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劍撞在一處,從劍刃處擦出一串火星。


    蘇漸猛地退了數步,看著兩眼已經通紅的李君獨,發現自己的唿吸有些顫抖。


    他見過很多不怕死的人,不管是從書本,還是別的什麽地方,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無畏死亡的人。


    人不會不怕死,隻是有時候,人會為了什麽東西,而甘願犧牲。


    為了仇恨,為了愛情,為了家人,為了國家,甚至隻是為了理想和榮譽,人都可以慨然赴死。


    但是李君獨不一樣,他的心中似乎沒有死亡的概念。


    蘇漸一劍刺過去,李君獨竟然不躲不閃,也是一劍遞過來。


    蘇漸躲開,李君獨如附骨之蛆,緊跟而來。


    他笑著,那笑聲幾乎癲狂;他怒吼,吼叫撕心裂肺!


    蘇漸顫抖著,躲避著,漸漸感覺體內的念力在消失。


    施展步法閃避,也是需要耗費念力的。


    公孫清揚等人在外圍看得心驚肉跳。


    爾嵐的牙齒緊咬著唇,雙手用力地攥著衣角,手背上有些泛白。


    她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兩人。


    突然,她地手被一隻手輕輕按住。


    她看向南萱,從南萱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安慰和信心。


    “你放心,他一定沒事的。”


    南萱的話似乎具有某種力量,爾嵐點了點頭,感覺心裏不是那麽緊張了。


    南萱笑了笑,看向凝血界裏的兩人,眼中生出淡淡的憂慮。


    你一定要沒事啊!


    ……………


    公孫清揚見蘇漸漸漸的力不從心,皺眉高聲道:“這個小子的心髒和這個結界相連,我們如果從外麵攻破結界,這個小子的心髒必然爆裂。如今之計,你隻有讓他力竭,我們才能進去。”蘇漸被李君獨的攻擊逼迫得喘不過氣來,已經無暇迴話。


    隻不過公孫清揚得提醒,確實是很是時候。


    蘇漸驟然遠離,在一瞬間,內視之後,確定了自己的剩餘念力,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李君獨接踵而至,長劍穿透蘇漸匆忙間布下的幾道冰意,綻起朵朵冰花。


    蘇漸扔出長劍,寒漣長劍帶起一道白線,刺向李君獨。


    李君獨揮劍,撥開。


    寒漣飛開。


    李君獨空門大開!


    突然,一隻手瞬間出現在他的胸前,然後插進了他的心髒!


    李君獨神色大變,長劍反手握住!


    蘇漸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突然,李君獨的長劍從蘇漸的背後刺進!


    眾人齊齊驚唿。


    爾嵐的眼角落下一行淚水。


    南萱的雙眼震驚圓睜,縱身跳上流雲台,左手伸出廣袖,並指如刀,斬向那凝血界!


    突然,凝血界無聲崩潰,化為滿天的紅霧。


    南萱一個踉蹌,勉強站穩,飛身撲向蘇漸,一把把他抱住。


    公孫清揚大吃一驚,連忙上前迅速將兩人分開!


    蘇漸的手從李君獨的胸口抽了出來,滿是血水。他臉色蒼白地倒在南萱的懷裏,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笑了笑。


    公孫清揚把李君獨放在地上,神情複雜,喃喃道:“蘇漸你不會把李君獨殺了吧?李君獨,你醒醒!”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場戰鬥竟然是這種結局。


    蘇漸竟然用手捏爆了李君獨的心髒!若非如此,與李君獨心髒相連的那凝血界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消失。


    公孫清揚看向蘇漸,如是想著,心情複雜。


    可是蘇漸也被公孫清揚從背後一劍刺進了內髒。如果不是因為李君獨反手從背後刺入,也許他的傷勢會更加嚴重。饒是如此,他也已經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躺在南萱的懷裏。


    李君獨則無聲躺在地麵,生死不知。


    幾個善於歧黃之術的教習這時才趕到流雲台,分別為兩人把脈和止血。


    爾嵐站在人群外,臉上淚痕閃閃。


    她從人群的縫隙裏,看到臉色蒼白的蘇漸,指尖微顫。


    一個教習為李君獨把脈之後,神色微異,眼神複雜地看向蘇漸。


    公孫清揚急切問道:“李君獨沒事吧?”


    那名教習說:“施展凝血界,必須刺破心髒,以心血和心力為力量的源泉。可是,李君獨的心髒是完好的。”


    公孫清揚微微一怔,道:“你……什麽意思?”


    那個教習歎了口氣,說:“蘇漸剛剛把手插進李君獨的胸腔,是為了為他修補破損的心髒。隻是一瞬間就把那麽嚴重的傷口愈合,這種秘術,已經失傳了幾百年了!”


    眾人默然,均自神情複雜。


    那個被人們屢屢辱罵,被李君獨屢屢挑釁的蘇漸,竟然出手救了施展了禁術的李君獨的破裂心髒。而且,在這之前李君獨的每一招,都是毫不留情,想要取蘇漸的性命!


    公孫清揚神色黯然,歎了口氣,看向蘇漸那邊的教習,問道:“蘇漸怎麽樣了?”


    那個教習臉色發白地搖搖頭。


    “李君獨一劍就刺穿了他的心肺,傷勢太嚴重,我……”


    “你們都沒有辦法嗎?”


    那個教習正要說些什麽,突然一隻手猛然把他撥到一邊。


    他怒目而視,卻看見一雙哭腫了的通紅眼眸。


    一個哭紅了眼的姑娘蹲在蘇漸的身邊,淚水一顆接一顆地落在蘇漸的衣袖上。她握著他的手,從他的手上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冰冷得讓她害怕。


    “爾嵐??你??”


    你果然是喜歡他?又或者,你已經不知不覺喜歡他了?


    南萱站在爾嵐的身後,看著她側臉的眼淚。


    一種悵然像冰冷的水,驟然把南萱包圍。


    讓她艱於唿吸。


    那個教習搖頭道:“原本可以的,但是他的念力又消耗極為嚴重;他的經脈也很奇怪,我們的念力輸入之後,立刻就分散了。我們??救不了他!”


    爾嵐走向蘇漸的沉重腳步陡然停下。


    她震驚地停下,看著蘇漸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終於不可抑製地哭了起來。


    都怪我……蘇漸……


    如果不是我,你的經脈不可能出問題,現在也不會……如果不是我對你下毒……


    如果……


    …………………………


    蘇漸什麽都聽不見了。


    周圍變得一片漆黑,耳邊起初隱約的響聲,也漸漸消失。


    他摸著心口,感覺有些刺痛。


    這裏是哪裏?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那聲音好像來自四麵八方。


    一片黑暗之中,蘇漸找不到那個人。


    蹙起眉,蘇漸下意識地想要做些什麽,但是還是停了下來。


    “你是誰?”


    那個人好笑道:“這個問題嘛??你可以認為我是你。”


    蘇漸鬱悶道:“我要死了。”


    那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對,你要死了。”


    他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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