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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那些從政的官員來說,浙江的大環境越來越好,通過發放債券,募集資金,用寬鬆的貨幣方式促進經濟的發展。


    別看對於投資者的優惠很多,但資本大量的流入帶來的區域經濟的繁榮是顯而易見的。


    三年前,浙江一年的賦稅有5000萬左右。


    比廣東的8000萬要少很多,但是前年,政局穩定之後,隨著地區的建設不斷的投入,主要是在寧紹地區以及周邊區域的發展,帶來的經濟刺激,讓浙江的賦稅在一年之內增加了20%。


    而去年,這個數字將提高到7500萬。


    在當年的統計之中,今天的浙江的經濟還將在高速發展,甚至是井噴式的發展。隨著鐵路的支線的通車,公路的竣工,加上港口等設施的一期工程相繼完工,浙江將從原本的農業省份,一下子滿足了工業化的基礎改造。


    一年的賦稅達到一億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大好局麵下,作為省政府督軍的王學謙竟然下達了浙軍南下作戰的命令,這不僅是對孫傳芳來說是晴天霹靂,對於浙江政府的高級官員來說,也不亞於一場風暴。都擔心因為拖入戰爭,將浙江大好的局麵給葬送了。


    教育廳長陶行知、司法廳長林長民……


    相繼堵在了王學謙的辦公室門口,需要王學謙一個合理的解釋。而陳布雷卻麵色為難的看著情緒激動的眾人,他是想要攔下來的,可問題是有些勢單力孤的他覺得難以做到。


    “諸位,先生正在接待客人,請大家冷靜!”


    陳布雷的勸解絲毫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雖然他的政府秘書長在普通人眼裏也是政府高官了,但在某些人眼中,他還是在王學謙身邊的一個秘書。


    身份沒有太多的變化,說話管用就更是無稽之談。


    “我們要見王督!”


    “打仗了,我們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萬一……”


    林長民的語氣並不是最強烈的一個。平日裏說話也不以音量高低為標準,但他是麵部表情最沉痛的一個。仿佛杭州城已經兵臨城下了,下一刻就要灰飛煙滅一樣。


    正準備代表反對者也好,鬧事者也罷。或者是過於關心的一群人,對陳布雷澄清厲害,讓他們擁有參政議政的機會。至少要讓王學謙當著大家的麵,明確表態放棄窮兵黷武,將浙江拖入戰火的深淵之中。


    正準備說呢?


    王學謙辦公室的門就被拉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恰恰是他們要求見的王學謙。


    此時的王學謙臉色陰沉,他不太喜歡那種整天把憂國憂民的表情放在臉上,並整天不務正業的官員。尤其是在門口‘鬧事’的官員之中,竟然沒有一個是軍方的人。


    也就是,教育界的人,想要插手軍事作戰,這是他不能忍的。


    “天,塌下來了!”


    王學謙一開口,語氣就很不善。眼神從一個個人的臉上劃過,這時候從他的辦公室內。衛挺生卻笑盈盈的走了出來,對王學謙告辭道:“上海你不用擔心,交易所對於浙江的債券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衛挺生是熟人,浙江的高官大部分都認識。但是,張鎮芳走出門的時候,在眾人眼中還是有點陌生的,這位在天津,在北洋軍政府是風雲人物,但在浙江,還屬於生麵孔。至於他來浙江的目的。主要是考慮鹽業銀行的南方業務,隨著銀行界的合作越來越緊密,這才來了一趟杭州。一口河南腔,怪笑道:“子高。你也太縱容了。”


    做過封疆大吏,掌過軍隊的張鎮芳雖然不見得會讚同‘獨裁者’,更不會認同‘獨裁政府’,但並不是說他對官員的行為可以到縱容的地步。而王學謙麵臨的場麵,很像當年袁世凱被堵門的時候。


    不過話說迴來,袁世凱當年是想要當皇帝。而王學謙呢?


    僅僅是發動了一場未雨綢繆的戰爭,或者說是一次‘撿便宜’的政治投資。錯不錯的且不說,一旦浙江加上福建都在王學謙的手中,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浙江係的官員再也不用擔心周圍都是敵對勢力,而束手束腳,戰略上的好處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加上福建的財政貢獻,掌握的資源更多,百利而無一害。關鍵是浙江付出多大的代價拿下福州。


    連這點深意都看不出來,在張鎮芳的眼中都是‘棒子’,傻得沒邊了。


    至於,曹汝霖的身份,這位在很多人眼中也不陌生,比如林長民。


    當初是段祺瑞政府的風雲人物,財政總長、交通總長,要不是‘五四運動’的時候,被當成了漢奸,並一把火被情緒激動的人群將在燕京的宅子燒了,也不至於從政府之中被迫於無奈的段祺瑞免職。


    沒錯,袁世凱賣國的時候,是他和日本人聯係的,而且‘二十一條’也是他遞交的,可問題是,他也不情願啊!而段祺瑞政府的借款他就更冤了,日本人的胃口很大,向日資銀行借款,結局很難預料。而且,很多談判的條件都是段祺瑞應允的,他不過充當了一個口舌的作用,至少拍板的事他是不敢做的,‘五四運動’之後,被政府解除職務,一直遠離政治。但身上‘漢奸’的身份卻似乎永遠也洗不掉似的,連他的兒子在學校裏,都被當成了‘小漢奸’,同學沒有一個搭理他的。


    但他在經濟界、銀行界、甚至交通界,還是實力強大的人物。


    尤其是‘交行’,北方的鐵路公司,大型的煤礦都有他的股份。從政府退出之後,一直擔任‘交行’的董事長。他的到來,說明南北銀行界的合作將進入更加緊密的時期。


    這並不是由政治決定的,而是由利益決定的。


    加上曹汝霖擔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外交官,非常注重儀態儀表,西裝、領帶、皮鞋,看上去可要比一身長衫的張鎮芳來的有派頭的多。不過自從離開政府之後,他不在評論政治,隻是眼神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老熟人林長民,然後笑笑:“您留步!”


    說完。也離開了。


    王學謙看著門口一個個,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官員們,職務都不低。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厭惡的神情,就像是有人高舉口號說‘愛國無罪’。卻做著唯恐天下不亂,甚至作奸犯科的事一樣。讓人無法忍受。


    他連讓人進辦公室的意願都沒有,隻是冷笑了看了眾人一眼:“餘雲岫,鄉間衛生所的工作是你提出來了,撥款已經到位了。你培訓了多少合格的鄉村醫生?”


    這個問題很難迴答,他連基礎衛生學校的籌備工作都沒有完成。


    “夏守珍,今年浙江境內將第一次減免農業稅,夏稅取消,隻征收秋稅。你是用什麽辦法讓農民知道政府的政策的?是靠在政府鬧事嗎?這個時候你應該在各地巡查,而不是在杭州城裏?”


    ……


    王學謙毫不留情的一個個數落過去,讓眾人都覺得抬不起頭來。本職工作沒有做好,就開始關心其他的事,政府官員卻準備要插手軍隊的作戰,這種事在北洋個別出現也就罷了。在浙江,王學謙是絕對不允許的。猛然的拍了一下門口的桌子,連站在旁邊的陳布雷都嚇地一跳:“是不是覺得頭上的官帽子太小,腦袋太大,有別的想法?有想法可以提出來,要用辭職來威脅的也大可說出來!”


    說完,王學謙甩下一句話:“布雷,你在門口,如果有人要致辭,給他們紙讓他們寫!”


    其實。在民國,官場鬧事,多半是以辭職之類的威脅。


    反正爺們不想當官了,天大地大。隨你想去。


    可問題是,浙江並不是民國學界、民主界的一灘死水,反而隨著政府牽頭,民間投資越來越快,要不了幾年時間,就會出現一個截然不同的浙江。這是一片沃土。是實現在場很多人政治抱負的希望之地。他們肯離開嗎?


    雖說,有些人來的時候確實有以辭職當成威脅的手段,可沒想到的是,王學謙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豈止是不吃這一套,反而是出門就‘將軍’,給了眾人一個下馬威。


    完全是一副魚死網破的手段,你們不是要用辭職威脅嗎?好吧,我都接受,隻要你們敢遞交辭呈,他就敢簽字。


    偌大的一個政府,總不會走了幾個官員,就運轉不起來了吧?


    再說,王學謙在督軍的位子上坐了一段時間就發現,原本他看好的一些官員,卻並不太理想。主要是固有思維太過僵硬,這對在工業化時期的浙江來說,並非是一件好事。


    反對的聲音太多,要麽他獨斷專行,要麽就順大流。


    任何一種結果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前者太過勞累,獨裁者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獨裁者也是最忙碌的官員。他可不想整天批複公文到深夜,他可不是工作狂。


    另外,他也開始考慮福建的問題,他需要一個能獨當一麵的人物。


    而浙江官場,人雲亦雲的人很多,真正能夠力排眾議,有能力,有眼界的官員卻幾乎找不到。至少王學謙還沒有看到。


    王學謙走了,但眾人卻愣住了,餘雲岫一開始還耷拉著腦袋想著是不是該悄無聲息的離開,突然一抬頭卻發現同僚都瞪著眼珠看他,心中有點忐忑不已的餘雲岫低聲辯解道:“你們都看著我幹嘛?”


    沒有其他原因,這還是在來的時候,這家夥太激動了,說了一些眼下看來很被動的話:


    比如:“王督是個很開明的新式人物,就算生氣也不會怪罪我們的!”


    “如果不能罷止兵禍,在下就宣布辭職!”


    ……


    這一類的話確實在一開始非常鼓舞人心,可沒想到王學謙根本就不按他預想的節奏對待,反而大發雷霆。他還認為是因為被‘外人’看到了,有道是家醜不外揚,才讓王學謙惱怒不已。


    可問題是,當眾人都看著他,要他表示出一線慷慨激昂的舉動來,他能做到嗎?


    餘雲岫甚至已經預見到了,自己萬一真當出頭鳥,結局會如何?心頭已經開始打退堂鼓的他,嘴唇唏噓的輕聲道:“你們真的不會讓我遞交辭呈吧?”


    “你寫,我們就寫!”


    “放心吧,王督隻是在氣頭上,我們這麽多人,不會讓我們都走的,有道是法不責眾,我們這是把心裏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而已。”


    ……


    餘雲岫是一個非常執拗的人,就算窮的隻能一天喝一碗粥,看到比他還慘的人,也會讓出半碗來。對於衛生防疫,說起來是他非常喜歡的工作,沒工資他也願意做。這不是為了一個人,是為了浙江2000萬百姓謀福的好事。萬一,王學謙別人都不怪罪,就怪罪他一個人?


    怎麽辦?


    心頭宛如秋風過後一般蕭索,餘雲岫心灰意冷的想到:“這不會就是政治吧?太陰險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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