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蔓真正地清醒過來是在半夜……


    她隱約地聽到有人在講電話,低沉的語調令她好半天沒有緩過勁來。她隻記得自己在那縫隙裏麵蜷縮著睡了一覺,其他的事情,卻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原本以為自己的身上會很髒,可是當她伸出手的時候,卻意外地感覺到幹爽,似乎有人幫她好好地清理了一番。


    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溫婉蔓用手肘撐著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眼神落在不遠處站在陽台上打著電話的男人背影。


    簡單的一襲銀灰色襯衫經典款,袖口被他挽至手肘的部分,露出前臂結實的肌肉。皎潔的月光傾灑下來,將林羽翼森冷的氣勢突顯了出來。


    他就這樣地倚靠著護欄打著電話,手中還夾著一根香煙,忽明忽暗的煙頭在黑暗之中尤為明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將林羽翼臉上所有的表情都給籠罩住,隱匿起來。


    那張俊美非常的臉龐還帶著傷口,卻絲毫沒有折損他分毫的帥氣。這個男人平日裏就跟和善二字沾不上邊,此時因著溫婉蔓知道了他在中俄邊境的情況,更為覺得他戾氣逼人。


    像是聽到了對方不滿意的迴答,林羽翼鋒銳的眉尾挑起。他的壓迫感太重,就連坐在病床上的溫婉蔓都感覺到了。


    驀然的,像是覺察到有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林羽翼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溫婉蔓。


    隔著一扇推拉門,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裏碰撞。


    林羽翼看著坐在病床上的身影,簡單地交代了幾句之後,掛斷了電話。


    修長的指骨打開推拉門,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剛剛踏進病房的腳再度的退迴到陽台上,將煙頭狠狠地摁在護欄之上,隨後扔進了垃圾桶內。


    見林羽翼要進來,溫婉蔓將床頭燈打開。


    直到這時,她才看清楚病房的全貌。偌大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張病床,電視空調飲水機一應俱全,甚至連筆記本電腦都通了電屏幕亮著。


    “你醒了?”


    林羽翼率先地打破了沉默,再度進來的時候,身上的煙味已經散去了許多。


    “這裏是哪裏?”


    溫婉蔓的口有點渴,就連聲音都是啞的。


    林羽翼徑直地走向飲水機,倒了杯水過來,遞到她的手裏。不過手裏的動作一頓,隨後轉過身,待到再轉迴來的時候,手裏的紙杯中多了根吸管。


    溫婉蔓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什麽時候這個男人對自己,竟然也如此地細心了?


    不過想歸想,該喝的時候還是得喝。


    幹涸的喉嚨一旦接觸到甘甜的水,頓時想要迫切地攝取更多。不多時,一杯滿滿的水便被她喝得精光。


    稍微好過了一點之後,溫婉蔓這才將空了的杯子放在床頭櫃上。暈黃的光線將林羽翼凜冽的氣勢隱藏了起來,竟有著說不出的平靜。雖不至於是溫柔,但是在溫婉蔓眼裏,他對待她的態度卻已經好了太多。


    這令她有一種——自己還在做夢的感覺!


    手指在薄被裏扭了下大腿,有疼的感覺,原來不是在做夢!


    “這裏是中俄邊境最好的一家醫院。”


    林羽翼言簡意賅地開口,溫婉蔓聞言點了點頭,隨後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沉默。


    溫婉蔓雖然知道這樣的氣氛有些詭異,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不自覺地握緊了手,卻意外地有些絲絲的疼痛感。


    低頭一看,手上細細小小的傷痕無數,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為的明顯。手心裏還有當時因為擔心林羽翼出事時留下的指甲印,好好的一雙手弄得傷痕累累。不過對於溫婉蔓來說,跟自己的手比起來,林羽翼的安危比較重要些。


    “我讓醫生給你打了保胎針,她說你有輕微流產的跡象,不過現在沒事了。”


    林羽翼見她低頭一直在看著自己的手,也不說話,心裏多少地有些介意。


    溫婉蔓一驚,抬起頭來看著林羽翼的臉。不過在他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鬆了口氣。


    “還有,那個地方,我幫你上了點藥。”


    林羽翼又說,他高大的身子就這樣坐在了床邊的沙發上,猶如不動聲色的黑豹。


    那個地方?


    溫婉蔓沒反應過來,隻是用著那雙烏黑的瞳孔看著他的臉。這個男人就連表情,都令人捉摸不透。


    “私處。”


    幹咳了兩聲,林羽翼還是將這兩個字吞吐了出來。


    溫婉蔓隻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起來,難怪剛才她坐起來的時候覺得下麵滑滑黏黏的,原來是他——


    “你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嗎?”


    溫婉蔓快速地轉換了個話題,她心裏隱約地覺得現在的情況應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不然林羽翼也不可能會帶著自己住進醫院裏,並且還沒有人來追殺他們。


    林羽翼並沒有快速地迴答她,隻是用著溫婉蔓難懂的眼神看著她的臉。


    昏黃的燈光之中,她看到了林羽翼脖頸處的痕跡,那是自己留下的,在那個男人身上像是印記般的。


    “他們既然沒有弄死我,那麽就換我弄死他們!很公平的遊戲,在中俄邊境,誰實力強,誰就有權利製定遊戲規則!”


    林羽翼站起身來,冰冷陰鬱的話語從那涔薄的唇瓣之中吐出來。


    溫婉蔓望著他的背影……


    此時的林羽翼沉穩、狠辣,就連要人命的話都說得這般平常,就像是在討論今日的天氣一般。


    “你對你的敵人、從不會手軟。”


    溫婉蔓淺淺地開口,聲音很平靜。


    林羽翼眼神複雜地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算起來,我也應該是你的敵人,那麽你會怎麽對待我?”


    溫婉蔓這話說得很現實,其實剛才聽到林羽翼說到“孩子”二字時,她的心裏多少是有些心驚的。畢竟當初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他們兩人的婚事也不會那麽快得到林笙天的認同。


    在自己的心裏,她一直都認為林羽翼對於這個孩子是極為厭惡的。


    如果自己流產了,他會是最開心的那個人。


    “溫婉蔓。”


    林羽翼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情緒。


    溫婉蔓一怔,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麽。


    “隻婚不愛,可以麽?”


    林羽翼的聲音在溫婉蔓還微怔的片刻響起,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有怎樣的變化,隻是很平淡地說出這句話。


    隻婚不愛?


    溫婉蔓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滯在了一起,就連指尖都是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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