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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土匪?還是湖邊的?”


    王學謙愣住了,有點一頭霧水的樣子,讓人看著有點懷疑。


    蔣方震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您的筆名不是叫湖邊的老土匪嗎?”


    這下,王學謙才想起來,是有這麽一說,可這個綽號可不是他的,也不是他的筆名,而是那時候,在辦公室裏,衛挺生正在和王學謙爭論,法國大革命的失敗原因。


    而湖邊的老土匪是狄德羅對伏爾泰的昵稱。


    先賢的名字,王學謙怎麽敢褻瀆?連連擺手道:“這都是我朋友的玩笑話,朋友不必當真。湖邊的老土匪更不是我的筆名,而是法國啟蒙運動中的領袖狄德羅對他朋友伏爾泰的昵稱。”


    “啊!抱歉,抱歉。”


    蔣方震鬧了一個大紅臉,他還是這些年才開始方麵,對哲學,尤其是西方哲學的典故,知道的並不多。這半輩子都混跡在了軍營之中,一下子混在浪蕩不羈的人文中間,也頗有壓力。好在他對生活要求不高,也能勉強應付過去。


    王學謙見對方沒有走的意思,於是開口打聽道:“這位朋友,知道這家人的主家來往的客人多嗎?”


    王學謙伸手指著的正是蔣方震租住的房子,兩層的裏弄房子,說不上多豪華,但好在獨門獨院,比較幽靜。上海灘的居住條件,在這個時代還是不錯的,真正讓租界人口爆發的時代還是在抗戰初期。


    而此時的上海灘的馬路也比較寬,行道樹,綠化都是做的不錯的。


    蔣方震順著王學謙手指的方向,看到的是自家的二樓窗台。眼神微微有點警覺起來。他知道,這一兩天內,寧波商團會派人過來,和他商談在寧波任職的事情。


    來的竟然是蔣方震印象不錯的王學謙。這倒是讓他有點意外,不過他並不急著表露身份。反而像是頗為好奇的看了一眼王學謙,低聲道:“先生是來尋仇的?”


    “不,是來交朋友的。”


    王學謙感覺到蔣方震語氣中的異樣,但他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不過隨口一說而已。


    反倒是蔣方震神秘一笑道:“這家人自從入住之後,就很少露麵。朋友也不多,總覺得有些孤僻。先生要是找人的話,我可以代為傳達。”


    “不必了。”


    王學謙擺脫了蔣方震,徑直走了到門口,你弄的房子就是這樣,前麵很窄。院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即便如此,每一幢房子,都有一個小院子,大門倒是造的很高。


    院子裏很少能曬到太陽,大門的聲音之後。


    蔣方震卻故意的往巷子口走去,他倒是放心家裏孤兒寡母的安全,反而饒有興致的看著巷子口。兩人年紀稍長的壯年,一頭的熱汗,手中的蒲扇不停的驅趕著身邊的蚊蠅。卻都抱著膀子,緊張的盯著棋盤,邊上看棋的人神態各異,有急脾氣的人還嚷嚷著,給兩個支招。


    蔣方震可不是來看下棋的,而是故意在外麵消磨時間,晾一段時間王學謙。


    試探一下對方的秉性,這也是他一點文人的臭毛病。喜歡端著。


    這也是他對王學謙的考驗,在他的邏輯中,自從主導一來,先是在趙爾巽手下擔任總參議,都練新軍自12年保定軍校囂張的經曆之後。之後更是袁世凱大總統府一等參議,黎元洪的軍事顧問……


    王學謙何許人也,和那些權極一時的人物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雖說王學謙讓蔣方震的第一印象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難道喜歡一直貓,就要聽貓的話不成。當年在總統府,他蔣方震也是風頭無兩的大人物,真要跟著一個比他都要小上不少的毛頭小子,還要組建一支地方部隊,他的心裏那一關就過不去。


    故意晾著王學謙,蔣方震的心裏也很糾結。


    可難得的帶兵機會,他不想錯過,這種糾結,讓蔣方震處於兩難的境地。


    那不成?


    他蔣方震難不成,就隻能混跡在地方雜牌軍之間,才有他展露才華的機會嗎?


    帶兵。


    將軍。


    這兩個在平常人看來,在緊密不過的詞語,在蔣方震的履曆上,卻成為了一種難以逾越的鴻溝。清末的時候,東三省總督趙爾巽倒是給過他機會,不過新軍沒編練成,反倒是在趙爾巽大肆收編土匪,反而被土匪給鉗製的畏首畏尾。


    蔣方震的帶兵夢想,就此落空。


    說起來,蔣方震心裏頭就有點不服氣,他這輩子帶的兵竟然是在一群德國人,當時他在興登堡榮譽團當實習連長,集團軍司令就是著名的興登堡元帥。是德軍中少有的精銳,可他一個東方的留學軍官,在德國帶兵,還是一個實習軍官,雖然德國人不帶糊弄人的,但蔣方震也不能太把自己當一迴事。


    再說了,不管是在日本,德國,還是民國,蔣方震都沒有上過戰場。


    卻稀裏糊塗的在十年前就晉升了將軍,他晉升將軍的時候,還不過二十多歲。


    按理說,是他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候,可是在他的心裏,卻像是一根刺,在動亂年代,沒有上過戰場,沒有帶過兵,卻成為了將軍。就像是一張醜惡的臉,時常浮現在他的麵前,嘲諷的針對他,讓他心中難以安詳。


    蔣方震想帶兵,卻不想帶著一群傻乎乎的大頭兵,哈喇子都差擦不幹淨,傻笑著,一天到晚就等著胖乎乎的炊事班長吆喝著,開飯啦。聽到槍炮聲,就鳥獸散……想到這些,蔣方震就嚇的渾身哆嗦,根本就不敢想下去。


    想著,想著,周圍看下棋的人就漸漸的少了一些。


    時不時的,圍著的人群又少幾個,當最後一個人搬著椅子,消失在弄堂口的時候,準備迴家睡覺的老大爺,見蔣方震還傻站著,幾個小時,像是雕塑一樣,不見動彈,好心喊了一句:“嗨,小夥子,這人都散了,還不準備迴去呢?”


    喊了幾遍,當山東大爺的快要喊出肝火來的時候,蔣方震這才迴過神來,打了個機靈,扭過頭來,眼神迷茫的看了一眼大爺,良久才抱歉的抬手打招唿:“大爺,謝謝。您老慢走。”


    “什麽人呢?神神叨叨的”


    老頭挺納悶,一開始還以為蔣方震大半夜的不迴家,還以為是準備乘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動歪腦筋的小赤佬,可沒曾想,看麵相還像是個老實人,就好言喊了幾句。


    這才把蔣方震的魂,喊了迴來。


    撩起膀子,低頭一看,已經是大半夜了,想起來家裏媳婦孩子,一家的老弱病殘,連個老媽子都上歲數了。


    匆匆往家裏跑去,快要院門口的時候,這才發現,樓上的燈亮著,好不容易尋到了鑰匙,這才開門發現。原來家裏安安靜靜的,似乎人已經走了。


    王學謙來了吧?


    蔣方震患得患失的不敢相見,可要是走了吧,心裏頭空落落的,就像是丟了什麽重要東西似的,失魂落魄的。


    “人走了?”


    “夫君,您說什麽……是威廉先生吧?他真是一個風趣的人啊!”


    見妻子麵如春風的從臥室門口探出頭來,蔣方震納悶了,那個王學謙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像是一個學者。但這和風趣有什麽關係?


    難不成自己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糟老頭,隻會每天伴著臉過日子嗎?


    好不容易在弄堂口,想了大半天,才從心底裏泛起的那點酸澀勁,可再一次上頭了,胃裏頭就像是灌上了半瓶醋似的,一個勁的往外冒酸水。又堵得慌,這一股子酸澀的勁頭,就像是卡在了喉嚨口,吞又吞不下去,耳畔聽著妻子不斷的誇獎一個陌生的,第一次見到的男人。他知道,妻子這輩子很少誇獎人,但是奇怪的是,為什麽對王學謙這個人讚不絕口,這讓他這個當丈夫的心裏頭很不好受。


    雖說吃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麽的難以啟齒。


    拿著妻子給他留下的地址,蔣方震是一晚上像是烙餅一樣的翻來覆去,直到眼看著天蒙蒙亮了,這才睡著。


    可剛一閉眼,就驚醒起來。


    蔣方震甚至奇怪,他甚至有點害怕見王學謙,深怕答應了王學謙的什麽邀請,讓他一直衝動,當什麽地方保安旅,還是守備旅的旅長。實際上,就人數來說,不過是充數的保安團長,一水的黑狗子。


    堂堂的民國中將,最後隻能在浙江的一個小縣城了,喝著涼茶,一副吊兒郎當的用斜眼打量這一群東倒西歪的部下。


    開口就是兄弟們,大塊的吃肉,大碗喝酒,一起發財……


    這還是蔣方震嗎?


    那個高高在上,麵對保定軍校的所有學生,痛恨不公,豪壯的喊出自己的遺言的將軍嗎?


    越想越不對勁,一方麵,他想領兵,想的發瘋。


    可另一方麵,他卻糾結的不敢接受這個事實。他深怕,那些榮譽隨著自己的這個草率的決定,遠離他。


    想來想去,他決定去找王學謙,把話說清楚。


    拿著地址,二話不說,就匆匆的在胡同口跳上了一輛黃包車,直奔王學謙的住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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