發現並沒有什麽惡化,這才在病曆本上寫下今日的情況。


    收了本子,溫安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再沒有其他人的病房,一點遲疑都沒有的合上了門。豪門鬥爭,隻要不危及到他身上就行,這個席景是否被家族放棄,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要保證的,隻是這個人的病。


    “朱顏,注意這間病房,有情況就去實驗室通知我。”溫安一邊套上專門的衣服,一麵朝著自己的助手說道。


    朱顏愣愣的看著主任,隱隱約約覺得主任在某種方麵上有了些不同,但是具體的,他又說不出來,還在思考的時候,溫安一眼掃過來,他背後猛地一寒,連忙說道:“是,主任。”


    “主任你下午三點還有個會議,五點的時候還要帶一帶實習生。”朱顏看著溫安正打開實驗室的大門,連忙提醒道,不然主任很有可能因為太過專心忘了時間而被院長責備,以前就出現過這種事。


    溫安手停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朱顏,沉沉的點點頭,才直接進了實驗室。


    朱顏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下來,手裏收拾的速度慢了下來,想起醫院裏私底下流傳的言論,他心裏有些難受,溫安是他的直係學長,人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但實際上很溫柔,因為自己家境不好,母親經常生病,所以就連自己這一份工作也是學長從中周旋才得到的,這樣的學長,哪裏會做出他們口中的那些齷齪事?!什麽叫沒有真材實料,學長當初就是救治了一個瀕危的心髒病病人,所以才在醫學界有如此高的聲譽;什麽叫做爬上了院長的床,院長雖然是個很有風度的英國人,但是怎麽說也已經五十出頭了,而且院長是因為欣賞學長的才華,才會不留餘力的提高他的地位,哪裏有他們說的那麽齷齪!


    還好學長並不在意這種事,平日也不留心,不然,這樣的話要是被當事人聽到了,再冷淡的性子也要被激起怒火吧,而學長的怒氣……朱顏打了個寒顫,他隻在大學裏見識過一次,從此再不想見到第二次。


    溫安專心致誌的做著實驗,其實他隻是把那場夢裏的實驗再做了一遍,夢裏畢竟隻是夢裏,那些東西你知道了理論,甚至在夢裏做過,但在現實中,依然是處於第一次接觸的狀態,而以溫安的性格,他是必須把這東西在現實裏融會貫通的。


    這一做就做到了下午兩點多,朱顏在外麵按通了室內的聯係器,溫安才從實驗裏出來,打開門,看到的就是朱顏抱著一個大大的飯盒,笑眯眯的說:“主任,兩點了,你可以吃點東西,然後休息幾分鍾,然後去參加會議。”


    溫安一手取下身上的專用衣服,掛在門後的架子上,才把實驗室關了起來,那種方法他已經上手了,看來是可以跟院長提出來了。


    二點五十分,溫安被朱顏叫醒,洗了把臉便直接去了會議室,這一次的會議剛剛好是關於腦部疾病的商討,適合他的病人。


    四點五十分,溫安麵前站了三個實習生,兩男一女,都算得上是他的直係學弟,溫安一個一個看過了他們的眼睛,微微皺了皺眉,那女孩的目光太亮了,就像是一頭看到肉骨頭的狼,有些勾起他以前不好的迴憶了,而一個男生眼睛有些躲躲閃閃,應該是心裏有什麽事,目的不純啊。


    不知道院長這一屆怎麽挑選的人,品質都不怎麽好,年紀大了連眼光也開始不好了麽?


    “一個小時。”溫安不再看眼前的三人,起身走向手術室,打算給他們做一場實習手術,把最基本的心髒手術要點交給他們就好,這三人,他並不想當他們的引路人。


    朱顏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些人的確不怎麽樣,難得學長還肯教他們。


    “溫醫生,一個小時是什麽意思啊?還有,溫醫生原來你叫溫安啊,你這麽年輕就成了主任,怎麽做到的啊?你現在……有女朋友麽?”那女孩劈裏啪啦一通話扔出來,也沒管溫安是不是迴答了,隻是在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微微有些臉紅,目光明亮的望著溫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朱顏帶領他們的腳步頓了一下,見學長一點都沒有迴頭說話的意思,心裏才暗暗舒了一口氣,臉也開始板了起來,冷冷的說道:“溫醫生現在是主任,所以你要是想在醫院裏帶下去,最好現在就叫他溫主任。一個小時就是表示主任隻會給你們一個小時,你們並非是主任要親自帶上手的人。溫主任怎麽以這個年紀當上主任,你迴去搜一下他做了多少事你就知道了。還有,請不要隨意詢問主任的私人情況!”


    那女孩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咬了咬自己紅潤的唇瓣,兩眼染上一些水光,求助的望著溫安,卻發現都半天了溫安依舊沒有轉身,心裏忍不住暗罵一聲,隻能委委屈屈的朝朱顏說:“對不起。”


    朱顏臉色這才緩下來,跟他們說起注意事項:“進去了迅速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一切準備工作都要弄好,主任說了隻給你們一個小時,那就是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的一小時,但是該教你們的主任也都會教導,所以你們進去了最好集中全部注意力認真的聽,不要再思考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三人乖乖的點了點頭。


    實驗室到了,溫安才轉身,說道:“十分鍾準備。”


    三人連忙去準備,畢竟才剛剛接觸沒多久,總是有些手忙腳亂,十分鍾總是有點緊的。


    朱顏上前有些擔心的說道:“主任,你……”


    “沒關係,下班了等我。”溫安轉頭看了看他,眼裏稍稍起了點波動,這關懷的聲音讓朱顏一瞬間就紅了臉,有些不自在的點點頭,學長從以前的校草到現在醫草,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要不是自己根本沒有那種念頭,而且知道學長不是同,那麽估計就這麽一句話,意誌不堅定的人就直接淪陷了吧。


    “十分鍾到了,主任。”朱顏還記得自己的職責,立刻提醒道,然後看著溫安走進去,安心的在外麵等,偶爾還去席景的那個病房看看情況,這樣過了一小時。


    真的就像是掐著點一樣,溫安出來了,明明還是和進去時,朱顏卻還是能看出來一點點疲色,手上準備了一杯水,連忙迎了上去,也不說話,溫安看了他一眼,接過水喝完,才看像後麵的三人。


    這時候這三個人的臉色已經和來時完全不一樣,看著溫安的眼神複雜了許多,明明比他們大不了幾歲,但是在手術室裏露的那一手卻讓他們深刻的知道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突破書本,但是溫安所用的,大多是另辟蹊徑,有危險但也更有成效。


    當他們震驚的問他時,他很平靜的把他們看了一眼,手裏還握著手術刀,淡淡的迴了一句:“書本上的也是人寫出來的。”所以別人能想一種方法,你同樣也可以想出另一種方法。


    他們或許真的被眼前這個人折服了。


    “明日自己去找院長。”溫安對他們說了一句,便直接帶著朱顏迴了自己的辦公室,褪下白大褂,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才出了醫院。


    打開自己的車門,等著朱顏從另一邊上來了,才發動車子,開始往與家相反的方向駛去。


    朱顏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學長,總是要你送我,耽擱你的時間了……”


    溫安看著路,袖子挽起到手肘,操控著方向盤,不在意的迴道:“平安醫院是私立的,你要是出入不好,會被人看不起。我帶你進來的,自然要對你負責。”


    朱顏臉有些紅,學長啊,你說這話真的特別能讓人誤會啊……


    “阿姨最近怎麽樣?”溫安看朱顏沒有說話,主動提了個話題。


    “嗯,現在感覺還好了,畢竟有了好的治療了,而且她也不擔心我的工作了,天天笑眯眯的,還說要好好感謝你呢。”朱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望著溫安。


    溫安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推遲道:“算了,我今天累了,就不過去了,你好好照顧阿姨就好。”


    “哦。”朱顏有些失望,學長就像是他哥哥一樣,連他媽媽都已經把學長當成自己的孩子了,隻是學長老是不願意來做客,怕累著了媽媽,學長真是溫柔啊,不知道以後什麽人才能配得上……


    “到了。”溫安說道。


    朱顏這才迴神,連忙下了車,朝溫安揮了揮手,目送溫安離去之後才迴屋。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的媽媽正在往外走,連忙上去扶著問怎麽了,老人透過沒關的門看了看那輛正在遠去的車,拍了拍朱顏的手,鄭重的說道:“阿顏,你以後一定要迴報溫安,他幫了我們太多了。”


    溫安把車停在自己的小區裏,安置好了以後,才掏出手機朝熟悉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一接通,就聽到那特有的奇怪口音的中文:“噢,小安你居然給我打電話了,這是一件多麽神奇的事!告訴我,你有什麽事要我幫忙,我一定做到!”


    溫安揉了揉額角,不客氣的說道:“簡,以後不要塞實習生到我這裏,我還沒老,哪裏需要帶人。”


    簡安一聽,連忙說道:“小安,你應該叫我簡安的,我還是特意取了一個和你一樣的字,你要是不叫就太浪費了。實習生?哦哦,我知道了,最近醫院裏比較忙嘛,我覺得你還比較閑,所以才找你的,要是你不喜歡,那我下次就算了,行嗎?”


    溫安這才“嗯”看一聲,說道:“還有,下次把你眼鏡戴上再出去挑人,素質越來越差,要是你醫院以後被折騰倒閉了,我一定會是第一個跳槽的。”


    簡安立刻在那邊假聲哀嚎:“小安,你怎麽能這麽無情這麽無義這麽無理取鬧?我這麽對你,你怎麽能辜負我?”


    溫安額角跳了兩跳,有些咬牙切齒:“你最近又看了什麽電視劇?不要把台詞往我這裏倒,算了,不說了,我迴家了,再見。”幹脆利落的掛斷。


    深深吸了兩口氣,溫安不自知的露出一點笑意,就像是破開冰層的第一抹陽光一樣,開了門下車,往自己家裏走,路上還想著,簡安那老小孩老是說這樣的話,也不怪醫院傳些不好聽的流言了。


    自己隨意的做點東西吃了,洗了澡,一看時間,不過才八點,躺在床上,溫安打了個嗬欠,今天的確有些累,或者說,是還沒從那個逼真的夢裏完全恢複過來。


    伸手按熄了燈,溫安想著,今天好好補眠,明日就把心髒手術報上去……


    時鍾一格一格的走著,發出的“嘀嗒嘀嗒”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尤為明顯,屋裏一點光都沒有,一片漆黑,床上的人蜷縮著,被子蓋到了下顎,眼皮下的眼珠子還在偶爾轉一圈,然而當時針指向十的時候,床上的人在一瞬間,卻是什麽動靜都沒了……


    溫安看著熟悉的虛無空間,忍不住皺了皺眉,難不成所謂的渣攻係統還真是存在的?


    男人的聲音驟起,低沉而優雅,就像一把大提琴在你耳邊低訴一般,一點點沙啞的磁性,讓人一瞬間就把這聲音記進心底:“溫安,歡迎你再次迴到渣攻係統,這一次的世界是未來機甲,我是你的引路者,席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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