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岩舉起的手,麵對女兒倔強的眼神時,下不去了。他隻好轉身,走到老太太跟前,咚跪在地上。


    大家都停下來,看著他。


    “對不起,媽。”


    說完,秦敬岩就磕頭。


    咚咚咚……


    磕到他頭都紅了。


    老太太用拐杖抬著他的下巴,“行了,我還沒死。”


    秦敬岩板著臉,不說話,眼神愧疚。


    “事已至此,你說再多,也沒用。還是想想以後該怎麽辦?”


    老太太有說完這句話,突然就覺得有點累,不想呆在這。


    “我們走吧,不用管他們。”


    “好。”


    既然老太太都這麽說,其他人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秦敬岩不舍看著老母親,腸子都悔青。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到底在想什麽,做什麽。


    拋下對他有生養之恩的母親,還有一心依賴他的兒子,遠走高飛,過自己所謂的理想中的生活。臨到頭,才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他自認聰明,卻不知自己才是最蠢的那個,看不透別人,還糟蹋了自己。


    在他抬起頭,落下眼淚的時候。


    兩個小人兒站在了他麵前。


    是秦丞丞跟秦雨童。


    秦丞丞拿著紙巾,遞給他,“媽咪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你擦擦。”


    秦敬岩猶豫要不要接,就被秦丞丞強塞過來。


    然後他就跑了。


    “以後你別這麽不懂事,不要再讓我爹地媽咪到處亂跑,不然我以後真的就不認你了。”秦雨童也頂著一張嚴肅臉,認真說道。


    她也是說完,就迴到風楚楚身邊。


    秦敬岩看看紙巾,又看看那兩個孩子,眼淚流得更兇。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風楚楚搖搖頭,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秦念瑾更不會留下,他甚至都沒看秦敬岩一眼。


    對這個兒子,秦敬岩懷著萬分的愧疚,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他想說點什麽,隻是看著兒子決然的背影,什麽也說不出來。


    迴來後,一切事情都按部就班進行。


    秦甜甜得到妥善的照顧,骨髓也有消息,等她身體調養好些,就可以進行移植。至於秦敬岩還住在秦家大宅,哪裏都不去,每天除了發呆,就是到老太太那裏坐著繼續發呆。


    不過他倒是用起了洪月清之前的佛堂,開始抄經書,敲木魚,念經誦佛。


    聽到這個事情,洪月清雖然臉色有點差,但也沒讓人把他趕走。


    說起這事,洪月清最近來秦家的頻率比之前高很多。


    不過大部分,她都是去伺候老太太。


    本來這些事情都是陳媽負責,如今她都包攬過來。


    沒事還會陪著老太太到處散散步,聊聊天。


    老太太也因為有了人的作陪,身體比之前好多,麵色也紅潤許多。


    這天,洪月清如平日一樣,按時來到。


    而且還是在大家都沉浸在睡眠中的五點半。


    她剛從車上下來,看到秦念瑾就站在前麵。


    馬上加快腳步,微笑問道:“你怎麽起來這麽早?”


    “今天有事。”他伸手接過洪月清手裏的東西,猶豫了幾秒,說道:“你下次來,提前跟我說,我去接你。”


    說完,就走。


    洪月清愣了半晌,迴想他的話,看著他的背影,眼眶紅了。


    “誒。”她擦掉眼淚,快步跟上去,高興極了。


    聽著腳步聲,秦念瑾嘴角也微微上揚,特意放慢腳步。


    楚楚說得對,走出去第一步,下麵就不難了。


    母子二人走一路,雖然沒說話。


    但兩人都不會像以前那樣,覺得尷尬,壓抑。


    這是洪月清二十幾年來,第一次這麽輕鬆,想到以前做過的事,眼淚一時間忍不住落下。


    “擦擦吧。”秦念瑾聽到她在吸鼻子,大概猜出她是哭了,就轉身把手帕遞過去。


    洪月清有點猶豫,見他沒動,才接過去,“謝謝。”


    他聽聞,抿抿嘴角,似乎不太高興。


    “東西很重吧,我來拿。”洪月清以為他是因為這個。


    秦念瑾避開她的手,淡淡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人活著總要往前看,走吧,我們一起去看奶奶。”


    這迴他沒有先走,耐心等待著。


    洪月清也沒有浪費時間,擦掉眼淚,帶著滿臉的笑,“好,我們往前看。”


    母子二人,終於在經曆了二十幾年後的互相埋怨,對對方露出第一個笑容。


    起來的老太太,看到他們母子二人一起出現,還有說有笑的,也是驚訝不已,但同時也為他們感到高興。


    “哎喲,這真是好,一起來就看到這麽好的事情。”老太太笑眯眯說道。


    洪月清馬上停下與兒子的對話,走快幾步,接過陳媽的工作,替老太太穿衣服。


    她動作熟練,也十分細心。


    這讓一旁靜靜看著秦念瑾忍不住多看兩眼。


    他的母親出生名門,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嫁到秦家,更是連親自給他穿衣服都不曾有過。可看他現在,伺候老太太穿衣,洗臉,洗手,吃早飯,無一不精通。


    甚至陳媽都說:“太太您這功夫,比我這做了幾十年的老婆子還好呢。”


    洪月清會不好意思笑笑,道:“陳媽,您快別笑話我啦,我這是在您麵前班門弄斧,再說我都是平時看您學習的,按理說我得見您一聲師父才是。”


    “哎喲,別。您這是折煞我呀。”陳媽連忙擺擺手。


    “我看你們兩個就不要都謙虛了,都是這個。”老太太調皮豎起大拇指。


    逗得那兩人一時笑出聲來。


    整個屋裏的氣氛,變得更溫馨。


    秦念瑾也放鬆自己,靠坐著,即使他不參與聊天,也覺得這是一種享受。


    “你看我們都顧著自己了,阿瑾在那快發黴咯。”老太太打趣一句。


    也把大家的目光引到他身上。


    陳媽立即說:“少爺這麽早過來,肯定還沒吃早飯,我到小廚房弄點吃。”


    “不用了。”洪月清叫迴陳媽,拿起帶來的食盒,“我早上做了點餃子,阿瑾愛吃這個,還有包子老太太可以吃。”


    她邊說邊打開,感覺到食物有些涼,又蓋上蓋子,“不過好像有點冷,就麻煩您拿去熱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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