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燃煙低頭抽了一口又抬起頭悠悠的把煙吹散在夜空中,沉沉的開口問我:“失望嗎?”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他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綿長而不真實:“當你知道我不是你心中那麽完美的男人,或者我也做著那些不光明磊落的事,你失望嗎?”


    我的心髒劇烈跳動著,我失望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很震驚!


    在我的成長歲月裏,黎梓落給我看到的永遠是那麽正麵,襟懷坦白,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可以不擇手段!


    他見我沒說話,轉過身黝黑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我:“因為這點事你就害怕了?小淒,我不是什麽好人!你從沒真正了解過我。”


    說完他把煙掐滅,大步離開了房間。


    直到房門關上,房間再次一片安靜,我才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黑洞,周圍的一切真真假假都讓我有些看不清楚,我覺得自己仿佛又陷入了怪圈,一個不知對錯,不論好壞的怪圈,就和那年培訓時遇見韓國人一樣!


    而不同的是,他是黎梓落,他是我從小到大仰望的男人,他做的所有事情,說的所有話,我從來都是深信不疑!


    我和他認識十二年,在我的認知裏他是個不會犯錯的人,他走的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好一樣,分毫不差,他一直像太陽一樣給我光明,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猛然有一天我發現,原來陽光並沒有照到每一個角落,我甚至看見了那讓人發寒的陰影,我退縮了嗎?…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見我騎著馬帶著浩瀚的人群,迫切的想去哪,可是前方出現了另一波人群,我看見人群中央一個挺拔的男人拿著弓箭指著我!


    那一瞬,心髒痛得仿佛要炸裂,夢裏我卻挺直背脊絲毫不懼怕的向著他迎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他毫不猶豫的拉開了弓弦,那箭猶如死神的魔抓快速朝我飛來,我的瞳孔不停收縮收縮…


    一陣劇痛,我猛然坐了起來,差點以為自己死了!


    果真不能睡老爺子家的床,跟特麽鬧鬼一樣,連做個夢都這麽驚悚!


    我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翻身下床,弄好出門後,正好撞見孫虹衫,這次再見到她,心情複雜多了,興許是知道她並不是黎梓落的親生母親,又或許更加了解她從小對黎梓落的管教,對她也就多了一重防備!


    但我還是恭恭敬敬和她說了聲早上好,她沒怎麽正眼瞧我,我剛準備大步走開,她突然又叫住了我:“等一下。”


    我迴頭去看她,她有些倨傲的問我:“聽說你進了m酒店?你想幹嘛?”


    我對於她這個語氣很是不屑,搞得我進了m酒店就跟要偷她內衣一樣,真是醉了!


    我對她甜甜一笑:“打工賺錢啊,我有手有腳又不靠你兒子養。”


    孫虹衫大概沒料到我會這樣迴她,明顯一愣,我趁這個檔口掉頭走人!


    我從來就不喜歡孫虹衫,之前對她的一再忍氣吞聲,也不過是因為她是黎梓落的母親,而如今,她再用鼻孔看我,我勢必踮起腳用鼻孔看迴去,媽蛋,誰還不是個小公舉了,真是的!現代社會都提倡人人平等了,憑什麽一屆女司機就看不起我個大山妹了,有本事跟我比爬山,沒本事別逼逼!


    我踏著輕盈的小步伐路過老爺子門口的時候,發現門虛掩著,聽見黎梵很煩躁的說了句:“我的事你能不能別管啊?一把年紀怎麽老喜歡多管閑事!”


    老爺子發了怒:“這怎麽叫閑事,我告訴你,我今天已經把聶小子喊到家裏來了,待會吃飯,我就挑明了問他!”


    我一聽,花擦,這麽勁爆,頓時憋在門口打算偷聽一把牆角,就聽見黎梵怒吼道:“你要是這樣搞,我馬上就走人,以後你別想看到我!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黎梵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堅決不會嫁給聶安!”


    老爺子一拍桌子:“聶小子哪裏配不上你了?不比那個姓馮的臭小子好多了,我看你這個死丫頭真是不識好歹!”


    黎梵聲音比老爺子還大:“我和聶安,從小一起穿著開襠褲長大,我們兩要有戲早在一起了,你知道他到現在為什麽不結婚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莫非聶安哥哥多年單著另有隱情?難不成,他有著和馮程一樣的嗜好?不會吧…


    就聽見黎梵說道:“他在等人,等他的初戀,人家說不定明年從英國迴來就結婚了,你懂什麽啊就在那亂點鴛鴦譜!”


    這下老爺子沒了聲音,歎了聲:“這…這我倒不知道…”


    明顯能聽出老爺子語氣中有些失望的樣子,我還是挺驚訝的,沒想到聶安這麽癡情,還等初戀,也不知道他初戀長什麽樣的?能讓如此溫潤儒雅,才貌雙全的聶安等這麽多年,還真是個大八卦!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總感覺有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一抬頭正好對上黎梓落淡然的眼眸,他靠在牆上盯著我,好像有一會了,那,那,那我這偷聽牆角的舉動不是被他看了去?


    我頓時一陣尷尬直起身子朝他扯了下嘴角,他才緩緩朝我走來,剛走到我麵前,黎梵正好拉開門,整個人愣了一下,隨後就吼了起來:“好呀你們,偷聽我和老爺子說話!大白也就算了,梓落你怎麽現在也學的跟她一樣盡幹偷偷摸摸的事啊?”


    黎梓落還沒說話呢,黎梵一揮手:“行了,姐心情不好懶得跟你們較真。”


    說完人就走了,就看見黎梓落黑著臉瞪了我一眼,然後也轉身準備下樓。


    我呆呆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來我初二的時候,有一次同學的手機丟了,那次不知道為什麽在我抽屜發現了,老師把黎梓落喊到學校說我偷同學手機,我百口莫辯,害怕的看著黎梓落,我怕從他眼中看見失望的神色,怕他責備我,不要我,把我送迴大山。


    但他隻是淡淡看了我一眼便的和老師說:“小淒不會偷人東西。”


    老師對於他的袒護很不屑一顧,告訴他手機是在我抽屜發現的,我急著插嘴說:“我沒偷!”


    老師很淩厲的瞪著我,黎梓落卻堅定的說道:“我相信她。”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黎梓落,他當時說的那四個字對我有多重要!


    從小到大,家裏什麽破了壞了,即使是大柱弄的,我媽也會怪罪我,我從來不知道被人信任的感覺,是那樣的令人幸福!


    我突然邁開步子追上黎梓落,手臂穿過他的腰從他身後緊緊抱著他,他的身體僵住停下了腳步,我把臉埋在他的背上聲音軟軟的說:“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麽,好的壞的,對的錯的,我都相信你!”


    他拉開我的手緩緩轉過身,低下頭眸光複雜的望著我,我抬頭給了她一個淺淺的笑容,他修長的手指滑過我的臉頰,勾起我的下巴有些心疼的吻上我的唇,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露出心疼的神色,可我已然在他的吻中慢慢融化,所有的不快都隨著他繾綣的唿吸消失殆盡…


    中午的時候聶安上門,帶了伴手禮給老爺子,老爺子還是一臉欣賞的拉著聶安說些文鄒鄒的東西,要說老爺子,聽說退休以後,整天就在家研究一些詩詞歌賦,文學方麵的東西,恰巧時常麻煩聶安這個大學教授為他弄來一些奇珍異寶之類的,一來二去,老爺子有事沒事總喜歡把聶安喊到家裏來談談天說說地下下棋,也算是個忘年交,所以老爺子私心想讓聶安和黎梵好也是情理之中,隻不過郎無情妾無意,那這事也隻能不了了知了。


    就連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坐的老遠的,也沒怎麽說話,吃完飯,聶安不知道隨意問了黎梵一句什麽,還被黎梵莫名其妙衝了一頓,搞得聶安一頭霧水跑來問我她是不是吃了火藥!


    我拍了拍聶安的肩語重心長的說道:“女人總有那麽幾天!”


    “……”


    那天吃完飯,黎梓落就帶著我離開了,臨走前他帶我去老爺子的房間和他告別,老爺子突然拉著我的手囑咐我:“平時多穿點,這手冰涼涼的,小落你也不盯著她點!”


    黎梓落負手而立點點頭:“我迴去就讓她加衣服。”


    老爺子拍拍我的手背:“一個人在江城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有些不自然的抽出手背眼角跳了一下:“爺爺,您突然對我這麽好,不會是想把手鐲收迴去吧?您都這麽大歲數了,不能說話不算話,送人的東西還帶收迴啊?”


    老爺子笑罵道:“你個財迷的丫頭,我什麽時候說要收迴來了,你放心拿著,這個玉鐲子是一對,還有一隻在黎梵那,本來以為她今年能和姓馮的小子完婚才給她的,我迴頭把她那隻要迴來給你。”


    我一聽,啊?還有這種好事?老爺子莫不是中邪了吧?


    黎梓落把我往懷裏一扯對老爺子說:“那我們先走了。”


    老爺子不放心的囑咐黎梓落:“記得讓臭丫頭多穿點,年輕人啊,就是愛美不注重身體。”


    我嘴角又抽了抽,這老頭什麽時候還關注起我的穿著來了,我身材有這麽好嗎?真是的!


    因為我要趕著迴去上班,從老爺子那離開後,並沒有在蓉城逗留,就直接迴江城了。


    黎梓落親自把我送到了火車站,小長假高峰,火車站人很多,他把我送到檢票口,人群中推推搡搡的,他高大的身影把我圈在他的臂彎內,阻擋了外麵的擁擠,我靠著他暖和的胸膛,即使分別了一萬次,還是那麽的不舍。


    快進去的時候,他突然對我說:“手機給我?”


    我“啊?”了一聲,他說:“給我。”


    我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給他,他打開拍照功能,然後把頭湊了過來,迅速按下拍照鍵又把手機遞還給我:“給你舔屏用的。”


    我看著手機上的自拍照,我們兩臉靠在一起,他帥氣的一塌糊塗,我一臉懵逼的側頭看他,那樣子要多蠢有多蠢!


    emmmmm……大哥,你不帶事先打個招唿的嗎?你這樣我想ps都p不了啊啊啊!!!


    我把手機放進包裏,對他說再見。


    可是這一次,我沒有問他什麽時候會來看我,而是踮起腳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就拉著包毅然進了檢票口!


    我依然愛他愛得無可救藥,也依然一分一秒都不願和他分離,可是從來都是我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甚至細微的動作,他都能知道我在想什麽,清楚我所有的情緒。


    可…他對我來說卻如浩瀚的海洋般一望無際,我想他說的對,我不夠了解他!


    我和這個男人認識了整整十二年,生活在一起八年,我又何曾正真走進過他的世界。


    人生有兩條路,一條用心走,叫做夢想;一條用腳走,叫做現實。


    我想把夢想變成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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