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璀璨霓虹把夜色點綴的分外撩人。

    這絕對是種讓感情更進一步的好時機,傳說中天時地利隻缺人和。所以從美滿家離開後,天夏沒有直接帶她迴家,而是去了個屬於他們的老地方。

    十大曖昧詞匯排行榜中一定會有“老地方”這個詞。

    它通常象征著一段紮人心肺的迴憶、曾經默契過的痕跡,也絕對會是個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的地方。

    賈天夏和丁美滿的老地方也未能免俗,這裏其實是山頂,平時人流量並不大。從前任何一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帶著宵夜開車上來,順便能看日出外帶咆哮發泄。

    “啊,那棵樹長高了!”

    “是你縮小了。”身旁女人很興奮地抓著他的手腕,有點忘形,他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但起碼該讓她領略常識,一年多對於一棵樹來說隻是滄海一粟般的年華!

    “你才縮小呢!”

    “你要不要試試?”縮小?會不會太傷男人的自尊心了。

    “……”這話真內涵,激得丁美滿無言以對,隻好自得其樂地欣賞窗外風景。

    收音機裏流瀉出淡淡的音樂,一些迴憶不安份地湧了出來,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來這邊的原因很俗。電視上說有流星雨,美滿死纏爛打纏著他找到了這個最佳觀賞點。然後沒有例外的邊看邊吵架,為什麽吵已經記不清了,隻是清晰記得後來他說——我那麽喜歡你,你偶爾也表現出一點喜歡會死啊?!

    事到如今,她必須說……人是死不了,心就不一定了。

    “我沒想拿你爸媽來壓你。”良久,他忽然解釋。

    美滿並沒有理會他,依舊仰著頭,打量著不遠處的那棵樹。

    他還記得,第一次有女生托她轉交情書給他的那天晚上,他們打了一架,然後她也是這樣,坐在樹邊生悶氣。天夏一直都沒告訴她,那時候跟她打架,是因為氣她還真的老老實實地把情書塞進他手裏了。

    “是因為上次聽你說有家不能迴,我才跟爸媽商量好中秋帶你迴來……”他歎了聲,難得收起玩心,格外深沉地想要跟她解開心結。

    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美滿打斷,“謝謝。”

    “你如果有那麽一點點感動的話,麻煩能不能給我點有質感的反應?”一句簡簡單單的“謝謝”,她是在打發公車上給她讓座的好少年嗎?

    不說“謝謝”還想要她做什

    麽,以身相許?美滿橫了他眼,沒好氣抓起他丟在一旁的可樂,猛灌了幾口。熟悉的甜味裏隱隱帶著些許清酸,她有些錯愕地睜大眼,仔細打量可樂瓶,“咦,裏麵有檸檬片耶。”

    看她興奮的模樣,他不自覺地跟著笑。是誰說過的,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會漸漸染上對方的習慣,最後變得越來越相像?這話還真說對了,他把她的所有喜惡都默背下來,日積月累,漸漸的他習慣隨身帶著抗過敏的藥、習慣喝可樂一定要加檸檬、習慣跟她用同樣的銀行卡密碼……就像習慣有她的生活一樣。

    隻是這些他不想說出來邀功,最終也隻用半真半假語氣把話題輕易帶過,“嗯,為了讓你明白我之前這種酸到冒泡的心境。”

    “酸到冒泡?哈,你酸什麽?那麽容易酸嗎?那你天天更莫薔在一起,看她時不時地跟其他男人打周旋,還不得酸死?”也許是認識太久了,徹底的知根知底,以至於那種本該讓人心跳紊亂的肉麻話,一旦由賈天夏說出口,丁美滿隻覺得假到極致。

    “誰有空看她啊。”蒙受了那麽久的不白之冤,他絕對有理由偶爾為自己辯駁下。

    “沒空?是啊,你忙著向記者證明當初婚外情的人是我,不是你嘛。”

    這女人的記仇能力還真是一點都沒被歲月打磨掉,她不去做會計真是可惜了,都隔了那麽久,一筆筆帳仍是清晰地替他急著。人果然不能衝動,這就是衝動的代價,麵對這種代價,他有氣無力地解釋,“你和皮條客打得那麽火熱,我有資格不爽吧?”

    “你不爽為什麽要把我扯進來。”不爽就可以理直氣壯地中傷她,還講不講道理了?

    “至少事情還在我控製範圍內的時候,我沒有允許任何記者來找過你麻煩。”

    “放屁!那記者怎麽會來電視台堵我?”要不是被記者堵到冒火,她也不會衝動地跑出去正麵迎戰。

    “你難道不覺得,身為經紀人,淩嘉康和記者的關係要比我更密切嗎?”

    “……你的意思是那些堵我的記者是淩嘉康找來的?不可能!”她自問自答,表現出無限信任。

    “丁美滿,你的心是不是也偏得太明顯了?我解釋再多也比不上皮條客的一句話?”雞毛蒜皮的事,他從來都不屑解釋,卻為她一再破例,結果竟然隻換來一臉懷疑。如果僅僅隻是懷疑,他可以繼續忍氣吞聲,問題是她信淩嘉康卻不信他。

    “你解釋什麽了呀!”很好,既然要算賬,那就

    把帳一筆筆算清了。想著,她抓過隨身包包,掏了許久,挖出了本皺巴巴的雜誌甩到他麵前,“那這個呢?她證明,她憑什麽證明啊,你們如果什麽事都沒做過,她拿什麽來證明哇。還有你爸!我還沒靠近他,就總覺得我要暗殺他;莫薔這麽扶著他都沒事,你們賈家的人心才偏得比較明顯吧!”

    聞言,賈天夏無奈地靠向椅背,才發現原來百口莫辯是這種滋味的,“你又不是第一天混這圈子,莫薔的話能信嗎?這照片的場景、我爸穿的衣服,麻煩你看清楚,那根本就是他把我們一起叫去相親的那天,擺明了隻是在飯店大廳巧遇,剛好被人拍下來啊。何況,就算我爸喜歡他,也不關我事吧?”

    “那也是你帶她一起去幫你爸慶生,他才會那麽喜歡的啊。”

    “是你造成的。”

    “我……”美滿語塞,又硬著頭皮不肯服輸,“我沒帶手機啊,再說了,誰知道你爸看見我會做出什麽驚人之舉啊,搞不好當場把我們倆烹了慶生都有可能。”

    他家女人的想象力還真豐富,豐富到就連虎毒不食子的道理都能忽略,“我爸沒有你想得那麽可怕。”

    “他每次見到我,都像是恨不得把我毀屍滅跡、挫骨揚灰。”

    “那是因為他見不得自己兒子的付出被對方一味地曲解、忽視。”

    “嘛,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去見你爸。”美滿振奮起精神,突然做出了個讓人頗為驚愕的決定。

    “嗯?”賈天夏嚴重覺得她是不是驟然間良心發現了,打算嚐試著跟他爸和平共處,為以後和他共創未來打下基礎。

    “我想請教下他老人家,他兒子究竟付出了些什麽?對誰付出的?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會傻成那樣,被愛了居然沒感覺?他是不是因為也一直這樣‘付出’,所以至今都還沒搞定你媽?”丁美滿覺得,如果她的理解能力沒有障礙、又如果她沒有自作多情的話,那是不是可以認為他以上那些話是對她說的。

    就算不是吧,她也勉強算得上被他“付出”過的受害者,有足夠的理由為自己抱屈。有一點美滿不得不承認,曾經她是真的能感覺到賈天夏想娶她、想和她在一起,隻是如此,她就已經知足。後來,青蛙被踢出了井,領略到了外麵的無垠天空,她終於明白那些並不等同於愛。

    “你感覺不到?”賈天夏顯得很激動,比起曲解忽視,壓根就沒有感覺才最傷人。試問全世界,除了她爸之外,還有其他男人可以像他一樣從小就一根

    筋似的守著她嗎?

    “……”她搖頭,選擇尊重事實。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靈肉合一了,她才會徹底感覺不到他低聲下氣、不計前嫌、百依百順的背後到底代表著什麽?深唿吸,別激動,這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的。比如貼近她、拉過她,強迫她正視他的眼,試圖讓她看懂瞳孔深處鐫刻著的“誌在必得”。如果這樣還是不能心意相通,那就隻能使出殺手鐧了。

    “啊,喂,唔……”眼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逐漸放大靠近清晰,丁美滿不停地往後縮,退無可退後,張嘴想要抗議,未完的話語卻被他吞入口中。

    不知道這個吻算不算天雷勾地火,總之,她沒用,她經不起誘惑,滿心滿腦都是他性感饜足的唿吸聲,以及他們從前說過的那些話……

    ——賈天夏,電視上麵說如果愛老婆,就要每天早晚給她一個吻。那樣她才會覺得,不管多少年,她依然像最初那樣被愛著!

    ——以後少看那種無聊的偶像劇,他們可以不刷牙、不工作、不上廁所,你可以嗎?

    ——那是你製作的節目裏說的!

    後來,他嘴角暗抽,用力地吻她,吸吮輾轉間所傳遞出的氣息像是恨不得至此融為一體,直到她就要快窒息,他才罷手,留下一句戲謔般的耳語,“感覺到被愛了嗎?還要不要再多點?”

    “感覺到了嗎?如果沒有,我不介意再深入些。”

    和從前如出一轍的話從他唇間飄出,嗓音中濃厚的激情餘溫為這話更添了說服力。丁美滿神情恍惚地微啟唇,灼熱的氣息逐漸蔓延至全身,一種不太好預感讓她瞬間覺醒。事實一再地證明,她念舊、心軟、毫無自製能力,而這一切賈天夏似乎比她更清楚。

    “你到底想做什麽?”好不容易,她才拾迴聲音,仍難掩其中的驚顫。

    “當初放你走,屬於我這輩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可以後悔嗎?”

    他的聲音很柔,像春日和風般在她耳畔拂過,嚴重挑戰著她的心理防線。可就連丁美滿自己都沒料想到,竟然沒有感動,隻覺得羞憤委屈,還伴著些微的恨意。可以後悔嗎?!一句話,他以為就能讓當初的傷愈合?結婚、離婚、勞燕分飛……這些在他看來都隻是兒戲?她是否痛過頹靡過不要緊,重要的是,他現在後悔啦,她就必須配合著表演下去。

    開玩笑!他配得起她的義無反顧嗎?

    “當初愛上你、嫁給你

    ,屬於我永生永世做的最蠢的一件事,請問可以後悔嗎!”

    他祈願著時間能停止,卻又恨時間走得太慢,屏息靜氣等待她迴答的過程,就像在體味淩遲的折磨。賈天夏甚至已經下定決定,隻要她點頭,他可以放下身段不問值不值得一味地去寵她,可惜還是迎來了意料之中的失望。

    從前他不信“越挫越勇”這個詞,沒曾想如今貫徹到底了,“可以。”

    “謝謝!”很好,達成共識了。

    “不過我會讓你不想後悔。”

    “賈天夏,我跟你說……我允許你走進我的世界,但不代表我允許你走來走去!”她拋出狠話,想要下車、關門、說再見。哪怕是累死自己爬下山,也絕不要跟這種蠻不講理的男人多說一句。

    可惜她的手機猝然響起,飄了眼來電顯示,又抽空惡狠狠地瞪了天夏一眼,她才匆忙接起。

    “美滿,嗚、嗚……哇!我好痛苦哇……”

    手機裏傳來了小愛熟悉的聲音,那一聲聲聽起來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她猛地揪起了心,“你你你你、你把舌頭捋直了說哇,怎麽了呀?”

    “都不要動,我不要活啦,不要活了啦……”

    “不不不不不要活?”

    “對,他們都勸我割脈。”

    “割割割割割脈?別激動,別激動!你在哪?”跟一個無語輪次的人在電話裏說太多著實沒意義,美滿還算理智地捕捉重點信息。

    “會所,唔……419。”

    ——啪。

    電話被掐斷,美滿困惑地看向賈天夏,十萬火急地緊抓住他的衣角,“快,快帶我去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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