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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人都會有缺點,就算是站在金字塔上層的人也不例外,就算智慧絕頂,但是情商堪憂,一樣會飽嚐失敗的苦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落魄中蹉跎歲月。


    巴玉藻也是如此,他是一個聰明人,至少從智商上來說,這一點毋庸置疑。可他的缺點一樣明顯,在一個半軍事,半官僚的體製中,不夠圓滑。這本來就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好在他的嶽父能夠替他遮擋一些風雨。


    就算是經曆過大起大落,在上海灘兜售航空彩票這樣的困境,可是對他來說,是一種感悟的過程,他發現列強的眼光都是陰冷的,而這種陰冷隻針對他們認為可以奴役的人。


    就像是長江口海戰之後,英國人瘋了般的想要刺探浙江飛機製造業的技術,他才明白當初的想法是多麽的可笑。一次又一次,他聽到英國情報人員敗露行徑,而出現傷亡事件。這種事幾乎每天都在浙江的那座小城上演。


    從王助、王孝中等人的往來信件裏透露出來。


    巴玉藻冷汗連連地想到,如果自己在金華,很可能成為英國情報人員的突破口。


    那個想在世界舞台打敗歐美列強的念頭實在是太可笑了,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而是一個國家和一個人之間的戰爭。在國家機器麵前,才華、名望,這些都是可笑的標簽,是可以隨手撕掉的標簽。如果他帶著自己研發的飛機,在巴黎航空展,布魯塞爾航空展,倫敦航空展,讓歐洲列強的同行們臉麵無存,結果……留給他的隻有兩條路。


    第一條,臣服。


    第二條,毀滅。


    想明白這些道理,巴玉藻是花了不少時間的。不是他的智商不足以幫助他將這些規律理解清楚,而是固有的習慣讓他在岔路上走了很久。可當他真正明白這些的時候,除了嚇出一身冷汗之後,就開始做噩夢,而且噩夢伴隨了他很長一段時間。


    這其實和普通人一樣,如果在家裏做飯,忘記了火上起了油鍋,而去忙活其他事情。等到油鍋變成一團烈火之後,就算是沒有什麽損失,火焰很快就被撲滅了,那個人也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心驚肉跳。萬一發生了火災,可怎麽辦?


    巴玉藻一度就是這樣,什麽也沒有做,但是發現自己一直想要做成的事是一個能要他命的結局後,他就開始緊張起來。


    沒過多久,他發現自己的膽子竟然……尼瑪變小了,問題是,這還是被自己給嚇出來的。


    這找誰說理去!


    可這種話,巴玉藻根本就不敢跟人說,甚至連自己最親密的夫人,他也不敢說。


    怎麽可能說出口!


    “夫人,您的丈夫現在是一個膽小鬼?自己把自己給嚇尿了……”


    這話要說說出來,自己在家裏頭的地位都會受到史無前例的顛覆,作為一個男人,在外沒膽子張揚,也就算了。可是迴家之後發現自己也很憋,會瘋掉的。


    要是王學謙看出了現在巴玉藻內心的煩惱,肯定會很欣慰的點頭道:“這家夥終於悟了!”


    一個搞技術的好手,弄的像是憤世嫉俗的‘憤青’似的,處處樹敵,還茫然不知。這不是作死,還能是什麽?


    作為一個技術男,尤其是掌握了很高軍事科技的技術男,巴玉藻的人生成就根本就不應該是鮮花和尊重,而是隱藏在國家背後,默默無聞的研究。因為他越出眾,想要毀掉他的人就會越多。


    按照王學謙對巴玉藻的人生規劃,這家夥就應該躲在忙碌的飛機工廠的裝配車間,或者是自己的辦公室裏,戴著黑色的寬邊眼睛,眼睛後麵閃著冷冽的寒光,不斷的完善自己的心中的‘大殺器’,在戰爭來臨的時候,不需要英國、日本、法國在展覽會上的驚歎,隻要讓這些國家的飛行員,精英們一個個被打入地獄,這就足夠了。


    好在他及時醒悟,之所以沒有受到王學謙的召喚,是因為王學謙還沒有知道巴玉藻已經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國防人才。而不是剛投入浙軍麾下的那個憤青。


    正因為對危險的感知上升了,在看到白堅武的第一眼的時候,就發現了對方似乎很危險。


    不要問為什麽?


    就像是吃草的動物,發現吃肉的動物進入視線之內,那一刻眼神中的恐懼,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當白堅武開口要五十架戰鬥機的時候,這種恐懼完全籠罩了他的周圍。


    幾架飛機,對於民國國內的政治勢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起到的作用也不過是裝點門麵而已,可是數量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後,飛機這種在巴玉藻求學時期不過是海軍的偵查裝備,卻在戰場地位上發生了史無前例的變化。


    這是能夠讓陸軍的攻擊力提升一個等級的超級武器。


    就算是攜帶航空炸彈的飛機什麽也不做,將炸彈仍在戰場上,所能造成的破壞力,也不是普通的陸軍重炮能夠達到的效果。重大一百公斤,甚至二百公斤的航空炸彈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能夠將一片區域內任何活著的動物都震死。


    這是陸軍火炮不可能達到的,除非製造出德國那樣的列車炮,280毫米的口徑,甚至更大的口徑,才能達到這樣的破壞。而這種戰役武器,在飛機出現之前,是極其昂貴的裝備。象征的意義,比戰場上的破壞力更加重要。


    可飛機的出現,讓這種程度的破壞變得廉價起來,至少兩者可產生的效果差不多。


    可想而知,這批飛機進入直係的軍隊之後,會給吳佩孚的戰力帶來什麽樣的變化?


    不僅僅是奉軍會受到威脅,甚至連浙軍都可能產生很大的威脅。


    這根本就不是巴玉藻能夠決定的訂單,即便是能夠給浙軍,給飛機製造廠得到一大筆的資金,可是錢和命相比,後者顯然要重要的多。他根本就不想聽白堅武給出的任何好處,因為不管怎麽樣,最後倒黴蛋裏裏麵肯定有自己的一個位置。


    感受到危機之後,巴玉藻一刻也不肯定多留。匆匆告辭……


    他在上海的生活是安逸的,舒適的,甚至是充滿了富足氣息的滿足。可巴玉藻的夫人知道丈夫並不如意,他似乎距離他的事業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


    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臉色慘白的丈夫,一迴家就躲在書房裏,一晚上過去,巴玉藻還是在書房裏,打開門,刺鼻的煙味,還有嗆人的煙霧才讓這座房子的女主人覺得不安起來。


    “玉藻,要是實在不開心的話,就和爸爸說,讓他想一想辦法將你調迴飛機工廠,就算是調迴馬尾也比站在上海蹉跎強。”在妻子的眼裏,巴玉藻可能是因為事業的原因,而產生了心裏的極大恐慌。


    可巴玉藻卻搖頭道:“沒有的事,在上海我很好。其實不用嶽父幫忙,我也能在年底迴到工廠。”


    “那你?”


    巴玉藻苦笑道:“隻是忽然發現自己可能會掉進一個陷阱之中,有點不知所措罷了!”


    “能和我說說嗎?”妻子想要分擔一下丈夫的壓力。


    可是這種壓力可不是她能夠分擔的,而且事情的起因恐怕也並非妻子所想的那麽簡單。巴玉藻恐懼的是,他是否因該將白堅武的要求告訴王學謙?


    如果不告訴,他繼續惶惶終日下去。可問題是萬一王學謙事後知道了,還是從別人的嘴裏知道了消息,他該怎麽辦?


    可讓他開口說……他又怕會讓王學謙覺得自己存有私心。


    煙灰缸裏都是一晚上的留下的煙屁股,在妻子打開窗子頭子的時候,陽光灑進房間裏,風吹動窗簾,緩慢的飄動著。嗓子有點撕裂似的疼痛,巴玉藻才緩緩開口道:“可能是……遇到了我無法處理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可能會讓王督引起不快,我現在猶豫的是,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他!”


    似乎並不嚴重的,這是一個女人的直覺,巴玉藻的妻子身份高貴,是原海軍總長薩鎮冰的女兒。老薩就喜歡做這種事,看到青年才俊,就忍不住將女兒嫁給他。


    薩鎮冰雖然在北洋軍政府裏混的不怎麽如意,甚至還屬於靠邊站的一批人,可毋庸置疑的是,長期擔任北洋內閣海軍總長的薩鎮冰,肯定是民國最頂尖的豪門之中的一個。


    要不是海軍日漸衰弱,他的地位甚至還能提高不少。


    既然是大宅門出來的小姐,自然有一套安慰人的智慧,而巴玉藻的夫人的辦法就是講故事,而且還是真實的故事:“父親一直將整個海軍的興亡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不僅沒有將民國的海軍發展起來,甚至出現了分裂。自從離開燕京之後,父親迴家對母親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原以為我能做些什麽,可實際上才發現,做和不做都一樣。其實他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一個人是扛不住一大群人的希望的,隻有靠著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夠將希望變成現實。”


    巴玉藻腦子有點懵,他發現自己好像有點鑽了牛角尖一樣:“你的意思是?”


    “既然一個人無法扛起來,那麽就找一個人可以信任的人分享。隻是不知道你的壓力來自於哪一方麵,是工作?還是政治?”


    “政治!”


    “那麽就告訴你的上司,上司不行,就告訴你能告知的最大權力的官員。你無法做到的事,或許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小小的決定而已。”


    “可以嗎?”


    “一定可以的。”


    ……


    相比巴玉藻的擔驚受怕,白堅武卻陷入在憤怒之中。他是膽子很大的人,當他發現自己求的人是一個軟蛋的時候,他將怒火傾瀉在了張鎮芳的麵前,要是眼神能夠殺人的話,他早就晉升成為殺人魔王了:“不行,巴玉藻膽子太小了,我估計他連聯係王學謙的膽子都沒有。必須要聯係王學謙,要在三天之內敲定這筆買賣。”


    “三天,五十架飛機?”


    張鎮芳不是巴玉藻,他不是做技術的,在位的時候是大帥。政治在他眼裏不過是一種工具,實現自己權力和欲望的工具而已。對於戰爭,他或許沒有參謀們那麽敏銳的感覺,但是這麽大數量的飛機,時間又這麽緊,怪不得巴玉藻會緊張了。


    這是戰爭需要的物資,而且肯定是在戰爭關鍵時刻才會這樣。


    老謀深算的張鎮芳一點都不看好白堅武,這家夥也不去想一想,飛機工廠不是做火柴的工廠,庫房裏總是有來不及拉走的大批現貨。價值幾萬元的飛機,在裝配工廠裏很少會有兩位數的半成品。就算是加班加點,也無法做到幾天內完成。張鎮芳是不了解飛機的製造工藝,工期,但是火炮他是熟悉的。至少火炮的製造比飛機要容易一些,但是五十門火炮,需要一家大型兵工廠沒日沒夜的忙活至少兩三個月。估計飛機也差不多。


    而想要湊足五十架飛機的數量,如果工廠無法做到,那麽就隻能從軍隊裏找。


    浙軍有五十架飛機嗎?


    肯定有,張鎮芳甚至認為就上海的龍華機場的軍用飛機嘩啦一下,就能湊足白堅武要的數量。


    可是問題來了,這麽一匹數量的飛機,如果沒有落在吳佩孚手裏,也沒有去燕京。直接落在了浙軍周圍的敵對勢力手裏了呢?


    這種惡意的揣度,在政壇甚至不能說是惡意,而是大家都這麽做。人心這種東西,隻有往壞了想,才能明白善良的可貴。可不管是白堅武,張鎮芳、還是王學謙,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作為已經破裂的從屬關係,王學謙絕對沒有理由讓吳佩孚在空軍上增加太多的實力。因為最後很可能這些不經意的砝碼,將成為自己最大的麻煩。


    正當張鎮芳準備嘲笑一下白堅武的愚蠢和無知的時候,他房間裏的電話響了起來,拿起電話後不久,老頭的臉色飛快的變化了幾次,最後眼神落在了白堅武的身上。


    連張鎮芳都覺得不可思議,對方竟然有了反應,而且還打來了電話。


    握著電話,白堅武卻感覺到了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連帶著神經也開始緊張起來。


    “我是陳布雷,身份你應該知道,王督就問你一句話,你憑什麽認為他會賣給你五十架飛機,機會隻有一次,想好了再打這個電話。”


    啪嗒……


    對方竟然沒有任何征兆的掛斷了電話,甚至連一句客套都沒有,都是高高在上的質問。


    這一刻,白堅武的內心如同玻璃墜的刹那間,碎裂了。他感到無盡的屈辱,仿佛化作一張張嘲諷地臉,圍著他,肆意的嘲笑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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