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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換個人,需不需要王福安親自跑一趟,就兩說了。畢竟是大管家的身份,也不是誰都能指使的來的。


    可王學謙可是大少爺,王家的獨子……可能以後會不是。


    但不管何種理由,都不能讓王福安對王學謙有一絲的慢待情緒出來,從大奶奶到大少爺,這對母子絕對是王家下人絕對不敢得罪的人。就算是得罪老爺,最多也就是教訓幾句,最後不了了之的居多。


    心急火燎的從杭州趕到寧波,其實也沒多少路程,自從火車同行了之後,杭州到寧波不再需要坐船。水路兩天,陸路四五天的行程被縮短到了八個小時之內。這都是王學謙的功績,如果沒有他,滬寧杭鐵路的同行,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


    可坐在火車上的王福安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感懷自家大少爺的豐功偉績,而是想著如何在不去觸怒王學謙的同時,把老爺王鴻榮的意思表達清楚。


    可是下火車沒多久,他就又要心急火燎的上火車,趕去杭州。


    因為王福安剛見到王學謙,後者就給他塞了一封信,並囑咐十萬火急。


    王福安有種被消遣的無奈,可王學謙神神秘秘的說:“發電報不方便。”頓時讓他警覺,信是密信,很重要。


    好吧,王福安也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隻能懊惱的在衛兵的護送下上了火車,迴杭州。


    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後還是到了王學謙這裏。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王學謙的舉動,是妥協,還是義無反顧,承受可能出現的道德指責。


    前者很難。


    白岹的身份是白婉的哥哥,這個家夥在杭州已經鬧的天怒人怨,才被趕到了寧波。可接下來很不幸,他似乎驕縱慣了,覺得在寧波這一畝三分地上,沒人敢和他叫板。


    然後很不走運的踩了本來就對白婉很不待見的王學謙。


    正如白岹在外招搖的說自己是督軍的娘舅。可要是在王家人麵前,他敢這樣說?任何一個王家的嫡係子孫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嘴巴子抽他。


    何況是王學謙?


    真要是娘舅,王學謙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畢竟多少要念一些情分。可白岹是誰?


    不過是王家一個身份低賤的外親,還是不能拿出來顯擺的那種。竟然敢在碼頭上勒索王學謙的隨從,並調戲侍女,這家夥絕對是找死的節奏。任何人都救不了他,更何況中間還夾雜著政治因素。王學謙就更不能相讓了。


    中間唯一的變數就是王鴻榮。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王鴻榮是決定最後案件審判的關鍵人物。而且在外人眼中,更加看好王鴻榮一點。而對於白岹來說,隻有兩個結果,坐牢,還是死。


    王學謙不僅僅要承受來自家族的壓力,族長的威嚴是否要維護的問題?該有妻子,陳婉怡。麵對一場公開的家庭矛盾,作為王學謙的妻子,她也感覺非常棘手。從內心深處。她雖然並不支持死刑,可白岹所犯下的罪狀並不值得同情。


    “雪嘞(親愛的)……”


    陳婉怡很好奇的看著王學謙,這家夥竟然在吃飯的時候打了一個寒磣。似乎,叫表哥,王學謙會做出更奇怪的反應。


    她絕對想不到王學謙的內心獨白:好在法語不那麽豔俗,真要是叫達令,會讓他很不好的想起另外一個女人,雖然他們之間是純潔的。


    “表哥!”


    隔……


    很不走運的是,他打嗝了,趕緊喝了一杯熱牛奶。壓下去。王學謙一推餐盤,長歎一口氣問道:“有話就說吧!”


    生完孩子之後,陳婉怡的臉上多了一種成熟的光暈,判若兩人。或者說更加吸引人了。但矜持的性格,卻讓她不失東方女性溫婉的一麵:“那個人,一定要受到嚴判嗎?”


    王學謙當然知道陳婉怡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就是鬧的沸沸揚揚的白岹。隻不過王學謙不太喜歡在餐桌上和夫人談亂公事,可這個案子已經牽涉到了私人關係。


    說親戚,算是。


    可要是王學謙不認這個親戚。誰也挑不出理來。


    王學謙道:“首先,這個人確實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是犯罪;其次,很多人都在觀望王家,如果這時候包庇他,且不說這個人會不會為所欲為,至少很多觀望的人會退出;第三,如果父親無法理解我的想法,那麽他在高官的位置上就是害他。”


    “害他?怎麽可能?”陳婉怡吃驚道。


    王學謙又道:“不是可能不可能的問題,而是必然的結果。缺乏對政府部門的控製,官場敷衍了事,官員貪汙成性,在不久之後就會出現。而那時候,不能以雙重標準來處理他們,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還談不上害,大不了做官不成,迴家當鄉紳問題還是不大的。可浙江地處南方,卻給官員帶來了很不確定的因素……”


    陳婉怡不懂政治,更貼切的說,是從來沒有關注過政治。可王學謙卻清楚:“北方的政壇變化,這是幾十年來的派係爭鬥,打個比方就是兄弟之間的爭家產,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隻要人下台了,該給的好處一點都不會拉下。”


    “如果在天津的段祺瑞真要是寫一封信告訴曹錕,老子被你禍害的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你要負責。到時候曹錕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乖乖的把錢送過去。”


    “這不會吧?”陳婉怡簡直像是聽天書一般的,美眸撲閃,撲閃的,仿佛能泛出水來。


    王學謙撇嘴道:“怎麽就不可能?北方的政壇爭鬥,說白了是小孩子打架,一個孩子把另外一個孩子按在地上,舉起拳頭問:‘服不服,不服打死你’。你還真的以為一個真的會鬧出人命來?死的都是小螞蟻,真正的政治家是不太可能有生命威脅的。如果被打倒的小孩,哭喪著臉,說:服了。拳頭就不會再落到臉上。爭的是誰當老大的問題……而南方就不一樣了。”


    王學謙說的不見得都是事實,可細細想來,也差不了多少。


    段祺瑞躲在了天津的租界,曹錕真要是想要段家血流成河,早就下手了。可他愣是裝作不看見,還在報紙上宣揚段祺瑞逃亡,不知所蹤,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可問題是,曹錕知道了,有能怎麽辦?


    派殺手?


    還真的不可能,隻要他壞了規矩,將來等到他下台了,一家人的性命就要難說了。


    張勳、張鎮芳、曹汝霖,這些人都活的好好的,家產千萬,也沒見人過去抄家。


    陳婉怡並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在上層近乎兒戲的鬥爭方式,可她還是有點不習慣:“可是我覺得孫大先生、章老師、汪先生……這些人都不是見過麵,不像是壞人。恐怕要比你說的北洋政府的高官們要寬厚的多吧?”


    “那你就錯了,南方的鬥爭是沒有家底的亡命之徒的鬥爭,政界也是如此。‘國黨’沒有根基,隻有人數不多的骨幹成員,對於這樣的政黨,想要崛起就不得不采用極端的方法,刺殺。”


    王學謙頓了頓,才開口道:“所以,南方革命者的眼中,在台上的不支持革命的都是壞蛋,都是革命的對象。殺壞蛋,是沒有心理負擔的。其實不僅如此,革命者連自己人都殺,這是一群喪失了理智,隻知道不革命就要亡國亡種,但卻怎麽革命都不清楚的人。就像是法國大革命,但凡要說個不,不管是誰,都要上斷頭台。這些你都知道啊!”


    陳婉怡不知道王學謙是無意的,還是故意這樣說的。畢竟哥倫比亞大學也有女校,王學謙多少也會知道一點女校的學習內容。


    法國女校的教授怎麽可能會給學生說法國大革命?


    除了文學,詩歌,音樂,繪畫,財務這些學科,很多歐洲的女子學校都不會開設法律、哲學這種課程。就算是曆史,也不過是一筆帶過。陳婉怡雖說在法國留學幾年,可法國大革命對她來說,也是非常陌生的。看著王學謙似笑非笑的嘴臉,忍不住疑惑道:“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沒有。”王學謙義正言辭答到。


    陳婉怡覺得好像談話脫離她本來的意願,被帶到了溝裏去了,政治這種東西,別說女人了,就算是男人又有幾個說得清楚的?


    王學謙說的,她似懂非懂,好像又有道理在其中,但按照她對自己老公的熟悉,肯定是誇張的成分不少。


    王學謙笑道:“一半推測,一半事實。你也不要多想,隻不過要是王家在浙江控製力不穩固的話,就不好說了。但家族覆滅倒是不至於,可一榮俱榮的道理誰都是知道的。”


    陳婉怡白了一眼王學謙,憂心道:“我是怕公爹和你鬧矛盾,最後讓外人笑話。”


    “沒事,山人自有妙計。”王學謙自信滿滿道。


    “什麽辦法?”陳婉怡覺得王學謙要嚴懲白岹,已然是死局,很難挽迴頹勢。可她也清楚丈夫的本事,絕對不會將自己放在一個不利的位置上,任人攻訐。


    王學謙偷偷的看了一眼左右,好在仆人在門口,距離比較遠,湊近陳婉怡的耳邊。


    陳婉怡還以為這家夥要白日……頓時嬌羞的想要躲。可王學謙卻開口低聲耳語,是這麽,這麽迴事。


    陳婉怡美眸圓睜,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中心卻不由的為哪位遠在杭州的公爹祈福起來,遇到這樣的兒子,絕對是前世作惡,輪迴報應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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