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白狐狸慢慢行到了天梯山腳下,隻見山下生著好些灌木叢,那隻狐狸突然鑽進了一處灌木中消失不見了。


    烏達爾環視四周,見不遠處的山崖下竟有一汪極大的深潭,潭水溫暖,水麵上竟能看見漂浮而起的幽幽白霧,而周遭的植被比起那依密林其他的地方又更蔥鬱了許多。


    烏達爾皺起眉來,覺得有些蹊蹺,便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一名熟悉地形的屬下答道,“迴主子的話,這裏是天梯山。這山腳下的深潭底有溫泉,所以這一帶是那依密林中最溫暖的地方,因而草木蔥蘢。”


    烏達爾順著屬下所指看向正前方的天梯山崖,突然,他握著馬鞭朝山崖上指去,“那個……是什麽東西?”


    山崖正中,那光溜溜的岩壁上,竟生有一株翠綠的植物,雖然被白雪蓋去了些,但此時天地一片蒼茫,那點翠綠極為刺眼,烏達爾眯起眼來,他還看見那株植物開著紫色的絨花,他自語道,“那個莫非就是……”


    他話未說完,就聽一個屬下激動地的大叫起來,“主子,那就是九節菖蒲啊,是九節菖蒲!我們找到了!找到仙草了!”


    烏達爾扭過頭去,他看向那激動不已的屬下,那屬下是名藥師,對草藥頗有研究,平時也是低調安靜,今日看他那激動失常的樣子,好像真的發現了神藥仙草一般。烏達爾卻沒有如何激動,他問那藥師,“你確定那就是九節菖蒲?”


    屬下從馬上跳下來,向烏達爾行了一禮,“主子,那絕對是九節菖蒲!巫醫也是這般說道的,細長的葉子,開紫色絨花。主子,若不是九節菖蒲這樣的仙藥,又有哪種花草能在這寒冬開花長葉呢?屬下確定這就是九節菖蒲,如果不是,您大可要了屬下這條命去!”


    其他人聽他這麽一說,都有些激動,都說這次找到了九節菖蒲,可是頭功一件的事情。烏達爾勒住了馬,站在原地,遠遠看著那株九節菖蒲,他本以為還得尋些日子,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時一幫屬下對他建議道,“主子,難道真是山靈為了治好單於的病,所以顯靈帶您來到這裏的麽?要不我們先將它摘下來吧,是不是仙草近觀便知了!”


    其他人俱是附和,烏達爾卻沒有理會他們,他盯著那株碧草許久,那碧草生的高不成低不就,要采摘恐怕是十分困難……他來這林子裏沒有幾天,竟真有這般好的運氣采到傳說中的仙藥?


    少年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來,“那你們先去將那株藥草摘下來吧。”


    眾人得了命令,紛紛策馬走向山崖,烏達爾則跟在最後頭,那身為藥師的屬下最為興奮,他走在最前頭,滿臉渴望的盯著那高高在上的九節菖蒲,一切都是那麽正常……而就在下個瞬間裏,隻聽的腳下傳來“嘎吱”聲,似乎不是踩在雪上的聲音,接著隻感覺大地突然陷了下去——前方竟有一個用薄雪掩蓋起來的深坑!那藥師隻來得及發出“啊”的一聲驚叫,便連人帶馬的摔了進去!


    “有埋伏!快走!”眾人瞬間警覺起來,竟也不管那踩進陷阱的同伴,紛紛調轉馬頭向後撤去,而就在這時,從兩旁的灌木叢中竟突然射出許多木刺!那一根根木刺有嬰兒手臂粗,前頭被削的十分鋒利,並且來勢強勁,在眾人驚惶失措中,帶著奪命的來勢,密密麻麻的射來!許多人被射中,受了傷,跌落下馬,接著,在密林的暗處又飛出一條鞭子來,那繩子在虛空中一扭,纏住了那些沒死透的人,將一個一個的往陷阱中拉去!


    也就在幾個眨眼的功夫裏,本是六七人的小隊瞬間消失,隻餘下烏達爾一人好端端的坐在馬匹上。


    烏達爾走在隊伍最後頭,加上身手極好,自然沒有受傷,在見屬下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死於敵手時,他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就算是看到絕望的屬下向自己求救時,他也隻是冷眼看著他們,無動於衷。


    在他看來,人命都是不值錢,特別是這些不動腦子,隨便就進入了敵人圈套的蠢人,死淨了才是最好的。


    “哼,雕蟲小技。”馬上的少年輕蔑一笑,他舉起弓來,朝那鞭子伸出來的灌木叢大力射出一箭,在那箭射進灌木叢的刹那,從裏頭猛地滾出個人影來,烏達爾也不給那人影有喘息的機會,連發數十箭,逼得那人連連後退!


    直到箭囊中的箭全數射完,烏達爾才抽出長刀來,然後一躍下馬,他目光如鷹,“想殺我,絕對不可能!”


    雪鶴先前被烏達爾的箭逼得不能還手,直到這時才稍稍得空,她從地上爬起來,無所謂道,“料想那幾個小機關也傷不了你。大王子殿下,若要殺你,我還需要費點腦子給你安排個大排場。”說著,她抬起頭來,一雙漆黑的眸子毫不懼意的看向烏達爾,然後也抽出了腰間的鋼刀。


    烏達爾這才看清了來人的真麵目,他揚起眉毛來,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模樣,“哦?竟是老熟人了。胡為,你敢跑到我族的地盤來,當真是膽子肥了不少!”


    雪鶴戴著一頂髒兮兮的白色絨毛帽子,著一身同是髒兮兮的月牙白袍子,腰間掛著一架勁弩和一捆鞭子,模樣實在狼狽。她笑了笑,“自我射掉了你帽子的那日起,你就要知道,你的腦袋是我賞在你脖子上的,終一天,你是要還給我的。所嘛以,今日我來取你的狗命來了!”


    烏達爾聽聞笑了,“以你的身手根本傷不了我,何況要殺我?”


    “那就試試吧。”雪鶴握緊鋼刀,“烏達爾,就讓我今天殺了你,永遠解決風雪關的後顧之憂!”說著她腳下一蹬,便朝烏達爾衝了過去。


    烏達爾看著殺來的雪鶴,心中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不對,這鶴騎統領平素機靈的很,若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絕對不會做出和他死磕的蠢事來,但今天他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地盤裏,還這麽明目張膽的要殺了自己,奇怪,十分奇怪……可是烏達爾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了,雪鶴的鋼刀狠狠砍來,他下意識去招架,隻見“砰”的一聲,兩把長刀相撞,竟擊出了火花,烏達爾輕鬆抵住雪鶴的鋼刀,雪鶴比他的個頭要矮許多,他對著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個子危險一笑,再用力一推——男女在力量上畢竟懸殊巨大,雪鶴招架不住,被他硬生生的逼退了好幾步。


    平素雪鶴打架用的都是巧勁,四兩撥千斤的原理,但烏達爾是摔跤好手,什麽擒拿手法他都是知道,所以雪鶴的身手在烏達爾這裏根本行不通,若是要拚力氣,雪鶴必敗無疑,而今日的雪鶴好像牟足了力氣要和烏達爾硬拚,在被烏達爾逼退之後,她又再接再厲迎了上去。


    如此七八次後,雪鶴這種硬砍硬揮的打法沒有傷到烏達爾分毫,自己的力氣卻用的差不多了,隻能在原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這時烏達爾沒有耐心了,他依舊是一臉輕鬆的看著雪鶴,“不自量力。”少年冷冰冰的說道。


    他早看這個鶴騎統領不順眼了,這兩年來胡為帶領著鶴騎屢次侵犯他的地盤,再加上那射掉帽子的一箭之仇,更讓他恨不得扒了胡為的皮去,隻是這鶴騎統領鬼的很,自己一旦帶兵殺迴去他就躲在燁城中不出來,燁城一個彈丸窮城,倘若去攻城實在是不合算,因此雖是有殺他之心,卻未曾如願,今日不管他是如何進入那依密林,並知道自己的行蹤並設計殺害自己的——都隻會有一個結局,那就是他烏達爾將手刃這個著實叫人討厭的鶴騎統領。


    烏達爾提著長刀慢慢走向雪鶴——方才的對決中幾乎沒有花去他什麽力氣,看著氣喘如牛的雪鶴,烏達爾第一次開始進攻——他從來不會什麽花俏的打法,招招隻會砍向敵人的命脈。


    烏達爾一刀向雪鶴的麵門砍去。


    雪鶴見此身子一滾,先是避開烏達爾的進攻,爾後竟丟了鋼刀,撒腿就跑!


    “想跑?”烏達爾提刀追上去,他沒有看到,雪鶴在跑的途中手悄悄摸向了腰間的鞭子。


    雪鶴跑的不快,烏達爾人高腿長,僅僅幾步就追上了雪鶴,而就在他伸手要抓住雪鶴的衣裳時,雪鶴突然抽出鞭子,她將鞭子朝上一揮,鞭子利落的纏上了頭頂的樹梢,下一秒少女已經靈巧的順著鞭子往上爬去,讓隨後而至的烏達爾撲了個空。


    不好,中計了!


    烏達爾心中驚雷似得反應過來,但處於快速奔跑中的他來不及停下,就已經一腳踏向了前方的土地,緊接著他隻感覺腳下虛浮,土地下陷,接著整個人跌向了深坑中!


    吊在陷阱上方的雪鶴眼見著烏達爾踩著陷阱,得意洋洋,“哼,我都說了會為你做了個大排場……啊!”話說到一半,她隻感覺腳下一沉!使得她不得不抓緊鞭子。


    雪鶴低頭向下看去,竟見烏達爾在最後時刻抓住了自己的腳!


    在烏達爾身下的陷阱中,正豎著昨日雪鶴精心布置的幾十根鋒利尖刺,隻要烏達爾掉下去,保證他變成篩子!


    雪鶴現在隻恨自己爬的不夠高!才使得烏達爾在最後關頭抓住了自己!


    此時,兩人便這樣懸在陷阱上方,依靠著雪鶴一條細細的鞭子纏住了樹枝才沒掉下去,但雪鶴明顯感覺到那樹枝已然承受不了兩人的重量,正在慢慢下垂,並且隨時有斷裂的危險!


    她低頭狠狠瞪了烏達爾一眼,“你這掃把星,還不快給老子放手!”


    而抓住她腳的烏達爾則呈現出魚死網破的無畏表情,“你說,我會放麽?要死,我也不會讓你獨活!”


    “你這該死的蠻子!”雪鶴可以聽到樹枝超負荷承重後發出的吱呀聲,她頓時白了臉色,再也不顧什麽,一手抓住鞭子,一手抽出了腰間的勁弩,她將勁弩直接對準烏達爾的腦門,“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烏達爾無所謂的笑了笑,他也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來,甩了刀鞘,將刀尖抵在雪鶴的肚皮上,“你信不信……在你射死我之前,我就把你的腸子給挑出來?”


    他聲音低沉,竟還帶著些得意。


    雪鶴將自己的眼睛瞪的愈加大,她咬著牙齒,死死盯著烏達爾,而烏達爾則反盯著她。


    兩人竟在這陷阱上方,下不去上不來的地方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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