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到中午我才爬起來,剛換好衣服,就聽見了樓下汽車的聲音,我探頭看去,董漢駕車停在門口,隨即黎梓落走下車來,我“咚咚咚”跑下樓,黎梓落正好進來,把我抱了個滿懷,語帶責備的說:“不能慢點?怪不得老跌跤,走路永遠不老實。”


    我笑嘻嘻的說:“黎梓落,新年快樂!”


    他笑而不語攬著我的腰,我踮起腳尖又重重說了一遍:“新年快樂!”


    他鬆開我,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紅包:“還跟個孩子一樣。”


    我開心的接過:“可不是嘛,我八十歲的時候還要保持一顆十八歲的童心,對了,你去哪的?”


    他走進家,脫掉外套:“去看了下孫虹衫。”


    “她今年還和她姐姐她們過年嗎?”


    黎梓落點點頭。


    “她也挺可憐的。”


    黎梓落聽我這麽說側目看了我一眼,居然眼裏蘊出一絲笑意。


    我以前小時候特別討厭孫虹衫,就覺得她是白雪公主裏麵惡毒的皇後,加上孫虹衫也不喜歡我,所以我就經常在黎梓落麵前口無遮攔的吐槽她,黎梓落反正也不訓斥我,但我說多了也會拍拍我的腦袋讓我適可而止。


    所以他一般也不會帶我見孫虹衫,隻是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看人看事的角度也不一樣了,我在想黎梓落會用這種眼神看我,是不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和我的想法也一樣呢?


    所以他才會一直保有對孫虹衫最起碼的尊重吧,說到底,孫虹衫給黎梓落提供了打拚的基礎,雖然這之間也是相互牽製的關係。


    年初一我和黎梓落兩個人過的,下午在家包餃子,黎梓落不會,我就教他,一開始他包的餃子跟包子一樣,被我狠狠嘲笑了一番,還拿手機拍了照,發了朋友圈:某人包得餃子很抽象,很有藝術的張力!


    剛發出去就一片點讚,巧的是,黎梵和聶安同時迴複:哈哈哈哈哈!


    五個迷之哈哈。


    我還拿到黎梓落眼前給他看,他當即黑著臉,自尊心很受打擊的樣子,用滿是麵粉的手就摸了下我的臉,我氣得跑去洗臉,結果黎梓落就跟餃子杠上了,一下午專心包餃子,最後包出來的形狀連我都給跪了,那絕壁可以直接拿出去賣的節奏啊!


    是不是智商高的人,學起東西來都特別快?


    晚上我們兩窩在一起吃餃子,外麵地上的雪還沒融化,雖然很冷,可和他兩人窩在家裏卻暖暖的,仿佛隻有過年的時候,他不會電話響個不停,也不會突然被什麽事情叫走,讓我無比安心。


    吃完後,黎梓落讓我多穿點,說帶我到門口轉轉,我心說大過年的,外麵連個鬼影都沒有,轉什麽呀?


    但還是好奇的套好衣服和圍脖,他又找出手套給我套上,然後牽著我出了門,手裏拎著一個大袋子,我問他是什麽?他神神秘秘就是不說!


    他牽著我走在雪地裏,我穿著厚厚暖暖的雪地靴,一路專撿雪厚的地方踩,軟軟的可好玩了,蓉城很少下雪,所以隻要冬天下雪,我都會特興奮,好像從小就是這樣。


    以前一下雪就嚷嚷著要出去摸一把,堆個雪人啥的,可楊媽怕我凍著,知道她的話我不聽,所以每次都會偷偷跟黎梓落告狀,黎梓落再把玩得正嗨的我拎迴家。


    我本來以為黎梓落又會說我調皮了,不過今天他隻是緊緊牽著我,在我快跌倒的時候拉我一把,任由我破壞那白皚皚整齊的雪地,就這樣一路走到家附近的涼亭,身後兩排腳印,小腳挨著大腳,看上去莫名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周圍的別墅本就不多,涼亭這更是一個人都沒有,黑漆漆的,怪嚇人的。


    我往黎梓落身邊靠了靠,他把我拉到涼亭外麵,轉過我的身體,我問他幹嘛?他讓我等著。


    然後我就站在原地踩雪玩,不一會耳邊突然出現“砰”得一聲,瞳孔裏映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我瞬間迴過身,抬頭望去,漫天的煙花,打破了寂靜的夜空,絢麗的綻放在黑夜裏,再化為無數的星光灑向我,美得像置身在夢幻的銀河。


    黎梓落就那樣立在不遠處,在一朵朵絢爛無比的煙花中,是那樣的耀動八方,光芒四射,我對他咧開嘴傻傻的笑著,一下子撲進他懷裏踮起腳尖就貼上他的唇,他很快迴摟住我,在漫天飛舞的白色世界裏緩緩加深了這個吻。


    我問他:“你以後每年過年都帶我放煙花好不好?”


    他說:“好。”


    “到八十歲!”


    “到八十歲!”


    我又問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他說:“會!”


    我從來沒有覺得像那晚一樣,心離他那麽近,我甚至覺得就是天崩地裂我們也不會分開的,可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比天崩地裂更可怕的東西。


    隻沉浸在這場純白的煙花盛宴裏,久久不能忘懷。


    後來我在袋子裏找到很多那種小的煙花,各種各樣的,我問黎梓落什麽時候買的,他說白天迴來的路上,看到有賣的就買了一堆,怕我晚上無聊。


    我就屬於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多的類型,除了煙花棒敢自己拿,其他的都讓黎梓落點燃,我自己跑老遠站著傻樂,硬是把一大袋的煙花放完了才肯迴家。


    於是我又沿著來時的腳印踩迴了家,一進家門,我就把鞋子外套圍脖手套全脫了,還把襪子也脫了,踩在熱熱的地暖上特別舒服。


    我就坐在地上把之前買的吃的拖出來翻找,就在這個時候,我手機響了,黎梓落正好在茶幾旁邊,拿起手機起身向我走了過來。


    他把電話遞給我,我順手接過一看,驚了一跳,頻幕上顯示的名字是——周瑾!


    我迴頭看了眼黎梓落,他已經又走迴沙發那,開始泡功夫茶暖身子。


    我便起來走到窗邊接通電話。


    一按下接聽鍵,周瑾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在幹嗎?”


    “在,在家,找吃的…怎麽了?”


    “沒什麽,打電話跟你說聲新年快樂。”


    “你也新年快樂。”


    我不知道我握著電話心裏發虛幹嗎?我明明啥也沒有啊,但就是發虛,莫名的發虛,還特緊張,就是想趕緊掛了電話。


    結果周瑾突然來了一句:“咳,上次和你說的事,怎麽樣?”


    我手心慢慢溢出汗來:“什麽事?”


    “就是我想初三去你家拜訪下的事。”


    我立馬迴頭掃了眼黎梓落,他剛倒好茶,放下茶壺抬眸看了我一眼,我嚇的又轉迴頭結結巴巴的說:“我覺得,你這個,這個想法非常的不好,三觀不正!你這樣會有賄賂的嫌疑,對你名聲不好!”


    “什麽?”周瑾一時沒弄清楚狀況,我覺得我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大哥腦袋怎麽不轉彎呢!


    我又不好明說,那個急的啊,都快哭了,大爺的!


    於是我們就這麽抱著電話僵持著,過了一會周瑾又開了口:“你是不是覺得現階段不太合適?”


    “不合適!那是相當的不合適!而且我覺得你不用特地來拜訪,反正後麵有的是機會見麵。”


    周瑾聽我這麽說,於是爽快的答應了:“那好吧,替我向你全家拜個年。”


    我連聲答應便趕緊掛了電話,電話一掛我就一身冷汗的節奏啊,憋了半天才裝作沒事人一樣走迴那堆零食麵前,黎梓落剛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冷不丁的冒了句:“誰啊?”


    我心口一怔,大腦飛速運轉,剛才我在找吃的,手機是黎梓落遞給我的,按道理說,他隨便瞄一眼頻幕應該就能看到周瑾的大名,可是他還這樣問,隻能說明兩點,第一要麽他剛才沒注意,要麽就是他明明知道還故意問我。


    如果是後者,我要是撒謊了,那以他的洞察力,肯定立馬就能覺察出這中間有問題。


    所以大腦經過兩秒的糾結,我決定保險起見實話實說:“周瑾打的。”


    黎梓落修長的雙腿漫不經心的交疊在一起:“有事?”


    我猛吞了下口水點點頭:“嗯,有事。”


    黎梓落挑了下眉梢,等著我繼續說,於是我發覺自己謅不下去了,我總不能說周瑾打電話來給我拜年吧,尼瑪還有酒店gm給我個小員工拜年的,我臉大啊?


    於是隻有深吸一口氣說:“打電話來…是想見你!”


    黎梓落黝黑深邃的眸子從我臉上劃過一圈,我那個緊張的恨不得原地消失了,就見他低下頭又倒了一杯茶:“他想見我不會打給我?”


    說的沒毛病,但我就是答不上來,他喝了一口茶,抬眼見我還傻坐在地上,好似故意岔開了話題:“待會跟我上去找找看明天帶什麽到老爺子家。”


    我點點頭,於是他便沒再繼續問我了,這事就算這麽糊弄過去了?


    晚上臨睡覺前,黎梓落又用藥膏幫我按摩了一下腰,他還沒按摩好我就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他喊了起來,出了家門,董漢已經等在門口,我看見他突然想起來貌似大年夜我們兩幹了場架來著,突然一陣迷之尷尬,我怎麽能和董漢打起來呢?這尼瑪簡直不敢想象!


    於是很難為情的看了他一眼,他還和以往一樣,麵無表情,似乎那晚的哄鬧不存在似的。


    隻不過剛到老爺子家,我發現手機落車上了,又屁顛顛跑迴去拿,董漢剛停好車,我敲了敲車窗,他落下窗戶,我對他說:“我手機丟在裏麵了。”


    他迴過頭把手機拿給我,我接過後,剛準備轉身,又神秘兮兮的湊過去問了一句:“你以前真的是打拳的啊?”


    董漢看了我一眼,突然兇巴巴的舉起自己的拳頭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一溜煙的跑了。


    一進門,正好撞在了黎梓落的背上,他迴頭看我氣喘籲籲的樣子,把我扶穩:“跑什麽啊?不會好好走?”


    我剛準備告狀董漢要打我,就見黎梵笑著從屋裏迎了出來,一把抱住我:“哎喲,大白啊,你還能認得迴家的路啊?不容易,我以為你大過年的給騙到哪個傳銷窩點了呢?”


    我直瞪她,她跟沒看出來似的把我拉進屋,要說黎梵今天穿得很嫵媚啊,平時她身上一般都冷色係的,今天居然穿了條正紅色的改良式旗袍,把她那玲瓏的曲線包裹得十分誘人,加上她那複古式的發髻,頓時讓我有種穿越迴上海灘的節奏。


    黎梵一進門就把我帶到隔壁偏廳問我:“你那天死哪去了啊?”


    我看了眼走入客廳的黎梓落小聲告訴她:“我去安市找柳蕭了!”


    黎梵一愣:“可以啊大白,長膽了啊,找情敵撕逼這種事情你也敢幹了?”


    “什麽情敵啊,就一烏龍!”


    於是我把那天的事和黎梵說了,正說的眉飛色舞,黎梓落走進來,我立馬止住了話匣,他掠我一眼:“先跟我上去看爺爺。”


    我對黎梵眨了眨眼就小跑幾步拽著黎梓落的袖口上樓了。


    門一推開,我就看見坐在正中的老爺子,穿著件褐色的唐裝,頭發好像還染成黑色了,頓時年輕十歲的節奏,隻不過那表情,有種便秘的感覺!


    一見到我們進來又立馬喜笑顏開起來,我以為他是太久沒見到黎梓落了,結果他直接看都不看黎梓落,對我伸出手:“臭丫頭,不過節你就不知道迴來看我這個老頭是吧?”


    我莫名其妙的走過去,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小三角眼裏全是星星死死盯著我:“又瘦了!”然後責備的瞪了眼黎梓落。


    我突然就感覺很受寵若驚啊,今天大家都是怎麽了?黎梵就算了,怎麽連老爺子都對我這麽熱情啊,我很不習慣啊,老爺子這是嗑藥了還是怎麽了?為什麽整個人看上去都有點不正常啊!


    當然比起老爺子的不正常,最讓我大跌眼鏡的是黎二啊!他帶了個對象迴家,其實這也沒什麽,畢竟他二十好幾的年紀,談個對象也正常!


    關鍵是他帶迴來的這姑娘吧,那是一頭烏紫烏紫的頭發,嘴唇塗著一口姨媽紅,畫了個煙熏妝,上身穿著一件粉紅色鴕鳥毛的皮草,下身一條皮裙配網襪,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有一個很拉轟的名字叫——馬可咚咚!!!


    這尼瑪取的什麽日本名啊?


    於是我終於知道老爺子為什麽滿臉便秘的表情了,就見他房間到處飄散著粉紅色的鴕鳥毛,從我們一進來開始,這位馬可咚咚姑娘就不停讓老爺子帶她和黎二用自拍神器拍照,關鍵是老爺子手老抖啊,拍出來的畫麵很抽象啊!


    馬可咚咚那是一臉嫌棄的叫他把神器往上舉,臉才會小啥的,估計老爺子考慮她第一次來,不好意思拒絕就舉了,舉完後馬可咚咚很生氣啊,那照片就拍到馬可咚咚和黎二的頭發,臉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


    不得不說馬可咚咚非常喜歡自拍啊,後來又拉著老爺子九連拍就算了,拍完還要幫老爺子修圖啊,搞得老爺子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旁人也完全插不上嘴啊!


    馬可咚咚找老爺子拍完後,就把視線移向了黎梓落,黎梓落已經被滿屋子的鴕鳥毛弄得打了兩個噴嚏,見馬可咚咚看向他,立馬站起身對老爺子說:“我下去找誌勳說點事。”


    於是馬可咚咚看向我,我也立馬對老爺子說:“黎梵在等我。”


    我和黎梓落就這麽非常不講義氣的把老爺子丟在水深火熱之中下了樓,黎梵很風韻的翹著腿在嗑瓜子,我往她旁邊一坐,黎梓落丟給我個靠墊:“把腰墊著。”


    然後自己到後麵去了,估計找黎誌勳說話了,我墊好腰後,拿起水喝了一口,就聽見黎梵問我:“腰怎麽了?”


    黎梵不問還好,一問我就沒忍住話匣子跟黎梵吐槽起那個聶曉靜,黎梵一聽頓時來了火把瓜子一扔:“有這種事?看馬上聶安來我不把他臭罵一頓我不姓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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