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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高,出大事了!”


    電話那頭,段宏業鬼祟的壓低語氣,像是特務接頭的樣子,氣得王學謙差點把電話給摔了。


    這都是什麽毛病,你好歹也是段總長家的公子。


    別整天弄得的像是街頭上混跡的,沒多少眼力界的青幫嘍囉,還不被人笑話。


    王學謙咳嗽了一聲,這才將胸口抑鬱的心情舒緩了不少,開口道:“報紙上都登出來了。”


    “哎……對啊!是你……幹的……”最後兩個字,還是王學謙私下裏猜測的,不然根本就聽不清楚。


    王學謙差點沒給氣樂了,這個段宏業怎麽神神叨叨的,盡說些沒影子的事?要是段大公子就這智商,還不如迴家和九個姨太太耕地,創造大家族來的更妥當一些。


    至少,生孩子對於男人來說,沒有危險。


    “我說,段大公子,一大清早的,你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消遣我?”


    這一刻,王學謙在電話裏頭說話的語氣已經非常不善了,段宏業肯定已經感受到了,可讓王學謙不解的是,段宏業竟然嘀咕了一句:“奇了怪了,到底是誰幹的?”


    “子高,小嘉也迴到上海了,上午找一個地方聚一聚?”


    段宏業的提議,正是王學謙想要說的,不過外麵的館子,茶館和戲院,對於王學謙來說並不安全。因為他們談論的事情太敏感,甚至在電話裏頭都不能點名。


    王學謙和段宏業都知道,他們打電話,都是工部局接線員接通的電話,按照兩人住宅的敏感性,就是被英國人竊聽也不是不可能。


    相約一座段宏業在霞飛路西段的住宅,王學謙這才放下電話。


    心裏頭免不了一陣嘀咕,聽剛才電話中段宏業的語氣,似乎他也準備下手,可李純的突然暴斃。讓他有種猝不及防的慌亂。警覺之後,才想起來是否是盟友幹的。


    而王學謙不免苦笑,自己倒是想幹呢?


    可刺殺一省的督軍,也要有這個膽子和能力不是?


    他就是有這個心,也要有這個能力,不然的話,也不過是胡亂猜測而已。


    情殺?


    仇殺?


    中毒?


    暴斃?


    ……


    李純,到底是死於何人?


    如果有法醫驗屍就好了,至少能夠通過是否有槍傷,受傷的部位。從而推斷李純大致的死因。可是。一省的督軍。軍政要員,怎麽可能接受法醫的檢驗?


    而且,也隻有英國人和法國人的醫生,才能對武器堅定做出最貼近事實的判斷。


    等來到了約定的地點。王學謙從汽車上下來的時候,抬頭看去,竟然有點不敢相信。段宏業約定的地方,竟然是在法租界裏,最為普通的裏弄房子。看著是兩層小樓,但是隻有天井,沒有花園,地段也不太好。


    對於租界來說,戰爭爆發之後。才是其蓬勃發展的契機。


    而這時候,市麵上還算太平,雖然有戰爭,還沒有波及到富庶的江南。出於國人對祖先和氏族的敬仰,隻要沒到走投無路之前。很少有人會選擇遷徙,放棄養育族人的地方。


    租界地產業的飛速發展,還在起步階段。不過大馬路和四馬路之間的地段,早就被炒成了天價。


    反倒是新建造的裏弄房子,不少還是有點冷清的空蕩。


    “段兄,你怎麽找了這麽一個地方?”王學謙從門口進去,頗為吃驚的看了一眼,前後隻有三四步路的院子,心說這破地方,怎麽能住人?


    其實這地段在後世是很好的,鬧事區,獨門獨院的連體別墅。這在後世的上海,無良奸商廣告一打,獨門獨院,鬧市區尊貴獨享別墅,那麽一掰扯,還不賣出天價來?


    可這是1920年的上海,在租界裏,蒿草和人一般高的荒地都有不少,除了距離商業區近的區域,其他的地段的房子,能不能賣掉還兩說呢?更不要說賣出天價了。


    段宏業苦笑道:“能有一個住的地方,已經是不錯了。怎麽敢奢望住深宅大院呢?”


    一說起房子,段宏業心裏頭酸的,道不盡的苦水,說起來都是淚啊!


    段祺瑞可以容忍兒子的碌碌無為,但絕對不能容忍段宏業打著他的旗號,在外麵摟錢。雖然段宏業作為段家的長子,在經濟上,肯定也會得到很多好處,但這對於一個班的老婆隊伍,一個排的子女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被兒女拖累的段宏業,要不是從北京離開的時候,從老爹手裏拿了一筆錢,連上海胡同裏的小房子,都買不上。


    段宏業唉聲歎氣道:“子高,我怎麽能和你比?有房子住已經很不錯了。”


    倒是王學謙也不太好接茬,這段家人,一個個都是脾氣死硬的主。送上門來的,也不見得會歡喜。王學謙的心中了然,立刻換了一個話題,正準備開口,卻聽見門口又有人進來。


    匆匆進門的是盧筱嘉。


    王學謙略微吃驚的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


    盧筱嘉臉上滿是懊惱的說:“你們幹下了這麽大的事,我能不來嗎?我是被我老爹給轟出來了,同行的還有陸先生,不過我使了一個計策,把他給支開了。”


    盧筱嘉說使計策,這一點,王學謙和段宏業是說什麽也不會相信的,這貨是擺明了頂著腦袋硬上的主,計謀,對於他來說太深奧,反不如一梗脖子來的痛快的多。


    “說什麽呢?我們幹什麽了?”


    段宏業心裏沒鬼,再說了,北方的戰爭已經快收尾了。但是幫助盧永祥打下江蘇,確實需要籌備齊全了。倉促之間,就發動進攻,對於江蘇軍隊來說,確實會有匆忙應戰的劣勢,可是浙軍呢?難道就不會有準備不足的毛病?


    “李純啊!”盧筱嘉自來熟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卻手上一輕,發現茶壺是空的,還不甘心的搖晃了一下,抱怨道:“怎麽連口水都不準備一下?”


    段宏業輕笑道:“你倒來挑理來了。這地方我也不常來。”


    “好吧,現在我們都是一繩上的蚱蜢,誰也跑不了誰。這李純一死,江蘇的地麵上,說不定要亂。不過這些都是大人物考慮的事情,我就奇怪了,小爺我剛想幹出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來,好端端的,卻讓人截胡了,不得不說。段哥。伯父的手段夠高明的。先下手為強。”盧筱嘉不服氣的樣子,像是被人欺騙一樣了,氣鼓鼓的,瞪著段宏業。


    段宏業眉頭一皺。隨即舒展來開,苦笑道:“別看我,我可沒有這個本事。家裏還來得及下手,再說了,李純也不見得一定要死。”


    段宏業一開口,眉宇間也沒有躲閃的意思,看起來也比像是故意隱瞞。


    而段祺瑞確實有暗殺李純的想法,但也僅僅是想法而已。


    王學謙聽著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心說:“得。這個李純的仇家還真多,段祺瑞想殺他。盧永祥也準備下手。可沒等這兩位下手,卻忽然發現,李純已經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家裏。”


    說起來。暗殺李純也不容易。


    三年前,李純出任江蘇督軍後,和湖北的王占元,江西陳光遠,合成長江三督。控製著長江流域最富庶的一個省份。


    手下兵強馬壯,實力在三督軍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壓製皖係,控製上海,這些年來,李純的實力一再膨脹。


    想要刺殺這麽一位大人物,其難度可想而知。即便是段祺瑞和盧永祥準備十足,成功刺殺的幾率也小之又小。最可能的辦法,就是用李純身邊的人實行刺殺。


    可督軍府雖說比不上紫禁城,但警衛嚴密,很難有下手的機會。


    王學謙一開始還在一邊冥思苦想,突然發現,段宏業和盧筱嘉兩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這讓他非常奇怪,不自然的摸了一把臉,不解的問道:“看著我幹嘛?你們不會以為李純是我讓人幹掉的吧?”


    “你承認了?”盧筱嘉眉頭一挑,說不出是不滿,還是吃驚,總之眼神頗為怪異,似乎想要看透王學謙的內心。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可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勢必最後無功而返。


    王學謙雙手一攤,叫屈道:“我承認什麽呀,我是一個商人,怎麽會幹殺人放火的事?”


    這一刻,王學謙說的理所當然,可是盧筱嘉不信,嘀咕道:“說的跟一個好人一樣,張嘯林不是被你殺了,連個屍首都沒留下來。”


    對於盧筱嘉的胡攪蠻纏,王學謙也是沒轍了,總不能跟盧筱嘉說,張嘯林那是作死。擺出一副江湖大佬的架勢,想要拿捏他。想想王學謙當時的處境,不殺雞儆猴,能有後來的局麵嗎?


    段宏業也是頭一次聽說,王學謙手上也有一支武裝力量。


    能在上海灘,不動聲色的將青幫大佬張嘯林殺了,時候也沒引起波瀾,足見王學謙的能量也不小。


    就是不知,王學謙控製的力量,是一支專門從事暗殺的刺客呢?還是另有所指,不過這時候,段宏業才明白,王學謙敢和盧永祥要條件,看來也是有所保留的,至少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良久,段宏業才迴過神來,歎氣道:“不是我們幹的,這李純到底死於誰的手中?”


    三人麵麵相覷,各有心思。他們三個人都盼著李純死,可最後李純莫名其妙的死了,這三個人卻開始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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