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門楊氏一族,同程氏穆氏一樣,被封為黃金貴族。而今身為虎門總兵的楊大將軍楊勳,世襲武寧公爵位,還被當今皇上賜封宣威大將軍,正一品武將,協調北朔處理西域諸小國的外交事務——楊氏一門如今可是混的蒸蒸日上,是炙手可熱的大貴族,而楊婉,深的父親楊勳的寵愛,整個虎門都將她當成一個寶,頂頭上含嘴裏都不舍得。


    雪鶴常常想她自己也是風雪關的大小姐,她也是國公的女兒呢,可是她偏偏就沒人愛,爹爹不管她在燁城的死活,連軍餉都不給發,更是不準她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去。


    於是,她堂堂一個貴族小姐在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鶴騎統領後明顯是比楊婉矮了那麽一大截。


    雪鶴雖然不大鳥虎門的麵子,但楊婉就不一樣了,惹毛了楊婉就等於直接惹毛了楊將軍,在這一點上爹爹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雪鶴心想自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可這楊婉簡直是屬狗的,自己隻要一進入關內,這楊婉就能順著一些蛛絲馬跡將自己逮個正著!


    楊婉看雪鶴稍顯難看的臉色,得意道,“胡為,你是不是怕了?怕了就求饒,或許我還能放你一馬!”


    雪鶴嘴上自然是不肯吃虧的,一邊想著怎樣逃走,一邊嘴硬道,“怕?哼哼,我就是不想和你這個女人一般見識!”


    “那好!我就將你抓了折磨你,看你還能不能這麽囂張!”說著楊婉命令虎門大兵,“你們還愣著幹嘛?給我抓了他!”


    虎門大兵聽令後揮著刀朝雪鶴砍去,雪鶴眼見這麽多人打她一人,哪裏打得過?腳一蹬就準備跳開,就在這時,在她身後的馬車內,響起了一個冰涼涼的聲音,“住手。”


    那聲音不大,亦沒有帶什麽感情,但偏偏裏頭透著無盡威嚴,那幫虎門大兵連說話是誰都不知道,竟然都乖乖的住了手。


    大家的目光都朝向了那馬車內。


    身著蒼綠色袍子,舉止優雅的貴公子便慢慢走出了馬車。


    葉詢看了一眼一臉苦相的雪鶴,再瞟了一眼一身火紅的楊婉,淡淡蔑笑。


    他作勢彈了彈的衣襟上的灰塵,不鹹不淡的吐出兩個字來,“蠢貨。”


    “你說什麽?!”楊婉像一隻被踩著了尾巴的貓,聲音立刻調高了八度,“你是什麽人?敢在我麵前放肆!”


    葉詢又抬起眼簾來看了她一眼,他上挑的眉眼即便不做任何表情都能給人一種冰涼的疏離感,楊婉看得出,這個容貌極美,一派翩翩公子模樣的少年是極不容易接近的,他並沒有做什麽,單單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叫她震住了。


    葉詢看著這個生性刁蠻的少女,緩緩說道,“你喜歡他?”說著他還看了雪鶴一眼。


    雪鶴一臉不可思議。楊婉則小臉一紅,大聲反駁道,“放屁!”


    “葉小九,你來添亂了是不是?”雪鶴亦是小聲對他威脅道,“趕緊躲一邊去!”


    葉詢不理會雪鶴已經變青的臉,繼續道,“可是我怎麽就看出了你喜歡胡為呢?不然,你一直追著他幹什麽?”


    葉詢開口果然直奔一針見血而去,隻見楊婉的臉紅的要滴下血來,“我、我是要殺了他!他惹了我,我就要他死!”


    “既然如此,我幫你就好了,”葉詢說著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來,作勢就要往雪鶴的脖子上割去。


    “葉小九,你發瘋了?!”


    “你給本大小姐住手!”


    ——兩個少女同時叫出來。


    葉詢的匕首堪堪停在雪鶴脖子的皮肉上,他迴望了一眼楊婉,“怎麽,不舍得?”


    這楊婉的性子倒和雪鶴有些像,都是死鴨子嘴硬,她還強撐著,“什麽叫不舍得?!胡為這條命是我的,除了我,誰都不能碰他!”


    “這樣啊?”葉詢作勢搖搖頭,“所以我說了,你是蠢貨。”


    這次麵對葉詢的諷刺,楊婉竟沒有反駁,她哼了一聲,將頭扭過一邊去。


    葉詢道,“你喜歡胡為,可不能這麽對他。男人嘛,都喜歡溫柔的女子,你這般天天追在他後邊打打殺殺的,他哪裏沒有見了你就逃的道理呢?”


    雪鶴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她小聲對葉詢說道,“你是真的瘋了麽?給她說這些。”


    葉詢看著雪鶴菜色的臉,突然之間對她調皮的笑了笑,那罕有的表情一閃而逝,但雪鶴看著真切。


    “你看我的,保證叫她永遠不會再纏著你。”葉詢說。


    此時楊婉聽葉詢說的有些道理,竟偷偷豎起耳朵聽起來。她的生母是大膽奔放的西域人,因此她性子也帶著一點潑辣,再加上她的親生父親楊將軍將她寵上了天,她在虎門簡直就是一個霸王,行事作風比雪鶴還要不計後果。她心中雖然喜歡胡為,但畢竟是個女兒家,不好意思說出來,隻是她的行為因為完全暴露她的內心,但以她的脾氣,即便整個北朔的人都知道楊婉喜歡胡為,也沒人敢捅破這層窗戶紙。而今,隻有葉詢一人敢和她說這些了,雖然在麵子上還是有點掛不住,但她在暗中也聽了進去。


    葉詢見小白兔上鉤了,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然後他突然間伸出手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雪鶴摟入了懷中!


    雪鶴在葉詢說話之時腦子就處於短路狀態,而今被他一摟,竟也沒來得及反抗。


    那場麵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葉詢也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和張的足以吞下自己拳頭的嘴,他張揚的對楊婉說道,“隻不過,可惜了,即便你為了他變得再是溫柔可人,也來不及了。”說著還將雪鶴摟得更緊,似乎在宣布其主權。


    “你們……”堂堂一個貴族少女,即便見識再多,見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猶如情侶一般也能給她強烈的震撼。


    葉詢點頭,“是啊,我們是一對。我喜歡胡為。”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副“哦——了然!”的表情,然後各種表情在眾人臉上輪番上演,精彩十足。


    雪鶴感覺太陽穴有些疼,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信任錯了人,前一刻她還滿心期待著葉詢真能將楊婉搞定,後一刻她已經在後悔,覺得讓楊婉追殺她一輩子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剛才說什麽?”雪鶴明顯是不敢相信事實的模樣。


    葉詢看著懷中的少女,竟對她寵溺一笑——平心而論,葉詢笑其實是十分好看,但此刻她真要被葉詢惡心的吐了。


    葉詢摸了摸雪鶴的頭發,柔聲道,“你還要我說一次麽?你真是淘氣啊……我說喜歡你啊。你呀,竟然這種話都要我一天說好幾遍呢……”


    雪鶴咽了口口水,順道將胃裏翻江倒海欲吐感給咽下去。


    楊婉還再做最後掙紮,“可、可你們都是男人啊……男人和男人怎麽能在一起。”


    葉詢不屑地撇了她一眼,“男人和男人就不能在一起麽?我喜歡他,他喜歡我,這便足夠了,是男是女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番話說的楊婉大小姐三觀盡毀。


    雪鶴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正會演戲是這九皇子啊,天下之內哪個戲子有他這般不動聲色,卻又入木三分的表演功底?她程雪鶴都要甘拜下風!


    葉詢見楊婉還是不死心,準備再來即興表演一段,“我與胡為相識相知都早於你,且互定終生了。胡為永遠不可能會喜歡上一個女人,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楊婉頓時失魂落魄,她棕色的眸子竟帶著些許哀傷,她轉向雪鶴,聲音竟是梗咽的,“胡為,你……”


    “嘔……”雪鶴一時沒忍住,終於被葉詢惡心的幹嘔了一聲。


    “你這是怎麽了?”葉詢立刻扶住了她,“你看你,叫你早上不要吃那麽多羊肉了吧?不舒服了?來,我先帶你去找大夫。”說著,就扶起腳步已經虛浮的雪鶴,往鵬城城內走去。


    在路過楊婉時,葉詢還斜睨了她一眼,滿眼諷刺。


    那一瞬間,有兩人的世界坍塌了。


    一是楊婉,一是雪鶴。


    像鵬城這樣熱鬧的小城,消息傳的非常之快,不出半個時辰,鵬城的百姓就知道大名鼎鼎的鶴騎統領,燁城守將有斷袖之癖了。


    或許不出三天的時間,整個風雪關都能知道胡為是個斷袖之癖了。


    雪鶴走在街上時,她發現百姓看自己的眼光異常曖昧。


    她有種一刀砍死葉詢的衝動。


    於是,在第一百二十八個陌生人向雪鶴投以那種曖昧又詭異的目光後,她終於再沒了逛街玩樂的心思,她抽出刀來,氣唿唿跑迴客棧,然後一腳踹開葉詢的房門,抬手一揮,將刀架在葉詢的脖子上。


    “葉詢!老子今天就剁了你!”雪鶴一腳架在凳子上,兇神惡煞的對葉詢吼道。


    反觀葉詢還是氣定神閑,他正在喝茶,雪鶴進來後一係列動作都沒有嚇著他,這個俊美的少年輕輕吹開了茶沫,細品一口,爾後皺眉道,“嗯,這茶真是粗劣。”


    他根本將雪鶴當作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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