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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感受到了尷尬,周樹人咧開嘴笑了一下,剛張嘴,就警覺的抿上嘴唇,似乎就像是忘記了笑的人,總感覺到別扭一樣。


    他張口一笑,王學謙卻愣了。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真實,毀掉了那些崇高的形象。


    雷峰塔破敗不堪的樣子,似乎根本就配不上西湖十景的美譽。


    而作為西湖十景的另外一個名勝,南屏晚鍾的鍾聲,也沒有了。南屏山倒是沒換地方,還在西湖邊上。可問題是作為鍾聲的慈寧寺大鍾不見了。和尚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群體,他們總是盯著自己底盤上的三瓜兩棗,要是寺院裏的寶貝讓別人給禍害沒有了,必然會宣揚出去。就算是短期內不做聲,到重建的時候,會立碑贅言描述經過。這幫人是最不容易寬恕別人罪過,而一味的認為自己在行善的家夥。可要是自己私底下貪墨了……就沒有然後了。


    慈寧寺的大鍾是大明洪武時期鑄造的,重達兩萬斤,用公噸計算的話是十一噸左右。


    這樣的大家夥,卻說什麽沒有就沒有了。


    不得不說,胡適慧眼選中的兩處西湖十大美景都是打了折扣的。不過慈寧寺向來受到文人墨客的追捧,明清兩朝的文人不少在此地隱居的,對文人來說,追訪名人墨跡也是一樁美事。在前輩下榻的禪房裏,感受著心靈上的追隨和體悟。就算是有點小瑕疵,也是可以容忍的。


    可周教授一張嘴,卻讓王學謙對那尊‘異時空渾身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大神’,瞬間碎裂的一地,隻留下了金色的光芒。而這種光芒並非來源於崇拜,而是源於金屬原本的色彩。


    身材瘦弱,身高大概也就在一米六五左右,比照片上的差的實在太遠。可鑲嵌著兩顆大金牙算是怎麽迴事?


    從眼睛裏看得出來,對方是一個孤獨的人。


    王學謙站在周教授的麵前,仿佛像是站在一副塵封的畫像麵前。這種感覺甚至要超過第一次見到孫大先生的震撼,他麵對的是一個孤獨的獨行者,那種仿佛穿梭在幽暗之中,一眼望不到頭的徘徊和茫然。會讓一個人憤怒,極端的憤怒。


    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在積蓄力量的人,卻無從釋放的樣子。


    很多年過去了,魯迅是一個神話了的名字,雖然是一個筆名。但這個筆名在華夏,擁有讓人不敢直視的光環。而光環背後,魯迅是真是的那個人嗎?


    王學謙有那麽一刹那,疑惑了!


    “王博士?子高……”


    這是不多的經曆,看到名人會走神。這在王學謙的身上可不多見,就像是看到胡適眯著眼睛賊兮兮的笑著,他就像是去踩他……好吧,人和人不一樣。周樹人在後世的宣傳中,是一個嚴肅的人,一個沒有瑕疵的人。一個對民國社會徹底失望,卻奮起鬥爭的猛士。可站在王學謙的麵前,這個剛剛步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反而在為如何稱唿王學謙而在糾結。


    可在王學謙眼前的是一個幹瘦的中年人,有點不合時宜的凝重表情,仿佛被生計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樣子。這樣一個人,很難將他放到需要高高供奉的神龕上,供奉起來的。


    王學謙啞然失笑道:“周兄,你我還算是師兄弟吧?叫子高,多方便啊!”


    “這個……”


    好吧。別看王學謙和章太炎之間的師生身份打了一些折扣。再說了,章太炎也沒有讓王學謙覺得必須要敬佩的地方,反正供奉在神龕上,就算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也是神跡。何況是一個人?可一旦走近了,除非被才情人格的魅力說折服,不然很難讓人產生那種高山仰止的感覺。當年在日本,章太炎的革命形象高大光輝,加上博學,一下子折服了周樹人。拜師也非常慎重。


    可如今。周樹人和章太炎已經多年沒有通信,原因很多,關鍵是章太炎退出了政壇之後,潛心研究國學,五四之後,社會上推崇白話文的專家學者越來越多,並且以兩個人為代表在年輕人心目中占有很高的地位,一個是胡適,而兩外一個就是周樹人。可偏偏,作為老古板的梁啟超沒有反對,而章太炎卻撰文反對白話文,理由很簡單,缺乏文辭之美。如果是一個普通的教書匠,文人墨客,這種反對是螳臂當車,毫無用處的。可章太炎是在全國有享有名望的人,年輕的時候就以學問著稱。


    他要站出來反對白話文,其影響力是宛如高牆一般讓人無法逾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師徒兩人的關係出現了裂痕,加上周樹人生活上也非常苦悶,雙方連通信都免了。


    雖說,現在的章太炎已經不那麽激烈的反對白話文,但出於愧疚,周樹人難以再迴到從前,師徒關係已經名存實亡。


    想到自己格格不入的性格,周樹人苦澀一笑,這次至少不那麽刻意的掩飾:“我是一個不太合時宜的人,參加你們的聚會,可能會讓大家都掃興……”


    對於周樹人的萬言拒絕,胡適不答應了,拉著周樹人的胳膊,就不放手道:“周兄,你我都住了半個月的寺廟了,青菜豆腐還沒吃夠啊!走……一起去,休要再多說不合時宜的話。說起來,子高是真不適合參加這樣的聚會,他已經不算是文化界的朋友了。”


    “胡適,有你這樣當麵拆人台的嗎?”王學謙忍不住抱怨。


    周樹人推脫不掉,心裏是非常不想去的,因為他覺得自己和胡適他們做不成朋友,並不是因為社會地位的關係。他是教授,胡適也是教授,可是雙方的立場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是楚河漢界,過了河,連熟人都稱不上,而是敵人了。


    周樹人固執道:“子高,你知道身居高位,而我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夫。今後少不得在報紙雜誌上會有不開心的事情發生……”


    胡適愣住了!


    王學謙也愣住了!


    這位簡直就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啊!堂堂的浙江督軍站在他的麵前,竟然還敢當麵說:“今後你要是做的不好,我可是要在報紙上罵你的!”


    胡適唏噓的倒吸一口冷氣,掛不得。在燕京的大學裏,周樹人的脾氣出名的壞。幾乎從來不和同僚往來,說起來,周家的兄弟。脾氣都很怪異。周家二弟周作人的性格也絕對讓人無語,那位是個悶葫蘆,他可以憋著幾天,幾個月不和同在辦公室的同僚說話,聽說孩子從床上掉下來。哭的傷心欲絕,眼睛也不會從書上轉過去,看親生兒子一眼的主。


    一個是急性子,容易和人吵。


    一個是慢性子,孩子掉井裏才會稍微著急一下的主。


    這讓外人很難理解,周家的兄弟是否是一個媽生的,如此截然不同。


    周樹人的話,確實讓王學謙心頭有那麽一刻有些不太舒服,可隨機他也想開了,在督軍這個位置上。浙江有2000多萬人口,要是做的不好,將來罵他的人嗬斥一個魯迅?


    要是做得好,那是應該的。


    不過麵子上還是有點下不來台的王學謙虎著臉,臉色陰沉沉的開口道:“周兄,你看周圍的地勢如何?”


    周樹人狐疑的往周圍打量了一會兒,悠哉道:“很安靜!”他還很認真的數了一下,發現在雷峰塔下,就他們三人。周樹人,胡適。還有就是王學謙。


    民國,‘黃金周’這種隻有小販才會興奮的節日,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就算是在著名的杭州城,被讚譽為西湖十景之一的雷峰夕照。也很少有人來。


    “周兄身體怎麽樣?”王學謙又問。


    周樹人感覺有點怪怪的,你一個大小夥子,沒事來問我身體幹什麽?不過他還是坦率的說了一句:“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說話間,周樹人從長衫的兜裏摸出一包香煙,點上。


    周樹人的煙癮很重,重到站在邊上的王學謙都能聞到一股煙草的煙熏味。以他為中心,散發在周圍四五米的距離之內。


    王學謙壞笑道:“您再看他!”


    胡適不解道:“看我幹什麽?”


    “假如說,在如此僻靜的地方,兩位遇到了一個強人,臉色兇惡,孔武有力,您覺得胡教授的第一反應是什麽?”王學謙再問。


    出於對人性最惡劣的揣摩,周樹人從容的迴答:“他恐怕會去叫人。”


    胡適叫屈道:“我有那麽不堪嗎?”


    王學謙哈哈笑道:“周教授,既然你肯定將來會罵我,那麽我肯定是你眼中的敵人了,而且身體又不如我,如果我在這個僻壤的地方,用武力先收迴一點利益,你不反對吧!”


    王學謙的話,不難理解。既然當不成朋友,就是敵人,而且機會難得,他要手動。


    周樹人手臂抬起,剛想湊到嘴邊的香煙都似乎忘記了,失神之下,才吸了一口的香煙掉在地上,嘴巴張的老大。他沒有想到,王學謙會如此蠻橫不講理,赴美的留學博士都這樣嗎?


    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的周樹人,扭頭看一眼戴著黑框眼鏡,脖子上掛著相機,文質彬彬的胡適,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哈哈……周兄,你也太耿直了。”王學謙笑著表示這是一個玩笑:“您老在燕京難道也用這樣的談話方式對付那些官僚?”


    “這個……還真沒有!”周樹人細想一下自己的官宦經曆,似乎他一直都在小衙門裏當不入流的小官。後來被蔡元培賞識,才獲得進入教育部核心圈。可那時候,袁世凱想要當皇帝,教育部內隻有兩種人,被監視的頑固不化者,還有奉承獻媚的小人。”


    他屬於前者,是被特殊關照的一類人。


    後來,他就在大學裏教書了,已經和官場不接觸。倒是經常罵台上了官僚,好在高官們根本就心思去搭理他這個小教授,一路放養的不管不顧。以至於在周教授偷偷竊喜之餘,產生了一點不好的念頭,哥們是不是被遺忘了?


    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任何一個試圖發出自己內心最真實聲音的人,都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一個事實。


    所以,他才會問王學謙那樣一個奇怪的問題,試圖想要看出王學謙的反應。結果讓他很失望,王學謙和他開了一個玩笑,然後他很不情願的跟著去赴宴了。


    不過王學謙的宴會很奇怪,或者說第一次參加這幫赴美留學生的宴會,讓周教授覺得很新奇。


    王學謙先征集大家的拿手菜,就像是在紐約的小公寓裏一樣,一群來自異國他鄉的學子,好不容易湊到一起,拿出自己全部的廚藝,在暢談理想和未來的同時,由一群未來的碩士、博士們親自掌勺,迴味家鄉的味道。


    當然味道很糟糕,以至於大部分人在參加聚會之後,會更懷念家鄉的味道。


    周樹人還很納悶,為什麽在聽到王學謙的聚會要求之後,會一臉苦澀,仿佛接了一個苦差事似的。


    可等到胡適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進廚房的院子,然後端著一盆豆腐出來之後,連他臉都綠了,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裏的唿聲:“適之,你不是說吃夠了和尚廟的青菜豆腐,想要吃肉嗎?怎麽一轉眼就端出來一盤豆腐?”


    “慈寧寺的豆腐能和我的比嗎?這是我的看家菜,鹵豆腐!”胡適的臉上絲毫沒有尷尬之色,候著臉皮認真道:“吃了都說好!”


    很快,周樹人領教了這幫留美生的不靠譜,很奇葩的是,梅教授釣來的三斤小魚,說是準備熬魚湯。材料倒是非常合適,二十來條魚都是一邊大,可這時候還一個勁的說釣魚辛苦合適嗎?


    誰不知道是從市場買來的?


    連他一直敬佩的辜教授,瞪著眼睛仿佛在迴憶咖喱蟹裏麵要不要放鹽這等重要問題。


    這讓生活技能‘爆表’的周教授很不以為然,口是心非的家夥。


    他倒是誤會了胡教授,胡適這個人什麽都好,性格脾氣都很隨和,至於做菜,他真的一天天賦都沒有,也怨不得別人。但是在豆腐上撒鹽,這還是會的。


    倒是王學謙的表現,讓他大吃一驚,排骨燉蓮藕,從過油到燉煮,都是有模有樣的,似乎是廚子出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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