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淩華清幾乎是本能般攔在了莊穆玄前麵,情緒激動地說道:“衙役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先生怎麽可能跟案件有關係呢?”


    對方暫時雖然沒有下一步的行動,態度卻很強硬,“拘捕令上寫得清清楚楚,還請兩位配合。”


    連日來都處於精神緊繃狀態的淩華清顯然聽不進去這話,隻自顧自地搖頭不願意接受這事,那衙役卻揮手示意身後的同事上前。


    鋥亮的手銬上,一記銀光一閃而過。


    察覺到淩華清情緒不對,莊穆玄也顧不得那麽多,快步走上前道:“各位不必擔心,我會配合調查,但在這之前我想跟我妻子單獨說幾句話。”


    淩華清惶然地抬起頭,死死攥緊莊穆玄的衣服,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見他給了自己一個收聲的眼神。


    幾個衙役有些猶豫,但想到這裏樓層之高,除了門口無處可走便也答應了,“給你們五分鍾時間。”


    莊穆玄搭在淩華清肩上的兩手稍稍用了幾分力,神色尤為認真地道:“一定是趙家那邊推波助瀾把人給招來的,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將淩華清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鄭重道:“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很快迴來。”


    這番話令淩華清冷靜下來許多,眼淚好幾次要奪眶而出,最後卻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莊穆玄如今不在,如果她這般脆弱不堪,要如何才能保護好莊睿寧?


    人一走,她便急忙拿出手機給程昱去了電話。


    “怎麽會?”電話那頭的程昱對此也是猝不及防,頓了片刻在開口時語氣卻是分外冷靜,“你先冷靜下來,我會盡快把人弄出來,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醫院。”


    淩華清強忍住淚意,攥緊了莊睿寧搭在被麵的小手,“好,那就麻煩你了。”


    由於事態緊急,程昱隻得安慰幾句便掛了電話著手去想辦法了,隻是這一迴伴隨著網絡上不小的輿論壓力,要比之前棘手許多。


    這邊風波還未平息,醫生又再一次提出了手術的事。


    “我決定給孩子做手術。”


    自打莊睿寧出事後,淩華清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冷靜過。


    她本以為,聞訊趕來的莊老會同意自己的決定,不曾想對方卻更傾向於等莊穆玄迴來再做決定。


    看出淩華清眼中的驚詫,莊老輕歎一聲道:“華清,爺爺也知道你希望睿寧能盡快醒過來。但以你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做出這個決定,你明白爺爺的意思嗎?”


    淩華清神色複雜地看了他許久,話語裏再不複之前的親昵,“如果你們隻是希望莊家子孫是足夠聰明、優秀的繼承人,大可以讓莊穆玄跟別的女人再生一個。”


    她抬手指著床上的人兒,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可我不是。”


    病房裏空氣幾乎凝滯,淩華清的手止不住地劇烈顫抖著,“那是我十月懷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他曾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不管結果如何,我隻希望他能夠活著。”


    意識到她這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莊老眼中浮上一抹無奈與慍怒。


    淩華清這護犢子的模樣讓他發不出火來,隻好放軟了語氣沉聲道:“不隻是你,我們所有人都希望睿寧能好好活著。”


    “穆玄父母已經離開這麽多年,沒有人會比我清楚,這孩子對他而言到底有多麽重要。”


    莊老上前幾步,抽了張紙巾遞過去,“爺爺隻是希望……你不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


    概率這東西從來都說不準,誰都希望有好事發生,卻也不是此次的希望都能如願。萬一手術真的出了問題,以淩華清的性子,隻怕會愧疚一輩子。


    淩華清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氣,低著頭呆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她這幅樣子看著實在令人於心不忍,不怎麽擅長安慰人的莊老隻好抬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這樣會好受一些的。”


    話音落下,所有隱忍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絕地而出。


    淩華清幾乎是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嘴裏語無倫次地呢喃著:“怎麽辦?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的孩子……”


    帶著莊睿寧出去遊玩的畫麵清晰仿佛昨日,怎麽一切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她哭得快要背過氣去,饒是已經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莊老在麵對這場景時依舊還是顯得不知所措。


    好在這時病房門被人推開,總算來了一位救兵。


    看著淩華清哭成這樣,李阿姨疼得心都快要揪起來了,趕忙上前將人一把抱住柔聲安慰。


    她滿臉愧疚地抱住滿臉淚痕的淩華清,聲音都帶了幾分哽咽,“是李阿姨不對,到現在才過來看你,阿姨跟你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不好?”


    自從醫鬧事件結束後她就一直忙於醫院的事情,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在這時候才姍姍來遲。


    熟悉的聲音令淩華清冷靜了許多,她勉強止住眼淚,無比慎重地開口道:“阿姨,您說睿寧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就像您當年將他救下那樣,對嗎?”


    李阿姨喉頭一梗,連連點頭,“對對對,一定會沒事的。”


    好不容易將人勸得冷靜了下來,趁著淩華清累得撐不住睡過去時,她偷偷出了病房直奔醫生辦公室。


    淩華清淺眠,本以為不過眯了一會兒,醒來卻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


    察覺到她的動靜,李阿姨放下了手頭研究的病曆,快步走到床邊,“你醒了?都這個點了一定餓了吧,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


    淩華清抿了抿幹澀的唇瓣,“不用了李姨,我沒什麽胃口。”


    看她這幅模樣,李阿姨也沒再堅持,而是直言道:“你的狀態實在太糟糕了,所以我弄了個有安神助眠效果的香薰放在房裏。”


    如果不是這樣,真要想讓淩華清好好休息一番,唯一的辦法就隻有打鎮定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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