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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川消消氣,先喝杯茶,平心靜氣一會兒。英國在遠東的外交向來都是偏重日本的,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私下的利益交換,本來就很正常。”說來也奇怪,王學謙氣過之後反而不生氣了,生活在民國這個時代,要是動不動就生氣,早就氣死了。


    顧維鈞瞪著王學謙,仿佛像是看階級敵人,但讓人欣慰的是,多少有點疑惑,說明還有挽救的價值:“你到底是那頭的?”


    “我當然是和你站在一邊的!”


    王學謙正色道,這可是立場問題,不容懷疑。不過眼前的局勢,仿佛一下子風雲變幻,英國人又拿迴了主動權。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話不太對勁,不過就是這麽個意思,英國人有辦法在外交上拉盟友,不代表民國就要束手無策。


    王學謙隨即叫屈道:“少川,你說這句話多虧心啊!我這忙前忙後的,後腳尖頭踢著前腳跟了,還能幫著外敵不成?要不是咱們現在底子薄了一點,我真想在李?法勒麵前拍著桌子說:我的要求你必須答應,你的要求我反對。”


    “可這樣能行嗎?”王學謙的口氣緩和了一些,反倒是有點像哄顧維鈞的意思:“前路漫漫,不是說說而已的。現如今我們抗議沒有效果,不抗議,心裏過不去。感覺被堵在死胡同,沒路可走。可你似乎忘記了一個關鍵問題。”


    “我可不要你哄!”顧維鈞這才臉上有了一些笑容,剛才鐵青的臉,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中毒了似的,而且還是劇毒:“不過你說的關鍵問題是什麽?”


    “英國人來上海,不是我們求著來的,而是他們上趕著來的,在他們認清這個事實之前,我認為可以中斷和英國的所有談判。另外日本的問題,也不是你能解決的,讓他們去找張作霖。這時候正值長城沿線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日本敢逼張作霖,看這老土匪會鬧哪樣?反正裏裏外外,最後開心的肯定是曹錕。”王學謙支了一個損招,反正不管曹錕政府如何妥協,最後被逼著簽訂了租借協議,最後還是要推到張作霖的那頭去。


    可真要簽訂了南滿租借期的協定,到時候張作霖到時候肯定不會那麽反對了。反正賣國的是曹錕,和他沒有關係。可抗議曹錕政府是一定會有的。


    因為連張作霖也知道,想要趕走南滿的日本人,基本上就是癡心妄想。被狼叼走的肉,還能迴來嗎?


    “好吧,你說的倒是在理。可是我們在上海……”顧維鈞表現出來一些擔憂,他迴燕京不合適,因為這樣英國人會日本人也會追到燕京。那樣的話,就算是曹錕以前再器重顧維鈞,也會因為他把整個大麻煩弄到燕京而大為惱火。


    可不去燕京,顧維鈞又能去那裏呢?


    王學謙笑道:“早就想好了對策。”說完,拿起內線電話,叫來了陳布雷。


    “胡佛到哪裏了?”


    美國的商業部長來華,而且還是在王學謙的地盤上,陳布雷就怕出幺蛾子,都是親自盯著:“胡佛部長從馬尼拉先是去了廈門,已經在廈門一天了,估計今天下午就會離開,兩天左右時間抵達上海。”


    “發電報給他,邀請他去寧波訪問中美合作項目。”


    ……


    陳布雷很快就寫好了電文的草稿,王學謙看了一遍之後,批閱。這份電報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送到胡佛的手上。隻不過做完這些之後,顧維鈞好奇地看著王學謙,問道:“你還和美國人有合作項目?”


    “寧波和美國的合作項目多了去了,兩個發電廠就是買的美國的輪機組,你敢說不是中美合作項目?船廠、港口、還會有軋鋼廠、鍛鋼廠、發動機製造廠等等,多了去了。隻要購買的是美國機器,從廣義上來說,就是中美合作項目,有區別嗎?”見王學謙說的這個叫理直氣壯,顧維鈞也沒有在這些小細節的糾結。


    越是王學謙振振有詞的時候,顧維鈞就越擔心。經驗教訓告訴他,完全相信王學謙,是和自己過不去:“我理解你說的和美國人談是什麽意思,就是讓英國人猜忌。可實際上據我所知,你和美國人的合作也不緊密,加上美國人現如今的外交政策,很難會在公開場合發表支持的言論。另外,你不要忘記了胡佛之前不過是美國糧食總署的署長,之後才是商業部長,他的影響力在美國國內有多大,你我都清楚!實際上,他在十年前還隻是一個采礦工程師,哪兒冒出來的都不知道。”


    “少川兄,你這個觀念很不對勁!不要計較一個人的出身,這是偏見。”


    絕對是危言聳聽,王學謙擺弄著他的食指,做出一副教導人的樣子。顧維鈞氣地冷哼一聲,他就琢磨不過來,反正胡佛在美國政壇崛起的太快,這樣的人是不太可能擁有太大的成就的。


    別看眼下很有聲望,但是遠達不到顧維鈞期望的‘重要人物’的標準。


    “你別管胡佛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當官是因為運氣好,發動了一場挽救美國人民於戰爭中的慈善義舉。可實際上並不是這麽一迴事,歐洲大部分國家都承認雙重國籍,這一點你不否認吧!”


    “民國也承認雙重國籍的。”顧維鈞補充道。


    王學謙汗一個,他好像……還不知道,作為一個民國人,民國高級官員,好像對本國的事太不關心了一點,但是不要緊,問題的關鍵不在這上麵:“歐戰爆發後一直線升級,胡佛作為一個礦產公司的總工程師,連政客都不是,卻組織起來了幫助美國在歐洲戰爭期間受苦的百姓,一開始規模就很大,他總不至於拿自己的錢去貼補這個無底洞吧?再說他的錢夠嗎?可是這些被他救助的人可以是荷蘭人、比利時人、法國人、英國人、愛爾蘭人……他們有一個共性,就是他們有美國的國籍,同時又是歐洲人。歐戰如火如荼的時候,他們選擇了自己是美國人的身份,放棄本國國籍,這說明了什麽?”


    顧維鈞總有腦子跟不上王學謙的時候,反正這位雖然腦子很快,但總是還能和正常一點的靠攏:“胡佛當年是受到了美國政府,或者說政壇的授意?”


    王學謙一肚子的厚黑學,一睜眼,說瞎話到不至於。可看人的眼神就多少帶著那點戲謔,仿佛能夠看透人內心深處最陰暗的一麵似的。至於沒有陰暗的……這個真的很容易,把對方想象成陰暗的不久成了?


    世界很大,人都是自私的。這個道理雖不能用在每一個人的身上,但至少用在政客身上是錯不了的:“你想的太簡單了,把他想的更壞一點,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一開始可能是處於同情,不知道是否是鱷魚的眼淚,但至少他在做好事。可他的救助事業得到國內越來越多的支持的時候,很難會被政客們忽視,也許就是這樣他才和美國政壇搭上了關係。而一個國家在背後支持的援救事業,竟然隻有救了十幾萬人,你覺得對勁嗎?”


    “人有極限,有什麽好稀奇的!”


    “少川兄啊!你可想的太簡單了,美國的人口構成主要是歐洲人,按理說美國的法律按照直係親屬就能獲得雙重國籍的條件,在歐洲的美國國籍的人口至少是千萬級的。美國要是把這些人都拉走了,歐洲也甭打仗了,人都去美國種地去了。那麽就有兩種可能出現,救助協會幫助歐洲上流社會逃避戰爭,當然還有工程師、科學家、大學的教授學者,你試想一下,加入一個法國農村老頭子,他兒子是美國人,按照法律他可以申請雙重國籍,成為美國人,到時候胡佛的救助會會給他去美國的船票嗎?”


    “不會!”


    顧維鈞有點陷進去了,被王學謙偷換概念之後,發現胡佛這個人用心險惡。美國人崇尚人道主義援助,這是西方價值觀的核心。這也是為什麽美國的大部分富豪都會在老年之後,甚至在實業有所起色之後就開始做慈善。


    胡佛的舉動,很容易讓整個美國社會都為之感動,因為大多數美國人有歐洲親戚。可背地裏的東西,卻讓他感覺內心深沉不已。


    連人可以成為交易的籌碼,這人還可信嗎?


    可王學謙接下去說的三個理由,讓他難以辯駁:“第一,他是美國內閣成員,可以一定成都的代表美國的態度。”


    “第二,他是一個民國通,在開灤擔任多年的采礦工程師,並進入管理層,會漢語,至少能夠分得清‘飯吃了嗎?’和‘上茅房’是兩個意思,這就足夠了。他是美國內閣之中唯一的民國事務專家。即便他不想承認,也沒用。”


    “第三,就更加重要了,他是代表美國政府來民國釋放善意的。”


    “這三點加起來,就足夠讓英國人緊張不已。”


    ……


    見顧維鈞不說話,倒不是怕這位民國外交總長不能理解,而是肯定在思量王學謙剛才說的可行性。不過,王學謙嘿嘿一笑:“我打個比方吧……嫂子身邊有一個侍女叫什麽?”


    “雨荷。”


    “對雨荷。平時你和雨荷見麵吩咐事情都在公開的區域,可突然有一天你卻偷偷地叫住了雨荷去書房裏……”


    “打住!”顧維鈞佯怒地盯著王學謙,後者一副你懂得眼神,讓他頓時無語。沒影子的事情,換了一個環境,倒是能夠看出很多問題來。顧維鈞覺得王學謙說的有點道理,至少可以用胡佛這個美國人,來試探英國人的神經。


    看對方到底會不會緊張,緊張到什麽程度!


    也許是會感覺到可行性非常強,顧維鈞也開始琢磨起來如何接待的問題,不過追上還是不打算饒了王學謙:“你說這麽多,就是為了敗壞一個美國高官?”


    “非也。”


    王學謙故作高深:“我隻是想要說明一個問題,胡佛是一個合格的政客。但凡是一個合格的政客,就不會拒絕任何給自己增加籌碼的機會。因為,他不用說出任何承諾,也不用擔心迴國之後受到國會的質問,卻在外交層麵上為美國政府突破遠東困局。”


    “子高,你終於說到點子上了。美國不會對太平洋熟視無睹。如果說美國占領古巴,趕走了西拔牙人,是為了巴拿馬運河的暢通。但用這個理由說服國會去占領菲律賓就說不過去了。美西戰爭,可以說是麥金萊總統行使了總統的特別權力而發動的戰爭,但之後的戰爭擴展到遠東,是國會默認了的。甚至軍方下達了做出巨大犧牲的打算。這個犧牲可能是兩萬美國軍人,也可能是五萬。但是美國在獲得菲律賓之後,並沒有想象中在遠東有太大的影響力。甚至對民國的印象也微乎其微,更不要說在遠東擁有大量殖民地的法國、英國、荷蘭等國家。美國國會不願意擴大矛盾,隻是建立在不發動戰爭上。如果什麽也不做,美國就能在遠東擁有影響力,相信美國人不會錯過。”


    顧維鈞說了一通理由,覺得可行性很大,期待地看著王學謙:“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喝茶,等迴應。”王學謙說地口幹舌燥,先拿起茶碗喝了兩口,潤潤嗓子。


    顧維鈞可沒有王學謙這份淡定,他被英國佬擺了一道,內心的焦慮是非常明顯的。


    兩個小時之後,陳布雷拿著從廈門發來的電報,電報上的內容印證了王學謙的猜測。胡佛答應了去寧波,不過船期改在了後天抵達寧波。這個消息讓顧維鈞振奮不已。不過興奮過後,他卻狐疑地看了一眼王學謙,覺得太可疑了,輕聲問:“宴會上的話是不是真的?”


    “什麽宴會?”王學謙倒不是裝傻,隻是不願意多想:“就是接待英國人的宴會?”


    “還有那個宴會?”顧維鈞感覺王學謙有事瞞著他,當然也隻是猜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美國人的來意?”


    “應該是美國為了擴大對民國的貿易往來,而做出的一些讓步。主要集中在東南問題上。”這個問題很不好說,不過隨著王學謙越來越強勢,美國政府肯定也會有所擔心,畢竟他們和英國人走得太近。斷絕和王學謙的聯係,將是每年幾千萬美元的出口的損失。胡佛來民國,就勞倫斯當時和他說的口氣,應該會有一張足夠讓王學謙心動的底牌。


    “美國在廈門的租界。”顧維鈞試探的口吻問道,他確實很難相信,美國人會讓出廈門的租界。


    廈門租界對美國來說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收益,按照美國人的性格,很容易放棄。而美國對華貿易大部分集中在三個城市,上海、天津和大連。廈門的地位不顯著,而美國政府為了扶持王學謙為首的政治勢力,拿出本來就可有可無的廈門美租界就很容易解釋了。


    王學謙想了想,點頭:“可能性很大。”


    “這就足夠了!”


    顧維鈞苦於手裏沒有分量的底牌,這下一個美租界在手,他能夠迂迴的餘地就一下子多了起來,甚至是撐起一片天空的廣闊。頓時信心滿滿:“子高,你準備給予胡佛什麽樣待遇的接待。”


    “最高規格,東南主要官員都去,上海也是如此。要讓英國人想找人都找不到,眼巴巴地在上海傻等,越等心越涼。”王學謙冷笑著,就等著看英國人的笑話。


    於是很奇怪的是第二天,上海管事的人變成了一個政府的秘書長,楊度楊老爺走馬上任。


    昨天夜裏,杜月笙還一個勁地叮囑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萬,千萬,一定要穩定上海灘的局麵。楊度明麵上答應地挺痛快,可一轉眼,看著偌大的衙門就他一個人說了算。


    小心思頓時泛濫起來,收也收不住。眼珠子盯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總不至於一直這樣幹瞪眼下去,滴流亂轉一陣,拿起桌麵上的電話,撥給了警察局:“讓你們局長把通緝犯的卷宗都拿拿出來,我半個小時之後到。”


    警察局長哪裏知道這位政府大秘書長的用意,也不敢得罪楊度,隻好皺著眉頭讓下屬去庫房找卷宗。


    等到楊度抵達警察局大員的時候,上到局長,下到不入流的科員都集中在院子裏等候。都知道這位揚大秘書長的脾性,當著政府大半個家,也不知道來警察局是鬧哪樣。


    楊度下車之後,也不看局長討好的嘴臉,直接去了辦公室,看著堆積如山般的卷宗,嘴角的笑意就更濃了:“去,挑罪大惡極的,人神共憤的案宗,抄寫一份給工部局巡捕房。老爺我要去領事館告英租界幫助民國通緝犯潛逃!”


    局長那張笑臉,一下子凝固了起來,隨後變成了驚恐,豐富之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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