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應該是晚上十點下班,九點半的時候,突然接到1609的客人打來的電話,一連打了好多次,電話接起後都不講話,領班讓我去看看。


    我來到1609房間敲門敲了好多聲都沒有應聲,事情有點詭異,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在門口僵持了將近十分鍾,然後聽見屋內似乎有“咚咚咚”的動靜,我有些害怕的返迴,領班問我怎麽了,我說敲了門沒人開,但有聲音,領班隨即同我一道前往。


    我們來到門口,還是和剛才一樣,沒人開門,領班果斷把門刷開,門開的刹那,我們都驚呆了,一個中年男人渾身赤裸躺在地上,身上還有泡沫,不停在抽搐!


    領班當即開始打電話,讓我趕緊拿床單把客人裹好,我已經完全傻了!


    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翻著白眼,大幅度的抽搐,我根本就不敢靠近!


    領班快速打完電話見我還杵著,上來就吼了我一句:“站著幹嘛!”


    她也不過是個二十六、七的姑娘,很麻利的就抱過床上的被子,我基本上不敢去看那個男人,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完全懵了!


    走廊上頓時好多客人都出來圍觀,當天值班的工作人員來了大半,客人已經開始口吐白沫,我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直到救護車把客人抬走,本來過了十點應該下班了,所有人都窩在休息室,心有餘悸的討論那男的會怎麽樣,這時候領班接到一個緊急電話,簡單說了兩句,對著我們道:“都留下來別走,總監馬上到。”


    氣氛死沉死沉的,剛才還七嘴八舌的眾人,沒一個人敢再說話,我仿佛也有種不祥之兆!


    半個小時後,休息間的門被猛的打開,我看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最起碼有一米八幾,濃黑的眉毛下麵,是一雙凹陷而深邃的雙眼,顯得炯炯有神的同時,還給人一種距離感!


    他皺著眉掃視了一圈眾人,聲音讓人徒然生畏:“客人癲癇發作,被發現時間太晚,導致腦部缺氧時間較長,正在搶救。”


    一句話,讓休息間鴉雀無聲。


    “誰先發現的?”寂靜的房間裏,周總監猛然問出一句話,所有人都低著頭。


    我緩緩舉起手:“我!”


    周總監淩厲的眸子盯我看了一眼,然後讓領班交代事情經過。


    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聽見皮鞋在房間裏發出駭人的響聲,頓時就感覺麵前壓下一道黑影,然後便是猝不及防的吼聲:“頭給我抬起來!”


    我整個人哆嗦一下,抬頭迎上他滿是怒火的目光,他的眉骨很高,陰影下顯得那雙眼睛十分兇狠,配上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讓人膽顫心驚。


    “十分鍾!你居然能猶豫十分鍾!你知不知道正因為你十分鍾的判斷失誤會危急到一條人命!客房應急預案處理程序這堂培訓課你沒上過嗎?”


    他聲音大得可怕,房間裏隻餘他的吼聲,我根本不敢看他,渾身都在發抖,心髒劇烈跳動!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叫你頭抬起來!”


    我害怕的眼淚頓時就湧了上來,卻努力壓製住憋在眼眶裏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上過。”


    他盯我看了兩秒,瞥過眼對領班說:“把方承然給我喊來!我看看他是怎麽教的!這種樣子居然還敢放到我們客房部!”


    領班不敢吱聲,已經半夜了,她當然不好打電話給方承然,周總監瞪他一眼:“我說話沒聽見是吧?”


    領班也如臨大敵的拿出手機,能聽出她語氣有些為難的和電話裏說了會,周總監對眾人說:“那間房不許打掃,先安排空出來,其他人下班,你!”他用眼神指著我:“留下來!”


    話音剛落,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魚貫而出,碩大的休息室隻剩下我,領班和周總監。


    方承然剛趕到,周總監就對他說:“去醫院。”然後轉頭對我和領班說:“你們也一起去!”


    方承然落在後麵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別擔心。”


    剛才被周總監一吼,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被方承然這麽一安慰,突然覺得委屈的想哭!


    上了車,周總監和坐在副駕駛的方承然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諮詢了一些法律問題,我才知道方承然居然涉獵的範圍挺廣的。


    周總監問他:“如果客人搶救無效,我們需要承擔什麽責任?”


    我聽見“搶救無效”四個字,腦袋就像被人猛然砸下一記重錘,眼前都開始直晃悠!我特麽才上班第二天啊!!!造的哪門子孽啊!居然碰上客人嗝屁這種事!這會給我以後的職業生涯造成不可磨滅的陰影!我突然感覺渾身發冷,不停的哆嗦!


    方承然說:“要看酒店是否有管理疏忽等情節,如果家屬就搶救時間上訴,我們可能會有點麻煩。”


    我聽到這裏已經害怕的哭了起來,但是我不敢哭出聲,捂著嘴抽泣著,我沒想到紅燈的檔口,周總監突然從前麵朝我身上扔來一盒紙巾,聲音不容置疑的說道:“把眼淚擦幹,客人還沒出事呢,別給我跑到家屬麵前哭喪,丟人顯眼的!待會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們盡量不要說話,我來應付。”


    到了醫院,情況還比較複雜,那個男人本來是帶小三開房的,小三趕到的時候男人已經被送去醫院,後來院方又通知了他老婆,搶救室外吵成一片。


    方承然讓我和領班先不要靠近,跟著周總監走過去,我不知道周總監到底對她們說了什麽,沒一會那邊爭吵逐漸停了下來,周總監突然朝我招招手,我怯怯的走到他旁邊,就聽見他說:“這位是先發現你先生的工作人員,當時房中有人嗎?”


    我搖搖頭:“沒有。”


    周總監安撫道:“現在客人還在搶救,房間我們也保留原樣,如果你懷疑你先生的發病誘因,我們也會隨時配合調查,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那個老婆看了眼小三:“給我留好了,我會調查的,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狐狸精害的!你們工作人員也脫不了幹係!”


    一直到淩晨,周總監讓我和領班先迴去,我實在害怕那個男的嗝屁了,堅持等到客人出來!


    醫院晚上顯得陰冷冷的,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我緊繃的神經到下半夜已經有點奔潰,跑到牆角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兩點半了,我撥通黎梓落的電話,響一聲又趕忙掛了。


    結果很快他的電話追了過來:“小淒,什麽事?”


    我一聽見黎梓落低沉的嗓音差點哭出來,抱著電話憋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我如果和他說因為我的疏忽,現在客人生死未卜,黎梓落會不會像周總監一樣氣得大罵我!


    我捂著嘴聽著他沉穩的唿吸聲,眼淚直流,他的聲音變得輕柔了一些:“你在哪?說話!”


    我勉強穩住情緒對他說:“我,我在家,就是想你了。”


    他對我說:“別胡思亂想,早點休息。”


    我說好,便掛了電話。


    方承然和周總監站在一起說話,沒一會我看見周總監接了個電話,然後步履匆匆的從我身邊走過,出去講電話了。


    周總監迴來後,急匆匆走到方承然那,和他商量著什麽,不一會我手機又響了,我拿起來看見是黎梓落,忙接通。


    他的聲音透過電話傳播過來,低沉悅耳:“小淒,你是站著的嗎?”


    “啊?嗯…”


    “找個地方坐下來。”他對我說道,我環顧四周,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他在電話裏對我說:“我剛進維斯的時候才十六歲,為了了解酒店管理流程,孫虹衫把安排到蓉城一家維斯快捷酒店裏,一年後,我基本上已經接手了這家分店的全部管理工作,在我正式上任後的沒幾天,酒店裏麵有個女客人失蹤了,在沒有任何外出跡象的情況下,她在房間裏憑空消失了。”


    “怎麽會這樣?有查監控嗎?”我問。


    “查了,大廳處的監控全查了,並沒有關於她的進出畫麵,隻有電梯裏的監控顯示她從電梯出去,然後出現在走廊拐進房間。家屬全都到酒店來鬧,也報了警,很多客人鬧著退房,網上負麵消息不斷。


    我用了三十六個小時排查酒店每一處監控,提取所有但凡這個女人出現過的畫麵,經過查看,所有畫麵中,這個女人和其中一個男人有過兩次偶遇,一次在電梯裏,一次在走廊上。


    我把這個男人的畫麵調出來,並要求前台比對身份證確定住客房間號,最後鎖定了一個拐角處的房間,我堅持要把房間打開,但那時候的酒店經理極力反對,他認為在這個節骨眼上再隨便闖進住客房間,這件事會引起更大的軒然大波!


    我們僵持不下,最後我拿著房卡衝進房間,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


    夜裏醫院的走廊冷風颼颼,我握著電話有些緊張:“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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