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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開森路,名氣來源於一個美國的傳教士,約翰?福開森路。


    在法租界中,這條越界築路之後,被法租界霸占的土地上出現的道路,由來的時間並不長,隻有短短的十多年。


    但並不妨礙這條法租界內不起眼的道路,卻成了豪宅比鄰的黃金地段。


    唐紹儀、黃興、周作民等在民國政壇有著很大影響力的政客財閥,都相繼在福開森路購地,建造符合身份的別墅豪宅。或者幹脆購買建的別墅入住。


    在陸定頗有深意的笑容背後,隱藏了一個讓王學謙心驚膽戰的秘密,原來陸家和陳家也有親戚?


    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門當戶對的婚姻觀念下,有權勢的家族通過聯姻,不斷穩固家族的實力,成為越來越有影響力的家族。而破獲的家族,如果沒有機遇的話,也隻能一直破落下去。


    正如王庚,說起來,他出生的時候也是少爺,家裏也闊過。


    可是等到他少年時候,家道中落,已經沒有了官宦人家的體麵,最多算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地主。就這樣的身世,在陸家人的眼中,自然是成了小門小戶。要不是王庚的能力運氣都還算不錯,加上少年得意,陸定也不會關注這麽一個年輕人。


    常州陸家,餘姚王家,鎮江陳家……


    這些江南的家族才是聯姻的首選,當然,王家的地位自然要比陸家要高上不少,但也應和了曾國藩聯姻的標準,‘娶妻必不如吾家,嫁女必勝吾家’的聯姻標準,絕對是首選目標。


    至於陸定的玩笑話,假如……真的有假如的話,王學謙還真的運交華蓋,天意冥冥會成為陸家的女婿。然後王學謙稀裏糊塗的就成了陸小曼的丈夫……再然後,頭上綠油油的讓人心煩不已……


    王學謙也不知道自己會想的這麽多,不過驚嚇多餘驚喜。猛然一哆嗦。


    在車裏,這種情緒上的波動是很容易被人覺察到的。


    陸定發現了王學謙身上發生的一樣,詫異道:“賢侄,是否身體不適?”


    王學謙矢口否認道:“隻是感覺有些涼意。”


    涼嗎?


    三伏天。就是大晚上的,也說不出一個‘涼’字來。王學謙的解釋多半有些假,可是他又是很好奇,陸定到底和陳家什麽關係?而且他也非常納悶陸定的身份,在北洋之中。到底算‘同盟會’的呢?還是另有派係?


    畢竟陸定當年在日本也是被孫文蠱惑的精英之一,要不然國黨內部也不會讓他去燕京述職。


    “厚生叔,小子好奇,沒聽說過嶽父在常州還有親戚的?”王學謙試探的問了一句。


    就是陸定不迴答,也沒有幹係,反正他是有‘棗沒棗打三竿’,閑著也是閑著。


    不過陸定並沒有箴言不談,反而解釋起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來:“小梅的母親出自常州吳江,和你嶽母是表親,本來兩家人天南地北天各一方。也失了聯係,這次來上海,機會難得就去拜訪了……”


    接下來的故事老套,重複了幾千年都沒有變過。多年未見的親戚,終於在中年之後再次見麵,兒時的迴憶讓人唏噓時光的無情。好姐妹之間的親情頓時被喚起,兩家人親如一家。


    不過讓王學謙糾結的是,陸小曼的身份好像再一次變了,為了求證事實,他舔著臉問陸定:“小梅是我小姨子?”


    陸定咳嗽了一聲。小姨子這個稱唿,讓他也有些感覺大大的不妙,好在看著女兒一副怡然自得的靠在窗口,頓時放下心來:“雖然關係遠了一點。但也是事實。”


    小姨子?


    俗話說,小姨子是姐夫的貼身小棉襖?


    這個貼身小棉襖也是有講究的,總之天底下的已婚男人幾乎沒有一個不懂的,就算是光棍單身漢,也少有不知道的。


    想起和陸小曼的認識過程,就算是王學謙迴憶過往點滴。都感覺到兩人之間仿佛有著一種讓人誤解的親近,也難怪胡適會誤解兩人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問題是王學謙的心裏壓根就沒往這方麵去想啊!


    從一開始,王學謙就有感於陸小曼這樣的女人,一生為愛所困,最後落下了個壞名聲不說,還連連累她後半生淒涼。處於憐憫?還是憐惜?總之,王學謙的本意不過是既然碰到了,就不忍看到人間的悲劇發生。再說,王庚和陸小曼的婚姻本來就動機不純,他是需要一個官場的跳板,這才和陸小曼接觸,最後成了陸家的女婿。


    站在王庚的立場上,他也沒錯。


    將婚姻作為官場進階的聯絡工具,本來就是官場的規則之一,算是一條門路。


    也隻有陸定本人,把這場婚姻當成是給女兒找一個好歸宿,或者說將女婿當成了他們夫妻照顧女兒陸小曼的延續之一。兩家人,在起初的想法上就出現了極大的偏差,也是導致了陸小曼最後感覺婚姻不幸福的主要原因。


    陸定對王庚期望太大,王庚忙於官場應酬,對陸小曼關心不夠。


    造成了這段一度被外界羨慕的婚姻出現了裂痕,這時候,徐誌摩出現了。這位雖然讀書是把好手,不然也不會在杜威的門下如此容易的混到了博士的畢業證。要知道,張彭春眼巴巴的在紐約任勞任怨的過了五六年,才讓以教學嚴謹著稱的杜威教授點頭,讓他畢業。胡適更慘,這位迴國都好幾年了,可是他的博士論文一直就沒有通過。稱胡適為博士,不過是花花轎子眾人抬,說幾句場麵上的好話罷了,如果杜威教授一直不點頭允許胡適的博士論文通過,那麽胡適的學位就隻能是博士肄業,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解釋,胡適的學位就是:差兩鍾頭博士畢業。


    可徐誌摩不一樣,作為王學謙和胡適、張彭春等人的學弟,這位在杜威教授的眼中是非常吃香的,兩三年的功夫,就完成了博士的學位,足可見徐誌摩的‘學力’是不一般的,按理說。‘學力’超人一等,他的智力也應該有過人之處。


    可問題是,他是一個詩人,俗稱‘搞藝術的’。


    擁有超人一等的智商。卻還未成年的情商,這樣的人,如果一輩子都不想男男女女的事,絕對有朝著聖人殿堂邁進的資本,可問題是。他的身體發育良好,到了年紀他就想。


    按理說,他年紀不小,見多識廣的人物,閱曆也不會太差。可問題是,他是一個寵壞了的孩子。這輩子他想要的東西,似乎都沒人會拒絕他。可問題是愛情,並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


    把原配老婆當成兄妹看待,慘絕人寰的是。既然當成兄妹了,他還和原配妻子張幼儀生了兒子……


    就像是一個寵壞了的小孩子,手裏拿著精致的玩具,卻看上了別的孩子手中的玩具,眼神中流露出的想法是想要‘換’。玩具,換也就換了,可問題是他不缺玩具,他缺的是愛情,是別人家的老婆,這能換嗎?


    當初。王學謙攪黃了陸小曼和王庚的親事,還自鳴得意,他一下子挽救了三個家庭的幸福。


    陸小曼期待的愛情,其實就是希望丈夫能夠像對待領導一樣。重視她,當然還不能太廢物。


    陸定期望的是,陸家的乘龍快婿能夠像他們夫妻嗬護陸小曼一樣,順著女兒的性子。


    王庚比較實惠,他覺得娶老婆娶誰不是娶,自然要選擇好的。家世背景無一不是一等一的陸小曼。他自然心動。可問題是,他除了一個能顯擺的留洋身份,其實是一無所有。陸家人為了陸小曼和王庚的婚姻,送前程,送房子,送存款,連家裏的開銷都是陸家出錢。在陸家的麵前,王庚仿佛像是一個上門女婿一樣,容不得一點錯處。而他恰恰把婚姻當成了買賣一樣看待,結局自然也不會好。


    徐誌摩,他總是眼饞別人手裏的‘寶貝’。


    ……


    總之,王學謙當出想著,他挽救了陸定,他正是因為女兒婚姻不幸福,最後鬱鬱而終的結局。王庚不對等的婚姻,和過於冷落家庭,最後釀成了陸小曼移情別戀的悲情。徐誌摩因為沒有了王庚的牆角可以挖,看在兒子的麵上,說不定夫妻也和睦起來。


    不對,應該是兩個半家庭。


    畢竟徐誌摩一開始認準的可不是陸小曼,當初不過十五歲的林徽因在倫敦跟隨父親林長民出訪的時候,就被探訪的徐誌摩一眼相中……徐誌摩一開始想挖牆腳的對象可不是王庚,而是梁思成,可惜的是當時梁思成去了美國留學,他沒機會下手罷了。


    寧拆十座橋,不毀一樁婚。


    原本王學謙認為自己做了一樁天大的好事,至少兩家人為他受益,功德無量。


    可是隨著陸小曼的再次出現,他卻發現,自己好像和陸小曼之間的關係綁在了一起,這讓他又驚又怕。


    是個男人都怕被戴綠帽子,王學謙心中暗暗慶幸,好在娶的老婆不是陸小曼。可問題是,如果陸小曼不嫁給王庚,她還是那個無法忍受獨守空房,最後寂寞成怨,紅杏出牆的校園皇後嗎?


    眼前的陸小曼,還是一副天真無邪的少女情懷,如同美玉一般,讓人捧在手中也有從心底萌發出一種小心謹慎的緊張。


    她可不是那個站在道德漩渦中的將軍夫人,也不是那個對愛情絕望,迷戀上煙土的邋遢女人。


    還有讓王學謙驚詫的是陸定的身份。或者說是政治立場。


    民國的政壇,派係眾多,但歸根結底,主要分成三派人,軍閥一派,這個群體是最多的,但不團結;交通係,控製著民國主要的政府資源,話語權很重;還有就是‘國黨’一派,長期處於被通緝的名單之內……


    一直以來,王學謙看不透陸定的身份。


    按理說,他是同盟會的成員,早在日本早稻田,成為伊藤博文的弟子的時候就已經是‘同盟會’的骨幹。在袁世凱和孫某人交惡之後,陸定也被政府通緝過一陣,可最後卻不了了之,由不得人懷疑。


    可說他是軍閥一係的人,也說不過去。皖係、直係,鬥得的死去活來,甭管那一派上台,財政都是重中之重,能夠容忍對手的人控製著財政部最重要的部門?


    陸定卻哪裏知道王學謙在短短的幾十分鍾裏,已經是天人交戰,內心變幻了不知多少,而且還多半在他寶貝女兒的身上。


    還以為王學謙沉默不語,是在思量陸定的背景靠山。


    畢竟,政客之間的交談都是謹之又慎,唯恐那個地方出了紕漏,引出大麻煩出來。而陸定的身份不明,王學謙又是東南一係,屬於比較獨立的派係,在燕京沒有根基,能夠影響的銀行團也和陸定有一些聯係,可敵我未明,自然不能暢所欲言。


    不過兩家是親戚,雖然隔得比較遠,但好歹也算是來往的親戚。


    陸定不介意給他的遠親透露一點內幕消息:“汪洵和士沾是莫逆之交……”


    聰明人都是聞一知十,而聰明人說話,自然也是說一半留一半。但王學謙確實聽明白了,開口問:“士沾,是金城銀行的梁士沾?”


    王學謙這才恍然,原本以為陸定是牆頭草,那邊的風強,就往那邊倒。沒想到的是,陸定竟然根本就不是北洋一係的人,也早就和廣州的孫某人斷了聯係。


    梁士沾,金城銀行的總董,銀行界享有非常重要地位的人物之一。可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交通係的巨擘,說話極有分量。


    有這樣的後台,任何人上台,自然都不會動他。別看交通係聽著像是搞後勤的,沒多少奔頭。可殊不知,‘交通係’掌控民國主要的國有鐵路,不僅實力驚人,更重要的是財力在政治派係中是最足的。包括運營良好的盧漢鐵路、直通塞外的京張鐵路、溝通兩京的津浦線。


    這些鐵路加起來,就每年的固定收益就不下於2000萬。要是尋常年份,北洋政府的一把手不想要外國人的借款來度過發薪日的話,交通係就是他們需要巴結的對象。


    陸定,顯然是交通係和主政的派係之間溝通的一個關鍵人物。


    “賢侄!賢侄!”


    “抱歉,厚生叔,一時有些走神。不夠您可瞞的小子好苦啊!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國黨’的人呢?”王學謙慶幸不已道。


    “國黨?”陸定說話的口氣一變,仿佛對‘國黨’,乃至孫文都帶著極度的不滿,語氣中充滿著不屑:“自從第一次護法分裂之後,同盟會就已經不是當年在東京,一心為了國家富強為己任的‘同盟會’了。近年來,孫某人越來越固執,已經容不得人插手內部任何事務,已經不複當初的銳氣,上行下效,都已經成了專營之輩。”


    這種牢騷話,王學謙是不會認同的,至少不會用肯定的語氣認同。他隻是點了點頭。


    陳家,陳婉怡看到王學謙的那一刻,眼神都完全亮了起來。


    王學謙和嶽父告知之後,就準備帶著陳婉怡迴家,迴到王學謙在上海的窩——王公館,卻沒想到聽到身後有人說道:“姐夫,我也要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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