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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用神話小說西遊記裏的一個事實,沒有後台的妖怪都被猴子一棍子打死了,有後台的妖怪都被接到天上去享福了。


    當張靜江的堂兄,張鈞衡聽到消息,帶著支票來到上海的時候,惶恐中的蔣誌清終於認識到一個事實。他屬於沒有後台的妖怪,而允諾絕對不讓他吃虧的張靜江也在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果夫兄弟、戴季陶,他們和蔣誌清的關係,其實要比張靜江好得多的多。


    這是多年的兄弟感情,反倒是張靜江在經濟上接濟他。


    這種關係反而是最薄弱的,根本無法長此下去。稍微有一些隔閡,就會變成一道裂痕,最後分道揚鑣。


    “傳賢大哥,這些天中正都不見人影,我擔心他會不會做傻事3?”


    “你嫂子也問起過幾次,這些天中正賢弟都不來家裏了。以前,她總是擔心他把我給帶壞……”


    戴季陶似乎感覺這句話說起來不妥當,好像自己才是把蔣誌清帶壞的,當年在日本,他帶著還很青澀的蔣誌清出入藝妓館,勾搭學生妹,良家婦女……


    以至於他在日本的私生子,他不敢告訴家裏,蔣誌清也幫著當親兒子養。


    看著陳果夫臉色異樣,眼神中透著懷疑,肯定也是有所耳聞。戴季陶臉色一僵,撇了撇嘴,果斷的話題翻過去了:“不說這些了,現在最要緊的是籌一筆錢,能讓他渡過難關。”


    陳果夫為難道:“大哥,別說話這麽輕飄飄好不好。八萬大洋呢?要是我叔叔在活著,上海灘誰敢跟我們兄弟為難,可現如今呢?一個不入流的放貸的小混混,就能把我們兄弟逼到這個份上。中正兄的家裏和我家一樣,祖產就一家醬油店。別說八萬大洋,就是讓家裏拿出800大洋。都是艱難的很。”


    “哎,可不是嗎?你這幾天也別停下來,繼續去找找看,他可能去的地方。我也幫忙找找。隻要人沒事,什麽都好說。”


    戴季陶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好幾次提醒蔣誌清,告訴他,物品交易所的股票並不牢靠。尤其是,他那段時間心驚膽戰的,深怕萬一股票下跌了,留下一筆這輩子都無法還清的巨款,豈不是要被困死在這上海灘?


    可蔣誌清卻根本聽不進去,那時候。他淨資產十數萬,儼然是一個闊老板了。


    可問題是,蔣誌清這個闊老板,還要靠著張靜江的接濟,才能勉強在上海灘度日。


    現如今。恆泰號已經破產,很多債主蜂擁而至,張靜江消失不見,蔣誌清在上海已經斷了生活來源。而且他本身又沒有掙錢的本事,加上債主逼債,要是一個想不開,豈不是萬劫不複?


    但眼下。就戴季陶的能力,也幫不上蔣誌清的忙。拉著陳果夫賊兮兮躲在了圍牆邊上的角落裏,偷偷的拿出一個錢袋子,塞在陳果夫的手裏。


    陳果夫正想要抗拒,他雖然失業了,但在上海的生活短時間內還不用太擔心。正準備推辭。戴季陶卻看透了陳果夫的心思,說道:“不是給你的,你在上海人頭熟,說不定能打聽到中正的消息,把錢給他。讓他手上也不至於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陳果夫這才明白,他是自作多情了,但他也不會和蔣誌清爭風吃醋,他的這位朋友已經夠慘了,估計真要被戴季陶說準了,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其實,說白了,蔣誌清的結果,一部分是金融風暴,市麵上的錢荒給鬧的。


    而另外一個原因,就不得不說是張靜江了。


    物品交易所的股票,其實是到過200元一股的高位,但是其他幾個投資者,那時候戴季陶也沒有撤出,是非常想要將錢變現的。小一千萬的資產啊!


    除了還掉信托公司的貸款,投資者的投入,還有以我們名義的私人借款,還能剩下差不多300萬。


    可張靜江就是不同意變現,反而固執的認為,股票的價位還要繼續上漲,突破260元都不是問題。如果每股價格上漲60元,那麽恆泰號的淨資產將增加260萬,這是實打實的利潤。


    從來沒有見過超過一萬大洋是什麽樣子的幾個投資者,蔣誌清、戴季陶等人都被張靜江一廂情願畫出來大餅給震暈菜了,最後蔣誌清才咬著後槽牙,決定聽從張靜江的。


    才有了後來恆泰號的破產。


    不過這都已經過去了,對於張鈞衡來說,他的目的就是帶走他的堂弟,張靜江。還有張家的子弟。在南潯,張家二才子的說法,倒是在民國初年盛行過。畢竟滿清覆滅,張靜江作為革命黨內的重要人物,成了英雄,被成為才子也無可厚非。


    但隻有張靜江自己知道,他聽到張家二才子的時候,臉上並不是洋溢著得意的笑容,而是羞愧。


    在張家,隻有一個人才是真正的才子。


    那個就是他的堂兄,張鈞衡。


    憑借22歲中舉成為舉人,這在科舉中也算是少年人。尤其難得的是,他是出身商賈人家。而他的中舉給張家帶來了巨大的商機,憑借舉人的身份,隻要付出真金白銀,在晚晴的時候獲得一個實缺並不難。而正是他,把張家的生意從浙江,開到了上海,帶到了北方。奠定了張家南潯巨富的地位。


    張鈞衡才是張家不可或缺的人物,而張靜江為人乖張,離經叛道的性格,毫無稱奇之處。


    眼下,又在上海的證券行業輸掉了幾乎他繼承的所有財產,隻能靠著大哥,才能獲得自由之身。按理說,他應該一聲不吭的迴到老家去將養一些日子,畢竟他的身體也不好。


    但他還是固執的留在上海的張公館,尋找機會和張鈞衡談談,希望能夠拿出一筆錢來,把蔣介石也撈出來。


    這個機會總算是找到了,這天夜晚,張鈞衡應酬稍微晚了一些迴家,見到張靜江在院子裏等他。遲疑了一下。張鈞衡勉強笑了笑,因為他知道張靜江的性格非常敏感,也很容易出現抵抗的心裏。所以在家裏麵說話,盡量陪著小心。當然。更多的時候他選擇不和這個二房的弟弟說話。


    “人傑,這麽晚了,院子裏天涼,怎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大哥,我有事和你商量。”張靜江鼓足勇氣,畢竟他要開口的數目並不而且他也知道,大哥看不上他的那些朋友。似乎在骨子裏認定,這些人都是雞鳴狗盜之徒。


    其實就蔣誌清,陳果夫等人在上海灘的名聲。確實都不太好聽。


    “有事的話,今天已經晚了,明天再說吧”


    “大哥,難道你就這麽看不上我?認為我做的一切都是在揮霍家財?”張靜江費力的站起來,拄著拐杖。往前走了兩步。


    張鈞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心中也是頗為無奈,他的這個弟弟,平時也不喜歡說話,但是骨子裏倔的很,誰的話都不聽:“好吧,你說吧。”


    “我需要一筆錢。”


    “不行。”


    “你難道都不問我處於什麽原因才需要這筆錢。就斷然拒絕?”


    “是不是為了那個蔣誌清?人傑,我告訴你,當大哥的不是要讓你為難。我也派人去打聽過這個人,誌大才疏,有點本事,但整天都想著要幹大事。這種人。除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外,很難有所起色。他就是一個街頭上,掉在泥裏的混混。我這麽做也是在幫你,和他們的關係斷掉,這是一個機會。”


    張鈞衡也許是喝了酒。說道了激動之處,口氣一下子沒有了顧慮,儼然不在估計兄弟的臉麵:“這個小混混,除了找女人,抽鴉片,整天抱怨著運氣不好。人傑,我告訴你,我活著一天,就絕對不允許你和這樣的人來往。”


    看著大哥毅然決然的背影,張靜江愣在院子裏,傻了。


    張鈞衡並不是沒有反對他的事業,當然那時候,他在上海還有產業,有房子,不需要大哥在生活上的接濟。但是這一次,恆泰號倒閉之後,大哥雖然表麵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是怨他的。


    拿出錢不說,關鍵是張靜江在上海的別墅都讓要債的給拿去了,作為張家的子弟,當大哥的頓時感覺臉麵無光。


    於是乎,雖然表麵上張鈞衡還是一再的照顧張靜江的麵子,也不說重話。隻是委婉的表示一下,讓張靜江迴老家去散散心,把上海的事給忘記了。


    可是讓張靜江猝不及防的是,張鈞衡竟然在心裏的怨氣這麽大?


    連帶著,他那些狐朋狗友也被張鈞衡恨上了,怒火壓在心頭,不說而已,但實際上,當大哥的張鈞衡已經對張靜江失望透頂。乘著一股子酒勁,張鈞衡毫不保留的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更不要說,他早就知道張靜江想要幫蔣誌清把債換掉,但張鈞衡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答應?


    失去了張鈞衡的幫忙,蔣誌清身上背負的八萬元的債務,已經沒有可能有人給他還了。而靠他自己的本事,賣了他也值不了80大洋,就別說八萬大洋了。


    反正蔣誌清也已經絕望了,一大早被人攔在胡同口,他知道是來要賬的。


    索性貼著牆根,擺出一個大字形狀,嚷嚷道:“哥幾個,麻利點,兄弟我要忙著去發財呢?”


    “我呸,就你!”


    幾個青幫弟子,搜了一陣,也是對蔣誌清無可奈何,身上連買一根油條的錢都沒有,更不要說還錢了。


    看著窮兇極惡的要債打手,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蔣誌清反而得意了,高唱了一段,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唱的曲調有些喪氣,呸了一口,仰頭看著天空,眼角已經滲出了兩滴渾濁的淚水:“假的,都是假的。娘希匹,都他媽是假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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