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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握了分寸談判的衛挺生,卻在談判桌上,他並沒有打算讓步,後者說,讓對方看出來,這是他在讓步。為此,一向好學的衛挺生甚至請教了在上海的顧維鈞。


    在談判桌上,顧維鈞是一個高明的老師,絕對沒錯。


    作為外交官,尤其是在歐洲和美國長年擔任外交官的顧維鈞,在外交戰線上的戰鬥經驗,都是來自於同樣和他一樣,各國的精英外交官,而且還是強國的外交官。


    處於弱勢地位的顧維鈞,想要為國家和民族謀取一些利益,其難度可想而知。


    但即便是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他在外交上的成功還是無法忽視的。


    說他是民國第一外交官也不為過,有了好老師,當然需要好學生。衛挺生也不是浪得虛名胸無點墨之輩,他學貫中西,深厚的底蘊和基礎,隻要掌握了談判中的一些技巧,


    他在的談判水平直線上升。這就體現在每次談判結束後,在別墅裏望眼欲穿的李厚基看到兩個手下臊眉耷眼的樣子,一股邪火頓時從胸口蔓延開來。


    想來想去,李厚基覺得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羞辱,這讓他的心頭難以平靜下來。


    而他的麵子,在上海灘,還不至於洋人出麵幫襯他,那麽唯一他能用的辦法,及時利用幫派的勢力,去威脅衛挺生,甚至站在他身後的王學謙。


    顯然是恨極了王學謙,自己的軍隊也是被王學謙的寧波守備旅,主力十不存一,自己誠意十足的開啟談判,對方卻獅子大開口,都把他當成了冤大頭,這口氣,忍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想來想去,李厚基決定另辟蹊徑。


    他在晚飯後,吩咐了一下他的侍衛,然後在別墅裏誰也不知情的情況下,出門去了閘北。


    對於李厚基來說,這等於是冒險。


    因為閘北名義上是屬於江蘇省的管轄範圍,隸屬於盧永祥的管轄區域。要是讓盧永祥的人知道李厚基在閘北出現,估計圍追堵截的軍警,能把街道都圍困的水泄不通。


    隻不過,盧永祥眼下也沒心思管上海的事。反而盯上了江北的齊夑元。於是乎,原本各方勢力混雜的上海灘,在勢力劃分上就顯得更加混亂了起來。


    李厚基另辟蹊徑的辦法,其實很簡單,上海灘魚龍混雜,現如今,連警察廳長徐國梁都已經逃跑了,這上海灘也就隻有洋人和幫派的人說了算。


    不過李厚基和上海青幫的高層往來不多,想到的是一個外來戶。斧頭幫。


    斧頭幫,其實說白了就是安徽幫,幫派成員大部分的來曆都是碼頭上的工人。幫主倒是有些來曆,安徽合肥人。王亞樵。


    說起王亞樵這個人,出身於草根階級,但是家裏的日子也不是太苦,至少還能讓他讀書識字。而正因為這樣的出身,他對惡霸地主有著一種無法磨滅的敵視和仇恨,尤其是軍閥。一直以來。王亞樵苦思治世良策,終於在某一天,他明悟了。他決定把這個世界上的惡人和壞人都殺掉,當然首先應該殺掉那些他看不慣的軍閥惡勢力。如果說革命是一場流血犧牲的布道之路的話,他已經走在革命的道路上了。但是他的這條路有些歪。


    至於王亞樵明悟的原因,有些意外。


    早年的時候,王亞樵跟隨孫中山,當然,要是有人問起孫中山,安徽的王亞樵,孫中山抬起眼珠子想半天也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但王亞樵固執的以為,他是跟隨了孫中山。


    其實他這種做法,在幫派中,也沒有什麽。當年的天地會,就是在崇正皇帝的靈位前起誓言,說出了驅逐韃虜,恢複中華的豪言壯語。至於早在煤山上吊死的崇正皇帝,是否人這些大明最後的忠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王亞樵追隨孫中山革命的那幾年裏,積極性很高,但是結果都好像不太好。他好像傳染了孫中山的倒黴勁,前途未卜不說,還屢屢被通緝,時間長了,他也非常困惑,自己什麽正經事都沒幹,光忙活著跑路了。


    草根階層的王亞樵,根本不可能像國黨的高層人物一樣,一有風吹草動,就去日本避禍。他隻能逃到上海。上海好啊,洋人的地盤,至少安徽的軍閥是奈何不了他了,去年他又犯事了,逃到了上海。在上海無所事事的時候,接過了安徽旅滬同鄉會會長的職務。


    從字麵上看,這個安徽旅滬同鄉會怎麽看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高大上的組織。反而處處透著落敗,不重要,被輕視的感覺,裏裏外外透著一股子寒酸氣。連一個正經的會所都沒有,連丐幫都又土地廟當道場,同鄉會卻像是一個地下組織,隻知道有這麽一個組織,卻壓根在上海灘找不到同鄉會的辦公地址。


    相比皖商會館、徽商會館、鹽商會館這些組織,雕梁畫棟的門樓,九轉幽靜的迴廊,院子是一間包著一間,進出的都是汽車美女,一個個光鮮亮麗。


    反倒是同鄉會,往來的都是打折布丁的苦哈哈。


    同樣是民間組織,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而安徽旅滬同鄉會正好是處於末流的九等。參加都是從安徽來上海打工的窮苦老百姓,用後世的說法,就是農民工。


    不過性格豪爽的王亞樵並不在意,在他的東奔西走之下,同鄉會的成員很快突破了十萬之數。這個數字,已經差不多和在上海灘混跡的青幫的總人數相當了。


    人是夠多了,但王亞樵再一次犯迷糊了,能辦的事實在太少。整天把他這個精力旺盛的精壯閑的牙花子疼。


    用後世的同鄉會活動就能看出來,同鄉會這是一個非常鬆散的組織,一般組織的活動也是讓王亞樵打不起興趣來,組織一個茶話會,要是在後世,還能弄一點瓜子,花生之類的小吃,來自於同一個地方的老鄉聚集在一起。嘮嗑。可是安徽實在太大了,皖南的口音和皖北的口音不同,皖北的口音也分好幾種,至少靠近大別山的方言同合肥的方言區別就很大。大家在一起,也說不上話。


    即便是茶話會,說需要的費用,雖然低廉,但也是要錢的。都是窮苦工人出身,茶葉倒是能弄一些高末什麽的糊弄,但是瓜子、花生是絕對舍不得吃的。


    一來二去的。王亞樵也是興趣索然。感覺自己雖然成為十萬幫眾的首領,但卻是連丐幫幫主都不如,沒找到社會責任感。


    但是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終於在這一天,他等來了機會,過年對於農民工來說,是一個非常神聖而又無法避免的節日。很多資本家都會在這一天將工人的工資結算清楚,好讓手下的工人過節。但是有幾個安徽勞工遇到了黑心資本家,不但沒有結算清當年的工資。還把討要薪資的工人給打了。


    嫉惡如仇的王亞樵果然坐不住了,他用了一個符合他出身的極端做法,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辦法。命人打造了一百柄斧頭,浩浩蕩蕩的帶著手下去圍堵哪位黑心資本家。


    那個黑心資本家見到這麽多陰深深的斧頭,散著讓人膽戰心驚的寒光,黑心資本家當時就給嚇尿了。


    不但把欠的工錢給了。還付了醫藥費。


    事後,雖然有人想要找王亞樵的麻煩,但是一聽到斧頭幫的幫眾十萬。誰敢動他?


    就是這樣,斧頭幫在成立之初,就把名聲傳遍了上海灘。一時間,資本家,江湖人談之色變。


    嚐到了甜頭,主要是找到了社會責任感的王亞樵頓時喜出望外,當一個人發現了自己的自我價值,並實現之後,那種集天下責任於一身的豪氣,頓時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通透。於是,王亞樵安心在上海灘專門做討債的工作,不同於青幫替資本家,賭場,向老百姓伸手要錢的做法。王亞樵做的是替老百姓向資本家要血汗錢。


    萬事開頭難,討債的業務確立之後,同鄉會的業務也逐漸的擴大了。上到提人報仇,買兇殺人小到討要工資,雞毛蒜皮的小事。警察該管的事情,斧頭幫也管警察不該管的事情,斧頭幫也管。由於業務開展的太快,王亞樵也開始招兵買馬,一時間有種諸侯俯瞰蒼茫大地的感覺。至少他心裏是舒坦了。


    可他舒坦了,別人就要難受了。


    斧頭幫管的事太多,免不了和站在資本家一起的青幫有些業務上的矛盾,幾次交鋒之下,斧頭幫彪悍的街頭群毆的作風,還有悍不畏死的土匪習性,頓時把養尊處優的青幫子弟給嚇傻了。有一句話怎麽說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斧頭幫的人就是光腳的,漸漸的,王亞樵的名聲也在上海灘確立了起來。


    而李厚基想到就是這麽一個人,王亞樵,安徽同鄉會,還有就是讓青幫聞風喪膽的斧頭幫。


    不過,王亞樵名聲鵲起也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在此之前,他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李厚基堂堂的一省督軍,在大清朝,那是一品大員。而王亞樵呢?其地位頂天了,就是白蓮教匪徒,他們之間怎麽會認識?他需要一個介紹人,能夠溝通他和王亞樵見麵的中間人。


    這就不得不說另外一個合肥人,李少川。


    相比王亞樵的草根出身,李少川可謂出身名門,合肥李氏的身份,讓他在一出生就享受到了最好的生活環境,超然的地位。父親李經綸也是清朝時候的一品大員。加上又是李鴻章的祖孫,合肥李家,家族中光一品官員,封疆大吏就有數人,包括李鴻章的哥哥李瀚章提督兩廣,也是名噪一時的大人物。


    有著閃耀出身的李少川卻出人意料的被革命黨人毒害了,當然,這是在李家人看來是這樣。因為對於李家人來說,孫中山也是光腳的漢子。其人不值一哂。


    而李少川還有另外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是安徽旅滬同鄉會的創辦人之一,也是斧頭幫的元老。


    恰巧,李厚基當年給李鴻章當過不少時間的護衛,說起來,還算是李家的奴才。


    有李鴻章的關係,李厚基當然能夠輕易的找到李少川幫忙。


    兩人在閘北的一個茶肆裏,終於見麵,麵對李少川,雖然李厚基是一省督軍了,地位今非昔比,早就不是李鴻章的護衛。但是作為李家曾經的奴才,李厚基還是擺下姿態來,喊了一句:“少川少爺。”


    看著曾經家裏的奴才,也已經是一省的督軍,李少川不知心裏如何感覺,隻是大量了一下李厚基身後的保鏢,李厚基會意,揮手讓保鏢退下。


    李少川擺足了架子,這才開口道:“坐。”


    李厚基也不敢惱怒,他大概猜到了李少川對他冷落的原因,人品不好,被人看不起。


    其實李少川也不是這麽傲慢的人,但是對李厚基確實提不起好感。這貨沒本事也就罷了,當年還鎮壓過護法運動,要不是看在是李家舊人的麵子上,他見都不會見。


    李少川拿起蓋碗嘬了一口熱茶,這才說話:“等會兒我那個兄弟來,他應承不應承,你都不要說什麽。”


    “那是,那是。”李厚基低眉順眼的翻開一個手邊的小紅木盒子,打開之後,紅色的絨布下,一根根黃澄澄的金屬,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李少川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了,怒斥道:“你這是幹什麽?少爺我是見不得金條的土鱉嗎?”


    李厚基頓時不知所以,他笑著臉送錢,卻沒想到被李少川給撅迴來了。一時之間,也有些發愣,其實也好理解的恨,李少川是合肥李家的子弟,老爺子也是當過一品官的,他眼裏會因為十根金條而挪不動步?


    這不是小看他李某人嗎?


    李厚基腦子也是轉得快,畢竟,送錢這種活,他非常熟稔。很快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說辭,笑道:“少川少爺,你誤會我了哇!我聽說少川少爺在革命,已經和家裏沒有來往了。可是革命哪裏都要用錢,我這錢可不是送給少川少爺的,而是革命經費。”


    事情就這麽奇怪,李厚基作為一個被革命的對象,卻對李少川說,他要送經費給革命黨。


    李少川臉色稍霽,緩和道:“這樣我就替革命先謝謝李督軍了。”


    說完急不可耐的抱起盒子,在房間裏,環顧了一眼,將盒子放在角落的一個花盆背後,這才感覺妥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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