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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謀叛變,卻不受懲罰,這種事情在民國很常見,但不屬於王學謙能夠接受的範疇。就連孫大先生再次迴到廣州之後,也提出過,隻要陳炯明低頭認錯,他還是可以接納昔日的麾下猛將。可惜,這樣的寬宏大量,王學謙做不到。同樣,戴笠也無法接受,他辛辛苦苦的抓了這麽多的‘叛亂分子’,最後卻被上司賣人情都給放走了?


    這樣的結果絕對是他工作的極大否定,是無可救藥的婦人之仁。


    但凡有點野心和政治企圖的手下,都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上司,因為沒前途。


    戴笠在內心中是認為王學謙並不願意放過這次收拾浙江內部反對勢力的機會,隻是他也知道,牽涉到數千人,全殺光,那是絕對不行的,但也不能放走,沒有了起碼的威懾作用。關鍵是要掌握好一個度,這個度在戴笠看來,古時有發配充軍,隻是這是在大一統的時代。


    現如今的發配充軍,充軍到哪裏去?


    寧古塔?


    那個地方壓根不在浙江的管轄範圍內,去嶺南也不成啊!


    想來想去,隻能吃牢飯。


    可光養著這群死不悔改的叛亂分子,就覺得虧得慌。得給這幫人找點事情做,古代的時候,吃牢飯,服苦役在當地就能完成。一個是修城牆挖護城河,這都是要在冬天開工。因為冬天少雨水,容易修建。而這個活,往往可以修一個朝代,甭管朝代長短,都一樣。


    可是火炮時代,城牆已經擋不住火器的攻擊了。隻能另辟蹊徑,而王學謙想到的辦法讓這些人登記之後,去修鐵路,也不用一輩子去修鐵路,按照情節嚴重,三年五年的。都是一個說法。


    一開始戴笠也覺得挺好,一來是個自己的大老板家幹活,這幫人算是死得其所了……不,是悔改的決心巨大。可問題是。鐵路公司並不需要這麽多人手,尤其不少人都不像是幹活的主:“先生,很多人鐵路公司不收。可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死硬分子,放迴去又不好交代。”


    “這樣子,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恐怕真的很難。關鍵是人數還不少。至少兩三千人,按照您的指示,都是需要服刑三五年的犯人。普通的監獄,又怕他們拉幫結派,又擔心鬧事。所以隻能找一個僻靜一點的地方,安置下來。我是這樣想的,一來這個鎢礦的銷量不用擔心,美國人需求量非常大;其次就是便於管理。荒山野林的地方,相信這幫人也掀不起浪花來。其次就是礦山招工很困難,福建這邊的人心裏活絡。就算是家裏頭沒吃沒喝生活過不下去的,也不願意去礦上受苦,而是大都會選擇下南洋……”


    “這個礦的規模怎麽樣?”


    “在福州附近已經是最大的了,在福建再大的也就是廈門附近的有一個礦,還有就是在江西。”戴笠的心思是非常活絡的,而且做事細心,用習慣了,就很難取舍。


    就算是這個家夥的身上有著這樣那樣的壞毛病,可讓上司總是覺得這家夥的缺點似乎要大於優點的。


    王學謙沒有細想,覺得戴笠的作法也不為過。就認同了:“這樣也好,但是你這個報告上說的監獄,還有這個胡大海是什麽人?”


    “胡大海原本就是碼頭上的一個小混混,有點錢。手下也有一幫兄弟。這不,前一段時間李厚基不是被孫傳芳逼的沒轍,準備離開福州,退隱天津嗎?於是就把他名下的產業低價轉賣。這周圍有實力的地方勢力都在觀望,因為誰也不知道孫傳芳上台之後會是如何秉性的一個人。雖說一個大礦,價格也不貴。但惹上孫傳芳的就很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都沒有下手,而這個家夥卻是膽大妄為的人,低價從李厚基小舅子的手裏買下了礦產。”戴笠頓了頓,見王學謙並沒有表新出反感,才繼續說道:


    “不過,這個礦在李厚基的手裏也開采不足,主要是人手不夠。李厚基倒是有心讓軍隊去開采,但一來軍隊反對情緒強烈,得不償失;另外,就是英國人壓價壓的太過厲害,開礦的利潤有限……還有一個事情。”


    “你說。”王學謙聽著。


    戴笠瞄了一眼陳布雷,低聲道:“那個人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裏?”王學謙突然坐了起來,上身挺拔,雙眼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戴笠。


    “就在胡大海的手裏,他在離開福州的時候,抓了一些逃兵,幸運的是那個人也被逃兵抓了,運出城外,據說已經在礦上幹活了。”戴笠知道輕重,對王學謙都很重視的信息,他自然不會輕易相信,要不是讓手下核實過,絕對不會跟王學謙說。


    說完,戴笠將一塊銀表遞給了王學謙,這就是那個人身上的東西。


    陸軍大學留念!


    看來還真的是岡村寧次,可是將來堂堂的陸軍司令,統帥百萬的軍中大帥竟然因為王學謙的出現,被人販子抓到了鎢礦上下井,這個畫麵多少有點讓王學謙感慨。


    岡村寧次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一點。


    “先生,您是準備要處理掉這個人,還是……”戴笠一套江湖的切口,還做來一個殺雞的動作。


    王學謙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他在礦上表心如何?”


    “表現?”戴笠表情古怪,這個問題他卻是也問過,但結果簡直讓他不敢相信,嘴角無奈的拉扯著:“據說表現很好,幹活比其他人都賣力,每天都能多領到一個窩窩頭。據胡大海說,準備升任他為工頭,好像家夥管理人也是一把好手。”


    “既然這樣,就留著吧!在礦上幹活也不算是壞事。不過要安插人手盯著他,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先生,岡村寧次的身份其實並不複雜,這時候處理掉他,應該不困難。”


    王學謙瞪眼道:“你知道他的具體身份嗎?”


    “是陳儀和孫傳芳在陸軍士官學校的教官,但好像在日本國內沒有什麽根基,一直不受待見,無法受到升遷。至於來民國,具體的原因還在探查。”戴笠不為意道。


    王學謙說:“這個人本身沒有太大的影響力。就算是要有,也是很多年之後的事了。而他的身份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就複雜。青木宣純這個人在高層中很有名氣,在燕京也算是北洋上層的老朋友了。但他實際上是青木機關在華的負責人。掌管著民國大部分地區的日本諜報機構。而岡村寧次恰恰是青木宣純的助手,應該知道不少機密的事。”


    “這個人好像聽著有點耳熟。”


    “曾經當過黎元洪大元帥的日本軍事顧問,也擔任過段祺瑞的軍事顧問,長期生活在燕京,通曉華夏文化。是日本在民國最重要的軍事情報官員。陸軍中將。”


    對於情報上的消息,王學謙壓根就沒有滿著戴笠的必要,隨口就將青木宣純的老底揭開了。其實這個老鬼子在民國非常低調,很多人都知道他在燕京,但卻很少有人在民國高管或者政府舉辦的宴會上看到過他。可實際上,他和北洋軍政府的己任總統、陸軍總長等高官的關係都非常隱秘。


    戴笠聽到中將兩個字,頓時警覺了起來。


    日本的陸軍晉升很不容易,而日本的軍事學校又特別多。從陸軍小學,中學,然後陸軍士官學校。陸軍大學;海軍也有同類的教育機構。僅僅陸軍士官學校,每年培養的軍官就達到上千人。


    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聽名字好像很低級的,士官?其實培養的學生都是基礎軍官,士官和專業兵種,在日本國內有專門學校。


    而日本的常備陸軍隻有18個師團,駐守在朝鮮、南滿和日本本土,在平時都不會滿員,總兵力在四十萬左右。這倒是和美國很像,美國的軍官晉升也非常困難。就像是巴頓這樣的家世。要不是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他連晉升少校還要等幾年。


    不過美軍和日軍在軍銜上有些區別的,巴頓的中校軍銜,是終身製軍銜。和養老金等掛鉤。而在戰場上的軍銜,他可以是上校,也可以是準將,稱為臨時軍銜,從而可以指揮旅一級,甚至師一級別的部隊作戰。在歐洲。很多國家都采用這種軍銜製度。


    一個中將,用一個不被重視,沒什麽根基的人為助手,本來就值得懷疑。


    另外,青木機關從事的活動,也非常讓人警惕。


    王學謙說這些,就是要讓戴笠重視起來,岡村寧次的身份很敏感,同時身上肯定有很多浙江,乃至整個民國都非常重視的秘密。比如說:日本軍方在民國南部的情報機構,人員配置。這些機密,青木宣純會滿著其他人,但岡村寧次是不會去瞞著的。


    對於一個已經快耄耋這年的老人,青木宣純如果重視岡村寧次,目的隻有一個培養一個合適的接班人。


    而因為他身份的敏感,在日本軍方的話語權很重,擔心岡村寧次這個沒有根基的中級軍官難以承受各方麵的關注,才用了故意迷惑的手段。總之,王學謙對岡村寧次的猜測很多,每一個都讓他膽戰心驚。他想要一勞永逸的將這個小鬼子殺掉算了,省的折磨他的神經。


    可另一方麵,奇貨可居的想法,還是讓他無法割舍更大的好處。


    如果他能夠掌握日本在江南以南,浙江和福建的情報機構的名單,對於他來說,絕對是巨大的心理優勢。而壓著岡村寧次雖然有風險,但還有能夠給他帶來一個契機,發現日本特務機關在福建和浙江的活動軌跡。這是一個機會,一個不容放棄的機會。至少作為日本在華東地區的情報最高負責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足夠讓日本特務們在擔驚受怕中,亂中出錯。


    至於對岡村寧次的安排,原本王學謙還覺得這個家夥會要死要活的。畢竟,岡村寧次在被捕之後,還扮演了一場絕食的戲碼,屬於是有前科的不良記錄。


    可沒想到,換了一個江湖人,竟然讓他服服帖帖的好好表現。這讓王學謙好氣又好笑,這家夥簡直就是賤的一逼。自己好吃好喝的供著,還當起大爺來了;卻在江湖草莽的手下吃足了苦頭,竟然任勞任怨,瘋狂表現爭取小紅花。


    當然,這家夥逃跑的心思肯定有,這要嚴密監視。


    “既然他在礦上幹的不錯,就讓他繼續幹下去。按照規矩來,既然他表現好,就讓他擔任小工頭。”王學謙一句話,就決定了岡村寧次在未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生活軌跡。至少,這個人十五年內他是絕對不會放迴去的。


    如果二戰爆發之後……岡村寧次就算是迴到了日本之中,對他來說都不會有影響。一個中級軍官,還失蹤了十幾年,他能在日軍之中掀起多大的浪花來。或許連一個預備役軍官都當不上。


    戴笠認真記下了王學謙的指示,再次提出他的設想:“先生,至於那個監獄,胡大海那邊已經開口了,那個礦等於是他白撿的,如果給他一個官做,他可以講礦白手送給先生。”


    “我會缺這點錢嗎?”王學謙怒道:“等機會成熟,成立一個礦產公司,你可以和他商量股份,但運作起來的話等我的決定。另外,挖出的礦產不要急著買,囤積一段時間,礦山的運作經費,你從督軍府支出。”


    戴笠大喜:“先生請放心,一定會按著您的意思辦。”


    不開眼的家夥,對他行賄,挖礦,能掙幾個錢?不過他對於福建的鎢礦,還有江西的鎢礦倒是有一個完整的思路,但眼下還難以實現。還需要等一等,至少要等和陳光遠接觸之後,才做決斷。隸屬江西南部防線的第十二師進入福建,並和浙軍交戰,陳光遠要是不給王學謙一個解釋,恐怕自己都要疑神疑鬼地坐立不安了。


    那麽接下來就是安排犯人,建造以礦山為核心的監獄。


    等到分配來的犯人挖礦之後,整個監獄將運作起來,當然還有犯人的待遇問題。這個是一個大是大非的問題,很能體現上位者的心意:“先生,至於犯人的管教問題?”


    王學謙略微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既然是用勞動來改造,說明還是能夠改造好的人。監獄的宗旨就八個字:治病救人,懲前毖後!”


    這八個字大有講究,關鍵是後半句,懲前毖後。懲罰是必須的,誅首惡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戴笠在腦子腦補了一段之後,將王學謙的指示做了一個完整的補充,這八個字的意思就是:“讓那幫孫子後悔做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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