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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周的時間,確切的消息拿到了,齊燮元在鹽業銀行的存款多了三百萬。


    作為一個朝著特工王而去的情報頭子,戴笠在刺探對手敵情的時候,越來越出色。


    和浙江情報網絡剛剛建立的時候不同,經過兩年的摸索和培訓,戴笠已經可以說在民國情報人才中拔投一份了。因為競爭的人少,而且很多地方軍閥都沒有閑錢去培養情報網絡。


    而像‘國黨’這樣的勢力,還在恢複期。


    要想恢複到辛亥革命之後一年,袁世凱就任大總統之前的巔峰時期,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要走。不過‘國黨’內部也有改革,而這種改革針對的目標是成員的忠誠度,孫大先生這輩子吃虧就吃在聽話的人太少,導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動用非常手段,直接的結果就是他的威信一再地降低。


    而戴笠不一樣,東南相對穩定的政局之下,擁有穩定的稅賦和資金,連情報的電訊班也辦了兩期了,他的暗探們還不至於遍布全國,但針對幾個重要關注的對象卻不困難。


    孫傳芳就是其中之一。


    在剛剛打下福州的時候,孫傳芳給浙軍高層的感覺是名不其實。北洋第二師雖然是北洋建立最早,戰鬥力最強的軍隊之一。但實際上,這支軍隊並沒有在福州山地作戰中發揮其原本的實力。可是在淮河以北,第二師的能力一下子就凸顯了出來。


    首當其衝的就是一個團,竟然在徐州繳了安武軍兩個旅的械,這在民國的軍隊政變中並不多見。一方麵說明安武軍的戰鬥力不強,同時也顯示了第二師的反應確實不一般。


    不過安武軍的實力,確實很不好說。


    倪嗣衝並不是一個善於帶兵的人,他倒是善於斂財和擴充軍隊,可真正安武軍的成色有多好,誰也說不準。或許這也是倪嗣衝不參合直係和皖係在五年前的那場大戰。自己家養的孩子,還是當老子的最清楚。不過一樣的軍隊,在倪嗣衝手裏或許是一群羊,可孫傳芳就不一樣了。有句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孫傳芳可是一員虎將,要不然王占元也不會將手裏最精銳的軍隊交給他。


    軍隊的實力增加了,控製的地盤變大了。但孫傳芳最近卻很煩,作為一個富庶的省份,安徽雖然比不上江蘇的地位。但老百姓也算是能夠衣食無憂的生活。


    比黃河沿岸的河南,關中的陝西要好很多,這些年黃河領域經常鬧災,這幾個省份老百姓的日子都很不好過。


    可安徽至少在賦稅上還能夠保持往年的數量,就足夠讓孫傳芳驚喜了。相比福建,安徽的農產品,尤其是糧食產量簡直和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不可同日而語。按理說,在安徽當督軍可要比在福建好得多,可他難處竟然是軍隊太多了。


    五萬安武軍,加上地方軍,超過七萬人,這還是他淘汰了一萬多老弱病殘的數量。


    加上第二師的官兵,人數超過了八萬五千人,這麽多人靠一個省的供養自然會很辛苦。可明明有這多的人馬,真正能打仗的就一個師,以一萬五千人。


    幾萬人的吃喝拉撒,靠著地方的賦稅根本就解決不了。


    可問題是,這幾萬大軍都是長期圈養起來了,戰鬥力就不說了,可問題是如果打亂了分散到各地,篤定會欺壓老百姓,可要是遣散,估計一小半會變成土匪。這可把孫傳芳愁懷了,按照他原先的打算,他準備拿下安武軍之後,靠著兵強馬壯,直接對盧永祥下手。


    不用擔心挑起內戰的罪責,在燕京的曹錕,在洛陽的吳佩孚都巴不得孫傳芳這麽做。


    可不當家不知道當家的苦,當他忽然發現自己麾下的士兵都一個個是老兵油子的時候,連遣散的心都沒有了。而且還不能欠餉,一欠就鬧,這幫人也要鬧。馮玉祥鬧欠餉,帶兵圍攻財政部,綁架財政總長的事情都發生過。可安武軍不鬧這麽沒水平的,這幫人就做一件事,就能把孫傳芳愁死,賣家當。軍隊的騾馬可以賣,武器彈藥也能賣,甚至一不小心,連軍糧都可能出現在米店裏,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一來二去,孫傳芳也納悶了,在天津半死不活的倪嗣衝是怎麽養了這麽多烏合之眾的?


    難不成安徽還有其他的財源不成?


    一問之下,大失所望,財政廳的人偷偷的告訴孫傳芳,其實也沒有別的,就是販賣私鹽和煙土。主要的財源就是鹽稅,控製了淮河之後,將淮鹽拉到安慶和合肥,然後就往內陸賣。以前是沒事,英國人霸占了民國的鹽稅,要是能夠在英國人手裏巴拉出錢來,不能算是魚肉百姓,反而是本事。可現在不一樣了,鹽稅已經英國人的手裏拿迴來了,曹錕的親兄弟盯著這筆銀子呢,誰敢動?就是大總統的仇人。


    在北洋的高級官員之中,甭管是軍隊還是地方,都知道曹錕貪財。


    如果有人罵曹錕,就是當著麵罵,隻要語速夠快,這位大帥一準的迷糊,反正直係裏麵從來沒有一個將軍因為罵曹錕而獲罪的,可要是動了曹大帥的錢,就跟在他祖墳掘土似的,鐵定的成為死敵。


    沒有了鹽稅,五萬安武軍,加上兩萬地方軍,就是孫傳芳最大的累贅。


    這時候,鬆井石根派人來了,沒有拿出一絲一毫的實惠,卻開了一張空頭支票,一萬千的無息貸款,承建安慶軍用碼頭。


    孫傳芳自然知道日本的尿性,這一千萬其實就是賄賂,目的很簡單,就是讓安慶的港口能夠停泊軍艦。可問題是安徽沒有海軍,安慶如果能夠停泊驅逐艦了,安徽的省城不就成了日本人的地盤了,小鬼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倒不是害怕鬆井石根隻開空頭支票,日本軍方在收買方麵特別大方,已經到了瞠目結舌的底部。就像是日本出兵遠東,軍隊還沒有打下海參崴,海軍就從預先準備的軍費中拿走了600萬日元,作為情報費。這筆錢哪兒去了,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去收買對方陣營之中,值得收買的人。他日本待過好幾年,也進入過日本的軍隊係統。當年他留學陸士的時候,日本軍方不僅給他們安排了最好教官,還有給予了最好的條件。甚至連年輕漂亮的女仆都準備了,隻要他勾一下手指,在異國他鄉,就有暖被窩的可人了。


    孫傳芳雖然軍事上是受的日式的教育,但實際上,他並不喜歡日本人。


    太過實際,加有用就來,沒有了一腳踢開。


    而且開放安慶港口,他也做不出來,如果他這樣做,就等於是孫傳芳在安徽替曹錕賣國了。


    可他還是接到了消息,鬆井石根派遣副官去了山東。


    麵對這個消息,孫傳芳頓時有種苦澀的無奈,齊燮元他不陌生,甚至交往不少。在他看來,這是一個隻可淺談不可深交的人,手段層出不窮,沒有底線。在軍事上的指揮能力,卻是這個人最弱的一個方麵。讓孫傳芳沒有想到的是,幫他忙的並不是別人,而是曹錕。


    不過曹錕讓人帶來的話不太好聽:“大總統最不喜歡私下和洋人接觸的人,太過膽大妄為,不過大總統也非常欣賞孫大帥以國家為重的做法……”


    來傳話的是曹士傑,曹錕的侄子,當然也沒有帶來孫傳芳迫切需要的軍費。


    “孫某慚愧,不過日本人所謀太大,為國為民,孫某都不敢答應。”


    曹士傑在直係中的名聲很好,作風正派,他就像是一個迫切想要擺脫家族陰影的有誌氣年,身上沒有曹家人的貪婪,卻都是那種古板的軍隊作風。直來直去的性格,並不會讓人厭煩:“孫大帥,曹某這次來是想要帶走一部分安武軍。”


    “哦!”


    孫傳芳眉頭一挑,怕什麽來什麽,他坐在安徽督軍的位置上才幾個月。控製安武軍不到兩個月,曹錕就迫不及待地來分潤他的兵權。任何一個帶兵將領都會心存疑慮,這是防著自己啊!


    說實在的,就連曹士傑自己都煩這趟差事,他是在軍營裏什麽都不管的人,最煩就是勾心鬥角的事,更何況在他看來這是奪人兵權的事,是大忌,會讓底下人離心離德的。


    難得曹士傑解釋道:“其實是夏先生,你知道的我三叔誰的話都要琢磨好幾遍,可對於夏先生,他從來就沒有反對過。”


    “什麽話?”孫傳芳背後一緊,坐在他的位置,軍費不足倒是其次,最怕的就是上層猜忌。


    曹士傑道:“他就說了一句話,安徽養不了那麽多軍隊。”


    孫傳芳明白了,曹錕這樣做完全是來幫忙的,一萬多的嫡係部隊,卻要控製四倍多的降兵,孫傳芳的壓力可想而知。可如果曹錕接手過去之後,就另說了,至少軍費這方麵就不用他出。另外也方便他控製留下來的安武軍。


    “要多少人馬?”孫傳芳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曹士傑沉聲道:“四萬。”


    “這麽多人可不好安排駐地啊!”孫傳芳有種預感,北方要出事了,可有些話曹士傑如果不想說,他也沒有辦法。


    倒是曹士傑反而顯得很平靜,他在燕京當衛戍司令,統帥的是直係最精銳的部隊,加上曹錕又是他三叔,消息必然要比其他人靈通的多:“長城內,京綏鐵路沿線,這麽長的距離好安排的很。”


    孫傳芳終於知道了北方要發生什麽了,作為軍人,他知道戰爭是體現軍人價值和博取功名的捷徑,他本人就是在長江防線作戰出色才被委以重任的。


    可對於奉軍的一再挑釁,他內心其實是憤怒的。張作霖作為關外的軍閥,卻想要攙和民國的中樞政局,這種野心本來就讓人覺得很可怕。加上張作霖背後有日本人作為靠山,相比之下曹錕的境地反而差了很多。雖說張作霖在幾次直奉大戰之中,都沒有討到便宜,可不得不說在戰火洗禮下的奉軍的作戰能力,確實越來越強。


    這不僅僅是曹錕的擔憂,連孫傳芳這樣依托直係的地方軍閥也開始擔憂。很明顯,這是日本軍方在張作霖背後慫恿,武器,彈藥,甚至是軍費都毫無限製的供應,助長了奉軍的氣焰的同時,也讓張作霖看到入駐燕京的希望。


    而且,就張作霖的野心,想要讓他放棄入關的打算幾乎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長城沿線,一舉殲滅奉軍的主力,一戰定乾坤。


    孫傳芳不僅僅是想到了長城防線,吳佩孚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結合不久之前鬆井石根派人來安慶的事,細細一想,後背不由得發冷,難道日本人做這麽大的一個局不成?


    南北夾擊,如果一旦日本出兵的話,那麽真的要國不將國了……


    出於對自身的考慮,孫傳芳咬咬牙,問:“請曹兄給大總統帶個信,信得過孫某的話,孫某親自帶兵北上。”


    “這個……不用了,不過我南下的時候,玉帥讓我帶個口信過來,提防齊燮元。”曹士傑低聲道。


    孫傳芳尖叫道:“他接受了鬆井石根的好處?”


    “什麽鬆井石根?”曹士傑摸不著頭腦地問。


    孫傳芳急切道:“日本的一個將軍,眼下應該在上海,這個人原本想要賄賂我,想要在安慶擴建軍港被我拒絕了。按照我的猜測他的目標不可能有陳光遠和盧永祥,反而山東督軍齊燮元很可能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


    曹士傑吃驚道:“我……這消息屬實嗎?”


    “是我的猜測。”孫傳芳如實道。


    曹士傑蹙眉思量之後,開口道:“孫兄,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根本就不知道齊燮元和鬆井石根的關係。而是因為他的一個副官住在六國飯店被人認出來了,並且多次出入青木公館,因為要防著奉軍,不得不將日本人也放在防範的範疇內。因為夏天到了,按照奉軍的習慣,說不定要打一場。其實眼下的局勢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可要是山東出了問題,就難說了。”


    曹士傑匆匆來,匆匆走。


    沒想到他從孫傳芳這裏獲悉了這麽一個驚天大案,如果連齊燮元都投靠了日本人,那對於曹錕的局麵就非常不利了。萬一運河鐵路的運輸都被斷絕,那曹錕所要麵臨的局勢將和四年前的段祺瑞何其相似?不知不覺之間,就成了一個死局。


    另外,曹士傑臨走的時候還告訴孫傳芳警惕馮玉祥,他的軍隊中出現了南方‘國黨’的人,隻不過現在還不能肯定馮玉祥是否會投靠過去。


    孫傳芳的心越來越冷,他甚至想到了一直都和‘國黨’走的很近的閻錫山。


    還有不少皖係投靠過來的將領……


    心頭不禁自問:直係的日子還能有幾天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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